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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3章 危险盯上了山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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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蛇毒的阴影里走出来的何重道被郝氏兄妹当成重点保护对象,他也乐不思蜀,干脆就把郝氏兄妹这儿当成自己的家。当然,他并没有忘记叫隼哥捎个信给他干爹,就说他现在留在媳妇的温柔窝里不想回去了。
拿着信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孙奎叹气地摇摇头。
“儿子大了留不住家啊,有了媳妇忘了爹。”孙奎端着的酒碗停在半空中。
“你还有我们呢。”厍月在一旁忙不迭地喝酒吃肉。
“老大,你要是想少东家,明天干脆出城前绕过去看看他好了。”一个兄弟在一旁喝着酒,无心地插了一嘴。
“对哦!明天是咱定下的一月一次的出城日,咱们今天还得多打点猎物,好去换点必需品回来。”孙奎立刻起身,“弟兄们,走,咱们去猎野猪了。”
一转眼就到了傍晚,孙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带着五六只野猪和二十多只野鸡回到山寨。简直就是大丰收!
酒足饭饱后,孙奎一个人躺在床上还在想着,明儿突袭儿子要八卦点什么才好。小俩口的感情怎么样啊?伤好得如何?要不要带点肉给他们打打牙祭......大老粗一个的他也想不出什么可以八卦的槽点,就这么抱着枕头渐渐去找周公下棋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何重道就听到“哒哒哒”一阵马蹄声。他不是不想睡觉,而是无法入眠。他的心上人一如既往地和他挤在一张床上休息,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是窝在他怀里,面对面。他从未想过要和郝煜坤有除了拥抱外更进一步的接触,不仅是因为他们俩年纪都尚小,最好别过早接触房事,还因为他知道郝煜坤这种性格的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被日寇们曾经凌|辱过的殇。他愿意等,等到郝煜坤愿意接纳身体上与他零接触的那天。要是真的等不到,只是一辈子当郝煜坤的绒毛玩具被抱着睡同一张床,他也甘之如饴。可毕竟现在的他是血气方刚的青春期少年,无法控制地会有生理现象。郝煜坤鼻腔里呼出的热气每隔几秒就挠动着他的脖颈、不断地试探着他的忍耐力。他的身体里似是有一团疯狂跳舞的火快要将他包围,让他的心整夜骚动不安。
悄悄将郝煜坤抱着他的手拿开,何重道弓着腰走到大门前,打开。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他的脖颈就被对方用胳膊勾了过去。
“爹,你们怎么来了?”何重道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兄弟们,大概有十来个人和他干爹一起下山来了,“难道专门来看我的?”
“美得你!”孙奎胡乱搓了几下何重道那本就有点乱的头发,“我是顺道来看儿媳妇的。然后就带兄弟们出城。”他伸长脖子往屋里瞅,“你小子不错嘛,都和媳妇睡同一张床了?跟爹说说,你俩发展到什么地步了?看你这熊猫眼,不会是闹腾了整晚吧。”
“你啥时候变得这么八卦啊?”何重道用力挣脱开箍得他的脖子生疼的胳膊,反手就给他干爹的肚子上来了一拳,“我和我媳妇感情如何关你屁事啊?”
“哟呵!”孙奎上手揪住何重道的耳朵,提起来,“你翅膀硬了,和爹窝里横了是吧?”
“疼疼疼,爹,你放手放手!”何重道一边拍打着揪住他耳朵的手,一边求饶道。
迷迷糊糊中原本有点半醒不醒的郝氏兄妹这回都清醒了,穿上鞋子走到大门边。
“是孙寨主啊!快请进。”郝煜坤一看是孙奎,立刻毕恭毕敬邀请他进去坐会,喝喝茶。
“我就不进去了,今儿是顺路过来看看。”旁边一个兄弟给孙奎递过来两只野鸡,“顺便送你们点食材,打打牙祭。我家这混小子的伤怎么样了?”
“是指他被毒蛇咬的伤吗?还没完全好,但是毒素差不多都清除了。”
“哦!那就好!”孙奎依旧拎着何重道的耳朵,将他拽到自己跟前,“走,跟爹一起去压马路。”
何重道眼睛一亮,立刻明白干爹的意思,他今天是想让自己的刀见红啊!
“必须的啊!最近我都闲得久了,身手都不如以前,感觉自己都快废完了。”说完何重道和孙奎父子俩勾肩搭背地朝外走去。
前院里,被孙奎骑过来的何重道的爱马正在骚扰郝氏兄妹俩用来拉马车的那匹俊俏的枣红色小母马。他俩相处得还挺融洽,正所谓王八配绿豆,貌似是看对眼了。
“啧啧,连你养的马都跟你的喜好一样,你喜欢那小伙子,你的蠢马喜欢他的马。绝配!”孙奎摸着胡子,笑道。
翻身上马,何重道向着站在门槛处向他挥手告别的郝氏兄妹喊道:“我天黑前一定赶回来。”
一阵绝尘的马蹄声再次响起,何重道和兄弟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郝煜坤的视线里。
“喂,我说儿子啊!你和那小伙子是不是八字犯冲啊?自从你遇到他后就一直受伤。”
“乱世下,谁能安好?”
“不行,干爹改明儿给你找个风水大师看看,去去邪气。”
“你得了吧,四十多岁的人了,还这么迷信!”
“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不是迷信。”
......
父子俩一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地抬杠,就差没动真刀枪了。
十来个人骑着马风尘仆仆地赶到临近城市的村庄,刚进村口就看到有几个女村民急急忙忙往外跑。
“大嫂,你这急急忙忙地是要干什么?”
“村里来了俩鬼子,到处叫嚣着要花姑娘。我们手上又没有对抗的家伙,哪能敌得过他们的枪。没办法,只能往外逃。等天黑他们闹够了回去了,我再回来。”
一听到是日寇在村里胡作非为,十几个寨子的弟兄们顿时怒不可遏。为了以防打草惊蛇,他们把马匹拴在村外小树林里的一些大树边,然后悄悄窜进村子。
幸好两个日寇(D和E)是分开行动的。
“儿子,你带着厍月他们几个从东边包抄那个脖子上带着珍珠项链的畜生。我和其他几个人就跟踪另一个,等他一进屋就把他给闷了。”孙奎用唇语和大伙们交流着。
大家互相用眼神示意后就各就各位。
那位带着珍珠项链的日寇(D)在村里一直横着膀子走,身上挂着不少搜刮来的财物和食品。闹腾久了,他突然感觉下腹隐隐作痛,赶紧捂着肚子朝一个偏僻的角落走去。将步&枪靠在墙边,脱下裤子,一股温热的水流从他的胯&部呈抛物线形状喷出,他打了个冷颤。这是尿急了啊!冷不丁地一只即将要取他性命的审判之手从墙角边伸出,一把抓住他的珍珠项链,勒得他喘不过气。挣扎中,项链的线被扯断,珍珠凌乱地滚了一地。在他还未将步&枪握进手里时,脖颈就被什么人给紧紧掐住,将他整个人从地面拎起。
日寇E也早已被孙奎那帮人闷声解决了。
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大家看到日寇D被何重道悬空掐着在那拼命濒死挣扎的场面,都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弄死他!弄死他!”村民们愤怒的声音越来越高。
日寇D感觉自己的大脑越来越缺氧,整个身体本能地在空气中乱划,希望能抓住什么好摆脱那只钳住他命运的魔爪。然而终究是徒劳无功,日寇D在众目睽睽之下渐渐耷拉下脑袋,失去最后一丝活力。
将两具日寇的尸体扔到一起,村民们一拥而上,用石头砸、用脚踹......他们把所有怒气都发在两个早已没了气息的冰冷的躯壳上。
“让他们发泄发泄吧,这些操蛋的鬼子已经把我们老百姓逼得走投无路了。”孙奎摇了摇头,转身拍拍何重道的肩。
村民中有一个何重道看上去感觉有点格格不入的人,但他却说不出来到底哪里让他觉得这人不对劲。
“爹,你看那人。”何重道用眼神的余光给孙奎一个暗示。
“你说那个人啊,看身形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我是说大家几乎都在鞭尸俩个鬼子,就他杵在一边冷眼看着咱们。我觉得有点汗毛直竖。”
“站在一边看着我们的又不止他一个,你是看人家脸上那个痦子不顺眼吧。”孙奎又瞄了那人一眼,确实长得不讨人喜,可他们寨子里的兄弟们又有几个长得好看的?论样貌,厍月还没那人长得好看呢。不知道厍月若是知道孙奎心里对他容貌的评价后,会不会把孙奎从头到尾在心里骂一遍。
一眨眼的功夫,那个脸上长着痦子的人就消失不见。没人知道他其实是快速写了一封手信,让另一个隐藏在村里的日伪军给他们的皇军大人送信去了。信上用日语写着:
中佐大人,您尊贵的公子佐藤兵长在我潜伏的村里进行例行检查时,遭遇一群土匪袭击,以身殉国。为表忠心,也为您的公子报仇,我决定打入土匪队伍,并一路做好之前和您约定的记号,还请中佐大人尽快派援军进行支援,剿灭土匪老巢。
......
愤怒的村民们将两个日寇的尸体鞭笞得不成人样后,终于作鸟兽散。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的孙奎和何重道父子俩这时才上前去搜身。他们在日寇D的身上搜到不少钱财,还有一个金色的扳指,这在当时可是稀有珍宝。
“啧,我他妈的还以为这鬼子是娘们伪装的呢,居然带那么女气的珍珠项链!”孙奎从地上捡起零散的一些珍珠后,朝着日寇D啐了一口痰。
“嘛,看他穿的军服,好像是个兵长,八成家里有钱吧。”何重道将扳指套在自己的大拇指上,就像量身定做的一样,刚刚好,“爹,这扳指就给我吧,我瞅着还挺顺眼的。”
“你小子是想把这个戒指以后融了送给媳妇吧?”孙奎白了何重道一眼,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瞒过你爹我的火眼金睛?!
就在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话时,那脸上长着痦子的人突然窜出来,跪倒在他们面前。
突如其来的一连串动作把何重道和孙奎父子俩吓一大跳。
“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孙奎忙不迭地上前扶起来人。
“我想加入你们。”那人推开孙奎伸出要扶他的手,依旧跪在地上。
“兄弟,你叫什么?”
“刘承。”那人依旧跪在地上不起来,“寨主要是不同意我的请求,我就不起来。”
“好好,你起来,我答应还不行吗?”
孙奎一把将刘承从地上捞起,拍了拍他膝盖上沾染的尘土。刚才他和何重道聊到这个刘承的时候,曾经用眼角的余光瞄了刘承几眼。现在他可以大大咧咧地仔细上下打量这个刘承一番。刚才握住刘承的手将人从地上拽起时,他注意到刘承的手上有不少老茧,加上刘承的皮肤特别古铜色,应该是个常年脸朝黄土背朝天、每天|朝出晚归的农夫没差了。
“刘兄弟,你为何要加入我们?”
“为我家人报仇。”
“哦,怎么说?”
“以前我是独自一人边讨饭边流浪,从淮河以北往南走,差不多苟且了有两年。一年前路过这个村子,幸遇好心的村民们怜悯,收留了我,还给我一亩三分地种着,不至于饿死。可怜我的家人啊,都丧生在鬼子的刀下,只留下我一人独活。”说着,刘承的眼角渐渐爬上几缕红线,“兄弟们刚才杀鬼子的场景,让我看得热血沸腾。我要加入你们,和你们一起杀鬼子。”
听到这里,在场的十来个寨子的兄弟包括厍月都有点难过得擤了几下鼻子,他们的背后,何尝不是背负着和刘承极为相似的过去?!就说厍月,新婚之日被日寇搅合,全家包括他青梅竹马的妻都被残忍地杀害,他装死才逃过一劫。他胸前的那道从左肩胛骨到右肺下方的巨大疤痕,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好在当时伤口只是比较大,但不算很深。收尸人发现他还活着,就把他藏起来帮他请了郎中治疗,才让他捡回了一条命。
众兄弟都在开心地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今晚该怎么开迎新会,等会要去买多少酒肉等事宜。唯独何重道一声不吭地靠在一边的墙上,眼光一直没从刘承的身上散去。这刘承的长相不像善茬,可正如孙奎说过的,人好坏是不能用长相来评价的。比如寨子里的厍月就是一个比说书先生提到的水浒传里黑旋风李逵还彪的人,可这货每次看到美女多瞄他两眼,腿都会打颤、手心出汗,怂得一逼。不过,何重道当时第一眼看到厍月就完全没有戒备心,只是因为厍月的一双眼睛很干净。而这个叫刘承的,眼睛总感觉有点贼眉鼠眼的既视感。不过嘛,刘承就算再狡猾,大不了就是想踩孙奎的肩膀坐上寨主的宝座。干爹孙奎不是个爱权力的人,顶多退位让贤,不会把寨子里搅得天翻地覆。这么一想,何重道倒是释然了。他哪里想得到,刘承这个畜生是个不折不扣的日伪军,混入寨子的目的是要将寨子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摘除。
眼看着时间不早了,兄弟们还得赶着去买酒肉等东西,好晚上开迎新会大吃特吃。
“咱们赶紧出发去买东西!”
孙奎一声令下,兄弟们齐刷刷翻身上马。他直接将刘承用手拉上他的坐骑,带着刘承一起疾驰而去。
待到购物归来,在山脚下,何重道向众兄弟抱拳告别,挥鞭骑马疾驰而去。日伪军刘承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能开口。他本想开口叫何重道一起去山寨,这样他才好让他的皇军大人在半夜搞突袭真正报仇,毕竟杀掉中佐大人家公子哥的人是何重道。但是,他没有借口,怎么留住人?倘若拼命地挽留,反倒会让何重道起疑心,何必呢?就将仇算在何重道的老子身上也是一样的。
刘承在一路上幺蛾子不断,一会儿说今天吃坏了肚子要去丛林里方便,一会儿说被人护着骑马坐姿不对太累要休息一会,一会儿又说尿急。寨子里的兄弟们怕他尴尬就在他方便的时候背对着他。趁着这些机会刘承在不太容易被发现的草丛边用石头堆起来一个只有他和日寇们能明白的暗号形状,之后他又接着和兄弟们赶路。
也亏得寨子里的兄弟们个个都是大老粗,神经就一根线。要是何重道在的话,早就发现端倪了。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也是何重道很久以后一直无法释怀的殇痛。他总是自责着,既然怀疑刘承不是好东西,为何不坚持自己的想法,陪着干爹他们一起回去呢?如果他回去,路上肯定会发现端倪,就可以直接将刘承就地正法,那么寨子里的所有人就不会落下那么悲惨的结局。
寨子里没有跟着出去的兄弟们听说又来了一个新兄弟,高兴地个个脸上如沐暖意融融的春风般,忙不迭地准备着迎接新伙伴的派对。有的坐在一边正手持剔骨刀将昨天猎杀褪毛后的野猪切割成差不多大小的肉块,有的则在附近的树林边收集落在地上的比较粗壮且干燥的树枝,有的蹲在一边拿铲子挖着土坑打算用来烤叫花鸡,有的则从各家的厨房里端出锅碗瓢盆用于就餐......没有一个人闲着,除了刘承。
这群人可真够蠢的,老子过来是要他们命的,他们倒是对我这个敌人相当友善。这买卖真够划算,能酒足饭饱美餐一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灭掉整个寨子,还能在皇军大人那里领到赏赐,真是一箭三雕。刘承的心里暗爽着。
“来,刘兄弟,干!”孙奎站起来,直接拎起一坛子酒朝着刘承一伸,跟着就一仰头,将整坛子酒都灌进了肚。
“就是啊,刘兄弟,你别拘谨。从今往后,这就是你的家了。”
厍月早就把他自己灌得看什么都是三个影子。都这样了,他还不忘跟刘承打招呼。感着光,他朝刘承方向走过去,没成想直接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顺带就转了个圈,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酒坛子睡着了。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把其他兄弟都惊得嘴巴好久都合不上去。
“以后我就是你大哥!”孙奎拍了拍刘承的后背。
“好,大哥!一日大哥永远都是大哥!我干了!”刘承略为顿了片刻,伸出酒碗,向各位兄弟表示敬意,然后一口喝干。将碗倒过来,给大家看。
“好好!”
“兄弟如手足啊!多个兄弟救就多个靠山,咱们寨子以后会越来越辉煌的。”有几个人在那里吹着口哨,爽朗的笑容回荡在整个寨子的上空。
兄弟如手足吗?这位新来的叫刘承的兄弟,将给他们带来的,不是兄弟的手足之情,而是收割生命的镰刀。可惜,寨子里没人会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