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互换后我跌下神坛》酸奶1号

3、沚珞山山神（三）

　　在阿郎还是一位神的时候，他能够看到，或者说是感知到世界上正在发生的，或已经发生过的一切。世界在阿郎的脑子里被自动分成了几个大类，然后再进行细分，再细分，直到细分到个人。这些信息都是以文字的形式存在，极度理性，高度自觉，没有任何偏颇，世间万物生灵都是一样的。当然，那些阿郎真正经历过的，也以阿郎经历的方式另存一份，或视频，或文字，或语音，皆以阿郎的感知为准。平时的时候，那些信息是安静的存放在脑子里的，不会到处乱飘，当阿郎有需要的时候就提取出来，而且永远不会褪色、丢失，甚至可以放大缩小。

　　噢对了，除了神界。因为，没有神界。从阿郎有记忆开始，这个世界就只有他一位神灵。他住在沚珞雪山上，可沚珞雪山位于人界，正儿八经的人界，和任何其他四界一点儿暧昧的地方没有。所以，阿郎断言，没有神界。

　　而且就算有神界又怎么样呢？他离不开这雪山。

　　那么，阿郎想离开这里吗？

　　阿郎望着眼前的少年，压下心底的不耐，眸底又冷了几分，道，“认主罢。这是你怎么求都求不来的际遇。”

　　“阿郎，这么好的仙草，你不该给我的。”云衫满脸的不赞同。

　　什么？

　　云衫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怜爱的看着阿郎软软的发顶，忍了忍想摸要一把的冲动，又道，

　　“阿郎孤身一人前往这雪山，定是辛苦的。别怕，下山的路有哥哥罩着你。这仙草你能拿到定是下了很大的功夫，是你的机缘，哥哥不能拿。”

　　近万年仙草，云衫不要？

　　阿郎咻的抓住云衫的手，往叶尖上狠命一划。你为什么不要？

　　云衫吃痛的回望阿郎，少年公子仍是那副淡定模样，神情未变，眸色清凉，手里却捏的死死的，教云衫挣脱不得半分。阿郎他……不愧是能拿到仙草的人呢。

　　在阿郎对这个世界的故事储备里，他见过前脚还在柔情蜜语的妻子，后脚就果断捅死了正在一同缠绵的丈夫；他见过备受宠爱的幼子因为缺乏盘缠就杀了双亲，理由是反正我也不会再回来了，留他们有什么用？

　　云衫他自己不就是因为不服气，才冒着生命危险来雪山上求药的吗？

　　阿郎不是没有见过善人君子的例子，可他觉得，云衫不是好人。堪堪17岁便做到了暗格刺客榜第一名，初见面就对自己甩出毒针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好人？所以，云衫不可能会拒绝这份仙草的，他只是在假意推辞罢了，这样的人自己见的可太多了。阿郎冷笑，笑世人自以为是，故弄玄虚。

　　此刻，云衫还在“善意”的望着阿郎，眼里满是赤忱。多么可笑，收起你的虚假罢。

　　阿郎不由得有些烦闷，若是自己还是山神就好了，这样就能听到云衫心里在想什么了。自从阿郎和这个人类少年换了身体之后，他就失去了瞰俯众生，窥探别人内心的能力。不爽，想杀人，可神能杀人吗？不能，神不爱世人，但祂爱众生，所以，不能杀。

　　可是，阿郎现在不是神了。

　　一阵白光打断了阿郎的思绪。

　　云衫单膝跪在地上，额上淌下大滴大滴的汗珠，牙关紧咬，眼角赤红，仪式开始！

　　这是一场差距巨大的争夺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云衫赢，他便能收获一个万年灵宠，若是云衫输，他便会成为这株雾水沙的花肥。从这个角度看，游戏是公平的，他们的赌注，自由和性命，无论哪一个，一旦失去，都再没重来的可能。

　　所以，尽情的战斗吧，这是我亲手为你们选择的战场。

　　云衫曾经修过仙，还是世间最强大的单系变异雷灵根，可是好景不长，一场意外，夺去了少年的全部，荣誉、尊严，甚至是未来。

　　所以，云衫来到了沚珞雪山，以一介凡人之躯，求取神药，只为逆天改命。

　　一股巨大的灵力爆发开来，契约已成。

　　阿郎压下胸前翻涌的血液，又裹紧了狼皮，期望能够抵御一部分灵力威压，他没想到，竟是平等契约。

　　这个世界的契约分为三种，主仆契约，本命契约和平等契约。一般修士得到灵兽，都是签订主仆契约，这样灵兽就会对主人言听计从，哪怕是叫它去死也不能反抗。

　　本命血契则是双方心甘情愿的签订，一旦生效，人与灵兽从此生死相依，生命共享。大多灵兽的寿元远比人类要长，想让它们心甘情愿的签订这种契约是很难的，所以本命血契极少见。

　　另一个就是平等契约了，人类与灵兽一起生活历练，除了不能互相伤害外，谁都不能强迫对方做事，类似于朋友的关系。

　　云衫和仙草雾水沙，结的就是第三种，平等契约。阿郎不是没见过结平等契约的人，只是那大都发生在两者实力相当，谁也不服谁的情况下。可云衫只是一个灵根被废的凡人呐。

　　白光里，缓缓伸出来一只手，掌心向上，似乎是在发出邀请。白光渐渐淡去，是云衫，他额间的契约印还在隐隐发光，淡黄色的灵力在他四周涌动，“阿郎，我带你离开这里吧。”

　　雪山上，云衫背着阿郎疾步狂奔，似乎是在躲着什么。他脚尖点地，行步如飞，看来，那株仙草对他的帮助甚大。

　　阿郎神色恹恹，眼眸微垂，趴在云衫背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他仰起头，嘴里无声的念念，天空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一道青雷霎时劈下，横亘在二人跟前，雪地被辟出了一道大坑，漆黑见底，还隐隐流窜着电流。云衫一时竟横跨不过去。

　　“哐啷啷——”，二人的身后传来某种动物疾奔的声音。云衫眼中闪过急切，到底还是追上来了。自从他与雾水沙缔结契约之后，便领悟到了某种法则，其中之一便是知道在沚珞雪山上获得机缘，必然要接受山神大人的考核。考核当然没问题，云衫理解，可是阿郎还跟着自己呢，必须要先把他送下山。

　　念到此处，云衫咻然转身，将阿郎置于地上，又从衣服内衬里掏出一木制小舟，塞到阿郎手里，大声道，“阿郎快跑！”

　　原来，这就是他的保命法宝啊。

　　一股巨大的灵力裹着阿郎，将他往雪山脚下带去。一切都渐渐远去了，生活了数千年的沚珞雪山，桃花林，还有。。。云衫，都远去了。前方就是人间，拥有神形却最为弱小的人类所居住的人间，他，来了。

　　小舟载他一直到了沚珞雪山脚下的沚珞村村口，方才灵气散去，落入阿郎手中。

　　阿郎静静凝视着它，一动未动。而后坚定的朝着沚珞村的方向走去，态度果决，却又在最后一步时难以迈开，最终脚步一转，再次上了山。果然，因果不能乱，云衫可以死，但不能现在死。

　　世间有因果，万事有轮回。云衫在世人面前不叫云衫，而叫暗十七，生死簿上记录的也是暗十七。云衫可以死，但暗十七不行，因为暗十七阳寿未尽，此时死就是破坏了他的因果，且不说暗十七的命格会不会崩溃，他可不想鬼界之主现在就找上他了。

　　想到这里，阿郎心中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是不显，他都不是神了，为什么还要受这世界制约。可还是顺手从玉戒里掏出一朵祥云，驾着它乘风而去，速度竟是比那木制小舟还要快上一些。这是碧落空间里自然生成的祥云，若这雪山还有山神，是能够及时发现并阻止这朵祥云侵入的，可是现在没了，所以阿郎也就肆无忌惮了。

　　来时的路上，阿郎手里一直揣着那艘木制小舟，细细把玩。这方舟，似乎让他想到了某个故人，可是，他有故人吗？

　　在阿郎驾着祥云赶到的时候，一人一兽正打得难舍难分，当然，主要是兽打云衫逃，不过兽也没有占多少便宜。自云衫灵根被废后，苦心钻研毒术和武术，此刻，那毒针就跟不要钱似的蹭蹭往那兽上扎，现在又有了雾水沙做合作伙伴，雾水沙化作了一个小光点，一人一植联手，打得那兽吃了不少暗亏。当然，云衫也没好到哪里去，甚至更差，从他遇到阿郎开始就还没有歇过，刚才更是耗费了巨大的精力去和雾水沙缔结契约，二者到现在都还没有磨合好。经常出现云衫指这，光点，也就是雾水沙打那的场景，气的云衫想叫雾水沙大爷。

　　那兽阿郎认识，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担任着神殿守护兽的作用。唔。。。阿祈不可能醒这么快啊。

　　想到这里，阿郎干脆站在祥云上，向下面扔了颗喷葫芦嘴，一阵透明烟雾瞬间弥散开来。干脆都晕了好了。

　　云衫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率先闭气，可是那又怎么样呢？谁说迷雾就一定是用来吸的，皮肤触碰也可以啊，哪怕只是一点，都可以让人昏睡个三天三夜。

　　喷葫芦嘴也是阿郎从碧落空间里面搜刮来的，看名字挺不靠谱的没想到效果还不错，阿郎很满意。

　　他素手一挥，一条红绫从天而降，紧紧裹住了云衫的腰身，将他一点一点的从地上拉了起来。

　　此刻，风雪已停，朝阳正缓缓升起，恍惚中，云衫张开了眼，看见了天神降临。他的天神正将他从淤泥、血腥、杀戮中拯救，他们，要飞到太阳里去了。

　　一滴泪从云衫眼角垂下，穿过凛冽的风，直直坠入雪地，什么都没有溅起，就像此刻的阿郎，手里捞着云衫，心里在盘算着，人间的第一站去哪里好呢？

　　去见见张清峰怎么样？

　　【沚珞雪山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