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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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晨起，雀鸟鸣，莲见端来洗漱的水。
慢慢吞吞套上靴子，突然想起一早要开始的宗会，抓上外衫向外跑。
赤膊的少年正在曦光下练剑，于是边跑边指出他剑招的几个错处。少年抛过来丢在树下的缘因，外加一个馒头。
开会，偷偷啃馒头。
送一箱灵石到师兄闭关的洞府外，充沛下他洞府的灵气。师兄今天也不出关。
瞎逛，春光正好。想遛下山结果被长老发现，挨骂。
去魔域发现小鬼身上添了新伤，痛骂巫煌十分钟。被捏尾巴，痛骂小鬼十分钟。
睡觉。
......
晨起，挂在树上，莲见叉着腰喊赶紧下来。
昨晚喝太多现在站不稳，正好被徒弟接住。这小子一身汗......什么时候竟和我一样高了？
回屋补觉。蝉鸣好吵。
拎一箱灵石去师兄洞府。给他的留言又没回，可明明都回了其他峰主的。鼎绍说因为他们留言的都是正事，就我光说乱七八糟的废话。太生气，不放灵石了，扔了一点橘子皮。
还是回去放了点灵石。
看到小鬼杀了个魔修，虽然是巫煌让干的。有点吓人，不敢骂他了。
被捏尾巴，还是骂了三分钟。
......
晨起——没起得来，冬天好冷，再睡会儿。
......
晨起，宗内大比，穿得好看点给徒弟撑撑场子。
果然是第一。不过三年就炼气入境，果然还是因为我教的太牛逼。
去跟师兄留个言得瑟得瑟。他又没回。
读了读清心经，晚上哄小鬼背几段。他最近煞气实在太重。
尾巴好像有点秃了，很烦。
......
晨起，生活美妙。
师兄还在闭关，徒弟修为涨势喜人，魔域小鬼虽然无可避免地越长越歪，但没出过什么大的岔子，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翘班，下山遛达遛达。
......
还没晨光，已经起了又起。失眠一晚，心里烦。
时间过得太快，小鬼的主线马上就快开启，徒弟也有些避不开的剧情点要过，好久没认真上班了，压力好大。
明明过得开心时，突然想起任务，想起这是本小说，总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
不想了。再喝两口，趁着天还没亮，醉吧——醉了就睡着了。
......
“师尊。”
飘进青釉酒盏的花瓣，随着残酒轻轻晃动起来。在酒盏彻底从那熟睡之人的指尖滑落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接住。
沾了残酒的发丝被轻柔挑开，指尖顺承而上，将几绺落在侧脸的乌发勾到耳后，动作轻缓得像花瓣落下时一触即分的梦。熟睡之人浑然不觉，来人似是留恋地勾了下指尖，然后又低声唤了句。
“师尊，醒醒。”
脸先往臂弯深处埋了埋，因伏睡在石桌上而僵硬的腰背以疼痛做抗议，纪栾睁开惺忪的眼。
灿灿日光铺泄而下，他面前背光的人影随着聚焦一点点变清晰。
身背挺俊如青柏，墨发高束，幼时雌雄莫辨的精致现下都出落成了青年的俊朗飒爽，浓眉乌眼朝气蓬勃，左耳那串赤色瑚珠轻荡，不知能荡走多少师姐师妹的心。此刻日轮被挡在背后，可他自己，却像一轮更耀眼、更炽盛的朝阳。
“几时了？”
“卯时三刻。”朝昶耐心答道。
宿醉的大脑有点转不动，“今天好像是要......”
“剑灵渊春启。”
纪栾一下停住了按着额角的手，“是今日？何时？......可是几峰同去？”
“是。霁清峰主与鼎昭峰主率内门弟子，璇英峰主率外门弟子，将在辰时一刻聚于主峰正门，同去剑灵渊。”
剑灵渊曾是一处剑冢，因天地造化成了孕生兵器灵性最好的所在，因此修仙之人都想来此处挑选本命法器。剑灵渊常年封禁，仅春秋两季会开一旬，每旬最后几日都是小宗门和散修去赶，曜陵这般大宗自然是在春启当日率先进去挑选，也因此，要早早汇合于主峰再一同前往。
“师尊若宿醉不适，还是休息要紧，不必同去。”看纪栾匆匆忙忙弹起身，朝昶赶紧劝道，“内门弟子本也都是有霁清峰主和鼎昭峰主照看的，不必师尊挂心。”
“不不不不不，我去。”朝昶取本命法器算是个重要剧情点，不能轻易变动。原著里他是机缘巧合掉进剑灵渊的，现在纪栾要跟着，便是要确保他这回堂堂正正进剑灵渊，拿到的还是原来那把本命剑。
只是好像忘了什么。
手忙脚乱整理腰带的纪栾，顿住愣了下神。
隐约是记得，今日本应还有件别的什么事儿。
只是被酒精泡了一晚的大脑实在辜负他，迷迷蒙蒙地转不出头绪，而辰时将近，也是等不得了。他甩甩脑袋赶去洗漱，不到一刻，便与朝昶一同到了主峰。
仙舟两侧伸出鹏鸟样的长翼，徐徐扑震几下便隐入云海，载着所有人，向中洲剑灵渊而去。
***
“恭贺宗主出关。”
躬身站在洞府旁的几位长老满面笑意。宗主气息内敛深厚，修为定是又有精进，实在是曜陵之幸。
莫桓暄垂着眼，解开洞府前水波般漾动的结界。洞府前飞流的瀑布在空中蒙上层水雾，被盛阳一照，折出细碎的光亮映在他脸上。
闭关四年，除了冷峻之感愈发叫人心生敬惧外，他被细光扫过的眉眼，还是和原来一样俊美无俦。四年，对修真之人来说，当真不过弹指一挥间。
“宗内一切可好？”
“皆好，”文参峰主道，“幸有宗主闭关之中仍出谋定夺，几件大事都处理得宜。宗内现下正筹划今年秋纳之事。”
“嗯。”
宗主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不做言语。站定着，也没什么动作。
文参有些琢磨不透。
“宗主——不如先移步辰栖殿？”
他站着不动，几个长老也不敢动，可又不敢问这般是为何。文参见宗主的视线两次扫过洞府边的灵石台，便跟着望去。
倒也没什么东西，上面只是些灵石齑粉，混杂了两片早已风干的橘子皮。
“可有人知我今日此时出关？”
“全宗上下皆知。”
飞瀑砸着潭底，一时间只有水流冲溅的回响。莫桓暄又站了片刻，瞧不出神色，然后语气平静地转身。
“走吧。”
***
剑灵渊，万器魂地。
“嗖——”
纪栾懒洋洋地一仰首，避开一柄飞闪而过的长剑。
“师尊！那把劈山斧当真雄伟！”
朝昶有些兴奋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这是片窄长且深的峡谷，两侧峡壁上到处插着的各色兵器，从朝昶踏进此处起就开始震颤鸣动。数以百计的兵器已从岩缝中挣脱，空中刀枪剑戟如游龙横飞，叫整座峡谷活了一般躁动起来。而朝昶说的那把巨大的劈山斧深深凿在山谷最顶端，此刻也正耀着金光，与峡谷一同微微嗡鸣。
“那是上古法器盘古斧，这道长渊，便是那柄大斧劈开的。”纪栾笑着解释。
盘古斧上的金光那么盛，想必峡谷之上的人也看得见。纪栾心里的得瑟藏都藏不住——瞧瞧这是谁家徒弟，一进剑灵渊便能唤醒大半法器，这么多天品法宝都想认主，甚至连上古盘古斧都被激得灵光暴涨，放眼修真界有几人能做到？如此天资，其他宗门怕是要羡慕嫉妒死。
真不愧是我养的，牛b。
他御着缘因，游曳在朝昶附近。青年踩着各种兵器，在漫天横飞的剑戟间腾挪。眼见他在跃至一铜鼓边缘时脚下不稳，纪栾靠近虚扶一把，“慢慢选，不必着急。”
“好！”
无数法宝在空中耀出各色灵光，朝昶挑选着它们，它们也试炼着朝昶。耳边倏倏刮过劲风，半空里突然盖下巨大的阴影——是对松纹浑银锤，现了法型直砸而下。朝昶大笑着轻盈跃开，腰身一扭，同时避开三支赤叶镖。
脚下巨鼓发出激荡人心的震响，和着鼓身那圈金铃的清鸣，直将天地间交错碰撞的金戈之声配成奏乐。青年利落的发尾和耳坠随旋身扬起，赤色瑚珠正巧打在擦肩而过的剑身上，清清亮亮的一声碰响恰到好处，正像那耀眼如火的青年，在这急促鸣奏中灼出一节叫人屏息的空白来。
“师尊，我选把剑可好？”
朝昶跃到一截长缎之上，脚下活蛇般游动的锦缎将他带到一处兵器漩涡之中。另一柄长剑斜里刺来，不过侧身一躲，再反手捉回剑柄，一个杀招便被挽成了个极漂亮的剑招。那长剑兴奋地震出剑吟，气劲霎时荡空四周！
“哈哈哈哈哈哈！”
青年笑得肆意畅快，意气风发。纪栾看着也高兴，大声回他道：“选什么全凭自己心意！本命法器握到手里那刻，你自会知道！”
他自然知道朝昶最后会选什么，还一直暗暗把朝昶往那个方向带。此刻空中的兵器被荡散，插在岩壁上的一把黑色重剑就显眼起来。相比其他明显兴奋着的法器，这柄重剑很安静，只有纹路间有红色的流光在游动。
冥冥中注定般，朝昶抬起了头。心跳在望见那把重剑时停顿了一刻，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从神魂深处升腾，并随着距离的靠近而愈发强烈。
就是它。
流光明灭，应和着朝昶的心跳和喘息。
手握住剑柄的一瞬间，好像有一道古老的吟唱回荡长渊。这把从未选择过任何人的长剑第一次离开山做的剑鞘，在被抽出的瞬间，爆耀出冲天的灵光。
崖顶的人群震惊地望着这代表神器的通天光束，长峡内的千百兵器齐喑，在这片寂静中，只有纪栾心头骄傲又震撼：
神器认主，命定之人，命定之剑。
无人知道眼前青年的道路从此刻开始书写，无人知道这柄重剑将陪着他成就怎样的大业。
一个时代，一整个人间，他朝昶，合该拥有这一切。
***
“唤它什么？”
朝昶细细摸过剑身，思量片刻道：“乌砂。”
随口一问的纪栾愣住了。原著里可不是叫这个。
“为何？”
“乌砂参，人间的草药，师尊怕是没见过。不是什么灵草，只是对于穷苦百姓，也算是味难能见到的药材。”他松松转动手腕，重剑刮出风声。
“有一年冬日我在山上挖草药，好运挖到过一颗。那乌砂参切开了和这剑一样，黑色中有几丝红色，所以方才一下就想起来了。”
“当初那颗乌砂参我后来给了邻家的三岁小妹，她本来病重，靠着这颗参，后来也挺过了那个冬天，想来，总觉得是好意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师尊可是觉得这名字太小家子气？那我再想想？”
“......不，不用。这名字很好。”
原来的剑名，应是叫诛戒。因被追杀而意外落入剑灵渊的青年，在暴雨和惊雷里拔出了这把剑。漫天大雨里，他浑身浴血跪在这把剑前，笑声听着和哭声一样。那一刻他心里应是有恨的吧，才给自己的剑取了如此冰冷的名字。
但是眼前的青年沐在日光下，重剑背在身后，笑得腼腆又赤诚。
多好啊。当初选择把朝昶护在自己的羽翼下，没有让他经受那些痛苦和背叛，真的太好了。
纪栾伸出手，还当朝昶是初见时的少年那样，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已经比师尊还高一点儿的青年却是一下红了耳根，呆呆看着师尊弯起的眼睫，然后猛然低下了头。
“师尊，走、走吧。”
“好，回曜陵。”
纪栾没笑话朝昶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脸，唤了缘因便欲带他回到剑灵渊顶。
只是这一瞬间——背后突然传来破空之声！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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