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星际等你》云雀不休

4、第四章

　　黎尘猛一睁开眼，发现周围是嬉笑打闹声，自己不在大会议室中，而是在教室里。

　　他一回头，谢流金正要拍他，被他抢先一看，动作只能尴尬地定在空中。

　　“你醒了，我还以为你睡着了。”谢流金磕磕巴巴地说，顺便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

　　“等等，今天是不是秦上将来的日子？”黎尘问。他的双眼充血，看起来状态很差。

　　谢流金看着他，磕磕巴巴地说：“你还记得自己在会议室里干什么了吗？”

　　“……记得。”

　　“中队长现在很担心你的精神状态。指挥员没有为难你吧？”

　　黎尘回想了一下上次轮回办公室里指挥员复杂的神色：“还行吧。”

　　【秦冽第一回死亡，第一次轮回结束。】

　　南柯冷漠的声音突兀地响起，黎尘吓了一跳，然后赶紧在心里问道。

　　“什么意思？这个系统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叫“第一回”死？”

　　【我不想解释你的问题。反正，你要是不快点采取点什么措施，还会迎来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

　　黎尘逼迫自己赶紧理清头绪，这个叫南柯的会突然下线，他必须在几句话里多问些重点。

　　“既然是系统，那死亡总该会有终点吧？总不会我要保护到老吧？”

　　【你还真问了个有脑子的问题，确实有终点，那就是白陨星战役，到那时候，死了就是真死了。】

　　“为什么？”黎尘问。

　　【你在重生前，他不就是死于白陨星战役吗？】

　　“我不理解，重生也好，系统也好，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如果你不想重蹈覆辙，就想办法改变白陨星战役的结局，其余的，人类才不配知道太多。】

　　“等等，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我会重生在教室里？”

　　【你的问题太多了，问题儿童。进程改变了，轮回的起点自然也会改变。】

　　那就是说，会议室他说过的话已经成为过去，没法收回了。黎尘无奈扶额。

　　黎尘正想问南柯，第一回到底是谁杀的秦冽，但南柯已经下线了。不过南柯的语气十分傲慢，肯定不会告诉他，只能自己找凶手了。

　　至少，要挺到白陨星战役，黎尘虽然嘴上不说，其实他比谁都想知道白陨星战役战败的真正原因。那场战役，幸存者只有他一人。

　　轻型机甲即将落地，中队长赶紧催人去列队，谁知这时黎尘突然往门外跑去，谢流金不明所以，也赶紧跟上。

　　但是黎尘的体力太好了，谢流金没跑几步就跟丢了。他看着黎尘离开的方向，心道：那也不是集合的位置啊。

　　他没了办法，只好先去实训楼西侧集合。

　　黎尘记得秦冽住在G区，那么会议结束后他应该会先回G区。黎尘赶上穿梭机，心急如焚。

　　机甲大门弹开，楼梯缓缓放下，艾德琳放着楼梯不走，从舱内一跃而下，一脸捉狭：“秦上将，学园真是难为你了，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要去开会。听说会议进行得不顺利？”

　　“嗯。”秦冽冷淡地回了一声，显然不想多谈刚才的会议。

　　艾德琳她刚落地就看见一个人影刷的过来，挡在她面前。

　　“你是哪位？”艾德琳问。

　　“我是指挥专业的学生，来找秦上将。”黎尘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一路跑得太快，头脑没跟上，他还没编好理由。

　　秦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一边理袖口，一边语调上扬地嗯了一声。艾德琳想起刚才的会议就是给指挥专业的学生开的，于是也不急了，露出一脸听八卦的表情。

　　黎尘顶着两人的目光，一脸犹豫地开口道：“我控制不好进入跳跃点前的速度，想请教一下秦上将。”

　　“咦，还真是来问问题的，刚才看你那气势汹汹的样子，还以为你是来表白的呢。”艾德琳没听到八卦，阴阳怪气道。

　　“我要在这里回答你？”秦冽说，虽然是问句，但他的语气中带着否定。

　　机甲还停在路中间，三个人胶着在机甲大门前，下课的学生们来来往往，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黎尘赶紧让开路，艾德琳却眼睛一亮，看他宽肩窄腰，一身腱子肉结实又不喷张，于是说：“你现在有事吗？没有的话，不介意来搬搬东西吧？”

　　虽然都是问句，但和秦冽的不同，她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肯定。

　　秦冽没说什么，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黎尘，然后任由艾德琳使唤人去了。

　　其实学园会给每个□□、考核官配好一切生活物资，根本不需要自己带行李，但是艾德琳和秦冽属于联盟两大怪人。

　　前者容易过敏，必须要自己平时的生活用品，否则睡不着。后者相当怪癖，不喜欢消毒液和一次性用品的气味，而且极爱干净。

　　黎尘利索地搬完艾德琳中将的东西，然后正要伸手去拿秦冽的随身物品，却被一只手横空拦下。他扭头，看见面无表情的秦冽。

　　按照黎尘的性子，这会估计就走人了，但他一想到凶手还没被找到，心里就烦躁极了。

　　于是他硬是弄来一套清洁工具，跟在秦冽后面，在对方拒绝他之前，就露出乖学生的微笑。

　　“将军，屋子里灰大，我来打扫吧。”

　　秦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用，有家政机器人。”

　　“可是机器人会使用香氛和消毒液，我可以不用。”

　　香氛加消毒液早八百年就列入秦上将的黑名单中了。不过这一点不能完全说服秦上将。

　　“上将，我曾有缘见过桐生议员一面，也向他讨教了控制速度这个问题，但是桐生说，这是秦上将的专长。所以，秦上将一定会回答这个问题。”

　　黎尘感觉自己笑的嘴角都在抽搐，面部神经紧紧拉着嘴角，简直笑的不能再笑了。

　　他这番话不完全是在撒谎，重生前他确实认识桐生澈，也确实问过他这个问题，只是当时的场面不太和谐。

　　秦冽只看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先一步走进小洋楼。黎尘知道，这算是秦冽同意了。

　　果然，每次只有提桐生澈才有效吗？黎尘垂了眼，跟他进去。

　　秦冽进了书房后，黎尘便赶紧摸去三楼的小平台。

　　光滑的大理石板和第一次轮回时一模一样，干净整洁，不落一点灰尘。黎尘想到了上面血光四溅的场景，胃里顿时难受地翻涌起来。

　　当时秦冽站在什么位置？

　　他一边回忆一边站到小茶几旁，差不多就是这个位置，微微往东斜一点，狙击点正对秦冽的眉心。

　　黎尘站好位置，顺势看去，看到了一座高楼——那正是机甲工程学院的楼。确实有位置极佳的狙击点。

　　第一次轮回，秦冽死亡的时间大概是下午六点左右。现在是下午四点，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实操考核了。

　　说不定现在杀手已经在楼内静候机会。黎尘不敢轻举妄动。大脑飞速运转，到底怎样才能在不惊动杀手的前提下，抓住杀手？

　　门外传来轻响，黎尘转头看去。

　　秦冽丢完浴室里最后一瓶香氛和消毒液，转而上了楼梯，他往下瞥了眼，没看见刚才那个讨人厌的学生。

　　秦冽刚上的三楼，就看见那个门微微掩着的小平台，里面似乎有人影。
　　刚一推开门，就听见紧张的声音。

　　“别过来！”黎尘喊道。他不确定狙击手在不在楼里，至少现在不让秦冽靠近小平台是最稳妥的方法。

　　秦冽的眼神微动，目光捕捉到一个红点在黎尘的肩膀上跳了下，他出色地反应力让他直接扑向黎尘。

　　两人一同向右侧滚去，与此同时，一枚子弹从两人的耳边擦过射在大理石地面上，地面顿时裂出花纹。

　　秦冽拽着黎尘滚到沙发旁，再一脚蹬翻沙发，正好将两人挡在下面。

　　外面很安静，黎尘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主要是他自己的呼吸声，秦冽哪怕是遇到了这种事，好像也没有慌乱。

　　黎尘试着将身体换个姿势，准备抬头张望一眼，下一秒脑袋就被秦冽按下。狭小的环境中，黎尘感受到对方的凑近，脖颈好像感受到似有似无的气息，带来微弱的痒意。

　　“别乱动。”秦冽命令道。

　　“杀手是来杀你的。可能在工程学院的学院楼里，六七楼的样子。”黎尘迅速补充道。

　　秦冽自然不知道黎尘的经历，只是因为黎尘的冷静应答，而多看了他一眼。

　　“不会太高，刚才子弹飞来的路径很偏，和水平面的夹角较小。我扑倒你的时候，对方狙击得很急。”

　　“是四五楼。”黎尘说。他记得第一次轮回的时候，杀手的枪很稳，这次不仅狙击时间提前了，狙击的时机也把握得不太好。

　　黎尘心道：难道真是我的行为起到了作用？

　　无论如何，先躲过一劫。

　　安保系统迅速反应，防弹机器人赶上来，在防弹罩的掩护下，两人进到室内。黎尘紧接着将门窗关好，窗帘也拉得紧紧的。

　　昏暗的室内点起一盏小灯。

　　橘黄的灯光洒在木地板上，给人一种温馨的气息。

　　刺杀上将是大事，不到一会，秦冽动用防弹系统的事情就在学园高层里传开了，很快安保机器人密不透风地围住了小洋楼。

　　秦冽在书房里开会——刚刚学园高层们紧急开的线上会议。

　　声音时不时从门缝里传出来，黎尘独坐在沙发上，心里忍不住怀疑起来：什么人敢在北枭学园进行暗杀？

　　这个人需要熟悉学校地形，能进到学院楼可能是□□也可能是更高层，而且还清楚秦冽的住宿地点。

　　秦上将习惯独处，不喜欢有随从跟在身边，所以回到北枭学园前，他立刻把自己的副官们丢在联盟。学园高层知道他喜欢清静，特地留了这栋小洋楼。

　　黎尘猜测秦冽应该比较喜欢在小平台上独处，可是杀手怎么知道的？百思不得其解。

　　到了半夜，秦冽开完会议一出来就看见那个讨人厌的学生趴在沙发上熟睡了。

　　白天遇到暗杀事件，晚上还能睡着，也是个人才。秦冽心道。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辛辣的液体滑进食道后，他的心情平复了一些。秦冽自知自己树敌无数，敢在北枭学园里直接动手的，这倒是第一个。

　　是何方神圣才有这种本事？

　　黎尘并没有熟睡，他一会梦见宇宙中爆炸的机甲，一会梦见秦冽在自己面前中弹。他睡得不好，很容易就醒了。

　　一睁眼看见秦冽穿着柔软的家居服，靠在中岛台边喝酒。

　　“你怎么知道狙击手是冲我来的？”秦冽见他醒了，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
　　黎尘愣了一秒，迅速回道：“总不能是来刺杀我的吧？暗杀一个学生，没什么意义。”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黎尘知道秦冽只是在排除选项而已，但他记得，秦上将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身世背景。

　　“孤儿，没有父母。”黎尘隐瞒了一部份。

　　秦冽嗯了一声，其实他也猜测对方是冲自己来的，但是他冷静严谨惯了，一定要将一切错误选项排除才行。

　　外面传来鸣笛声。

　　“斯帝恩老师派人来接你了。”秦冽扬了下下巴，示意黎尘离开。

　　他似乎想起什么，顿了一下，问道：“会议上为什么说我丢下你了？在今天之前，我们应该互不认识吧。”

　　黎尘望进他深色的眼眸，停顿了好几秒，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只说：“今天会议室里的话，将军你就当我在发疯吧。只是，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其实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将军。

　　秦冽不可置否地点了下头。

　　黎尘在门口磨蹭半天，脸上又亮起笑容，他补充道：“上将，你答应教我把控跳跃时间的。”

　　秦冽冷静地看着他，原本锐利的五官此时在橘色的灯光下居然承托出几分柔和，连睫毛上都沾着光的余晖。

　　“嗯，下次。”秦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