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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我愿 ...
第三十三章
酒过不知几巡,星幕璨盛。
天水坊奉的“澄笙”实在是佳酿,任凭仙君们是元婴还是大乘,几坛下来也都微醺了。宴内酒酣耳热,好些人衣襟微散,举止也比开宴前放开不少。
纪栾从敬酒的人堆里往外瞥,一眼就看见主座边的师兄竟难得也应酬着。
曜陵宗主的身边平时哪有什么人敢去,也不知是他们吃多了酒,还是他们觉得师兄吃多了酒,竟真有不少人搭话。
几个没什么名气的小门派宗主捏着酒杯围在面前,师兄显然不认识他们,碍着情面客气半天,却也不见人走,指尖就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起桌面来。
敲桌子,那就是烦了。
纪栾戳破了一个小秘密一样,心里有些悄咪咪的得意。整个宴席上没有一个人看穿莫桓暄平静疏离的表面,这座大冰山,就他一个人读得懂。
也许他的视线太明显,垂着眼眸的莫桓暄突然抬眼望来。纪栾微微挑眉,唇角挡在酒杯后,但眼里的戏谑已问得分明:
\'烦了?\'
莫桓暄的眉尾舒展开来,睫毛随眸光流转而轻颤。
\'嗯,有点。\'
他是烦了。但不是因为应酬。
敬来敬往的酒杯他早就习惯了,不习惯的,是不在身边的人。
不习惯看见他替别人挡酒,不习惯他用别人的酒盏,又靠得那么亲那么近......不习惯他就在咫尺,却没关注过自己一分一毫。
何苦。
莫桓暄就着酒液吞下烦闷,对自己说。
你自己选的。冷待他,远离他,避而不见,断了他的心思。
那等他真的不理会你时,何苦又心生烦闷。
何苦又一直分出心神关注着他,等他投来半分目光,就迫不及待地回望。
可此刻——他郁郁地坐了这么久,清心咒也降不下的烦躁,结果只在纪栾一个眼神里,就消弭得无影无踪。
\'太没意思,不如早点走吧。\'
\'不合礼数。\'
他们分座在两端,中间明明隔着热闹的宴席,眼神却在每一次若即若离、一触即分地碰撞里,无声的说着只有对方能读懂的暗语。在大庭广众下,隐秘又堂皇地牵起一根无形细绳,系着只有两个人知道的小秘密。
像偷情。
向来端庄持重的仙尊被这莫名又放浪的想法吓了一下。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捉摸出这三个字在心里激起的隐秘情绪,先看见纪栾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乍然亮起的眼睛。
‘偷溜一会儿总可以吧。’
‘师兄你跟我来’
隔着人群,侧首和朝昶交代了两句的纪栾,站起身向外走去。不着痕迹撇来的眼神,随着转身拖曳,像甩出道银钩般勾在莫桓暄心口,牵出一点躁动。
是要做什么?
他忍不住猜想着可能,却又很犹豫——既然要避开纪栾,酒宴外的独处,或许不是他应该答应的邀请。
然后他就看见那人突然又匆匆折返回来,把小徒弟手里的酒盏换成茶盏,半嘱咐、也是半撑腰般,当着一圈人的面说,小孩儿酒量不好,怕闹笑话,接下来饶他以茶代酒敬各位。
倒是时刻忘不了他那小徒弟。
许是因为喝了酒,情绪有些不受控地滋生起来。他望着嘱咐完的纪栾的背影又消失在庭外,理智内的犹豫被躁念一点点侵吞,等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经站了起来。
“仙尊......”骤然被打断的几位宗主有些惊讶。
“有点事,诸位见谅。”
他疏离地一颔首,从人群里穿过。他知道朝昶注意到了他和纪栾过于巧合的“默契”,不知道是因着宴内的酒气,还是少年追着他步伐的目光,心头竟激出了一点儿类似得胜者的兴奋。
只是等到了庭外,站在空荡安静的回廊里,心头叫风吹冷的兴奋,又变成了一点后悔。
他不该再与师弟亲近,于他于己,都——
“师兄!”
手腕叫人蓦然牵起,他顺从地跟着力道转身,从悬在廊边的琉璃烛笼里泄出的暖色辉光,就和那人勾着笑意的眉眼,一并撞进他眼底。
灿若星辰。
“快来,我带你去看——”
青年抓着他的手腕,在连绵着流光的长廊间奔跑,袍袂飞扬。
他抓的是左腕。
被牵触的肌肤烫得惊人,几乎将缠思生出的痛感融化。热意、麻痒与痛楚,就在脉搏愈发急促的鼓震中交融为一团。他听见自己问了纪栾一句“去哪儿”,青年大笑着卖了个关子,只是他也并不在意答案。
他只是在笑声里,悄悄收拢了自己握剑杀魔时也不曾颤抖,此刻却微微汗湿的掌心。
***
天水坊内不可御剑,纪栾怕错过时间,拉着莫桓暄一直跑到了群苑之外。不同于曜陵宗,天水坊虽然也是坐落于山峦之上,却并不是什么避世之地。御剑绕过山阴,在峰顶崖边,可一眼望尽依山而建的整座城池内,融融铺泄着万家灯火。
“来看灯?”莫桓暄问。
是也不奇怪,墨色天幕,灯火人间,眼前的景象已是极美。
“不,”纪栾看着夜空,有些期待。“来看烟花。”
“师兄,你以前说你从来没看过烟花,所以我带你来看看。”
莫桓暄心里一动。
彼时他们仍年少,他还不是曜陵宗主,纪栾也还只是主峰上那个终日偷溜、又总被师尊抓回来罚抄的小徒弟。
在安静的夜晚,青年背倚着桌案,一边往嘴里抛橘子瓣,一边和他碎碎讲着游玩所见的景致,而他端正坐于桌前,慢条斯理地帮青年抄写他的一百遍门规。
“……都好看,最好看的还是最后的烟花,特炫,师兄你见过吗?”
笔顿了一下。
“我没见过烟花。”
“你没见过烟花?!”青年惊讶地一撑桌子,“那我以后一定要带你看看,特别是……”
“除夕夜的烟花。”
青年清亮的嗓音里,重合了从过去到现在都未曾改变的笑靥。他背后是星月莽莽、无云无蔽的夜空,而脚下铺泄的璀璨灯火,一直织到了夜色尽头。
一颗小小的光点从地上升起,在与他们平齐的远处,迸成了无数灿烂的弧光。
“师兄,诞辰快乐。”
划落的火星似乎落到了心尖,烫得心脏收缩了一下。
没想到他知道。
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曜陵宗主诞于除夕之夜,莫桓暄从不说,也从不庆生,于是也就从未有人敢替他庆生。谁都以为他不在乎,他也以为自己不在乎。
所以没想到会听见这句话。
也没想到不过这一句话,就能让他好不容易平稳的心跳,再次不受控地震颤。
莫桓暄忽然很想坦白,想告诉眼前的青年,当初他说谎了。
他其实看过烟火。那年他刚筑基,师尊给了他下山的玉碟,让他回大雍看看。
十几年没下过山的孩子,回家的路都不认得,去看什么呢?
“我不明白,师尊。”
而师尊只是摸了摸他的发顶,“去吧。孩子,人总有来处。”
于是他独自下了山,带着不知何去何从的茫然,在路上走了很久。他遇上不少妖魔,也出手帮平了许多邪祟,也是这一路,他才明白师尊往日的忙碌与疲惫从何而来、又何其难解。
等他终于走到皇城前,已是除夕深夜。大可御剑直抵宫城深处的少年,在被守城侍卫索要通牒后却只是怔了两秒,然后微微茫然地退远了些。
那时近夜半,偏远的城门仍很热闹。将士们在楼顶畅笑着吃肉喝酒,妇人抱着女儿过来,给戍城的丈夫送碗年宵,有人背着厚重的行囊,眼里带着欣喜,擦过他的肩膀奔向迎接的人。
而他只是独自立在城墙的阴影之下。烟花在夜空绽放,他跟着人们抬头去看,可绚丽的焰火被城墙遮挡了大半,看起来遥远又残破。
他隐隐明白了师尊为什么叫他回来,只是那一刻,在旁人的惊叹欢笑里,他安静地想:
这不是他的烟花,或许,也不该是他的烟花。
在焰火余光里,抱着女儿的守卫不经意间回头,只看见了少年独自离开的背影。
自那次后,他再没回去过。他没告诉师尊自己在城外的折返,而师尊也只是在他的沉默里,发出一声叹息。
不久之后,他有了师弟。
而现在,他突然意识到,或许师尊早已知道一切。知道他从未对人说起的那场残破烟花,也知道有一天,曾经残破的焰火会被一个人补全。
无数光点腾升而起,在空中开出盛大、璀璨、满布天际的花。当年城墙边的一方夜空那么小那么暗,可现在有人送了他一整片天幕。
“那年大雍皇子刚出襁褓便被带走,圣上挂念没有养育之缘的儿子,便专门向天水坊求制了这仙术所制的烟花。”
“此后每年除夕夜半,在其子诞辰之时,大雍境内的每座城里都会绽起这种烟花,便是希望那个孩子无论身在何处都可以看见,他的父母正祈佑着他仙途顺遂、福寿安康。”
纪栾慢慢背出原著中的话。
“师兄,这烟花,从来都是为了你而存在。”
莫桓暄怔住了。他从未听说过这些。
“若不是你每年除夕都那么忙,我早就带你来看了。多好看。”青年转过头去,光照在他脸上。
喉结微微滚动,“......你怎么知道这些。”
纪栾笑起来,像是骄傲,“师兄,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知道。”
书里写过的,他知道,书里没写过的,他也知道。
莫桓暄的脾气,喜好、自己都没意识到过的小动作,除了他,这世上再没人能这么清楚。从弟子到尊主,眼前人是他一步一步看着走过来的,那些关注或许一开始出于职责,后来出于朝夕相处中生出的崇拜与敬仰,再后来,就逐渐变成了亲友的相伴,和真正了解后的怜惜。
或许莫桓暄自己都没意识到,一直以来,他有多孤独。
纪栾曾有一次意外听到师尊和师兄的谈话,师尊说了许多晦涩难懂的道理,师兄却只回了一句,“修无情道,不当如此吗?”师尊顿了半晌,声音里第一次像是带了些后悔,“可暄儿,你不能活得连影子都没有。”
没来由的,蹲在门外的他突然心闷到难以抑制,堵得他想大声喊:那就让我来做他的影子!我会站在他身后,护着他目送他一步步向上,一直到最高最高的地方。
哪怕他不知晓,哪怕他不在意,我永远都在。
所以他知道。
漫天烟花里,微醺的青年微俯向莫桓暄,像是怕他在焰火声中没听清,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师兄,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知道!”
“因为是你,所以我都知道!”
恰巧那一刻天地都很静,在烟花炸响的空隙里,青年喊出的后半句话猝不及防的充斥了整片夜空,又立刻被一连串更响、更璨盛的烟花覆盖,它们轻盈地跃到更高处,化成万千从天而降的金色流星。
纪栾沐在这如雨的盛光里,迎接般惊叹着张开双臂。流光映在他脸上,划过他的眼睛。漫天都是光点,可他只是站在那里,那么耀眼,甚至让一切显得暗淡无光。
烟花不及他。
因那一句而停顿的心跳彻底失了控,莫桓暄此生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感,强烈到惊涛骇浪般拍击着他的心门、冲撞着他的唇齿——他一瞬间几乎要问出声:
如果——
如果你真的知道我的一切,是否也知道我的心魔因你而起?知道我的思念,我的恐惧,我苦修般的克制?
知道此刻我多想你发现这些,又多怕你发现这些?
潮水扑涌而至时是喜悦,退下时却袒露出涩意,潮起潮落,周而复始。心头那团被他死死压抑的阴影,出乎意料地没有躁动。一直以来它带着暴戾的欲望、冲动与不甘,被锁在克制之中挣扎,可现在却如滩平静的水,带着微微的苦意缓慢蔓延,直到包裹住整颗心脏。
他想起方才宴间,纪栾只用一个眼神便抹去他所有的烦闷——每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心头其实都会有一丝惊慌,惊慌于这份失控和无能为力。他曾以为修了无情道便不再会懂情,却没想到情起之时并不需要他懂。
他似乎从未真正接受过自己因纪栾而起了心魔,也不愿正视着面对这一切。
而这一刻,却终于有了认命般的坦然,放任自己溃不成军。
“师兄,许个愿吧?说不定会很灵。”
“......好”
我愿......
缠思的疼痛随着呼吸心跳渗透进四肢百骸,纪栾看不到的地方,左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可这痛楚他甘之如饴。
这是他唯一能贪恋的东西。
璨光绚烂不止,明灭的花火如这盛大人间的吐息,尽数映在那一双琥珀般澄澈的瞳孔里。纪栾望着烟花,莫桓暄望着他的眼睛。
我愿......
衔在心头的祈愿,终是缄于沉默的尾音。
这世间再无我想许的愿。
只因我不敢愿你。
求你们!打开网易云播放千灯引!和这章真的很配(我认为
一波二技能狠狠击中一号
请大声告诉我看得开不开心 阿里嘎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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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我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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