24、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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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表不停振动，粉浆果艰难醒来，看着穿透玻璃的微弱曦光，她疲惫的大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感觉身子软软的向后陷着，恍惚间总觉得是躺在自己卧室里那张柔软的床上，可眼前的场景太陌生。
陌生的呼吸声在身侧，粉浆果僵硬的低头看见血色襁褓里的婴儿，迷迷糊糊的大脑终于想起了她到底是谁，她到底在哪儿。
“方块螺旋体咳咳咳”喉咙干涩，粉浆果呛得咳嗽了几声。
喝了一口水，粉浆果转头摇晃方块螺旋体，她们得赶快回城了，天都开始亮了，会错过回去的时间太久，现在雾还那么浓厚，迷路怎么办？
“嗯．．．”方块螺旋体扒开自己眼皮子，手脚有些不停使唤的乱舞几下才将身体撑了起来。
“回去了。”粉浆果把捂在怀里用体温热着的水递给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退烧了”粉浆果笑了笑，可惜脸上的肌肉大概还没醒，扯得有些扭曲。
方块螺旋体大口的喝完水才反应过来是竟是温热的，他也不知道粉浆果哪儿弄的热水，只是心头也温热：“谢谢，热水。”
他们从车内钻了出来，默契的各自驯化了一会儿手脚才开始收拾东西。
虽然退烧了，但方块螺旋体还是接过了孩子，男生四肢的体温一般都要高一些。
粉浆果把更多物资背到了自己身上：“走吧。”
“走”退烧后的方块螺旋体沉默不少，不过脸上的疲惫也少了。
早上雾总是更厚重，如某种湿滑粘腻的东西漂浮在空中，只有鞋子踩碎雪块的声音从骨骼传进耳朵。
人类是需要靠视觉辨别方向的生物，可粉浆果现在只能靠着指南针辨别着大概的前进方向，期待他们不要偏差大到连琴声都听不见。
天色还昏暗，透着雾瘴露出一种深邃的紫色，手电的灯只能勉强提醒他们几乎要贴脸的障碍物，还好他们已经习惯了接近一天了，不过一会儿就又找回了这种瞎摸的路感。
看不见做过的标记，不确定的行走速度猜不出他们自己到底离星域还有多远，离避难所又还有多远。
深紫色越来越浅，路面还是凹凸不平，倾塌的大树被大雪覆盖，不确定腐蚀着心灵。
方块螺旋体紧紧怀里的襁褓，孩子很安静，不哭不闹的，吃饱了就睡，无忧无虑的，有时候还会对着他们笑。
这个气温降得太怪异了，他们已经在这大雾里走了几个小时了，方块螺旋体害怕这么丁点大的孩子不够抗寒。
“粉浆果，你听。”方块螺旋体突然伫步，他又听见了什么，不像是昨晚的幻听，也不像是孩子的哭泣，像是某种悠扬的，断续里带着一点旋律。
是琴声！
是那个少年！
声音越发清晰，好像对面的人也碰巧在向这边移动，粉浆果和方块螺旋体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放松，默契的加快了脚步。
破损的道路消失，平坦的沥青道路混合着熟悉的金属色，穿着羽绒服的少年额头上有薄薄的汗，他的手臂垂在身侧，依然紧握着他的小提琴却有止不住的颤抖。
“我就知道你们是要从这个方向回来的。”少年带着朝气明亮双眼下是厚重的黑眼圈，他害怕他们连大概的方向都走错，在其它人回来后便来到了边缘，边慢慢来回巡走边拉着他的琴。
“谢谢”粉浆果不是爱哭的女孩儿，可这么久了又见到了熟悉鲜活的面孔，她的声音不住染上哽咽：“很好听的曲子！”
“哈哈！那是！”少年笑得自豪，他又把琴架到肩膀上，端着腔，用一种十分中二儿的声调说道：“探险者们，不用再担心迷路了，美妙乐声会指引我们回到家园！”
悠扬的琴音穿破雾霭，玫瑰少年熟悉的旋律带着蓬勃的力量，远方有唢呐的声音吹起，百鸟朝凤喜庆的旋律回应着这股力量。
“走吧”少年笑得绚烂，他对着他们伸出手：“跟着歌声，一起回家吧！”
“好”粉浆果握住他的手，艺术是心灵的高歌，在古老的原始世界里，萨满站在高高架起的篝火旁，穿着羽毛和兽皮制作的特质服饰，晃响手里的骨木杖，驱逐暗夜里野兽，引领迷路的游子。
“哥哥”吹唢呐的女孩在第二程汇合，她仰起头，看起来跟少年有些亲近了，她瞧瞧粉浆果和方块螺旋体，还踮起脚尖扒拉着襁褓看了一下，然后才看向他们眼睛：“欢迎回来。”
“谢谢。”粉浆果和方块螺旋体回答道，女孩腼腆的笑笑，打了个哈欠，她再次吹起唢呐，换了个调子，于是有鼓声响起。
少年边走边向他们介绍，是他们几个同学一起想的办法，鼓传得远，不要求好听用得久的话还挺好做的，当然这鼓也是他们做的。
怪异的雾霭里没有清晨的鸟鸣，寂静得令人发指，人类依然保持着想象力，赋予脚踏实地的行动，将脑海的想法化做现实。
鼓声消失，钢琴的低音区悠远浑厚，他们快要到了，那是放置在枞星科技一楼副厅里的琴，也在开放的避难区范围内。
‘能源倒计时１ｈ５３ｍ２１ｓ’输电线风力５.１级，能见度１ｍ，金属色交界线边缘的不远处，Ａ７小组负责的最后六组纳米机械陆续发出修复完成报告。
枞星科技避难区里的钢琴上，灾变前的时兴曲子弹得有些磕巴，却突然混入警报的鸣笛，巧合的调和好了节奏。
粉浆果张望四周却依然只有迷雾。
“他们是不是把供电搞定了？”方块螺旋体激动的揣测。
“回去看看。”粉浆果是地下某些特殊实验项目的参与者，更清楚这么大动静不是轻易能整出来。
A７１不知道枞星科技有避难所，更不清楚避难所有人发现了供电已经恢复，他按照和队友早就商量好的方案，现在距离城市最近的他将所有装备原地卸下，只携带对讲机、手枪、□□以及含密令手环以最快速度前往约２５ｋｍ的枞星科技大楼。
１０分钟后，A７１呼吸均匀以一种不低的匀速进入了城市，耳麦突然传来干净的机械音提示：“您已进入星域，检测到您装备自带特殊授权，已与您的设备链接。”
“您好，我是辅助AI：R０１，本次星域之行，将由我做您的接待AI。”
“检测到您的手环含有特殊指令，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连续的三条提示音没有打断A７１的脚步，他仍匀速的跑着，星域里的路好多了，让他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行动，也能分心回复：“我是Ａ７战队组长，目前按枞星博士的命令将Ｉ级权限指令送往枞星科技大楼，并确认AI枞星完全启动。”
这位接待AI没有反应，看来对这种‘答案’是不会继续答案的。
A71也反应过来了，于是他想了想，说道：“查询电力供应方式，查询电力供应状态，查询启动状态。”
R01仿真的音调温和却没有情绪的起伏：“电力供应方式：Ｄ０１发电站供电，电力供应状态正常，请问您需要查询什么的启动状态？”
“AI枞星的启动状态。”A71完整的说出名字，他看的资料上有标记这一点。
“AI枞星正在启动中。”R01回复。
看来这种大型AI不是一下就能启动的，想了想家里稍微多装载点东西就卡得不行的电脑，A７１理解了：“预计启动成功时间？”
“预计启动成功时间大约为１ｈ。”R０１没能给出一个非常准确的答案。
A７１无心关注这些细节，他琢磨着时间，以他现在的体能状态要一个小时就跑完２５公里多，基本不可能：“我需要尽快抵达枞星科技大楼，提供方案。”
几秒后R０１开口：“方案已发送，请查阅您的腕表。”
A７１抬起手腕，翻了翻：“选择方案Ⅱ”
这一次R０１流畅的回答：“已选择方案Ⅱ，已向您派遣实体辅助AI：Ｆ４３。”
按照这个方案Ⅱ，F43会在8分钟的样子找到他，然后用26分钟的样子抵达枞星科技大楼：“我能选择我和实体辅助AI：Ｆ４３汇合的点吗？”
“能”R01回答。
“发送地图给我，并标记我以及辅助AI：Ｆ４３的位置，并标记辅助AI：Ｆ４３使用的路线。”A71准备算一个折中点汇合，再快几分钟，毕竟进入枞星科技大楼后还得坐电梯。
“地图已发送，位置已标记，路线已标记，请在您的手环上查阅。”
A71默声心算：“汇合地点设定在我画的标记处。”
“已设定新汇合点。”R01回复道。
说实话A７１没想到刚踏入城市就能得到AI的帮助，他私心是想能AI枞星启动后他完成优先级任务后的一瞬间就能告诉她枞星的情况，他想着那个远超４８ｈ的橙红生命倒计时，心底还留着希望。
五级的风没有多大，城市的建筑物遮挡后还要再弱些，大约就是小树的枝叶会轻轻摇摆，水面将泛起点点波纹，不过水面已凝结成了一层不薄不厚的冰，是荡漾不起来的了。
这是A７１第二次来星域，和外面受灾严重的情景截然不同，这里与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的记忆比起来也没多大变化。
除了中心高耸的枞星科技大楼，其它建筑物都是矮矮的，那些矮建筑物也不是千篇一律的高低，而是从外圈向内高度逐渐降低，到大楼周围的时候就一楼的平房和广场了。
部分建筑物被旺盛的攀藤植物覆盖，Ａ７组长知道，如果从天空俯瞰星域，就能看见椭圆形的城市那漂亮又富有科技感的银白金属色主体里有着植物生长出来的星域二字。
可现在那随着四季流转会变化出不同却同样富有生命力颜色的星域二字现在已经被大雪覆盖，整个城市也都陷入不正常的寂静。
A７１又想起枞星，那个没有什么表情但惊才绝艳，声调冷淡却鼓舞人心的女孩儿，她是否也能像这座城市一样，只是暂时静悄悄的睡着了呢？
“您好，我是实体辅助AI：F４３，检测到对接指令，请验证身份。”像个轮椅一样的实体ＡＩ用它长在靠背上的眼睛望着组长。
被这个很符合当代年轻人精神状态的实体AI的长相弄懵了一秒，A71算得上迅速的按照提示找到了贴手环的位置，就是那个在眼睛底下嘴巴对应着的位置。
“身份认证已通过”“实体辅助AI：F４３即将启动，目的地：枞星科技大楼主脑层，预计时间：２８ｍ，请您握好扶手。”F43声音的尾调是上扬的，混合着看不清前方的大雾，独自在寂静里保持着愉悦的模样。
俩个半透明亚克力挡板升起，贴心的为乘客挡住风，无人推动的银白‘轮椅’欢快的自行跑在特有的双应急道上。
A71闭上眼睛小憩。
他又有些迷糊的睡着了，污染也已经明显的影响上了他，A７１到底又梦见了什么无人知晓，只是R01温和的唤醒他时，他眼里没有梦醒的迷茫。
A71是设定的提前一点喊他，不过枞星科技大楼也就在眼前了，雾大概又散了些，A７１观察到有好几辆没雪的车停在那儿。
‘已经有人来过了？’A７１警惕起来，他松开手枪的保险，身体匍匐压低躲在亚克力挡板后面。
‘轮椅’进入大门，里面成堆又零星的盘地坐着约两三百人的样子，有些穿着工作服在临时搭建的工作台后忙碌，大约是枞星科技的员工，有些人没有，也在帮忙，就是不知道是没衣服还是进来躲灾害的还是员工家属以类的。
地面上有清晰发黑的血迹，白布下隐约透出人形，看来是有寄生体从人体里离开了。
那群人也看见了Ａ７组长和他的迷彩服，不过看起来并不惊讶他的到来，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只是对友善的他招招手。
看‘轮椅’一点不减速的跑向电梯，他们也不惊慌和阻拦，只是有人站起来，提前商量好似的的大声问道：“请问您是来找枞星博士的吗？确定她的位置了吗？我们联系不上她了！”
“不是。”A７１脑海里快速分析着，他们知道他来可能是辅助AI透露的，但不知道他是干什么，或许是权限问题，既然枞星没有下放权限，他自然也要保密。
那群人听见组长的回应小小的骚乱起来，不过其中好几个人好像摇头比划着说了什么，于是在电梯门关闭之前，组长看见那群人已经恢复平静，甚至那些能空下手的都对他齐齐的行起军礼，遥遥传来的只有无声的信任。
眼眶突然发酸，A７１脑海里飘过老三，特殊电梯里没有楼层的跳动，只有快速运行的风障声。
R０１的权限伸不到这里，已经礼貌告别，没有新上任的接待AI，电梯发出普通的一声叮铃，提示乘客已到站。
门想着两侧打开，其貌不扬的F４３貌似还有更高的权限，它带着A７１通过层层的身份认证，密密麻麻的身份验证提示以及受到特殊指令，验证通过的提示音在金属色的走廊环绕，一扇又一扇的门打开又封闭，无菌空气混合消毒水的味道冲刷着A71。
F４３停止在倒数第三道门口，A７１独自经过了两道门，最后一扇大门传来不同的提示，A７１按照要求将手环贴在门口吐出的操作台上。
沉重的大门无声的打开，超１０米深的巨大空间展示在A７１面前，与门相对的１３根巨大培养槽顶天立地。
培养槽两端有橙黄色的呼吸灯正缓慢闪烁，五道猩红的激光墙落入地面一组又一组浸泡在蓝色不知名冷却液的电子原件箱外，挡住了A71的去路。
手腕微微震动，一个倒计时弹了出来。
‘AI枞星，正在苏醒，倒计时1m23s，请耐心等待’熟悉的女孩的音色没有情绪，A71却听得出神。
大门已在身后合拢，被猩红色光芒充斥的暗淡空间，地面上２５个排列整齐的大约是电子元件箱堆区出高高矮矮的方块区，上面还贴心的飘浮着从Ｂ－Ｚ的淡黄色字母。
也看不清里面到底有些什么，整个空间安静得落根针都听得见，橙黄色的呼吸灯慢慢加快，A71莫名感到了一种紧张，他低下头，看着还有差不多一分钟的倒计时，等待在环形走廊的扶手边。
手腕上的倒计时归零，闪烁的橙黄色呼吸灯变成绿色不再急促，以一种和缓舒坦的频率闪烁，而空间里居然传来一个女孩打哈欠的声音，紧接着是像带着一些不安和不满的轻咦声。
激光墙瞬间消散，A71猛地就感觉到一种被注视着的感觉，那女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起来还笑盈盈的：“您好，检测到特殊指令，请问枞星在哪儿？”
已经猜到这就是AI枞星的A７１指了指手环：“我是Ａ７战队组长，按枞星博士的命令将Ｉ级权限指令送往枞星科技大楼，并确认AI枞星完全启动。”
“我已经启动啦，Ｉ级权限已开放，所以枞星呢？”甜美的女孩声音回答得敷衍还带着些着急：“为什么我检测不到她的位置，她在哪里？”
而完成了优先级的A７１也马上开口说道：“D０１风力发电站控制室，约２２小时前失联，不清楚具体情况。”
空间沉寂了几秒，声音再次响起，只是从甜美的音色变成了毫无情绪的机械音：“感谢您完成枞星博士下发的任务，辅助AI将协助您进行治疗。”
“这个污染，是枞星博士感染的，她最严重！”A７１赶紧说道。
“感谢告知。”机械音交接成A７１这几天最为熟悉的淡漠质感，只是却传出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
大门在A７１身后打开，一个标号不同的实体辅助AI移动到他身后。
AI枞星明显很不高兴的声音又响起：“不用担心太多，你队友的信息我已经读取到了，放心接受治疗就好，稍后会有简讯下放进你的手环，祝您一帆风顺，不忘初心。”
空间恢复寂静，只有轮子滚动的声音，A７１完全松懈了下来，他想摸根烟，才发现当时都丢在那里了。
他靠着椅子背闭上双眼，AI枞星的声线他怎么会记不起，特别是之后变得冷冷淡淡的时候，那是枞星的声音，混合着那句刻骨铭心的祝福，A７１思绪翩跹里放心陷入沉睡。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