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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29章 重伤 ...

  •   出发前,郝四喜不舍得抚摸着何重道曾送给她的野兔和它的后代,又摸了摸家里那几只鸡,“走吧,你们自由了!”

      驾着马车赶到红庙乡,郝氏兄妹俩表明来意。意外的是不少人认识他们,他们没费什么力气就在师医院里成为了卫生后勤。

      北风凛冽,寒流滚滚,大雪漫天飞舞。

      冰雪消融,柳枝吐芽,燕子结队归来。

      春暖花开之际,无人闲暇踏青。如火如荼的战火依然横扫着九州大地。日寇入侵华夏已经十二个年头,他们的铁骑所踏之处,百姓流离失所、怨声载道,只留下一地残垣断壁、尸山血海。

      为全面冲击新四军抗日决心,日寇在三月中旬先后突袭了苏皖地区的抗日根据地。其中日军第十五师团抽调了附近约七个地区的日寇以及日伪军近万人,兵分八路连夜突袭新四军第七师的根据地。敌人来势汹汹,从东南西三个方向进攻,一边收拢合击圈,一边全力扫荡。

      数日激战过去,师医院被送来的伤病员数量剧增。

      凡是遇到一个伤病员,郝煜坤就急不可耐地询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何重道的人,但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一次次的希望与失望交织着的煎熬,让他越来越消极地认为何重道或许、可能、大概已经没了吧。

      “请问,你认不认识何重道?”郝煜坤等待着对方说“不认识”三个字。

      “哥,你是不是忘了,重道在信里说过,他在部队里叫何建中。”郝四喜冷不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天,我竟然忘了这茬!”郝煜坤一拍额头,换了问话,“同志,你认识何建中吗?”

      “我认识啊,刚才在战壕里我和他还聊过。他受了点伤,刚才我撤退时,他还帮我打掩护。按理来说他也应该被送过来了。”正在被郝四喜包扎着伤口的士兵伸头在附近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何重道。

      “什么,他受伤了?”郝煜坤的心突然如坠冰窖,寒意穿肤入骨。

      “你们是兄妹?”士兵的手来回在郝氏兄妹之间换指着,看到他们点头后,惊讶道:“你们该不会就是建中提到的郝氏兄妹吧。”

      “是啊!你快告诉我他在哪儿,我要去救他。”郝煜坤都快哭了。

      “可是那边战火还没停下,你要是去救他,怕是会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

      “我和我哥一起去。”郝四喜拍着胸脯说道。

      窗外,天空如被撕裂开一条巨大的缝隙般,银河之水从万丈高空狂泻而下。士兵望着那瓢泼般的大雨,以及越来越销声匿迹的枪炮声,叹口气,透过窗指着战壕的方向。

      敌方已经暂时熄火,整装明日再续。

      连滚带爬地带着担架赶到目的地,郝氏兄妹看到一片凄凉。几十具破败的遗体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那曾经都是鲜活的生命啊!

      每向前跑一步,郝煜坤和郝四喜的膝盖就软一分、向下弯一点,双腿的力气像是被看不见的吸管抽干。他们越走越煎熬、越走越迟缓,最终双膝无力地跪在地上,晶莹的泪花如决堤的洪水般落下。

      “骗子,你个大骗子!”郝煜坤仰天哀嚎,“你不是说阎王爷不会收你吗?”鼻腔深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哽得难受,让他几乎无法透气。淅沥的大雨声也掩盖不住他的伤悲。

      一阵扑棱,隼哥从旁边的树梢上飞下,缓缓落在郝煜坤的肩头。

      “隼哥啊,隼哥,倘若你有灵性,就将我带到重道身边吧。”畜生毕竟是畜生,主人都殁了,它却丝毫没有悲伤之情。

      隼哥张开双翅,冲向前,随即低空缓慢扇动着翅膀,滑翔几秒后,落在一个令人不忍直视的遗体前。那遗体通过容貌已经很难辨认出是谁,左手血肉模糊,他的左腹部有三处触目惊心的刀伤,是被敌人用刺刀捅穿的。

      那得多痛啊!

      只一眼,郝煜坤就看到遗体的右脚踝那鼓鼓囊囊的刀鞘,那是何重道随身携带的短刀“荣太”。

      “骗子!你果然是骗子!你不是说阎王爷不收你的嘛!”郝煜坤跪在遗体边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弄得满脸都是。

      郝四喜跪在一旁不语,默默流着泪,心被揪得紧紧的。她如此深爱着的男人,就静静躺在眼前,却再也无法听到他操着那磁性的低音唤她“四喜”了。

      “煜......坤......”大雨掩盖着微弱的呼唤声,何重道奄奄一息地喃喃着。

      似是有心灵感应,郝煜坤的耳膜里居然过滤了淅沥的雨声,捕捉到何重道那微乎其微的音量。

      “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啊!四喜,你快过来帮忙啊!”

      郝煜坤欣喜若狂。他极力压抑着快要起飞的兴奋,和郝四喜一起将何重道抬上担架。健步如飞,他们俩一路小跑将何重道带回师医院。

      “你们俩到哪去了?”

      刚到师医院,郝氏兄妹就被狠狠训了一顿。

      “我们刚才去战场了,发现有伤员。”

      “那赶紧的。”刚才还在训斥他们的年长卫生员立刻帮郝氏兄妹俩将何重道抬到病床上,“他伤得不轻啊!但目前我们只能简单处理一下他的伤口。刚才上头要我们跟随师部直属队突围,今夜就行动。我待会还得去收拾药品器材。”

      “那你去收拾,我和四喜在这里帮他处理伤口,还有多久我们就要出发?”

      “一个小时。”

      “时间够了。”

      待那位年长的卫生员出去后,郝煜坤满眼柔和地望着病床上像破布娃娃般的何重道。就这么凝望了一分钟,随即他俯下身,吻了何重道的唇。

      “重道,留给我的时间不多,我得放快速度,你可要挺住啊!”

      何重道虚弱地微睁开眼,眼皮动了几下,表示他收到消息。

      救治在伤患未打麻药的情况下,紧张地进行着。

      何重道浑身冒着冷汗,咬紧口中被郝四喜塞过来的毛巾,双手死死扯住床单,忍受着缝合伤口带来的剧痛。他的双腿则被郝四喜拼命按压着,以防他疼痛难忍而抽搐,影响救治。

      郝煜坤额头上满是黄豆大的汗珠。他一方面要加快手速,一方面也要尽量不弄疼何重道,这是莫大的挑战。庆幸的是,何重道虽三次被刺刀穿透身体,却未伤到肾脏分毫,肠子上留下的也只是擦边伤,只需将他的伤口清理、缝合,再包扎即可。每次看到何重道快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给予一个热吻,鼓励着何重道。

      四十分钟后,何重道硬生生挺过煎熬,吐出口中的毛巾,“我就说阎王爷不收我吧。”他有气无力地调侃着,冲着郝煜坤挤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你别说话,留着点力气,等会我和四喜带着你突围。听话啊!”郝煜坤又在何重道的唇上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媳妇的训斥,为夫哪有不听的道理。何重道乖乖闭上双眼,进入养精蓄锐的状态。

      “吱呀”一声,刚才出去收拾东西的年长卫生员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你们准备好了没,要出发了。”

      雨幕中,师医院的院长颜露抱着刚出生没几天的女儿,带着几十个担架员、卫生员和伤病员以及临时打包起来的医疗器材和药品,跟随着师部直属队向严家桥一带赶去。

      途中,日伪军屡次分批突袭进来,让本就在大雨中人力携带器材用具还要随时换抬重伤员的师医院工作人员们疲惫到了极点。尽管警卫人员与日伪军拼死周旋,尽力抬高行军速度,不久后他们依旧被师部直属队远远落在身后,进而失去联系。

      大家此刻抱团只会被敌军一网打尽,斟酌再三,颜院长提出分散逃跑,能突围一个是一个。十多个伤势较轻的士兵主动留下和颜院长一起,在大雨中追赶师部直属队,而伤势较重的伤员,则由运送器材的卫生后勤们领着一起分散躲藏。

      和颜院长一行人分开的郝氏兄妹牵住扛着何重道的战马,尽量往树林里走。疲惫不堪的他们坐在树下休息时,冷不防看到十几个穿着日伪军服装的人影从树林边缘路过,向西快速赶去,那正是颜院长一行人突围的方向。他们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喜在他们未被敌军发现而暂时侥幸逃命,悲在担忧颜院长一行人等会被敌军追上了该怎么办?不停地祈祷着颜院长一行人能逢凶化吉,他们顺着日伪军行军的反方向快步离开。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谁呀”之后,一位老妇人开了门。

      “大婶,我们是新四军师医院的卫生后勤,带着伤员无法突围,可否暂时在你家躲藏?”

      老妇一看郝氏兄妹身上挎着药品箱,还有马背上身着早已破破烂烂的新四军服装的何重道,立刻从门边让开身。

      “快进快进!”

      老妇将三人领到她家后面的猪圈,将两只粉红色的母猪从里面赶出来,扒拉一下里面的粪便,在地上摸索了几秒钟。扣起一块瓦砖,像变魔术一样,一道楼梯尽显眼前。跟随着老妇走下去,里面竟然是一个大约不到十平米的房间,虽然简陋,但床、桌、椅子、厕所应有尽有。

      郝煜坤将何重道从背上放下,平放在床上。

      “鬼子有可能会来挨家挨户搜人,你们三个暂时在这里歇息,我待会再拿几套被子过来。”老妇将满是猪粪的手伸过来,“现在我手太脏,没办法弄。”她又指了指小屋东西墙角边的两个一大一小的圆洞,“这是透气口,一个连接我家水井,一个连接我家粪窖,要是气味不好,见谅。其他地方通出气口不太隐蔽。沿着这个大洞你可以爬到水井口,从里面可以将嵌着的石块扣下,出来找我要吃食或者打水喝。”感受到三人疑惑不已的眼神,她又稍微笑了笑,“你们放心,从外面是没办法将水井墙边的石块扣下来的,只有地道里才可以。这也是我只能带你们从猪圈进来这儿的原因。”

      在突围路上稍微积攒了一点精气的何重道撇了几眼郝氏兄妹,和他们交换着“不可思议”的眼神。这老妇是做什么的?简直如神灵一般。

      “大婶,你是做什么的?家里怎么会有这么隐蔽的地道?”

      “嗨,我那死鬼丈夫弄的。十二年前鬼子的关东军炸毁南满铁路那事开始,他就不停地唠叨,鬼子心思没那么简单,他们的野心很大,是想吞掉华夏九州等等。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琢磨着搞这个地道。花了五年他好不容易搞好这小房间,然后就一病不起,丢下我这个老婆子,一人去西天潇洒了。”

      “对,对不起,请你节哀。”

      “没啥对不起的!人嘛,生老病死是避免不了的。老婆子我也是个一条腿踏进棺材的人,生平没什么指望,就是觉得老头子生前最后打造的这地道没派上用场有点可惜。这不,今儿真派上用场了,老头子在西天也该叉腰狂笑了吧。”老妇深吸了一口气,似是藏在心中的郁结豁然开释。“你们先歇会,我等会再过来。”她挥了挥自己的脏手,示意要去清理,然后再带衣物、被子、食材等过来。迈着轻松的步伐,她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尽头。

      “大婶挺不容易的,亏得她还能保持如此纯真善良的心。”郝煜坤感叹道。

      “煜坤,我想喝点水。”何重道的声音依旧相当虚弱,但比在战场上那会好多了。

      “水!水!”郝煜坤的双眸在不大的房间里不停搜索着,发现靠在墙角的桌上放有一个竹杯,“四喜,你陪着重道,我去井边捞点水。”他一边说着,一边弓着腰钻进墙边那个大洞。

      没一会,郝煜坤就端着清凉的井水从大洞里钻了回来。

      在郝四喜的帮助下,何重道慢慢坐起身。

      “嘶!疼!”

      “那你赶紧躺下,我喂你。”郝煜坤心疼了。

      “躺下也疼啊!”

      “那怎么办?”

      “你再亲我几下就不疼了。”

      “你,真不害臊!”郝煜坤微怒,脸颊瞬间爬上一片红晕。

      “啧啧!俩小时前,也不知道是谁哦,拼命地亲我。”何重道用眼角的余光瞟着郝煜坤,“一,二,三......好像亲了我不下十来回呢!”

      “你闭嘴!不然我上去和大婶住了。”

      何重道立刻打住,吃力地抬起右手,左唇边滑到右唇边,做拉链状。好好好,媳妇,我听话,我用拉链拉上嘴,别生气啊!

      “喝水!”郝煜坤硬邦邦地将竹杯抵到何重道的唇边。

      何重道双眼聚焦在郝煜坤的脸上,微微侧撑着身体,乖乖地将双唇揪成O型,将水慢慢吸进口中。

      井水微甜,情意稠浓。

      一旁的郝四喜蹙着眉头,脑中的思绪翻江倒海,她怎么也想不通何重道到底之前遇到了什么,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重道,今儿到底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你很好奇?”

      “嗯。”

      “我也好奇。”郝煜坤插了一嘴。

      “我也觉得挺邪乎的。”何重道挠了挠鬓角,将白天的战斗精细入微地告诉郝氏兄妹俩,听得他们惊心动魄,脖子上那一条条青筋都在不由自主地抽搐。

      当时,先行部队兵少将寡,激战一整天的同伴们都疲惫到了极点,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于是选择一边攻击一边撤退。谁料敌方架起迫击炮,对着躲在战壕中的十余人狂轰滥炸。

      一颗炮弹正好落在何重道米把远的地方,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股热浪给掀翻在地。十几个破碎的单片直朝他的脸部袭来,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子。

      老天也在这场战争中操|蛋地凑热闹。先是毛毛细雨,转而雨声连成一片轰鸣。随着两道划破天空的淡蓝色电弧,苍穹似被撕裂无数道伤痕,暴雨汇成一道道瀑布,从那些缝隙中狂泻而下。

      雨水夹杂着伤口涌出的红色液体糊了何重道一脸,他不停地用胳膊抹去脸上妨碍视线的污水,依旧无济于事。好在敌方似乎也被大雨阻碍住前进的道路,炮火声渐渐消散,但时不时依然会传来子弹呼啸过耳的声音。

      “哎哟!”身边有几个在微微呻|吟的同伴,似乎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你们快撤退,去找卫生员,我给你们打掩护。”

      何重道操起手中的枪械,顶上膛火准备战斗。

      “你们谁还有手榴弹,借我两个。”

      身边一个士兵从腰间取下一颗手榴弹,递过去。“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我在师医院等你安全归来。”他用一言难尽地眼神凝望着何重道。

      “知道!”将手榴弹挂于腰间,朝着远处的敌军队伍拼命地射击。

      在何重道的掩护下,受伤的几名士兵安全撤退到后营。

      雨越下越大,视野越来越模糊,雨声也远远盖住所有属于战争的声音。

      等何重道反应过来时,他才看见十多米外有不少人影往他这边赶来。他的心在刹那间几乎跳到口中,一边心中不停默念“我愿随时为人民牺牲自己,终身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一边将腰间手榴弹的保险盖打开。倘若被俘,他就和日寇同归于尽。

      就在日寇的小队离何重道还有几米远时,他突然站起来,端着枪,准备死拼到底。腾然而来的眩晕感让他还没发出一颗子弹,就倒栽葱摔到地上,那张帅气的脸被当刹车狠狠地摁在泥地里。

      刚翻身,稍微摇晃下脑袋让思绪变得清晰,何重道就看到日寇们从他身边跨过。许是雨势太大,他们竟没发现身边还有一个活生生的人躺在地上摇头晃脑。

      可好景不长,日寇队伍中有个小兵慢悠悠地走在后面,不久就和小队分开行动。只见他操起刺刀,对准地上战士们的遗体狠命扎过去。

      看来这货是被留下来检查战场上是否还留有活口的,何重道心想。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短暂地越过沉闷的雨声,旋即又被落下的雨滴一点点吞噬。

      那不足一秒的凄厉音符在何重道的耳膜中回荡,像被高速抛出的袖里剑,不断刮擦着他的灵魂。

      顺着惨叫声望去,何重道看到了一幕让他忍无可忍的惨状。

      那名日寇向刚才惨叫着的士兵举起刺刀,恶魔附体般疯狂地扎过去,就像是在剁饺子肉一样,没有丝毫犹豫。

      何重道浑身的血液迅速升温,愤怒的火焰快要将落于他头顶的雨水蒸发,他能看见自己的双手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妈的,敢伤我兄弟,老子要你的命!”操起枪朝着日寇开了一枪,没子弹了,“晦气!”何重道将枪械往地上一扔,一个箭步直接扑了过去。

      日寇朝扑过来的何重道迅速开了两枪,万幸没命中,貌似他的枪膛里也没有了弹药。

      没有枪械的话,他何重道应该是处于肉搏的上风。毕竟一个矮冬瓜而已,他空手撂倒也不是难事。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日寇直接操起刺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向何重道。躲闪中,他的眩晕感再度来袭。心下大叫“不好,贼老天你要玩死我啊!”,连续三次穿肤入骨的剧痛顿时从左腹传来。

      冷汗与雨水交织在何重道的脸上、身上的每一寸皮肤,腌渍着他的每一处伤口,刮骨的痛楚让他的脑袋瞬间清醒。在第四次刀锋来袭时他猛地抓住刺刀。任凭日寇如何死命地想拽回步|枪,任凭他的手被刺刀割伤成什么样,他都绝不放手。

      一记肘击直挺挺地奔向日寇的脸,日寇应声倒下。

      将日寇撂倒后,何重道操起手中一直死死握住的刺刀,冷漠地向日寇的头刺去。

      “妈的,妈的!叫你杀我兄弟,叫你杀我兄弟!”何重道朝着日寇的尸体啐了几次口水。他已经杀红了眼,明明腹部受了那么重的伤,却丝毫感觉不到,直到将日寇的头颅扎成马蜂窝。

      摇摇晃晃的身体如被春风拂过的柳枝,何重道终是撑不住栽倒在地上,渐渐合上双眼。远处,透过雨幕,郝煜坤呼唤他名字的哭喊声传来。虽细微,却直钻他耳膜,即将永远锁上的双眸猛然睁开。煜坤来了!为了他,我不能合眼,我要硬撑着,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为我流泪。

      鲜活的生命总是以最美的姿态迎接朝阳的暖,墨染的夜晚也总是每天毫不迟疑地送走夕阳的艳。日出日落总在不经意间变换着,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礼拜。

      师部派人四下寻找幸存的人,在附近的村庄里寻到郝氏兄妹和依旧重伤在身的何重道,他们将三人安全带回了师医院。听说独立团一部后来成功突围至敌方包围圈之外,并和根据地内的部队里应外合,乘敌方后营空虚给予致命一击,导致敌方被迫撤退的消息,三人激动得泪洗双眸。此次反扫荡作战总计收割了敌人三百余条生命,当然代价也是巨大的,那是用两百来条兄弟们的灵魂换来的胜利。

      何重道这次真的是从阎王爷手中捡回一条命,由于他的伤势太过严重,又有很严重的低血糖症,暂留师医院静养。后伤势转好,他主动提出要留在移动式军|械所修造枪|支弹|药。上面考虑到他依旧需要长期卧床休养而准备拒绝,却在看到他拆装枪械那登峰造极的手法后,没有片刻犹豫,立刻答应了他的请求,毕竟整个师没有几个人能像他一样对枪械如此了如指掌。当然,上面劝他,平时尽量多休息,不准他冒险再踏入前线一步。

      举国上下,盼星守月,苦苦等待着战争结束的到来。这份等待始于1931年,像茫茫大海一眼望不到尽头,又像瓦蓝的天空摸不到边际,实在是太漫长。有些人从咿呀学语,熬到了撑起整个家的年岁;有些人从不惑之年,熬到了两鬓如雪;还有一些人,却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繁华盛世的到来。

      日寇如洪水猛兽,依旧在九州大地上肆意妄为。他们可以遮住天上的碧蓝,却永远盖不住民族的荣光。只要我华夏子民齐心协力,共同抵抗,信仰和意志的融合就是山崩地裂也摧不垮的铜墙铁壁,总有一天会瓦解日寇立于中华大地那华而不实的泥墙。

      两年后,日本疲于面对九州大地上数以万计的百姓们用身躯铸成的民族气势以及外界各方给予中国的大力支持,宣布无条件投降。

      何重道在二战中的种种英勇表现,为他赢得一份无比荣耀的二等军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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