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情驻（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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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回礼
天幕低垂，磷火暗淡，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如蒙着一层雾一般，让人透不过气来。崔嵬站在窗前，伸手感受空气的湿度，思考着是否要取消行程。
他回头看向室内，兆还在沙发上睡着，脸埋在被子里，紧紧抱着枕头，依恋地陷在沙发的怀抱里。
该叫醒他了。
崔嵬走过去，轻轻拨开被子的一角，指尖掐了掐兆的脸颊。兆发出含糊的咕哝，又往被子里缩了缩。冥灵不由得轻笑，凑近一些，低声唤他：“兆，起床了。”
兆突然睁开眼睛，猛地坐起身，脑袋直接撞上崔嵬的鼻梁。“咕唔！”一声，崔嵬捂着鼻子跌坐在地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在梦里想到今天要和你出去，一着急就……”兆顾不上疼痛，翻身下沙发，跪坐在崔嵬面前，懊恼地道歉。
他伸手捧住崔嵬的脸，轻轻揉着撞到的地方，声音里满是愧疚和心疼：“对不起，撞疼你了……”
极近的距离，冥灵的耳边缀着水滴状的红，把他苍白的脸映衬出柔和的暖意。兆的心跳陡然加快，指尖不自觉地颤抖，心里又涌起不合时宜的心动和冲动。
脸好小，眼睛大大的，睫毛好长……小崔好可爱好漂亮。好想亲亲他的雀斑。
“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崔嵬不以为意，他本身也不是多么娇气的性子。
“都怪我昨天晚上想太多睡不着，早上才起迟了，麻烦小崔叫醒我真不好意思，虽然能再次体验到被你亲自叫醒的感觉我也很满足就是了。”
“你每天最在意的事情就是道歉吗？”突然间，崔嵬的身体向兆倾斜。
“嗯唔……”兆害羞地往后仰，几乎要躺在地上了：“还有小崔戴这个耳坠超级好看！我、我眼光应该不算特别差吧。”
“当然不，谢谢。可惜没有相配的衣服。你往后躺做什么？”虽是这样说，冥灵还是向他凑近，甚至坐到他腰上，再继续躬身。
攻势太强了承受不住啊！兆忍不住闭上眼。
“我要把你的耳坠拆了。”行动到这一步，崔嵬才开始解释。
兆立刻侧过脸，方便他动作，也不问为什么：“小崔想拆就拆。”
他感觉到崔嵬的指尖轻轻拨弄流苏耳坠，将它取下后，似乎把什么冰凉的东西刺入耳洞。
完成后，崔嵬直起腰，将手里剩下那只递到他手中。
——由赤色与青色线条组成的，简约又精致的彼岸花耳钉。
说是彼岸花，其实是一个设计感极佳，融合了彼岸花美感的符号。
“回礼。”崔嵬认真地盯着兆看，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照你背上那朵花画的，然后找人订做。”
兆愣愣地摩挲着耳钉，脑海中突然闪过某个画面——
那是自己刚来冥灵家，某天洗澡的时候。没注意他的敲门声，见他突然进来拿东西，羞得缩在角落。而崔嵬却一脸不解：“躲什么？都是男生，你有的我也有啊。”
大概是那时候看到自己背上的花吧。小崔记性真好，看一眼就记下了。
兆的耳根瞬间变得通红，握紧那朵花钉，声音有些发颤：“谢谢小崔，我都没想到……”
突然收到心上人第一份礼物，这种感觉仿佛一股热流涌入肺腑，全身暖呼呼的。连皮肤上的绒毛都痒痒的，就像有成千上万只小猫踮起脚转圈圈，一种心都要萌化的感觉。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崔嵬从他身上爬起来，最后还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
22.三相
鬼菇沼泽地又暗又潮，泥地湿软，草植茂盛，树冠盖天，除了一些巨大的发光菌类与指引牌上的荧灯，没有别的的光源。
“久违了，崔嵬。”凉亭边站着一位女冥灵，身着古服，手执纸伞。看见来客，她对崔嵬说，“携友同游，还是初见。此番，也无需我领你游览吧。”
“嗯，不用，但请给我一张地图。”
女冥灵配合地把一张纸递过来，利落道：“闲话不多说，祝二位游览愉快。”
走过了一座古旧的木桥，面前是三个分岔路口，指示牌上挂着一盏橙红的荧光灯，暖色的灯光竭力驱散潮湿的寒意，照见三个指向牌：初生、童懵、暮念。
“刚刚那位是《鬼菇百科》的主编，闻人世香。她在这儿呆了几十年了。”崔嵬解释道。
兆问：“她也是鬼菇爱好者？”
“嗯，她把鬼菇当作孩子们照顾。以前我想养鬼菇的时候，她教了我很多。”崔嵬把地图在他们之间展开，扯着兆的衣袖示意他看过来。
“三相区不包括有毒鬼菇，最主要的分类标准是鬼菇的年龄，左边的是第一年龄段的，基本都在六年以内，个性最强；中间第二年龄段是七年到二十年的，又吵又闹，是笨得明显的年纪；右边是二十年以上的，最长记录为一百零八年，除了时不时发出回响外，总体很安静。你想先去哪边看看？”鬼菇爱好者指着地图上的图案与简语介绍道。
“唔，一个个看过去吧。”兆回答道。小崔喜欢的生物他想全面了解。
“好，那先从第一年龄段的鬼菇看起吧。”
他们走向第一条路。
23.初生鬼菇
“它在干什么？”兆指着趴在荧光蘑菇下，大睁着圆眼，伸展魂手奋笔勤书的褐色香菇状鬼菇。
“在做数学题，新界三中的，年前，我请钟馗从非都那边带了几本回来，都送给了它。”崔嵬回答。
“为什么要做数学题啊？明明都变成鬼菇了。”兆难以理解。这也太卷了吧。
“据说是在锻炼智力。”崔嵬跟它聊过。“因为鬼菇会一年比一年笨，它不想太早变得和隔壁那群又吵又闹的鬼菇一样，看样子一直都在做题。”
冥灵轻叹：“但鬼菇会变笨，是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事情，就像人类会衰老一样。”
他们又看了专心做题的鬼菇一会儿。所以，在笨笨地，认真又努力地，做徒劳的事呢。
“嵬嵬，嵬嵬，”一朵小小的白色鬼菇用好多只魂手牵住崔嵬的裤脚，“你终于来啦！抱我，抱我！”
这么叫也好听啊！
兆羡慕地，看着小鬼菇被崔嵬轻轻捧在手上，抬到面前。
白色鬼菇的魂体幻化出了近十条手，每条都又细又长，几乎跟触手一样。
“妈妈说，我明天就要去童懵园了，我还怕你来这里找不到我。但是明天是哪里？我是不是要先到那个地方，才能换个家住？”它睁着一大一小的黑圈眼睛，娃娃一般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沼泽地连夜空都看不到，没有明月星空轮转的指示，鬼菇会逐渐忘记时间的流逝。
“你不用去找明天，只要在这里等着就好，就像等我过来一样，很快的。”崔嵬轻声回答它。
“好~”小鬼菇十只手欢快地举起来，像一朵朵小花。“那放我下来吧，我要去玩啦！”
它对好久不见的朋友并不留恋，很快又被地上游戏的其他鬼菇吸引了注意。
“切。”兆被冷冷的一声吸引了注意，低头用目光探找，有聚在一起闲聊的鬼菇，有一直把自己往泥淖里扎的鬼菇，有挥舞着树枝似乎在打太极的鬼菇……
“笨蛋，抬头。”这一次显然听见，声音是从头上传来的。
“是新来的，我没见过他。”崔嵬也抬头看。
那是两只魂手作抱胸姿势的鬼菇，全身是淡淡的米黄色，像一簇金针菇，深色的三角眼看起来很不屑。
“我实在不理解，那些家伙竟然会愿意叫那个该死的女鬼妈妈。”大概是憋久了，黄色鬼菇一吐为快，“哼，我可不会一直在这里当愚蠢的鬼菇，很快，我就会回去的。”
“看来是被迫成为鬼菇的类型，我想起来了。”崔嵬看着兆说，“一个月前有两个擅逃的恶鬼，其中一个被镰刀鬼使抓回去了，发现是已经在罚恶司受完刑，但不愿投入傍生道的冥灵。”
“傍生道？”
“就是飞禽走兽、蜎蠕虫蚁，也是畜生道的意思。”
“那位冥灵的魂体在罚恶司被切割过了，且不说被剥夺资格，破裂的魂体根本无法支撑他进入其他轮回……”
“闭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浅色鬼菇大吼一声。“我会修炼好的！我已经找到转机了，绝不会一直这种样子！以我的资质……绝对、绝对没有问题！”
他大吼着，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最后跳上树，消匿了踪迹。
“……又非要留在酆都。为了避免被清明的冥流冲走，不得不成为鬼菇。看来，就是这一位。”崔嵬接着说完，神情和语气都非常淡然。
“破裂的魂体，很难恢复吗？”兆好奇地问。
“非常难，毕竟罚恶司的常用刑具都得到过琰萝大人的改良，大部分都实现自动化了，对魂体的伤害几乎是不可逆的。只有投入轮回，在生灵的体内慢慢休养，才能恢复灵魂的损伤。相应的，承载了残破灵魂的生灵，往往天生不足，命途多舛。”
“这样啊……”兆只当是了解一下冥界的世界观。
“还要往前走吗？前面就是有毒鬼菇区了，鬼菇的颜色会更加艳丽漂亮，但对你来说有些危险，可以不过去。”
“应该没事吧……”“调律者”的身体会中毒吗？兆还不太清楚。
“以防万一，这次还是先不去了。毕竟，也不是没有鬼菇袭击游客的例子。你感兴趣的话，我们以后也能一起来。”此外，崔嵬还担心晚些时候可能会下雨，来不及全部参观完。
还能有以后？听到崔嵬这么说，兆欣然答应。
“去下一站吧。”
24.童懵大聪明
“怎么了？”崔嵬问突然停住的兆。
“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有一瞬的心慌，但想到冥灵还在身边，便稳住心神，解释说：“好像有人一直在看我，是错觉吗？”
崔嵬环顾一周，指向前方的树上：“那边有一、二、三……总共五只鬼菇藏在鸟窝里。嗯，在玩鸟类的扮演游戏吗，一对演父母三只演蛋？”
兆“噗嗤”笑出声。心中的异样感淡了些。
崔嵬见他的手还在不自觉地发抖，想都不想地一把握住，以为他可能在害怕之前提到的恶鬼，放轻声音安抚道：“不会经常有恶鬼从罚恶司逃出来的。就算有，也躲不过冥流。”
“继续走吧，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嗯……”兆握紧冥灵的手跟他走，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一眼。
那种感觉，好像并不是来自前面。
——
“哇！又有两只鬼来参观我们啦！诶？不对，是一人一鬼。不管了，妖怪，吃我一招！”
一个黑影大叫着朝兆者扑来，被崔嵬挥手一挡，脱力掉到地上。一个猴头菇一般的鬼菇。
“我擦，有没有礼貌！你这小子，敢打爷爷我？！”
“小的们，上啊，快给大王我报仇！”
猴头鬼菇菌柄朝天，菌伞插地，两只毛茸茸的魂手左右摇摆，还没把自己拔出来。
“啊啊啊啊啊——冲啊——！”
崔嵬面不改色，召出一小支毛笔，几笔轻轻划下，鬼菇小弟齐齐倒地。
“安分点。”他声音冷淡。
“饶命啊饶命啊！不要鲨我！人家只是一个不满十岁的鬼菇宝宝……”
猴头鬼菇见势不妙，光速求饶。
不料这一举直接动摇军心：
“真没骨气啊大王……”
“说好宁死也不折腰的。”
“一点都不好玩，散了吧散了吧。”
小崔好帅，好可爱。
旁观的兆暗暗心动。
“你的鼻子好白，我能咬一口吗？”一个软萌的声音在调律者耳边响起，回头一看，木耳一样的鬼菇就从树干上跳起，“啊呜”一声向他的脸上扑来。
崔嵬拉着兆一躲，木耳鬼菇的菌伞便插进软软的泥淖里，三只魂手扒在地上想把自己拔出来。
“我秃了，我真的秃了，把你的头发送给我吧呜呜呜呜——”松茸一样的鬼菇，哭嚎着，两对手脚扒着调律者的衣服，松鼠一样往上蹿，被崔嵬揪住尾巴，抛进了泥里。
“尿尿！我要尿尿！厕所在哪儿？要憋死了！”一只鬼菇在地上阴暗扭曲爬行。
“不要尿在我身上啊！”几只鬼菇纷纷躲开。
“醒醒！你是鬼菇！鬼菇哪里会尿尿嘛！”常识尚存的鬼菇试图提醒乱窜的笨蛋。
各种闹剧在这上演，各种鬼菇群魔乱舞。而且，在它们眼中，兆的吸引力似乎格外强烈，它们总忍不住他身上扑。
“兆，直接去下一个地方！”崔嵬拉着兆跑起来，果断放弃与稀奇古怪的智障鬼菇继续胡闹。
25.约定
过分依赖生死簿代步，崔嵬已经很久没有长途步行，更别说跑步了。剧烈运动后，他总算撑到暮念区，微喘着停下，挽着兆的手臂，靠着他的肩膀休息。头顶的两根呆毛一摇一晃，可爱极了。
“很累吧，小崔。”兆克制住想要摸他呆毛的冲动，一动不动地让对方靠着，“其实，不用那么着急，它们打人不痛的。”
崔嵬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不好意思：“不算太糟糕吧？”
兆摇头，语气温和：“没有，它们都好活泼，好畅快，也很可爱。”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羡慕：“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遵从最纯粹的本心……真好啊。”
兆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意识到的时候已经问了出来：“小崔想过以后成为鬼菇吗？”
崔嵬愣了一下，随即坦诚回答：“来地府前想过，接过判官笔后，就没怎么思考自己的生殁之事了。可能等很久以后，职责俱尽，无愧本心，还找到了接班人，我就会像老师一样卸任离开吧。”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至于是去当鬼菇还是投入轮回，也是到时候再决定的事。”
兆低下头，声音有些飘忽：“等到那时候，我可能……早就不在了吧。” 游戏剧情从不会构筑那么遥远的事情，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用调律者的身体，跟小崔走到最后。就算不可能在一起，也想待在能一直看到他的地方。
崔嵬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人之生殁啊……”他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口。
兆的声音更轻了，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死后成为鬼菇……小崔会愿意养我吗？”
但他没什么信心：“算了，只有我一个肯定是不够的。”
毕竟对方热爱鬼菇，甚至想把所有种类都养一遍。
崔嵬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像是听到极感兴趣的事情：“兆，变成鬼菇？”
他抓住兆的衣襟，语气中带着难得的激动：“你真的想做鬼菇吗？现在就确定了？”
兆被他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但看到对方眼中的期待，他的意愿又强烈了几分：“嗯……我觉得，没什么不好。”之后声音又低了下来。“只是，我已经很笨了，如果再变笨的话……”
崔嵬毫不犹豫地打断他：“我来照顾你。”
他的语气坚定，像是某种承诺：“只要你死后愿意成为鬼菇，那就来我家。你意愿强烈的话，和闻人主编商量一下，绝对没问题的。”
“……不过，死这种事，对人类来说，有些不太吉利吧。”信奉“殁亦新生”的冥灵后知后觉。
兆摇头说：“我不介意。关于自己生命的终结，一直都是值得思考的重要之事。”
“那说好了，你以后就成为属于我的鬼菇。”崔嵬对这种未来相当期待，脸上都露出明显的笑意。
真可爱。
虽然知道他明确喜欢的是鬼菇而非自己，但兆还是笑着答应。
26.残念回响
这里是三相区的终点，最为宁静僻远的地方。原本空气中应该浮动着荧虫的光点，像星屑般轻盈地洒落在黑暗中。但今日天气阴沉，虫豸都藏匿起来，连风也屏住了呼吸，让这片天地显得格外幽暗沉寂。
兆的眼中只有心仪的冥灵，赤色的眼眸里，仿佛燃着一团火。
被那样专注又深情地注视着，崔嵬竟然会有想躲闪的冲动。他下意识闭上眼，感受到落在眉睫的点滴湿润。
就算是雨啊，也待会儿再下吧。
他即将完成一项待办事项。与任务清单上那些工作不同，这件由他自己决定去做的事，需要投入更多的——
感情。
真是一个奇妙的字眼。像一片羽毛落在平静的心湖上，激起细微的涟漪。
冥灵没有心脏，自然不懂得心动。那些有过前世的冥灵，或许还能从残存的记忆中拼凑出人类情感的碎片，但崔嵬不同。他是酆都本地出生的冥灵，是罗浮小香丘上魂树开出的魂花——天生的冥灵。
尽管凝灵成体，效仿人类生活，理解生灵的感受，以应对三界融合后，酆都日益增多的案件，但他对爱情的认识，仅仅是书籍上的文字介绍，案件中的感情纠纷，地府里少数情侣的腻歪，还有……
“下雨了。”兆伸出手，掌心向下，像是想要为崔嵬挡住那些细密的雨丝。
“嘘，”崔嵬将食指轻轻抵在唇边，示意他安静。“你听，是‘前尘回音’。”
窸窸窣窣的声音，仿若虫鸣，亦如雨声，那是鬼菇的呢喃，它们的声音轻柔而破碎，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
“要是早一点碰见……”
“想永远和他在一起……”
“她最后得到幸福了吗……”
“我还想再见到……”
“本应该为自己而活……”
……
那些安然不动的，几乎化作石雕塑像的，甚至爬满苔花的鬼菇，时不时轻喃出低语：或是前世的执念，或是人生的遗憾；或是未被冥河冲淡的记忆，或是岁月磨损后仍旧深刻的印象，就这样被鬼菇的身体所承载，构成念念不忘的回音。
——而被鬼菇镌刻下的，往往是之死靡它的爱意。
他被温暖着，被纵容着，甚至被宠爱着……
崔嵬从未想过，自己会被一个人类如此专注地注视着。那种目光让他感到陌生，却又并不排斥。就这样，被温暖着，被纵容着，被宠爱着……这种感觉，竟让他有些贪恋。
所以，为什么不试试呢？
异瞳的冥灵仰视赤眸的少年，看他微微启唇，将说未说……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情驻（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