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有权保持沉默 【GL】》赵三铁

9、Chapter 9

　　对综合组的6人来讲，成功入职的喜悦很快就消散。综合组就是一个巨大的dirty work池子。即便是分到了高伙指派的项目，网推的案子还是得继续完成。作为律师，手上若没有十几个案子同时开展，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律师。

　　忙碌，是证明自己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成为那个不可替代的人，是价值的最佳体现。

　　秦沐瑶心心念念的知产组和风情万种的GT“孙艺珍”孙妍，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好歹自己是个UKL学霸，来了GT快一个多月，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同性财产纠纷案，一个意定监护和财产共有，就把自己搞得快要奔溃。
　　跟秦沐瑶一样奔溃的还有张康，除了要和比自己还帅还man的秦沐瑶共事之外，信托、继承、析产等等这些跟自己以往的学习经验毫不相关，显得自己像个傻子，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适合做律师。
　　韩雨桐很享受和王嘉琪在同一个项目的过程，这样一个翩翩公子满足了自己对爱情的所有想象，可惜的是GT并不待见办公室恋情，王嘉琪好像对自己也没什么意思。
　　任真还是有些沮丧，导师已经彻底忘了要把自己推荐给许哲做助理这件事，顾凯丽也还没注意到自己，面对这几个有家世有背景有钱的同事，自己是一无所有，如果一直在综合组，哪天是个头啊。
　　方芳倒是很淡定，面试的时候就知道国际仲裁那边不收实习生，而且自己也不是非做律师不可，此刻唯一让她不淡定的是心中那一丝无法描述的悸动。
　　陈蓦是几人中最坦然的，转行这一步已经跨出，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综合组也好，投资部也罢，从零开始的她一点都不害怕和迷茫，在她看来，干就完了。只是目前唯一的难题是语言。

　　申海和深城，都有一套属于当地特有的方言系统，掌握本地人的“加密语音包”，就能快速融入行业和小圈子，但陈蓦发现，广府各城市之间的加密语音包各有差别，GT内部表现得尤为明显。北向业务的律师普通话普遍都很好，即便有些许口音，但不影响沟通；南向业务，哪怕一个区的东部和西部，两人的方言就完全不同。动不动中英夹杂倒也能应付，但遇到讲项目时切换粤英主线路，同时语速超快懒音浓厚的李沐恩，陈蓦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完全听不明白在一堆“啦诶喔嘞”一样的语气词之间，哪些才是重点内容。

　　“能再讲一遍吗？”陈蓦有些泄气，“能用普通话再讲一遍吗？我没听明白你刚才说的那一段”
　　李沐恩对陈蓦的反应有些意外，但还是做了回复。
　　“……英文OK吗？”
　　“OK”，陈蓦比划了手势，拿起笔准备做记录。
　　“sorry，我有在上中文课，但……”
　　“没关系，你说~”
　　刻意放慢语速的李沐恩一直看着陈蓦，时不时的停顿，给陈蓦反应的时间，看到点头，又再继续。
　　“还有问题吗？”，李沐恩看向陈蓦，莞尔一笑。
　　“有，两个，一个是JinX目前有一个侵权的诉讼，还有一个商誉这块……虽然是个会计问题，但后期可能会影响到净值”
　　“你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哦~”
　　“是……”，陈蓦觉得自己可以做更多，不过犹豫了一下忍住了继续发表意见的冲动，万一被高伙讨厌就得不偿失了。

　　李沐恩明白她的意思，即便自己也想继续考核，但Bonnie不会轻易让步。就在想如何委婉的跟陈蓦解释时，刘慧娜推门走了进来。
　　“借陈蓦用用”，刘慧娜拉开了陈蓦身旁的另一把椅子，笑着看着李沐恩，“我有个项目，需要她帮忙”
　　“什么？”，李沐恩微笑回应，“JinX还需要陈蓦哦~”
　　“是吗，Jeffery刚还跟我说，前期筹备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Bonnie的主场了，这是她产假前的最后一个项目了吧？”，刘慧娜扭头看向陈蓦，笑着说，“别跟她做了，跟我吧”
　　李沐恩对刘慧娜的直接有些措手不及，陈蓦却没什么反应，在ZX的经历让她对项目负责制很熟悉，没人会让出自己手里的肥肉。别说是Bonnie这种高级律师，要是案子在自己手里，陈蓦自己也不会让。
　　“有个证券纠纷的案子，马上要开庭了，但证据梳理还没完成，Maureen你应该知道才对啊”
　　“你的案子，我怎么可能知道？”
　　“走吧，陈蓦，展现真正实力时候到了”
　　李沐恩双手环抱，看着刘慧娜。刘慧娜起身，对着李沐恩挑挑眉，又拍了拍陈蓦，示意她跟上自己。
　　“Natalie！”
　　“什么？”
　　李沐恩站起，看着刘慧娜，犹豫了几秒，“Don't be childish”
　　“有吗？哈哈，陈蓦，走~ 抓紧时间，我们需要在这一礼拜搞定它！”
　　“好的”
　　刘慧娜和陈蓦简单沟通了几句，发现了这个不被王明明看好的跨界小律师的长处和特点，她有正统法学生少有的“商事思维”，精明到拿捏住了经济和效率对司法公正的作用。有那么一瞬间，刘慧娜动了想要招纳陈蓦的心思。

　　在读研究生的时候，陈蓦是苗方最喜欢的学生，听话、脑子活络、善于变通、能用商事思维去看待事情，并且能接受所有结果发生，但同时，陈蓦也是同届李最被讨厌的一个，因为她够“懒”，也足够的“目的性”和“具有野心”，除了上课和一起讨论课题之外，大部分时间都找不到人，善于推活，注重隐私，但一旦到了必要社交场合，陈蓦总能从透明人一键切换为最耀眼的明星。

　　临时拉去充壮丁做现场取证的秦沐瑶，方芳和朱灵玲三人就没有陈蓦那么幸运，在城郊的工厂厂房里被知产的中级律师王震指着鼻子一顿臭骂。
　　“秦沐瑶，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上庭打证据不是讲道理，委托人是请律师降低风险和损失，你倒好，这什么玩意，给对方送人头吗？”
　　“你，方芳，争议解决能和解最好，但现在要上庭，要搞死对方啊，兴奋一点，不要软绵绵的提这些对方都觉得你在开玩笑的点啊”
　　“你！阿Lynn，算了，我不说你，回去让Maureen来教训你”
　　朱灵玲尴尬的笑笑，“震哥，你还是骂吧，师姐太温柔了，我记不住”
　　“取证要符合流程的嘛，你自己编程序啊？司法考试综合症吗？临时创造法条和法律啊？你违法取证啊，你们英美法里讲的毒树之果啊，明白吗？会影响到整个案子的”，王震叹气，想不明白孙妍为什么要让自己来带新人，真是遭罪。
　　“别发愣了，不懂就问问他们问问我，不要埋头苦干白白浪费时间和力气啊，快去，再仔细一点”

　　“别怕，震哥就是听着凶”，朱灵玲拍了拍方芳，“人可好了，有问必答”
　　“他是中级律师？”秦沐瑶皱眉，不服气。
　　“中级律师怎么了？”
　　“35？”
　　“你年龄歧视？”
　　“我还性别歧视呢，那么大年纪了，一个大男人合伙人都不是”
　　朱灵玲看着秦沐瑶，心想怎么会有那么过分的人。方芳拉住看上去就想回怼的朱灵玲，继续往前走。
　　“UKL了不起啊，我还F大法学院呢～”，朱灵玲轻声吐槽，“你35不一定能到中级律师啊”
　　“Yelena平常不管吗？”秦沐瑶跟在身后，“知产平常谁说了算？”
　　“高级合伙人你以为很闲啊，跟你聊家常吗？”朱灵玲停下，转身看着秦沐瑶翻了个白眼。
　　“Jackey为什么不来这？他不是Yelena的assistant吗？”
　　“拜托，哪里需要去哪里啊，你现在连见习律师都不是，哪来那么多问题”
　　“我可是执业律师了哦，你还是见习律师？”
　　“怎么，不行啊”
　　“行，见习Lynn，多多指教”
　　方芳看着两人一来一回针锋相对，觉得很有意思，但自己并不想参与其中。她并不想浪费时间在这种小事上。不过她认同秦沐瑶，让高级合伙人看到自己，才有机会拥有更多机会。
　　“Maureen真的30不到就成了GT的高伙吗？”，秦沐瑶继续问着，“Natalie也是高伙吧，我面试的时候是她和Roy面的”
　　“民商法还有很多合伙人哦，Lisabel，Henry，Roy，Sue，Wyman，Lawrence都是合伙人”，朱灵玲忍不住吐槽，“你绕那么久，就想问谁是话事人呗”
　　“哈哈，多谢Lynn，帮忙介绍下”
　　“Yelena”
　　“Really？”
　　“我骗你有好处吗？”
　　“那投资部嘞？”
　　“Maureen Lee，我师姐啊，还用问吗？”
　　“因为她是开国功臣的干女儿吗？”

　　朱灵玲停下手里的笔，看向秦沐瑶，“你非常不礼貌，你这种八卦没有边界感，我回答你是礼貌，你再三刺探是冒犯，如果你信Maureen是靠Ms Lam，那就没必要再问了”
　　看着突然严肃的朱灵玲，方芳打圆场，“她没有恶意，只想了解组织架构”
　　“培训时好好听咯”，朱灵玲冷笑，“你可以看不起我见习，也可以嘲笑震哥年纪大业务能力不行，但你要是借着想要了解这种理由来八卦我师姐，我咬死你”
　　秦沐瑶愣在原地，看着不像是看玩笑的朱灵玲，意识到自己可能碰到了李沐恩的“狗腿子”。

　　M守护队，一开始是朱灵玲和陈家欢两人的team，虽然日常被李沐恩训话的次数最多，嘴上也会吐槽李沐恩像李莫愁，但他们也知道蠢笨如猪的自己，能得到一对一的耐心指导，一种恩赐。整个GT，除了李沐恩没人会有这种耐心。

　　王嘉琪和赵佳欣两个assistant，也是M守护队的成员，一个是深城最大上市公司二公子，一个是律所创始元老的孙女，入行就跟着孙李二人，自然是维护带自己入行的师父。即便很多时候，王嘉琪会吐槽孙妍经常把自己丢给其他合伙人，导致自己闲事一堆，处于三不管地带，但人际关系、人脉和业务能力的增长，也正是因为孙妍给了足够的空间任他发挥。赵佳欣刚开始并不喜欢李沐恩，觉得赵长安把自己安排到一个看着水平不太行的花瓶手下是折磨自己，但看似懒散随意的李沐恩实际上是GT的卷王，工作狂、细节控，对项目执行严格甚至有些严苛，好在有足够耐心也不会像某些律师在工作中乱发脾气，虽然每年一到7-8月份她开始休假自己就会忙到吐，但这不妨碍吐槽之余尊重和佩服李沐恩。

　　在朱灵玲看来，M守护队的核心人员其实是孙妍，许哲，和全体合伙人，一方面，李沐恩的大量非诉业务带来了高净值客户，客单价很高，另一方面，投融资上市这块业务，也是GT最重要的，和各地gov以及监管搞好关系，整合资源的推手。加上李沐恩在一众合伙人里年纪最小，又是个回归祖国怀抱的漂亮洋娃娃，自然最得宠。连日常毒舌的王明明和凡事挑剔的刘慧娜，都难掩对李沐恩的喜爱。

　　“Yulia，你目的性那么强，是不够自信吧？！”，朱灵玲看着秦沐瑶，回怼在自己看来不礼貌且充满了挑衅的人。
　　秦沐瑶觉得朱灵玲的挑衅有些可笑，从小到大，她最不缺的就是自信。爹妈爷爷外公都是当地相关机构的一把手、自己学习成绩全优、UKLTOP3的成绩毕业、长得干净帅气，除了身高没满170，秦沐瑶自信到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没有对手。

　　同一时间，坐在顾凯丽对面，对答如流的任真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
　　“许茂山今年还没退休吗？”，顾凯丽翻着简历，对许茂山打电话给自己让带带任真感到意外，毕竟眼前这个男孩并不算特别优秀，按照自己的标准，都不会给他offer。
　　“许教授今年年底就退休，您和SC的陈谨闻律师，R&R的程琪律师都是许教授们的学生和徒弟……”
　　“了解的真清楚”，顾凯丽看向任真，“不跟许哲，你不觉得遗憾吗？”
　　“不遗憾，因为您是我的女神之一啊”，任真害羞起来，“南KK北CQ华东还得看JM，许家军的三大女神”
　　“之一啊，那没意思～我觉得我可以一人单挑她们俩，你觉得呢？”
　　任真疯狂点头，他得抓住这个机会。顾凯丽如果能带自己，那还要什么许哲啊，毕竟许茂山都不怎么看好许哲这个亲儿子。
　　“Luna对你的评价不错，但我看了你第一稿建议书，给世俗定义的坏人辩护，让你感到为难是吗？”，顾凯丽放下简历，也摘下眼镜，看着任真问，“当你直面人性和网络舆论的时候，你没办法放下自己心里的善恶价值观，对吗？”
　　任真尴尬极了，第一稿建议书自己仿佛就是个互联网判官，表达了死立即的观点。面对顾凯丽的提问，任真紧张得开始冒汗。
　　“很难回答吗？”，顾凯丽冷脸，看着任真，双手环抱，“你的简历上写的为了实现司法公平会贡献自己的力量，你觉得你的力量够吗？”
　　“我……我错了”
　　“你错了吗？”
　　任真支支吾吾的样子，让顾凯丽有些厌烦，她不喜欢性格太弱，盲从权威的人。
　　“任何人未经人民法院判决都不得被认定为有罪”，任真咽了咽口水，认真的说，“我太主观了”
　　“我希望你保持初心，同时正确认识到律师这个职业的意义和责任，这样，我跟郑律商量下，你先跟他做人身伤害案”
　　顾凯丽看着任真思考再三后点头，有些想发火。自己特地进律所，并不是想看到同门如此糟糕的表现。或许，像李沐恩对待陈家欢那样，让他跟着郑念出重大事故现场，看看特大重大案件的照片，粉碎他的善良，才能重塑他的善良。

　　刘慧娜办公室里。
　　“50箱?!”，听到刘慧娜说出证据数量，陈蓦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三天，能完成吗？”
　　陈蓦觉得刘慧娜是在故意为难自己。50箱即便每天加班都得一礼拜。
　　看着陈蓦的露出为难的表情，刘慧娜笑着说，“加班咯~”
　　“就我一个？我一个可做不了，这关系到上庭，所以……”
　　“我会再挑两个”
　　“好吧，但，刘律，你知道这个工作量，三个人也很紧张”

　　李沐恩下班的时候，经过综合组，看到Jenny和唐俊峰两个人在交头接耳时有些意外，但这种做法很刘慧娜。她并不信任陈蓦能做好，为了以防万一，让Jenny和唐俊峰来做兜底。
　　[何必呢？] 小孩子要得到充分的机会施展能力，才有机会进步，哪怕是一开始做错，也应该给予他们充分的自由和信任。这是高级律师跟合伙人带教的意义，帮助他们成长，才是应该做的事情。
　　李沐恩这么想，刘慧娜也这么想，但她不会跟李沐恩一样把权力下放，因此Jenny即便是自己的法律助理和生活事务助理，权限也没有赵佳欣那么大。李沐恩把部门的财务、行政、项目计划都交给了赵佳欣，很多时候都不会去审核，但刘慧娜不会这么做，Jenny只是一个统计汇总和下发沟通的渠道，权力和权利，都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既避免被下属背刺，也避免替下属背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