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你有权保持沉默 【GL】》赵三铁

8、Chapter 8

　　最能体现女性主义的工作是什么？这是在深城最大的法律八卦论坛【深绿Greenlawyer】上的一个投票，很多人都投了律师和教师，这两个职业在大部分人心里，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文文在跟新人介绍GT八卦的时候，只说了金投赚钱，却忽略了金投的残酷竞争。GT的9个高伙，金投占了大部分，同样作为整个GT女性律师人数最多的大组，在Mike看来，“笑面虎”孙妍和“OK姐”李沐恩，都没有明面上那么好说话，在她俩“统治”下的金投，更像是“母狮巢穴”——懒洋洋的表面平和下是尖牙与利爪。

　　Bonnie在手机上刷到论坛投票时不屑地哼了一声。还女性主义呢，女性作为律师是最不受待见的群体。强势有主见，这些词放在男律师身上就是雄心和能力，放在女律师身上就是野心和算计。明明大家只是性别不同，同样的教育背景，同样的专业化程度，到了女律师这就都变成了贬义词。就像，男律师之间的竞争是雄性荷尔蒙，是谋略和张力，而女律师之间的竞争，往往就被被解读成“雌竞”，是“女子和小人”的互踩。

　　这会儿，Bonnie让自己老公拿着包送上班，同一小区的三姑六婆就开始嘀咕，心疼Bonnie的老公赚钱辛苦的同时故意忽略作为孕妇还要上班的自己。[管你们P事！过分！] Bonnie冷冷的看了八卦的小群体一眼，迅速上了车，她并不想破坏自己的好心情。
　　但到了律所，好心情还是没了。还没走到座位，投资部另一个高级合伙人刘慧娜的助理Jenny正愁眉苦脸的整理打印资料。

　　“Natalie今天会来？”，Bonnie放下包，拉开椅子，缓慢而吃力的坐下。
　　Jenny深深叹气，边整理打印资料，边腾出手回复微信，“BZG打款了，刚和Jalynn核对完佣金表”
　　“那么快？”，听到佣金表，Bonnie稍微开心了点，毕竟佣金表一发，钱就会到账了，而且BZG是自己主导的项目。
　　“据说是Maureen前段时间去做了一次回访，钱才到那么快”，Jenny绑起头发，把整理好的资料用手拢齐，夹上长尾夹。
　　Bonnie打开电脑，看了眼哼着小曲儿进来的褚天歌，又看了看李沐恩的办公室，“她今天那么早？！”
　　“我来的时候她也刚来，可能是有客户来访吧，一早已经和实习生安排工作了”
　　Bonnie觉得有些反常，要搁以前，能在非项目周期里看到李沐恩的情况只有孙妍打电话叫她来，否则她可以连续几个月不进所。
　　“哪个实习生？”
　　“看了想弯的那个”
　　“哈哈哈哈”，Bonnie被Jenny的话逗笑，从包里掏出一袋已经洗好了水果递给她，“别焦虑，Natalie可能是知道了Maureen最近都在，所以来看看情况”
　　“天呢，可别……”

　　Bonnie也不想见到刘慧娜，她一来，整个投资部的气压就会很低。她跟李沐恩不一样，如果李沐恩是辅助型的领导，那刘慧娜就是教练型的领导。明明自己都不是她团队的，却也要对自己指手画脚。Bonnie很清楚，刘慧娜这么做是针对那个比她小几岁却是投资部负责人的李沐恩。

　　“上半年，你们到底做了几个？”，褚天歌凑到Bonnie办公桌前，“有5个吗？”
　　“3.5个，如果排队的这个在6月底前顺利过会，那就是4个”
　　“厉害啊波姐”
　　“呵，我都快累死了，再说，厉害的是她，我就是一个素材堆叠员工”
　　Bonnie扭头看了眼李沐恩的办公室，这个不出差不上项目就跟赵佳欣吐槽的那样，懒到极致的女人，这会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大办公室，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冥想。
　　“批你产假了吗？”
　　“批了，现在就给我一天，下个月才给我休息”
　　“这小老外还是挺厉害哈，熟读劳动法”
　　“可不是吗”，Bonnie笑着，正想和褚天歌继续聊几句，看到风风火火的刘慧娜后选择了收声。

　　坐在沙发看着报表的李沐恩有些困意，从UK回来之后本想偷懒休息，可依旧在各种饭局和酒局周旋，加上那顽固的失眠症，晚上睡不着，吃了药之后白天醒不来。正在昏昏欲睡之时，赵佳欣打来了电话，说年初顺利挂板的BZG打了款，佣金表已经提交了系统，让李沐恩审阅后递给财务。

　　看着邮件里的数字，李沐恩很满意，但同时也感到了压力，一方面是团队里的人员配置，顶梁柱Bonnie休产假意味着进度会滞后，赵佳欣虽然很能干但毕竟还太年轻，王嘉琪能搭把手但毕竟是孙妍团队的人，剩下的徐恺，能干但不太能社交，每次饭局还得自己给他挡酒，其他几个初级律师在标准化作业上没有可挑剔的点，但由于和刘慧娜团队共用，项目多的时候总是会出小错；另一方面则是所谓的职场压力，刘慧娜作为投资部的高级合伙人，在职级和职位，赚钱能力上跟自己不相上下，只是刘慧娜主攻北向资本市场，而自己则更侧重HK和海外市场，本来两人通力合作是件很好的事情，但由于自己是名义上的投资部负责人，就时不时地要遭受质疑和挑战。

　　李沐恩对权力没什么欲望，她只想赚钱花钱然后早点退休，回到父母身边，在意大利海边的小别墅里过完下半生。

　　但刘慧娜不一样。

　　看着Jenny递过来的资料，刘慧娜哼了一声。
　　“问过了吗？和券商联系了吗？问题出在哪里了？马上就6月份了，我们又要输了咯？”
　　Jenny舔了舔嘴唇，刚要开口，刘慧娜双手交叉，环抱到胸前。
　　“她们是不是有4个？”
　　“3个，第四个在排队，如果6月底能顺利过会……”
　　“那一样……早上我听说BZG已经打款了，佣金表你和Jalynn对过了吗？”
　　“已经核对了，发给Maureen了”
　　“怎么没发给我？”
　　“发了，你可能关了邮箱提醒”

　　Jenny心里暗暗吐槽，怎么可能不发给她，上次因为一个办公用品申请表漏发了她，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全所都听到了她那生气的吼声。
　　“她回复了吗？”
　　“回复了，王姐那已经收到了”
　　“OK”

　　从刘慧娜办公室出来的Jenny重重叹了叹气，坐到Bonnie对面的办公桌，愁眉苦脸的样子让Bonnie觉得有些好笑。
　　“又挨骂了？”
　　“我就搞不懂，为什么非要争个高低？”
　　“学霸的苦恼？或者是乐趣？”
　　“难道还要争个Y大就是比F大更厉害的结果吗？为了学院荣誉而战吗？有必要吗？”
　　“Natalie对她自己的要求比Maureen对自己的要求更高吧”，Bonnie指了指李沐恩的办公室，“你看，刚还在坐着，这会儿已经趴下了”
　　“我倒是想跟着M……”
　　“慎言啊你”
　　“唉，好累，想哭，她不来的时候动不动就是半夜索命连环call，质问大家项目没进展怎么好意思睡，现在来了就问为什么监管会发质询函，我怎么知道啊，人家董秘和法务都没跟我们沟通，券商也是跟二愣子一样……”
　　“冷静点，哈哈”

　　刘慧娜并不是讨厌李沐恩，甚至是很感谢在职场上能遇到这样一个“对手”，让自己充满斗志，永远保持激情。只是有些嫉妒，更多的或许是羡慕，自己是靠努力一步步走来，而看上去随意又慵懒的李沐恩似乎靠的是天赋，毫不费力。这就让自己感到很受挫，比自己小几岁，还比自己更成功，这让自己很没面子。当然，她自己很清楚，李沐恩同样努力，只是两个人的性格不一样而已。

　　刘慧娜从办公室出来，朝茶水间走的时候，在琢磨着最近聚会时大家都在讨论的MBTI，第一时间从朱灵玲那知道了李沐恩的属性，看完介绍后就更加对她“心生厌烦”。
　　ENFP就是那么……随意和快乐？！ESTJ就是不能放松吗？

　　“刘律～”

　　在收拾茶水间的晶晶看到刘慧娜，点头打了声招呼，连忙走了出去。背着身在等咖啡装满杯子的陈蓦扭头看了一眼，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你好”
　　刘慧娜看到陈蓦，想起Jenny跟自己说李沐恩在物色新人，是一个又美又帅的姑娘。
　　“你好啊”
　　“我是综合组的陈蓦，你好”
　　听陈蓦这么说，刘慧娜微微一笑。陈蓦这长相这气质，不就是李沐恩的同类嘛。难不成是冰山李沐恩动了私心？那么不专业吗？
　　“我介绍下我自己吗？”，刘慧娜笑着伸出手，“投资部，刘慧娜”

　　两人握手的时候，李沐恩和朱灵玲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Natalie好久不见啊”，朱灵玲打招呼。
　　刘慧娜看到李沐恩那眼神里一晃而过的惊讶，继续抓住陈蓦的手，看着李沐恩笑着说，“你们都认识了？”
　　李沐恩微微一笑，走到陈蓦身旁，说：“是啊，准备纳新”
　　“那么巧”，松开陈蓦的手，刘慧娜把杯子放到了台面上，“我也这么想的”
　　刘慧娜并没有想要纳新的意思，因为目前团队配比刚好，多一个人或许能提高效率，但用工成本也会支出。说也想要纳新无非是想逗逗李沐恩。

　　看到李沐恩咬了咬唇，这个她紧张和焦虑时的习惯动作，刘慧娜对自己的猜想更加笃定。朱灵玲在一旁有些尴尬，和陈蓦说JinX的内容要再梳理下，拉上她出了茶水间。

　　GT的老员工都知道李沐恩和许哲的性取向，知道他们是在演情侣，但都不会去戳破，既是因为两人都是捞金王，一定程度上养着GT，给大家发着工资，另外性取向这件事并不影响这两人的性格和职业素养。

　　“你紧张什么？”，刘慧娜凑到李沐恩身旁，伸手搭在她的腰上，“我们不都一直是共用人员的吗？”
　　李沐恩没理她，往旁边挪了几步，抽出厨房纸擦了擦咖啡机的杯架，把杯子放了上去，摁下了开关。嗡嗡的响声，让她觉得心烦。
　　“你确定要她吗？你要的话，我也要”
　　“这样有意思吗？”
　　“有意思”
　　李沐恩又咬了咬唇，随后拿起杯子，看着刘慧娜说：“可以，让给你”
　　“那就没意思了，我不要你让”
　　“那要怎样呢？”
　　“放心，我不喜欢女人”
　　“无聊”
　　“拜托你收着点看她的眼神好不好”
　　“你很闲啊”
　　“你在生气哦”
　　“Natalie，你……”

　　刘慧娜打心底里喜欢李沐恩，但就是想要欺负她，惹她生气，看她抓狂又没办法的样子。就像欺负一只无力还手的小猫咪。谁会不喜欢小猫咪呢？软软糯糯的，会撒娇会咬人。

　　[陈蓦是吧，我要定了，气死你]

　　猫咪是天生的猎手，无论是小猫咪还是大狮子，露出爪子那刻，就是她们要进攻的时刻，目标明确，毫不手软。但有时候，以柔克刚更有用。

　　Bonnie听到过道上的人声，知道是即将升为初级合伙人的Sue来了。如果自己不怀孕，那金投去年唯一一个难得的升职名额就是自己的。Bonnie并不对权力有多大渴望，而是升职意味着加薪，同时拥有了更自由的时间支配权。

　　Sue回到工位，看到Bonnie后朝她笑了笑，拿出礼物盒子朝她走去。
　　“最近还好吗？什么时候开始休假？”
　　“下个月”，Bonnie接过Sue递过的礼物，“谢谢”
　　Sue并未多言，而是朝刘慧娜的办公室走去，不一会儿，又进到了李沐恩的办公室。人情世故这方面，Sue做的无可挑剔。
　　Bonnie看到Sue从李沐恩的办公室出来后，立马拿起文件走了进去。

　　“Maureen，关于项目分配的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李沐恩注意到了Bonnie的眼神停在Sue给的礼物盒上，于是就干脆打开盒子，问她小金牛适合摆在办公桌还是书架。
　　“金牛不适合你”，Bonnie拿起金牛看了看，发现是纯金的小摆件，暗叹Sue可真会下血本，“你的属相放虎，或者羊更合适”
　　李沐恩挑了挑眉，看了眼摆件，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
　　“项目分配的事……”
　　“跨境并购的项目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佣金系数不变，但负责人要变更成Sue”，李沐恩摸着右手中指上的戒指，笑着说，“宝宝比项目更重要，不是吗？”
　　“我只需要一个半月的产假，最多两个月，等出了月子，我立马可以回律所上班，刚好赶上海外部分的流程启动……”
　　“不行哦~”，李沐恩打断了Bonnie的话，“下个月你就开始居家办公了，即便你保证24小时on call，我们也都清楚效率上会打折扣，当然我也不会让你随时on call”

　　Bonnie眉头微皱，盯着李沐恩。李沐恩微微仰头，随后侧身打开了抽屉，拿出了内部决议文件，递给了Bonnie。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李沐恩的语气里满是无奈，“我知道你很……workaholic 但摆在我们面前的就是现实”
　　Bonnie看了眼管委会文件，关于晋升的决议部分，李沐恩和孙妍都投给了自己。但其他人都投给了Sue。
　　“我需要你，我一直都需要你”，起身，走到Bonnie身旁，李沐恩拉开另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握着Bonnie的手说，“说实话，我都想你能两个小时生完宝宝，然后立马回来，没有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两个小时”
　　Bonnie笑了，推了推眼镜，“可我真的很需要这个项目，为了更多钱，也为了更好的发展”
　　“可是，宝宝也需要你这个妈妈啊~”，李沐恩伸手放到Bonnie的肚子上，“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羡慕我？羡慕我蓬头垢面憔悴不堪？养个吞金兽陷入无止境的焦虑吗？”，Bonnie是真心后悔怀孕，但这件事不是她能控制的，“Maureen，我的诉求就是把项目的主导权给我，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们要说我虐待孕妇！”
　　“求你了！”
　　“看你到时候得状态好不好？在你回来之前，让Sue负责，好吗？”
　　Bonnie知道多说无益，“一言为定，那JinX你可不能再给别人了”
　　李沐恩点了点头，“我找了人帮你~”
　　“Yulia？”
　　“啊？为什么你会觉得是Yulia？你觉得她合适吗？虽然的确是IP纠纷的案子，陈蓦不适合吗？”
　　Bonnie意识到自己认为的“看了想弯”，和Jenny说的那个并不是同一个。
　　“陈蓦，那个有泪痣的姑娘？”
　　李沐恩笑着点头，刚想开口，王嘉琪敲门进来。Bonnie看到王嘉琪后，笑着起身。
　　“你说合适就合适咯，反正，你知道我的，钱不能少~”
　　“知道啦~波姐”
　　Bonnie笑着和王嘉琪打了个照面，回到了工位。看着和同事们谈笑风生的Sue，Bonnie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年度的晋升她一定要拿到手。

　　“下周我要庭，你能不能陪我，Jalynn去驻场了，我怕临时会有一些事情，超出我的中文水平”，李沐恩拿过手机，点开了开庭信息，“下周二，下午2点，深城一院20庭”
　　王嘉琪对着自己的行事历比照了一番，抬头看着李沐恩说：“时间上没问题，是那个因为管辖权延期的案子吗？有旁听名额吗？刚新人们在问，金投最近是否有案子可以供他们学习一下”
　　“当然可以咯~”
　　王嘉琪看到了桌上的小金牛摆件，撇嘴：“Natalie他们如果顺利的话，到6月底的IPO数量跟我们是一样的，你不会输对嘛？”
　　“你怎么跟Jalynn一样啊，你们好可怕，不要来逼我干活啊~”，李沐恩把小金牛放到盒子里，“讨厌你们”
　　“哈哈，figh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