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情驻（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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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一步到位
“扑通、扑通……”
一瞬间，万般回响都如同蒙了层纱幕般，仿佛浩渺的歌声，被隐在了幕后，只有自己心脏的剧跳清晰可闻，像是擂鼓般震动着耳膜。
兆的手心已经沁出了细汗，指尖微微发颤。就在这里告诉他吗？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可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小、小崔……我，我……”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崔嵬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双异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鼓励和期待，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说下去。
兆的心像是被猫咪的尾巴尖反复轻拍。
他想回应这份期待，可是，如果猜错了呢？
如果崔嵬并没有那样的心思，如果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不，他不敢赌。
哪怕只有一丝失败的可能，他都无法承受。
“……呃，”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句话。
他几乎是硬着头皮问出了这个问题：“那个……小崔，你、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话音刚落，就看到崔嵬的眼神从期待变成了不满。
糟了，是不是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兆沮丧地低下头，耳边传来崔嵬平淡的回应：
“我不知道，我没喜欢过别人，不太确定……”性别，很重要吗？冥灵完全没在意过。
果然，没戏了。
兆勉强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嗯，总之，今天天气真好！鬼菇沼泽地真的很、很有趣呢！”
雨点刷刷滴在他的脸上。
崔嵬皱了皱眉，直接戳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转移话题的手段也太差劲了吧。”
“呜，对不起……我不知道小崔想听我说什么，我、我没有乱说，鬼菇很有趣这句话绝对是真心实意的……”兆的声音越来越小，双手无措地揪着衣摆。
真是太磨叽了。
崔嵬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绕弯子。
“我仔细考虑过了，”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如果你害怕被拒绝，而我这边也不想得到否定的答案，那就干脆把不同意的选项都删掉。”
他抱臂看着兆，直截了当：“所以，走个改变关系的流程的话，你应该向我表白。”
“什、什么！”兆像是被天降的惊喜砸中了脑袋，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在原地。
“快点啊，兆，”崔嵬催促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你不告白的话，我怎么答应你？” 冥灵完全不认为自己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喜、喜欢你，小崔！我，我最喜欢你了！”兆几乎是喊了出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甚至染上了一丝哭腔，“我真的可以喜欢你吗？我可以、追求你吗？”
“追求？”崔嵬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词有些意外，“你准备怎么做？要多久？”
“具体没、没想好。应该是请你吃饭，送你礼物，帮你做家务，给你按摩，当然还要做好多好多事情……这样，一两年？”兆结结巴巴地说道，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忐忑。
“太慢了，”崔嵬直接否决，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何况这些你都已经做过了。”
他伸手握住兆的手，指尖微微用力，像是要给他更多的真实感。
“我们现在就在一起，”崔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从今天起，做我的恋人。”
28.折返
兆牵着崔嵬的手，闲聊着走过古桥。蒙蒙的微雨洒在两人肩头，却浇不灭心头那团甜蜜的恋火。
崔嵬忽然侧过头，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兆愣住了。
为什么喜欢他？
这个问题像是从心底涌出的泉水，早已清澈见底，却又难以用言语完全表达。喜欢小崔这件事，似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一种不假思索的习惯。
但要绕过那些游戏中的经历，把自己的感情进程仔细讲给他听，还是需要好好斟酌一下语言。
“小崔等我从头捋一下。”怕冥灵久等，兆先开口说明。
正思索着，崔嵬突然停住脚步，打断了他的思绪：“说起来，我们的伞呢？”
“对哦，我们的伞呢？”兆睁大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空空如也。早上出门时，崔嵬还特意提醒他带伞，可什么时候丢的？
他努力回想：过桥前还拿着，初生区时也在，好像是到了童懵区——那些鬼菇扑过来时，崔嵬拉着他躲闪，伞大概就是那时候落下的。
“我大概想起来了，马上过去拿！”兆松开崔嵬的手，转身就要跑回去。
崔嵬却没有松手：“我和你一起。”
“小崔刚刚不是说走太久脚累吗？这里离出口很近，你在那边的亭子等我，坐下休息一会儿，”兆顺手擦了擦额头上比之前更密集的雨点，“也避避雨，应该会越下越大。”
崔嵬确实不想再走了，但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你认识路吗？别跑到有毒鬼菇区。”
“我认得，距离不远，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兆执意要弥补自己的疏忽。“都怪我不小心把伞给丢了……”
“好吧，快去快回。”见说不动他，崔嵬只好放手，“找不到就算了，跟闻人借一把。”
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枝繁叶茂的植物丛中，被雨幕和绿意隔绝。崔嵬在凉亭里坐下，望着渐渐密集的雨点，心里盘算着：
下雨天，生死簿不方便用，到时候让兆背自己回去。
果然，出门就不想走路。
“沙沙……”
“沙拉拉……”
“啪嗒……”
雨点打在叶片上的声音越来越大，节奏也越来越密。雨水让植物的颜色晕染成更深的墨绿，在荧光蘑菇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森冷。连指示牌上的橙色光芒，也像风中的烛火，软弱无力，带不来一丝温暖。
习惯了幽暗氛围的冥灵，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这种情景对人类而言，是多么恐怖而危险。
“十分钟了，他还不回来。”
崔嵬站起身，远眺着兆离开的方向，心里渐渐涌起一丝不安。
雨幕中，依旧不见任何人影。
直到第一道惊雷劈下，蓝紫色的电光瞬间撕裂了黯淡的磷火。崔嵬再也坐不住了，他冲进雨幕中，不顾急骤的雨线，朝着兆离开的方向跑去。
29.踪迹
避雨棚下，初生区鬼菇们像小鸡崽一样缩在一起，听着雨声昏昏欲睡。
崔嵬撩开一角，湿漉的脑袋凑进来，问：“不好意思，有看到刚刚和我一起来过的那位少年吗？”
“没有耶，雨滴落下的时候，我们就都躲进来了，没看到有人过来。”脾气温顺的鬼菇老实回答。
崔嵬扫了一眼，发现之前见到的鬼菇都在这里，除了——
“那位新来的呢？”
“那个黄色的家伙从来不跟我们玩儿，他不喜欢我们，我们也不喜欢他。”
“他神神叨叨的，总是跟空气讲话，一个神经病鬼菇。”
“啊？跟空气讲话原来是神经病吗？我还以为大家都有幻想朋友……”
“我看着像幻想敌人，他上次直接抓个鸟窝砸了过去。”
“他不是说‘神’啊，‘交际’啊什么的吗？我还偷偷听到‘狐’啊‘虎’啊的。”
问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过，那个鬼菇确实该留意一下。崔嵬沉思着起身，踩着地上的泥泞，继续找下去。
他很快来到童懵区。
所幸雨下得不久，地面还未完全被泥水淹没，崔嵬能清晰地看到兆留在地上的脚印。脚印在这里尤为密集。
伞就丢在这里吗？
但人和伞都不知所踪，崔嵬心中隐隐不安。
猴头菇大王抱着一片巨大的叶子，蔫头巴脑地坐在泥里，像一只求偶战败的青蛙，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崔嵬没心思与它玩扮演游戏，直接问：“兆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猴头鬼菇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打算配合。崔嵬再次抽出毛笔，笔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寒光。
鬼菇的简笔画般的脸上顿时浮现出屈辱的神情：“嗯，刚刚他回来了，要把我们的‘大船’拿走，我们发动了战争，他被打倒了……”
“玩过头的话，我会告诉闻人，关你们禁闭。”崔嵬的眼神近乎阴沉。
“不是我们干的哇！”猴头菇急忙辩解，“他碰瓷儿呢！突然捂着头大叫着摔倒，我们都咪咪小一只，哪里能一下子跳起来打到他的头嘛！”
崔嵬皱了皱眉，他不相信兆会浪费时间配合他们玩闹。可尽管戏精鬼菇的话不能全信，兆的身高和它们的体型确实不成比例。
他抬头看了看附近垂着藤蔓的树，思忖着：从高处偷袭的话，未必不可能。
“那你们有看到别的东西攻击他吗？”
“没有哇没有哇，”猴头鬼菇摇头晃脑，“他倒下后突然一阵大风，把我们都吹泥里了，等我从里面爬出来的时候，他都从地上站起来了，一点事儿没有，我反而闪到了腰。”
风？在这么沉闷的雨天？崔嵬的目光扫过枝叶密布的树林。这地方会刮风？
“风从哪个方向刮来的？”
“从他身上啊！”猴头鬼菇愤愤不平，“其实不是风吧，是他的内功！把我们都震飞了，太可恶了这小子，不讲武德！”
“所以他最后去哪里了？”
猴头鬼菇指着出口的方向：“他抢了我们的‘大船’就走了啊！往回走了！”
“那是大概多久之前的事？”崔嵬计算着路程来去的时间。
猴王鬼菇挥挥手，大言不惭：“五百年前。”
毫无疑问，这话让它的口供可信度降低了。
崔嵬的笔尖威胁地点上它的菌伞。
鬼菇发出尖锐爆鸣：“嗷嗷嗷——！是打第一道雷之前，雨还没有啪嗒啪嗒的时候！”
冥灵收回笔，不再追问。以这些鬼菇的智商，已经不记得通用计时单位了。
崔嵬向其他鬼菇确认了猴头鬼菇的话，所述大致相同。
只不过，抱着藤蔓的木耳鬼菇语气惋惜：“他从地上爬起来后，就不好吃了。”
冥灵倍感无奈的同时，又有些气恼：“或许该让闻人帮你们长长记性。”鬼菇虽生性自在，但实在调皮捣蛋。
木耳鬼菇像一只蜥蜴，灵活地爬走，最后落下一句话：
“反正我一点也不喜欢黄泉的味道。”
30.归人
他到底在哪里？没事吗？有没有受伤？
崔嵬急匆匆地往回赶，鞋子湿透的感觉一点也不好，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模糊他的视线。
终于，在古桥之上，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兆正撑着伞，站在雨中，像是等待，又像是徘徊。
“兆！”崔嵬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急切。
白发少年闻声回头，见到崔嵬的那一刻，脸上的担忧瞬间化为惊喜：“小崔！”
兆的样子让崔嵬心头一紧——他浑身湿透，头发、衣服、手上甚至伞上都沾满了泥泞，连大雨都无法冲刷干净。
“我回来都没找到你，好担心。”兆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歉意。
等崔嵬跑到伞下，兆才后知后觉地将伞倾斜，试图为他遮雨，尽管两人早已湿透。
“头被砸到了吗？受伤了吗？还疼吗？”冥灵关切地问。
兆摇头，语气迟缓：“没有……”
“你的耳朵……？”崔嵬的目光落在兆的耳垂上，耳钉下有一道细细的血痕，顺着脖子流成一条赤线，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
兆抬手轻碰耳垂，语气轻描淡写：“啊，那个，摔跤的时候不小心……没事，不疼的。”
崔嵬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不容置疑：“赶紧回去，我给你涂药，万一感染就不好了。”
他拉住兆的手腕，转身往出口走去。
31.试探
走到半路，大雨倾盆，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雾，就算撑着伞也无济于事。崔嵬停下脚步，眉头微皱：“得找个地方躲一躲了。”
他感觉很累，脚步有些虚浮，但他既不想自己走，也不准备让兆背自己。大概是兆身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迹，实在太狼狈。不过，自己的洁癖有到这种程度吗？他有些疑惑，却不准备说出口。
他们停在一家暂停营业的糕点铺前，长长的屋檐下，雨水连成串珠般的帘幕，不断滴落。崔嵬靠在墙边，目光落在远处的雨幕中，心里盘算着时间。
看来午饭是吃不成了。
雨势毫无减弱的迹象，阴云压得极低，天上连一抹磷光都看不清了。
“……把耳钉取下来吧。”沉默许久，崔嵬终于开口，“受伤就不要一直戴着了。”
“好。”兆低声应道，抬手摸了摸耳垂。
“冷吗？”崔嵬又问。
“还好。”兆的回答依旧简短。
崔嵬皱了皱眉，继续吩咐：“回去洗个热水澡，下午再好好休息一下。”
“嗯。”兆的言行堪称乖巧驯顺，却让崔嵬心里莫名烦躁。
雨声喧嚣，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兆突然把头凑过来，轻声问：“小崔，不太高兴？”崔嵬侧过头，避开他的目光：“下雨天太麻烦了。”
兆慢慢俯下身子，唇靠得更近，似乎想要吻他。做些不一样的事，打发无聊的时间，不是很好吗？他的眼神仿佛在这样说。
但崔嵬抬手推开他，语气冷淡：“我现在不想。”
兆被推开后，安静地站在一旁。过了许久，崔嵬才听见他低低的啜泣声。回头看去，兆那双赤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艳丽，眼角滑下的不知是泪还是雨。
“我做错了什么吗？”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小崔，为什么拒绝我？”
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崔嵬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你我都太狼狈，而且我有些累，没心情。下午还要去上班。”
又一道闪电劈裂天空，雷声滚滚而来。雷光照在兆无辜的脸上，映出他眼中的委屈与不解。
崔嵬忽然发觉，自己已经看不懂兆眼中那些深沉又复杂的情绪。不，其实原本也不能完全理解，只是，这次的感觉尤为不同。
真奇怪。
“说说看，兆，”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不由自主地问出来：
“你为什么喜欢我？”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情驻（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