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互换后我跌下神坛》酸奶1号

2、沚珞山山神（二）

　　阿郎没有名字，他们，都唤他山神大人。

　　他的记忆有残缺，关于生命的开始，他只记得一片清清凉凉的液体，他躺在里面，觉得温暖又冷清。后来再次睁眼，他便成了这沚珞雪山的山神大人。

　　他孤独的守在雪山上好多年，不过他从未想过要离开这里，因为好似有个声音在他心底说，“守在这里罢。”那是谁呢，是他自己的声音吗？阿郎不知道，可他觉得自己应该听从这个声音，就像他听从自己的本心，让世人唤他山神大人一样。

　　没有人知道成神的标准是什么，至少在阿郎的记忆中他并没有受过雷劫，未经天道洗髓伐骨，那还是神吗？

　　阿郎不知道，也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全部，世界发生的一切事情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不管是人界，仙界，还是妖界鬼界魔界，也不论是皇宫、仙宫，还是妖宫魔宫。他知道世人知道的一切，也知道那些世人不知道的隐秘腥秽事物。

　　这个世界于阿郎而言就像一盘棋，他不是操盘手，却对这个世界了如指掌。他清楚的知道每个人的来历，知晓每个人的前世今生，知道哪里有灵脉，知道人皇有多少个妃子，甚至知道云衫的底裤是什么颜色。

　　当世界的一切都对你无所遁形，你是不是神还重要吗？至少阿郎不在乎。可是有一点，他离不开这座雪山。此外，他化不了人形，他复盘过自己的记忆，从最初的开始，他就是狼的模样，此后数千年，他一直是狼的模样。那么，神长什么模样呢？

　　传说上古时期，盘古开天辟地，女娲捏土造人。女娲是照着自己的模样捏的，所以人类生来就拥有神形。因此后来各种精怪妖魔修行，也为化出人形。有人不解，为何是人形？其实不然，他们追求的是神形。世间生灵，对神都有一种天然的好感。他们敬神、爱神，也想亲近神，成为神。

　　阿郎生来就是沚珞山山神，可他化不了人形，也离不开雪山。阿郎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并不在意，连他都不知道的东西，世上还有谁能够知道呢？

　　若这个世界不存在答案，那费心思索苦苦寻找又有何意义呢？

　　他在这山上待了许多年，直到有一天，又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时辰已到。”

　　什么时辰？阿郎不知道。他照旧窝在沚珞雪山顶上的桃花林里小憩，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直到那一天，一个人类少年来了。

　　人类少年和山神做了一个交易，从此沚珞雪山没了山神，人间来的那位少年换了芯子，就此，沚珞雪山神成了凡人阿郎。

　　“阿郎，真是个好名字，你是哪家的公子啊，是不是迷路了？哥哥送你下山。”云衫看着眼前静坐乖巧的少年只觉心里发软，全然忘了先前被阿郎用狼牙制住的狼狈模样，那肯定是个意外意外；也把原先做的交易忘了个一干二净，以为是小孩子为了唬自己而撒的一个小慌，一个小朋友，还是个凡人，怎么可能会有那味神药呢？他没发现，一个普通的凡人是不可能出现在沚珞雪山内围的。

　　“第一，你不是我哥哥，叫我阿郎罢。第二，药待下山。。。罢了，现在给你罢。”阿郎处事不惊，即使被这样一个小辈充了长辈，也只是淡然拒绝。

　　“后院的梅花树下有一小坛，你且去将它拿来。”阿郎淡淡吩咐道。

　　云衫听罢，欢快的向后院跑去，动作敏捷，脚踏虚影，是个练家子，

　　但怎么这么好骗呢？阿郎明明一直坐在蒲团上没有离开过，他怎知后院里有梅花树？又怎知梅花树下还有一小坛？他不该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阿郎目送云衫离去，神色未变，朱唇轻启，念道，“来。”霎时，一枚玉戒便凭空出现在了阿郎掌心。

　　手如柔荑，指节纤长，左手尾指处还有一朱红小痣，指节翻飞中，它竟也似活了一般，翩然起舞。阿郎对着指尖轻咬一口，咽红的血液霎时涌出，许是不小心，一滴血留在了阿郎唇上，玉面郎君顷刻间多了一分魅意，勾魂夺魄。

　　阿郎将指尖血往玉戒上一抹，碧落空间便认了主。阿郎心念一动，一株鹅黄色仙草便出现在眼前，它静静的浮在空中，叶片无风自动，淡黄色花蕊似是在点头，向阿郎的方向晃了晃。不过少年并没有去接。

　　云衫抱着坛子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寺庙高堂，烛火摇曳，禅香静焚，还有一股莫名的幽香在暗涌。一少年与一仙草对坐，灵气流晔。听见声响，那少年抬眸望来，红唇夺目，风雪夜里，不似凡人，但似精灵，却表情淡淡，神台清明，更似神明。那仙草轻晃，似乎是在争宠，它在不满少年眼神离开太久。

　　“来罢。”云衫的神明唤道。云衫痴痴的向前走了几步，在闻到一阵药香时又瞬间清醒过来，使劲甩了甩头，怎么老是被阿郎迷住呢？

　　再一看，阿郎已舔掉了唇珠上的血。莫名的，云衫心中一阵可惜。

　　阿郎看着云衫，一眼就猜出了云衫的想法，不过他并不在意，神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屁孩的想法呢？不过他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倒是有进步啊。

　　虽然才进入这具身体五天，神魂对身体的改造尚未完全成功，但这具尸体可是吃了沚珞雪山山神的血肉，五日来日日裹着它的狼皮，速度怎么着也会快一些。云衫闻到了神血却没有失控，倒是个……真是有意思，希望自己没有选错，当然，错了也无妨。

　　“来认主罢。沚珞雪莲过于霸道，这株雾水沙更适合你。”

　　云衫诧异，“阿郎怎知我要找的是沚珞雪莲？”

　　沚珞雪山上有一桃花林，林中有一湖，传说乃仙界之水，可活死人肉白骨，教人羽化成仙。林中，水里，长有无数瑶花异草，郁郁芊芊。沚珞雪莲就是其中仙品，不长在桃花林里，而长在雪山向阳面的那处冰上悬崖，从崖下往上看，壁立千仞，高耸入云。世人不知的是，崖上还有伴生守护兽。一旦向前，绝无后退生还可能。

　　“那阿郎定是知道我要这雪莲所谓何事咯？”云衫面色一转，脸上喜色掩藏不住：阿郎这是关心我呀。

　　“……你想用它炼丹，洗髓伐骨，再登修仙之路。”阿郎顿了顿，又道，“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过于激进了些，稍有不慎便全盘皆输。你还年轻，不必要冒这么大的险。”阿郎盯了盯云衫，抬手，唤道，“过来。”

　　云衫眼前一亮，“咻——”的窜了过去，丝毫没有意识到听从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是一件很怪异的事。他像一条黑色猎狗，敏捷的蹿向自己的主人，眼睛亮亮的摇着尾巴，呼哧呼哧，想给主人一个爱的抱抱。

　　“伸手。”

　　云衫迅速递上。

　　阿郎切脉，云衫眼尖发现，阿郎右手手腕处有一血色刀痕，碗口一般大小，直直的切过整个动脉，其痕之深，触目惊心。放在玉白的手腕上，霎是显眼，教人不敢直视。

　　云衫一怒，抬手就想按住阿郎的手腕仔细查看。却不想那素手皓腕翩然一翻，就将云衫的贼手顺势截下，放好，切脉。

　　云衫被制得服服贴贴的，脑袋耷拉，神情低落，似有无数话想说，却又只道，“阿郎，我是想关心你。”

　　“多谢，不必。”

　　阿郎的手冰冰凉凉的，就像这雪山上的雪，贴在云衫的肌肤上，云衫只觉得自己被他融化了，飘飘然，好像看见了自己和阿郎成亲的模样。啊——云衫那张意气风发的脸上泛起红霞，粉色泡泡在两人身边涌起。

　　阿郎顺手掐破一个，“莫要再胡思乱想了。你的身体里有封印，若你信得过我，待下山后我可助你解封。”

　　云衫思绪渐渐回笼，“封印？”他从未察觉过哪里有封印。

　　“好啊，阿郎帮我。”云衫甜甜道，乖极了，江湖义气的少年脸泛上薄红。

　　阿郎：……

　　这雪山待不下去了，得尽快下山才行。

　　这株雾水沙并非凡品，在碧落空间里养了这么久，灵性、药性大增，有温养魂魄，解毒，巩固修为的作用，它还有个别名，曰：“小洗髓丹”。顾名思义，它有助于洗髓伐骨，重塑灵根，有它在身边，云衫的修仙之途能更顺利些。

　　此外，这株雾水沙正处于灵智将开未开之时，又有阿郎神血的气息所影响。生了灵智板上钉钉，此时不收更待何时？云衫现在去缔结契约，成功的几率最大。若是云衫再争气一点，结个生死契约也是有可能的。而若是失败，阿郎不在乎，左右不过一条命罢了，是他没有那个福气。

　　“来认主罢。”阿郎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无悲无喜，恍若神明。一个被废过灵根的凡人，能承受住这上古仙品吗？真让人期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