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CHAPTER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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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来的三道菜两荤一素，分别是“银杏烧鸡”，“葱油鲜鱼”和“国老冬菇”。
肚子有些饿了。半夏端详着面前烧得油光水滑的鸡，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以前对“银杏”这个名词完全停留在小学自然课上老师说它是史前遗物的印象上，今日才知道，原来这有名的史前遗物竟然还可以用来烧鸡！
平日里自己下厨得少，对于鸡鸭这类家禽，没剥皮的时候凭着外表半夏倒也还能辨别出来。待到它们被剥皮弄熟上了盘子，不看脚掌的话半夏多半就认不出来了。这回能认出被端出来的是鸡，完全是因为在小二报菜名之前,李维轩早已先一步给半夏介绍过这一系列的菜名了。
李维轩执着筷子比了个姿势，用意很明白，让半夏先。
半夏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非常客套地请他先用，理由有很多：第一，他是王爷，身份高过自己；第二，他是东道主，主人开筷是正常礼节；第三，他是男生，这时代很不巧就有那么一点男尊女卑的小封建，男生先用饭更属正常。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请，都应该是他先落筷的。
李维轩笑了笑，不再推迟，拈了一片冬菇放在碗中，示意半夏可以开始了。
半夏看了看完整的鸡和鱼，用力地咽下口水，觉得在这个人面前实在不好意思先向鸡鱼下手，想了想伸出筷子有样学样地跟着他拈了一片冬菇放在碗里。
冬菇做得倒是很到味，因为加了甘草，衬出一种很特别的滋味，吃起来倒是非常地爽口。
似是有意地，李维轩连接几筷都是冬菇，半夏也跟着向冬菇进攻。像是比赛耐性，两人谁都不愿去当那个先破坏整鸡和整鱼完整的人。终于，本来份量就不多的冬菇被两人消灭完了。
李维轩转转眼珠，看向半夏微笑：“楚小姐不喜鸡肉和鱼么？这两道可不同一般，楚小姐请务必赏脸试上一试。”
“怎么个不同一般法？”半夏有意打岔，于是问道。
“咱们就说说这道‘葱油鲜鱼’好了。楚小姐平日里吃鲜鱼，想来多半是吃的草鱼、鳜鱼、石斑鱼、鲈鱼之类，却从未吃过鲤鱼吧。今儿个这道菜，用的就是鲤鱼！”
“哦。”
“你看这鱼，鱼嘴大开，脊背翻着雪白而新鲜的鱼肉，鱼眼崩出，犹如活鱼一般，正是主厨师傅刀功了得，蒸鱼方法独到，才能有如斯效果。还有这卤汁，是由香菜根、芹菜根、圆葱、葱、姜、鸡鸭骨头、各种鱼头等原料一起加水煮汤，待汤汁熬浓以后，滤去原料和杂质，加生抽、老抽和美极鲜酱油等调料进行调制而成，你试着尝一下汤，便可发现这汤的香味和鲜味都较一般的鱼汤味儿浓厚许多。”李维轩讲得那个活灵活现，简直就好像这道菜是他自个儿做出来似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讲得挺诱人的，最起码，半夏听到这里已经很想伸手去夹一筷子沾上汤汁的鱼肉来尝尝这“较一般的鱼汤味儿浓厚许多”的汤到底有多美味。
“再有最后的浇热油，‘葱油鲜鱼’的一大特色便是葱香味浓，葱香味出不出得来完全靠的是热油的火候。浇油前必须把提前调好的卤汁浇上，而且，卤汁要沿着鱼的周边来浇，不能浇在鱼身上，这样做的葱油鱼才会好吃。”
好了好了，李大厨子你就住嘴吧，本姑娘已经经不起诱惑了。
半夏认命地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磨拳擦掌地伸筷夹了一大片鱼肚皮。
嗯嗯嗯，真是美味啊美味！这厨子水平真好，半夏现在觉得这开价三十五银子的价钱真是太公道了。
“这一道‘银杏烧鸡’味道醇鲜，鸡肉细嫩，白果（银杏）回甜，乃是有名的道家养生菜。鸡是选用的一个半月大的仔鸡，白果素有润肺、益气的功效，正是补肺的上品。”
半夏伸出筷子，本想去撕自己平素最爱的鸡翅，无奈想到那样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不得已放弃，意思意思地在鸡身上扯下一块皮放进嘴里。
好----------好香啊！
不由自主地，半夏赶场儿似的快速地去夹第二筷，第三筷--------------
李维轩看着半夏吃得不亦乐乎的样子，面上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似是很欣慰半夏对他美食观念的认同。
菜继续在上，李维轩讲解的兴趣似是被半夏这个配合的食客完全挑起来了，干脆放下筷子，指着一道道菜挨个儿给半夏介绍该菜的好处或者作法。当半夏略有饱意的时候，突然惊愕地发现，自己面前用来装残羹碎骨的食盘竟在不知不觉中被堆得半满了。
等到最后一道《糖醋芹蛰丝》端上来的时候，半夏已是完全吃不动了。
“这可是本店的招牌菜之一啊，本席的席名‘瑶草一何碧’正是由此菜而得名的。”李维轩笑咪咪地勾引半夏。
唉，色彩鲜明，那围绕着海蜇皮的一圈绿色看起来真是娇艳欲滴，一看就知道口感会有多好。只可惜上一次吃撑的经历太过深刻，半夏万不敢再次挑战极限，于是非常坚定地摇摇头。
为了怕他继续勾引，半夏连忙起身道：“今日多谢王爷的款待，小女真是开了眼界。这天也不早了，小女也该回府了。今日相请之情，小女日后定当回报。”
李维轩这回倒是没有为难，轻轻应酬几句就放半夏出了门，倒让半夏觉得颇有些意外。总感觉他今日好像是有备而来的，可结果不但被他非常热情细心地招待了一顿饭，饭后还这么简单地就放自己走掉，这实在不太像当初之时他表现的那种卑劣风格啊。
“罗衣，你说那家伙是转性了么！今日怎么这么好说话？”半夏看向走在自己旁边的专职高级秘书----罗衣。
前几天重伤在床时为了弄清害得自个儿那般惨疼的罪魁祸首是谁，半夏特意将事情经过告诉罗衣让她帮自己调查。所以，罗衣是完全了解半夏与李维轩结识的经过的。
“不是他好说话，是小姐已经自己露了陷，让他知道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罗衣语气非常平淡：“现在，他恐怕已经在怀疑小姐你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不是真的楚相千金了。不过，小姐你发生的事情这么希罕，谅他也猜不到点子上去。”
半夏闻言傻了。听罗衣的意思是：她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不会吧！
“我觉得我今天好像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半夏思忖了半天，实在找不到自己的言语有何错漏之处能让人揪住把柄从而怀疑自己的身份。
“露陷的不是小姐的言语，而是小姐用饭的举动。”罗衣道：“不知道小姐有没有注意过，不同的家境所产生的饮食习惯是完全不一样的！”
这倒是听说过。所谓“殷富世家”，三代看吃、四代看穿、五代看文章。大家族自有大家族自己的一套规矩，吃饭喝茶无一不包括。像《红楼梦》中林妹妹进贾府的那顿饭就排场得很，一道道的手续加起来简直能磨死人。不过，这不是大宴宾客时才有的讲究么？一顿便饭而已，用得着讲究这一套么？
罗衣似是看出半夏的心思，淡淡道：“小姐细想一下您下筷的顺序。”
下筷的顺序？下筷还有顺序的么？半夏越听越糊涂。
“我们面对食物下筷，第一筷自是选择自己认为最好吃的那一部分。楚王爷有意让小姐先动，其中就有这层考较的意思。”罗衣无奈解释道：“就拿那盘鱼来说吧。穷人贫苦，平素少吃鱼，所以第一筷往往先拈鱼肚。因为对他们来说，鱼肚是鱼身上最肥，刺最少的所在，吃起来最是舒坦。但经常吃鱼的人都知道，鱼头鱼尾因为处于鱼身经常活动的位置，所以活肉较多，肉质要比鱼的中段鲜美许多。所以，会吃的人第一筷子是绝不会夹鱼中段的。”
很好！活了二十几年，半夏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竟然当了一辈子穷人！
罗衣继续开导：“故而有很多强盗打劫，先胡乱抓个小孩上山，弄条清蒸鱼给那小孩，专为看小孩第一筷子往哪去。如果小孩第一筷子直奔肥肥的鱼肚子了，那他必定就是穷人家的孩子；如果他先吃的是鱼尾或者鱼头，那这孩子就要被留为肉票了。”
听到这里半夏真想哭：原来连强盗都知道的普遍常识，身为相府千金的她竟然都不知道！半夏觉得自己真的是可以去买块豆腐撞撞，好以此来洗刷洗刷耻辱了。
“你当日知道我的身份，也是因为我吃东西的问题么？”
“不是。”罗衣道：“是从您走路的姿势。”
“我走路的姿势怎么了？”半夏吓了一跳，没想到连走路都可以被人看出虚实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您走起路来比她好看。”罗衣想了想，说道：“不过，这个问题应该只有奴婢才能看出来吧，毕竟总跟在你身边的人，现在就只有奴婢了。”
半夏放下心来，想起大二时跟着学校的模特队混了一年的光辉经历，心想果然人类的审美眼光都是相似的啊。就算换了个时空，大家也能从潜意识里发现模特步果然是与众不同地好看。
“罗衣，从明天起，你来帮我纠正我在礼仪方面的问题吧！凡是与以前不相同的，你都要告诉我帮我纠正过来！”半夏想了想，觉得以自己现在这种状态实在太冒失了，不能因为不了解这鬼地方的风俗礼仪老犯错被人笑话呀。
“还有现下的风俗常识这方面的书，你也帮我多找些来，我要补课。”想起在强盗窝里闹出的笑话，半夏郑重补充道。
“可是，小姐，无缘无故的，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会平白惹人生疑呢？”罗衣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立刻堵得半夏哑口无言了。
是啊，这样子不是平白让人起疑吗！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突然学这些东西的！
突然，半夏眼睛一亮，喜孜孜道：“我们可以明天招些小女孩入府，就说是我要找贴身丫鬟。然后咱们可以打着训练她们的旗号做这些事了。”
罗衣瞟了半夏一眼，面上似笑非笑道：“小姐这主意倒也行得通。”
罗衣既然点头，那说明这点子的确是过得去的。
半夏心下快乐起来，暗忖道：只要等她完全弄清了当个千金小姐需要注意的潜规则，凭着这具壳子在身份上得天独厚的先天优势，未来的日子自然是她想怎么纨绔就怎么纨绔，要怎么败家就怎么败家。
半夏兴奋地微笑，觉得离自己梦想中的米虫生活越来越接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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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CHAPTER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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