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LR圣月精神卫生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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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末的LR正飘落第一场大雪，薄薄的雪渐渐覆住在昏黄的路灯。
寂静的半夜看不见路上的行人，伊安雅推推镜框哈出一口雾气，推开面前放着高高圣诞树的２４ｈ商店，听着熟悉的问候语她准确的来到一堆兔子玩偶面前，匆匆的神色终于柔和了下来，她仔细挑选，最后选中了一只抱着布丁款式的兔子。
把玩偶递给店员包装，伊安雅掏出震动的手机，接听的那瞬间她温和的神色又恢复了严肃和冷静，她认真的听着那头的话语，时不时点着头，最后回答道：“我马上过去。”
黑色的轿车在薄雪上压出漆黑的痕迹，深夜里发动机的声音格外清晰，伊安雅带着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玩偶坐在车上，玩偶正系着安全带放在她身边，而伊安雅正拿着平板翻阅着刚传过来的病例资料。
突兀的刹车声和停车感唤起伊安雅的神智，她透过车窗向外看，还没到停车场啊，还在医院大门之外呢。
“怎么了？”伊安雅揉揉有些发酸的眼眶问道。
“那边有个小孩，穿得很薄。”司机指着门口的路灯下说道。
那算不上多明亮的路灯下，小女孩穿衣着单薄，她抱着一本没有封面的厚重书籍仰头站着，黑发黑眸和那有着明显黄种人特征的脸与大街上红绿喜庆的圣诞装饰格格不入，雪已薄薄的堆积在了她披散下的短发上，她黑色的瞳孔里毫无生气，也看不出到底聚焦在哪里。
伊安雅已经慌忙的下了车，她迅速脱下身上厚厚的外套包裹住小女孩，将女孩从雪地里抱起来塞到温暖的车内，然后蹲下来平视着小女孩的眼睛。
小女孩的视线已经收了回来了，可深黑色的瞳孔依如偏僻森林里的潭水一样，看不见底也看不见波动。
伊安雅没有急着说话，她只是继续用温柔目光的看着小女孩，小女孩也看着她，准确说是只看了一眼她脸就把目光滑倒了她胸前的工作牌上。
‘ＬＲ圣月精神卫生院副院长：伊安雅’
小女孩的视线又移回到了伊安雅脸上，她的目光又开始失焦，伊安雅看得出她在鼓励着自己开口，于是伊安雅主动问道：“暖和了一点吗？”
伊安雅没有问她的父母或者亲人在哪儿，因为伊安雅知道，被爱着的孩子的目光不会是这样子的。
小女孩的目光又聚焦在她脸上，可她脸上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只是冻得发紫的唇微微动了动，然后就扯裂出几条豁口，豁口渗出了血液，于是小女孩皱起眉，她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等到适应一些疼痛之后才开口回答道：“好些了。”
伊安雅一直耐心的等待着女孩的对话，并接过司机递过来的温水，拧开之后放在女孩手上：“我看下你的脚有没有冻伤好不好？”
“好的，理论上还没到冻伤的时间。”女孩的回答一板一眼的。
伊安雅笑了笑，没有急着否认或者赞同女孩的观点，她低头脱下小女孩破旧的鞋。
确实如同女孩说的那样，并没有冻伤，只是仅仅是接触到，就会觉得小女孩的双脚冷得刺骨。
伊安雅在小女孩旁边坐下，把小女孩的双脚放进自己温暖的怀抱里，她看着女孩儿目光平静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伊安雅的目光忍不住更柔和了，她也有个女儿，不过要比这个小女孩大很多，十三岁了，正是天真活泼的年纪，伊安雅坚信，那就是上天赐予自己的天使。
小女孩的目光又开始涣散，不过这一次不等伊安雅说点什么，小女孩的目光就聚拢了，她眸底微弱的光芒平静，她问道：“儿童保障能支撑我在贵院就医吗？”
‘？’伊安雅内心很疑惑，不过她毕竟也是切身经历过各种奇怪病例，于是她也用平和的语气问道：“你生了什么病？”
“不清楚”女孩眼底平静的光芒化开，她的神色变得迷茫：“但我不一样。”
伊安雅沉默了一下，至少这短暂的相处，伊安雅只看出小女孩有远超于正常同龄人该有的情绪稳定性和思维逻辑的强度。
伊安雅遇见过因为超出同龄人的身体或心理发育程度而导致的心理甚至精神上问题的病例，也清楚这些病例往往又更高的敏感度和一些其它特征，包括且不限于行动力，这让伊安雅不敢确定小女孩的家庭是不是一定像她刚才猜想的那样。
不过小女孩的洞察力和行动力大概是比伊安雅想象的还更高，她已经主动开口阐述起‘家庭’情况起来。
“我刚离开阿姨，现在还没有录入孤儿院，也没有确认或大概率会收养我的人。”女孩声线依旧平稳，脸上也并无悲伤或愤怒，像是在说和自己无关的人一样。
“理论上也不会有，毕竟我有病。”女孩再次强调了一遍。
伊安雅一直仔细的关注着女孩的神色，直到这一句，女孩的脸上才总算有了些变化，又浮现出了一种迷茫，还夹着上一闪而逝的哀伤。
“阿姨是指的？”伊安雅问道，虽然或许会刺激到女孩，但如果是这种类型的孩子，那么生活的环境往往是问题的核心，毕竟这样的孩子需要极其细致的成长环境，了解发生过什么才能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问题。
“生我的人。”小女孩儿回答道。
伊安雅短暂的沉默了一下，生我的人，正常情况下这指的是母亲，但对于高逻辑的孩子，很可能并不是这个意思：“是母亲吗？”
“不是遗传学定义的母亲，但是社会学定义的母亲。”女孩清晰的回答道，并贴心的给出了更细节的解说：“她与我遗传学的父亲有一场交易，她代替我遗传学的母亲生下我，不过我的父亲没有结算尾款并失踪了，她没有能力养育我。”
“请不要去寻找阿姨，我确定是与她在没有摄像头的地段分开，理论上您不能寻找到她。”小女孩抱着那本没有封面的书籍，面容平淡：“我感激她给予我生命，所以请不要因为我再给她带去更多的麻烦。”
伊安雅没能说出什么，她只能用力抱了抱小女孩，然后问道：“你知道我吗？”
“知道，我了解过贵院包括您，我推测贵院是最有可能在经济不支持的情况下治疗我的医院。”小女孩并未因为伊安雅带着安慰意义的拥抱有任何动容，她干净还带着些许幼齿的声调和她刚刚开口说的第一句几乎没有一点区别。
“是的，但我想你对自己的状况了解并不足够。”伊安雅依旧快速跟上了小女孩的思维逻辑，并用女孩方便明白的方式回答着。
“是的，如果方便，我需要更多书籍。”女孩低头看向手里的书，手指突然发力到好不容易回暖的关节都有些泛白，突然就像是开始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好的，你会得到更多的书，包括有关你状况的书。”伊安雅摸了摸女孩的头，并没有因为女孩对接触的无动于衷就放弃：“但是今晚上我们可以先吃饭吗？”
“．．．．．”“我需要书。”女孩的回答出乎伊安雅的意料，她平稳的呼吸变得急促，连深黑眸底的那点平静光芒也开始晃动。
“好的。”伊安雅赶紧回答道。
女孩没有说谢谢，只是自顾自的低下头，胸口剧烈的起伏几下然后以算得上突兀的速度又变得平稳，接着小女孩翻开了那本没有封面的书，伊安雅能看见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各种知识整理，整整齐齐的用方块字罗列着，甚至掺杂着数个语种。
小女孩的目光正停留在字迹的末尾，漆黑眸底平静的光芒渐渐汇聚，然后毫无生机的眼神逐渐灵动起来，散发出生命体该有的光泽度来，微微的晃动着，好像在脑海里书写这些空白。
伊安雅看了一会儿，情况比她刚才推测的更复杂，这个孩子的智力和部分心理发育程度很难用一个能寻找的尺度来衡量，伊安雅基本确定女孩甚至已经到了超过成人的程度，那么这一部分和那部分还和年龄保持着一个水平的心灵，这两者之间巨大的差值．．．．．
伊安雅停止观察，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笔递给女孩，然后得到了已经完全恢复平静的女孩又一声小小的道谢。
伊安雅认真回应了女孩的道谢，看着女孩开始写写画画，转头让司机开进医院，她自己则转头看向窗外。
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适合待在医院，尤其是一个精神类的医院，而她也绝不能随意寻找一个领养家庭，即使她看起来好像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并找到排解的办法。
但伊安雅知道，小女孩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她的眼里已看不出正常生命体该有的光辉，她正站在没有底的深渊之上，身后是剧烈的狂风在推着她，而她手上空无一物，没有可以借力的绳索，也没有能保护她的屏障。
伊安雅转头看着越发厚重的积雪和医院传来的冷色调灯光：‘或许明天平安夜回去的时候，自己应该问问女儿是否愿意有一个会需要她们非常非常的多爱才能好好长大的小妹妹。’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LR圣月精神卫生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