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情驻（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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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念头
第二天清晨，崔嵬醒来，精神好得出奇。他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心想，孟婆的茶确实管用，但他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再去了。
“兆…呢？”他又想到，昨天是兆把自己送回来的，可出奈何茶馆没多久自己就没了意识。
赤着脚走到客厅，沙发上空空的，对方用过的被子甚至没有拿出来，地板干净得反光，完全看不到自己最近掉的头发。
“什么时候回去的？”崔嵬自言自语，“明明都说了可以留宿的。”
不过，他看了眼窄小的沙发。
嗯，关系都这么好了再让兆睡这里，有些不太好意思。
要再买张床吗？
烧水，编辫子，泡咖啡，洗漱，喝咖啡，准备上班。
大部分时间都是如此，循环往复的日常，如果没有工作点缀，实在是无聊到空虚。
但他今天突然想到，如果兆也在的话，他们可以在做生活琐事的时候聊天。聊什么都行。
……会影响做事的效率。
不过，不耽误正事做慢些也没什么。毕竟，他自己一个人把一切事务一口气全部解决，没事干的时候还是会无聊。
虽然还可以去看鬼菇，吃点心……可来来去去就那两样，一个人总会有觉得没意思的时候。
所以，如果能说服兆和自己一起住的话，多一个人，习惯的事情也会变得不一样吧？
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因为自己那句话？不，之前他就有搬出去的打算。不想寄人篱下？想自我证明？还是说成年人类的独立意识？
但崔嵬总觉得，对方就是很想靠近自己。如果他向他提出这个请求，结合目前以来的了解，兆大概率会——十分心动地，拒绝。
冥灵把玩着光滑的红玉耳坠，异瞳凝视着宝石上仿佛在流动的赤红。
崔嵬还是头一回收到这样的礼物。他不会花太多时间在着装打扮上，用惯了旧耳饰，从来没想过去买新的，朋友或同事也没有送过这类东西。
时间差不多了。
工作时间还是别戴了。崔嵬把耳坠收好。
他都能想象出那些热爱八卦的同事们会怎样调侃自己了。
17.兔子变人
一觉醒来看见一个没穿衣服的兔头男在自己被窝里是什么感觉。
兆吓得直接跌下床。
他第一反应是嫦娥的兄贵兔娃娃——那只会变成光头肌肉猛男的玉兔，后面才注意到床上的人脑袋还是毛茸茸的原型，坦/露的上半身并没有明显的肌肉。
看来是最近养的兔子。平常看着又傻又聪明的，没想到真的会越狱。
就算是想找暖和的地方睡觉也不能这样吧，明明可以叫醒自己的。亏他昨天晚上还记着要回来给它加水加草。
趁兔子还在睡，兆利索地把睡衣换了。
直到他洗漱完，兔子才悠悠转醒，红色的兔眼迷迷瞪瞪的，看起来十分安逸。
“你穿这套衣服吧，才买的，洗了但是干得慢，我还没穿过，之后也不用还给我。”兆拿出一套衣服递给他。
——
兔子自称新月，是来酆都旅游的妖族游客。他想留在酆都，可惜考试没过，在适应药剂快过期前没及时离开酆都，不知怎么变回原型了，而且因为灵力不足且太过虚弱，一时半会儿变不回去。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是个人，怎么做到留在酆都工作生活的呢？毕竟，审核考试很难，招的异族名额又少……”新月小心翼翼地把最在意的事问出来。
“大概是因为，我通过了考试而且被专门监视了？”还是多亏了小崔。兆心想。不然自己这种来历未知的可疑分子肯定要被驱逐出境的。能成为崔嵬的监视对象他超荣幸，只要不违法犯忌，自己也不会被当做坏人敌视。
“是吗？”这个回答无法参考，新月显而易见地低落起来。
“为什么要留在酆都啊？”兆不太理解。愿意来酆都旅游的几乎都算外界不惧鬼神，不忌讳死亡的少数生灵了，况且酆都的气候，生物即便能通过打针适应，也不会感觉多么舒服。
“……”新月沉默许久，才说：“因为我在妖界、人界，都活得很失败啊……”
呃，这算不算是一种，找不到工作，考虑去陵园守墓、殡仪馆值夜的无奈之举？
总觉得接下来的话题会有些沉重，兆不知道怎么接话，也没信心三言两语就把对方安慰好，干脆说些其他的：
“那个，判官所的道明先生，或许你可以见见，想留在酆都，直接问地府职员，应该会有明确的官方回答吧。”
新月点头后沉默了许久，在兆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开口：“虽然很冒昧，但如果我一直保持原型，你能养我吗？”
这是一个令人惊讶的请求。
“嗯……那个，如果你真是一只小动物倒也无妨，但……”兆想不到要多么适度的委婉，才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干脆坦言：“我已经有喜欢的男生了，所以没办法接受，和除他以外的任何男生生活在一起，当然，女生也不行。”
“好吧。”兔子非常沮丧。
好尴尬。
兆挠着头，环顾自己最近买的兔子用品。
总算想到什么，他问新月：“你现在有落脚的地方吗？”
兔子耳朵耷拉下来：“之前定的旅馆……早就过期了，我的行李也丢了，现在身无分文。”
“那你，先住我这里也行……”
突然想到什么，兆眼睛一亮，语气也雀跃起来：“我可以住别的地方！”
送上门的好理由，小崔一定不会拒绝的！
18.吃瓜
现在是地府判官所查案司的午休时刻。
目送着掌案和人族少年愉快地一同出门、准备共进午餐，查案司的新手职员——艾子，再次拿出相机，迅速浏览一下不久前拍的照片。
他用故作深沉的语气说：“家人们，有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不干！工作已经夺去了我的所有，再也没有、再也没有力气做别的事了！”
“你好吵，闭嘴啦，我想睡觉。”
“小艾，我下午还有很多工作，不能帮你擦屁股哦。”
艾子搬出杀手锏：“有瓜，石锤瓜，小掌案的，吃不吃？”
几位冥灵立刻精神起来，利落地搬过椅子，凑到他边上，眼睛睁大，耳朵竖起，齐声道：“赶紧端上来！”
“首先我网购的相机终于从非都……”
“无关紧要的信息去掉！直接说掌案怎么了？”
“一句话，不是年轻鬼的相互投喂我就不爱听了。”
“可别是又接了个笑容满面的电话吧……”
“行吧，”一脸无语的艾子放弃分享自己新相机的喜悦，“你们不觉得掌案跟刚刚那个男孩子有情况吗？”
“能有什么情况，都是男的。终于有一起吃螺蛳粉的固定饭搭子了，掌案心情好也实属正常。”异性恋直男伯延推推眼镜。
“爱当然是不分性别、不分种族的啦！”自称有26个老婆，32个老公，19个男朋友，31个女朋友的曹濛濛捧着脸感叹道。
“我也觉得有情况。”本名奇奇怪怪的“道可明矣”眯着眼，赞同地点点头。
“当当当当~请看VCR！”艾子打开相机。
走在抱犊小吃街的一人一冥灵，气氛融洽自然地互相投喂。
伯延双手交叠，眼镜反着光：“我觉得，我们不能以常人的眼光来看待小掌案，他可能真的觉得这样做没啥不对。”
曹濛濛手指卷着长发，眼中兴味浓郁：“没对象的直男少说话。依我看呐，就算掌案还没意识到，那个漂亮的男生肯定懂，耳朵都红成什么样了。”
道明补充说：“对啊，上次那个小哥都把掌案扑倒在地上了，掌案也没生气。”
“真的假的？”众冥灵齐齐看向道明。
“我亲眼所见。”道明拍胸保证。
艾子接着说：“昨天我看到他们去了一趟奈何茶馆，出来的时候，掌案已经没力气飘着了……”
“天呐天呐！你确定是奈何不是忘忧？去忘忧更合适更方便吧！”曹濛濛激动地捂着嘴。
“你不要造我们上司这种谣哦我会举报你的.doge”伯延的手搭上她的肩膀。
道明扶额：“喂喂，你们想哪儿去了，估计又是一个醉奶茶的……”
“什么醉奶茶？”他们一脸迷茫。
“哎，你们很久没去茶馆了，应该不知道，最近上市的新品奶茶‘火钗’，是酒精与奶茶结合的饮品，相当离谱又精彩的滋味，很多鬼喝了一杯还想续杯……最后全都喝上头了。小掌案应该试了一下。”
于是众鬼以崭新的眼光看待第二段视频：娇小的冥灵被人类公主抱在怀里，双臂勾着对方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侧。
“看起来，嗯，我无话可说……”伯延心凉凉的，现在只有自己多年零恋爱经验了。
“基情满满，我磕到真的了，哭死。”曹濛濛满眼亮晶晶。
“确实是实锤啊，就差公开了。”道明总结。
“最后他们往掌案家的方向走了。”艾子结束了他的上司跟踪报告。
“喔喔喔——”众鬼吃瓜吃得饱饱的，发出满足的鸡叫。
19.点醒
捱到下班，几位冥灵默契地围上崔嵬，眼中满是迫不及待。
“怎么，还有没处理完的事务吗？”崔嵬拿起工作清单准备查看。
“都做完了都做完了，下班咱就不谈工作了，好吗掌案？乖~”道明眼疾手快抽走清单，放回原位。
“对呀对呀，您早点回去陪男朋友嘛~”曹濛濛十指相贴，随声附和。
“什么男朋友？”崔嵬愣了一下，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兆微红的脸，他压下那一丝异样的情绪，语气平静地解释道：“你们说兆？他不是我的恋人。”
艾子完全不信：“可是道可说，那个人类小哥只有在面对你的时候才会笑诶！”
崔嵬：“他和我最熟。”
伯延被曹濛濛掐着腰，拉上贼船：“……就算没在一起，他也应该有在追求您吧。”
崔嵬：“并没有。”
曹濛濛收回手，超自信地叉腰：“哼哼~我伟大的直觉告诉我，那小子绝逼喜欢你。”
崔嵬：“没有证据，不足为信。”
道可明矣睁开眼，语气认真：“……情感这种东西是很玄妙的，掌案大人，就算对方不开口，一举一动都会把喜欢展露，您可以仔细观察一下：他有没有经常暗中注意您，总想对您好，还会送您礼物……如果您确实，对他没有这方面倾向的话，我建议您还是早早说明白。”
“说明白什么？”被他的讲述勾起了相应的回忆，崔嵬一下子没理解过来。
“就是，如果不喜欢对方，早点拒绝啊。”毕竟听过少年那一番真心话，对他大致的性格有所认识。道明看着毫无疑问占据上风的自家掌案，换位思考道：“虽说暧昧期的感觉美妙又浪漫，但患得患失的不确定性可能也会让对方焦虑不安吧。”
这确实是个问题。等等，自己怎么被这些家伙带歪了：“什么无中生有的暧昧期？而且他都没说过喜欢我，我为什么要拒绝？”
哎呀，这个反应，绝对是有戏。
众冥灵眼睛一亮，默契地对视一眼。
他们苦于过分勤勉的上司的鞭策已太久，一定不能放过掌案大人的恋情苗头——这个恋爱，必须得想办法让他谈！
“现在的重点是掌案您对他有没有特别的感觉。”冥灵们乘胜追击，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调侃与期待。
崔嵬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摩挲右腕的编绳，声音有些迟疑：“我？我不知道，每个人性格不同，相处起来的感觉都不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道明突然弯腰凑近，脸几乎贴到他面前。
崔嵬本能地把他推开，声音带着疑惑和不悦：“你干什么？！”
道明被推得后退几步，扶住桌子才站稳，暗自嘀咕：小掌案下手还挺重。
他眯起眼笑了笑，声音意味深长：“我想说，假如是他这样对你，你会这样推开吗？”
崔嵬愣了一下，昨夜朦胧的记忆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他还记得自己被送到床上时，手臂环着兆的脖子。当兆试图撑起身体时，自己却下意识把他勾了回来。
贴着兆发烫的脸，耳边是温热的呼吸。他轻声抱怨兆压得太重，却丝毫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
后来……后来碰到了哪里？兆突然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逃走了。记忆到这里开始模糊不清，只有怀中空落落的感觉留了下来。
崔嵬的眼神闪烁不定，干脆低下头，避开他们直勾勾的视线。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后倾，手指紧紧攥住腕上的红绳。
“这、这跟喜欢，有什么关系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速也变得缓慢，语气里难得带了些底气不足。
几位冥灵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艾子和伯延心想：这关系可大了去了。
曹濛濛憋着笑，嘴角微微上扬：不能说~不能说~
道明则是一脸了然：再逗下去该恼羞成怒了，剩下的就让他自己悟吧~
头一次见性冷淡性绝缘的可爱上司害羞成这样，这班上得可真是酣畅淋漓。
20.邀约
夜晚的酆都笼罩在一片静谧中，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崔嵬躺在沙发上出神。干净整洁的客厅宽敞，却透着一丝冷清。直到门被敲响，才打断这一隅的僻静，让这里多了几分生气。
打开门，见兆站在门外，怀里抱着枕头，赤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交代完跟兔子有关的前因后果，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声音轻得像是怕打破夜的宁静：“小崔要是不方便，我也可以就这样回去。”
崔嵬靠在门边，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即侧身让开：“回去睡地上吗？”他的语气淡淡的，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兆挠了挠头，跟着走进来，语气轻松：“打地铺还好啦，我又不认床。毕竟是一口答应的事，后面再反悔不好。”
崔嵬关上门，眉头微微皱起：“我要是你，一开始就不会把床让出去。”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悦，仿佛在责怪兆总是让自己吃亏。
兆敏锐地察觉到崔嵬的情绪，抱着枕头的手紧了紧，小心翼翼地问：“小崔不、不开心吗？”
崔嵬别过脸，避开他的目光：“没有。”
兆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他迅速回想这一天的事，试图找出自己哪里做错了。
今天的工作应该没有出错。
中午又跟小崔抱怨兔子了，被陌生兔人钻被子让他很不舒服。但现在想想，背后说别人坏话是不是不太好？
他低声开口，声音沮丧：“对不起，我不该背后说人坏话。”
崔嵬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将他带到沙发边坐下。他的手指轻轻插进兆的发间，将他的头发揉乱，像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又像是某种亲昵的安抚。
摸了个痛快，冥灵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本来就是他不对，我没觉得你做错了。”他的声音闷闷的，“就算你有错，也是错在，总是为了别人委屈自己。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兆的心跳陡然加快，耳根微微发烫。崔嵬的举动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却又贪恋这份亲昵。他抬起下巴，轻轻抵在崔嵬的脑袋上，目光落在对方翘起的呆毛上，忍不住眨了眨眼。
“那，那我也应该坦白，”兆的声音有些发紧，“我又耍小心思了。因为一想到可以来你这边，我就迫不及待地把房间让给他……”
“这种事，”崔嵬抬起头，异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的目光专注而柔和，带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以后想过来直接跟我说就好了，不用找别的理由。”
兆的喉咙发干，昨夜的燥热仿佛又涌了上来。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地看着冥灵，心跳如鼓。
崔嵬呼一口气，压下心头浮起的紧张感，主动发出邀约：“明天，我休息半天，兆，跟我一起去看鬼菇吧。”他伸出右手，墨色的指甲在暧昧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他的指尖轻柔地抚过兆的脸颊。
兆睁大双眼，还未平稳的心跳再度跃如鼓点。
这是不是相当于，角色好感达到五瓣花的约会邀约？真的假的？不知不觉间，小崔就对自己……
“怎么，明天要上班吗？”心仪冥灵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
“不不不，我马上打电话请假。”兆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脸上的喜悦不加掩饰。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情驻（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