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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34章 悲剧还在继续 ...

  •   何重道的离去,不是郝氏兄妹一时的难过,而是他们郝家包括后代一生的噩梦。

      没有何重道霸气的守护,黄海波这痞子三番五次上门骚扰郝煜坤。一开始郝煜坤以为这人是来向何重道忏悔的,可终究是低估了人性的恶。

      那天,郝四喜带着小儿子去附近的村庄给产妇接生去了,只有郝煜坤一个人在家给上门的病人看病,顺带照顾还不会走路的侄女何梦怜。自从心爱之人离他而去,他就靠着为心上人洗清冤屈的一念动力支撑着自己活下去,他将自己逼得越来越紧,每天都很累、很疲惫。

      “哟!你一个人在家啊?怎么没病人上门哪?”

      一听到这个他恨之入骨的声音,郝煜坤不由自主地一颤。本能地将拍何梦怜哄她睡觉的手收回,而她似乎早已睡着。

      “你,你要干什么?”

      “来看病啊!”黄海波直接走到郝煜坤身边的椅子那,不请自坐,将左手伸出,“你帮我看看,我最近口干舌燥得很,牙还疼,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忍着心里那股痛恨、讨厌,就快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恶心,郝煜坤右手拂上黄海波的手腕,略微检查一下,随即收回手,用身边的湿毛巾一根一根手指地擦干净,彷佛他刚才接触的是让人不堪忍受的污泥浊水。

      黄海波将郝煜坤的动作尽收眼底,虽有不适,却也未放在心上。

      “你这是有点上火,回去喝点凉茶即可。”说完,郝煜坤强压着心中的怒气,准备送客。

      “上火啊......我确实内火挺大。”在郝煜坤还未反应过来时,黄海波已经从椅子上弹起,迅速绕到郝煜坤的跟前,一把抱住他,将他抵到墙角,他的双手被死死地折在背后。

      “你干什么,快放开我!”郝煜坤的心在一瞬间仿佛飘到了南极,彻骨的凉。

      “美人,你就从了我吧。都说我上火了,你还不帮我消消。”

      “你放手啊!”郝煜坤拼命地想将折反在背后的手抽出来,奈何他的力气太小,挣脱不开,“我的年纪都能做你爹了,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爹?”黄海波用一只手死死扣住郝煜坤的双腕,另一只手在空中划了一个弧线,旋即指着郝煜坤的胯|部,讥讽道:“你都没那玩意了,还怎么做爹?做人娘还差不多。”

      “咚”,重物落地的声音,忽地三个人影窜到黄海波身边,死死拉住他的胳膊和腿,郝煜坤终于得闲将自己从束缚中挣脱。

      “你要对我舅舅做什么?”

      “你要对我哥做什么?

      是郝四喜带着何宙回来了,路上还遇到刚放学的大儿子何宇,刚跨进门槛就看到黄海波这个畜生在欺负郝煜坤。

      “美人在前,你说我能干什么?”黄海波甩开何宇、何宙两个孩子,奸笑着走到郝四喜跟前,单指抬起她的下巴,左右看了几下,“之前还没仔细看过,瞧瞧!没想到你这半老徐娘也有另一番韵味啊!”

      “你,你想干什么?”郝四喜胃里一阵翻滚,伸手就打掉抵着自己下巴的那只手。

      “你哥说我上火,所以我找你们来帮我去火啊。你俩是救苦救难的中医,总不能连我这么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吧?”黄海波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但看在郝氏兄妹眼里,那模样惊悚至极。

      惊慌害怕中,郝四喜似乎闻到一股冷香的味道,似是从黄海波手上传来的,她不由自主地问出来,“你手上有冷香味。”

      “这个啊?我老婆前些日子买的什么进口霜,说是可以护手,我就拿来用了点。”

      罕见的护手霜气味?!一个邪恶的念头从郝四喜的脑海里冒出。你黄海波不是经常来我家骚扰我哥吗?我就让你这次彻底栽跟头,永诀后患。

      “小宇,宙宙,你俩和舅舅到后面去,娘有事和黄叔叔商量。”郝四喜的眼神里突然溢满柔情。

      黄海波看在眼里,乐在心上。看来这半老徐娘是耐不住性子了啊,毕竟他可是个二十多岁的壮年,男性魅力肯定比那死掉的老男人何重道大得多。

      郝煜坤捕捉到郝四喜那转瞬即逝的暗示眼神后,带着俩孩子去了后院。

      郝四喜走着淑女轻飘飘的步伐,像刚出水绽放的莲花,淡雅静谧。那柔软的腰肢如在春风中荡漾的柳条,配上她左眼下那颗朱红色的泪痣,妖冶得让黄海波差点醉倒在地。

      缓缓挪到黄海波跟前,郝四喜的玉手滑上了他的双肩。

      黄海波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郝四喜这女人如此貌若天仙呢?!

      郝四喜的双手渐渐滑过黄海波的胳膊,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住他的双腕,抬起,“嘶啦”一声,她的上衣被chě làn。

      还未等黄海波反应过来这波操作是要干什么时,只见郝四喜将chě làn的上衣左右一别,将她自己裹起来,随即冲出门去,边跑边叫嚷着“来人啊,救我!黄海波要qiáng jiān我!”

      “妈的,这女的是要陷害我!”黄海波立刻冲了出去。

      外面呼啦啦很快就围上来一圈人,郝四喜跪在众人面前,声泪俱下地控诉着黄海波刚才欺负她的事,哭得梨花带雨。

      “我没有!”黄海波怒吼道。

      “你有,你把我的上衣都chě làn了。”

      “那是你自己chě làn的!”
      “我说黄海波,你这做人就不地道了。没有哪个女人会拿自己的清白去诬陷一个男人。”人群中有一个女人开口说话了,她走到郝四喜跟前,“能给我看一下被chě坏的衣服吗?”这女人的鼻子很尖,立刻闻出衣服上有淡淡的冷香味,“四喜,你用进口护手霜啊!”

      “没有啊!”郝四喜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拎起扯烂的衣服一角闻了闻,“奇怪了,刚才回来时我身上还没这个气味呢,在哪儿沾的啊?”

      围过来的村民们像被五雷轰顶般瞬间明白了,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盯向黄海波。

      黄海波不自觉地将双手藏在身后,奈何村民们太多,几个人联手立刻就制服了他。女人上前闻了一下他的双手,气味一样。“四喜衣服上的冷香味和黄海波手上的一样,四喜没有说谎,他是qiáng jiān犯。”

      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黄海波的头上、身上,打得他在地上“嗷嗷”哀求。

      郝四喜和听到哀嚎声出来的郝煜坤冷冷地俯视着蜷缩在地上的黄海波,眼中是万年不化的寒冰,凌冽刺骨。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就算杀了你也弥补不了你在我们和重道身上所加的殇。

      “四喜,你等着,老子会找你报仇的!啊!”不知道是谁狠狠地踩在了黄海波的胯|部,将他彻底废掉了。

      听到惨叫声后,理智被拉回的邻里乡亲们作鸟兽散,只留下地上窝成一团的黄海波和闻声赶来的他的妻子姚红梅。姚红梅怀孕了,她一个人没办法将黄海波这么个大男人背回家,只能无奈地再回去将黄海波的父母领过来。

      俩老和姚红梅急急将黄海波送往附近的医院。经过一番紧张的抢救,命是保住了,可是他和郝煜坤一样永远失去了生育功能。为了不让他被戴上“qiáng jiān犯”的帽子被送去极度贫穷偏僻的地方管制和改造,俩老跑遍整个城市,几乎倾家荡产才为他托关系求来一个下放到河南驻马店附近的村庄进行劳动改造的机会。一个星期后,黄海波带着孕妻姚红梅、父母,还有他三岁的儿子一起登上去河南的旅途,从郝氏兄妹的视线中彻底退出。

      在临出发前,黄海波曾出现在邻里几个村庄的学生群中,和里面的孩子王说了些悄悄话,但无人知晓内容是什么。

      邻里乡亲们有些在何重道出事后,思前想后,怎么也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就带着一些慰问品登门拜访郝氏兄妹。毕竟不管何重道是否真的是特/务,罪不及家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这天孙广霞带着朱文静到郝氏兄妹家登门拜访。何重道工作过的国营工厂里那些曾经受过兄妹俩以及何重道恩惠的人合伙筹集了一些财物,一并交给孙广霞,让她代为转达。

      “家里最近事多,也没什么好吃的零食,这些红薯片就请你们凑合着了,不要客气。”憔悴到极点的郝四喜将一小盒干红薯片递过去。

      “没,没,这些挺好。”孙广霞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鼓鼓的信封,“给,这是厂里给的慰问金。他们都知道重道绝对不是坏人,是有人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陷害他。但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你们兄妹俩节哀。”

      “这钱我们不能收,重道他又不是在厂里出事故殁的。”郝煜坤双手将信封推辞回去。

      “你们就拿着吧。重道在厂里一直很受欢迎,他出了事大家都很难过。厂里很多人都信他是无辜枉死的,这是他们的一点心意。”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砰”的一声,门被一脚踢开。

      何宇满头是血地背着同样伤痕累累、处在半昏迷中的何宙出现在门槛边。

      “天哪,你们怎么了?”

      “娘,舅舅,快,你们快救宙宙!”

      “你们遇到什么事了?到底被谁打成这样?”

      “邻村的罗浩带着一群学生围堵我们,说爹是卖|国|贼,害死了很多人,罪该万死。说我们是小卖|国|贼,没资格活着。”何宇颤抖着双唇,双眸含泪地哭诉着。

      “娘,不是这样的对吧?爹是抗日英雄,是伟大的战士对不对?”何宙虚弱地问道。

      “是啊,你们的爹最伟大了。”郝四喜跪在俩孩子面前,抱住他们,难过到极点。

      “我就说嘛......”何宙满意地咧嘴一笑,随即头一歪,晕厥过去,身体却在不停地抽搐,眼角依旧含着泪。

      “哥,哥!”郝四喜歇斯底里地吼着,她闻到何宙身上一股浓烈的酒精味,“你快救救宙宙啊,他被人灌了好多酒。”

      孙广霞和朱文静也立刻加入抢救的队伍,她们想办法控制住何宙抽搐的身体,郝煜坤一边克制着不停颤抖的双手,一边逼着自己以最快的速度熬好催吐汤。而郝四喜则在一边为大儿子何宇清理头部的伤口。

      “你告诉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接弟弟回家的路上遇到邻村的孩子王罗浩,他断掉我们的去路,死活不让我们回家。”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

      “一开始没有。但他好像就是想挑起矛盾,找借口打架。他说我爹在部队里被人改名叫‘建中’,谐音贱|种。说他上司不愧是火眼晶睛,一眼就看出我爹不是好东西。还说我和弟弟是贱|种的崽,人人得而诛之。我,我脑子一热,就冲上去和他们打起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们用石头偷袭我,砸到我的后脑勺,我当场晕在地上。等我醒来时,就看到他们正在给被打伤的弟弟灌酒,但我打不过他们啊。”何宇痛哭流涕,双手拼命地抹着眼泪,“他们走的时候留下一句话,说这是娘和舅舅得罪他们黄老大的下场。娘,谁是黄老大啊?你和舅舅什么时候得罪他的?”

      黄!海!波!除了这个畜生,郝四喜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姓黄的能干出这么无耻的行径。

      “娘!爹真的不是卖|国|贼对吧?”

      “真的不是!他是大好人,娘找不到第二个比他还好的男人。”

      “我就说嘛!”何宇的脸上露出欣慰的一笑,眼神突然开始有点涣散,“那为什么,为什么那些孩子要围起来欺负我们呢,为什么?”他的身体突然往右一歪,从小板凳上滑下,径直栽倒在一边地上。

      “小宇!”郝四喜惊呼一声,本能地用胳膊伸过去,护住即将碰到地面的何宇的头颅。

      使出浑身解数抢救两个孩子的郝氏兄妹和两个女邻居在半天的努力后,累得虚脱。俩孩子总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可何宇因为受到外部刺激过大,加上后脑勺伤势不轻,将他妹妹出生后到被孩子们围殴的这段令他逃避的记忆彻底遗忘。何宙这孩子就更可怜了,他的大脑被酒精荼毒过深,智力以后只能维持在三岁孩子的水平。

      “我可怜的儿子们。”郝四喜心疼到无以复加,“黄海波,做出这么缺德事,你不得好死。老天呢?为什么不开开眼?为什么?”哀嚎声化为无数看不见的箭雨,向空中射去。

      沉睡了许久的老天,终是睁开了他惩恶扬善的双眼。

      就在何宇何宙两兄弟遭到毒手后的十天不到,周四七,那个当初被黄海波当枪使而害死何重道的红|卫|兵,被新婚老婆要求在自家后院盖新房,以供未来孩子做卧室。为了省钱,他从头到尾都打算亲历亲为。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他在房顶莫名其妙脚下一滑,摔下来,不偏不倚的脊椎正好摔在水泥隔离墩上,导致下半身不遂,终生只能卧床。他的新婚老婆本来胆子就特别小,听说他带头害死无辜的何重道时就怂恿他去登门道歉,以防遭到报应,可他就是不听。现在可好,果然出事了。她坚信不疑这就是报应,反正也没有孩子容易脱身,就直接和周四七提出离婚。闪婚后,她又带着新婚丈夫提着一大堆慰问品到郝氏兄妹家为何重道上香,磕头谢罪。

      1970年夏,从何重道逝去那天算起的第五百二十天,合伙害死他的徐曾荣、廖锦西、李志伟和黄海涛四人在离郝氏兄妹家很近的一棵梧桐树下乘凉、打麻将。一个晴天霹雳过来,将大树直接削成两半,燃起熊熊大火。这四个罪人,在还未喊出一声惨叫,就已经饮恨西北,被雷击送去阴间报道了。

      在四人的灵堂上,郝煜坤大闹了一场。他提着一串红彤彤的鞭炮,在灵堂外点燃,“劈里啪啦”的响声,替他诉说着心中的痛快。

      “哈哈哈,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将这几个罪人的命收走。你们要是还不向重道道歉,更可怕的惩罚还在后面等着呢。”郝煜坤狂笑着在灵堂前大发厥词。

      守灵的一群人围上去,把郝煜坤狠狠地打了一顿,像扔垃圾袋一样将他“一、二、三”悠了出去。待到再醒过来已是深夜,他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是郝四喜和何宇合力将他抬回家的。

      那晚,郝煜坤兴奋地望着壁橱里那具棺椁,自言自语了一夜。不,应该说,是他和何重道俩谈情说爱了一夜。

      “重道,你特意在这一天收走他们,520,谐音‘我爱你’,是不是想借此给我捎信,告诉我你想我了啊?”

      窗外的梧桐树被徐徐而过的晚风吹得沙沙响,似是何重道在回应郝煜坤。

      审判的神灵在苍穹中伸出无形之手,报应接踵而至。

      1975年夏,河南下起了连日的倾盆大雨。

      那晚,陪着黄海波一起下放的妻子姚红梅担心暴雨会让今年的收成捉急,在床上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身边的大儿子也因为昨天幸运地白拣到一只溺水差点丧命的野鸡而兴奋到难眠,于是母子俩就躺在床上唠嗑起来。聊着聊着他们俩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床上有点湿,手往床角一摸,天!他们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多,整个卧室都被淹在水里。洪水来了!伸手将身边的小儿子唤醒,她打算去后屋叫醒公婆和丈夫。一想到丈夫早没了男性能力,还一直和她分房睡,憋屈的心情顿时涌上心头。等她的思绪回到现实,水已迅速涨到她的腰部,幸好她之前就把小儿子抱在怀里,不然小儿子估计这会已经和人间说拜拜了。这水位涨得太快,八成是水库垮坝了。没那么多时间给她思考,当务之急是先把两个儿子安置好。她将椅子叠罗汉般放到桌子上,然后抱着小儿子爬上去,窜到房顶,之后又将大儿子拉上去。等她想回头去救公婆和丈夫时才发现,自家的房子已经被大水淹得只剩一个尖角。

      漆黑的夜、朦胧的雨,几乎看不到什么东西,但能感觉周围早已一片汪洋。黄海波一家住的这里是低地,洪水的水位依旧在往上爬。可周围全是水,能逃到哪里?姚红梅和两个儿子只能在黑暗中祈祷着救援队伍快点到来。水漫延过房顶,将三人冲走。手拉着手死死不放的三人顺着水流浮浮沉沉时,幸运地被挂在一棵粗壮的老水杉树上。三人拼命地往树顶方向爬,各自死命抱住一根树干才侥幸逃命。最后在天快亮的时候,他们被赶来的救援队伍发现并获救。而黄海波和他的父母则永远葬身于那片吞噬了无数生灵的水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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