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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12章 打猎 ...

  •   七、八月的酷暑早已过去,现在是九月中旬。然而人们等待的秋高气爽的天气并没有到来。相反这些天的气温一直保持在三十几度,无风无云,一点也感受不到秋的清凉。整个天地间都在用不同的景象书写着两个字—“闷热”。要是真的从早到晚一直热的话,也还好。可这鬼天气,早晨夜晚都很冷,冷到大家甚至得穿薄毛衣才能不打寒战,可中午又热得让人恨不得钻进冰水桶待着不想出来。昼夜的气温差如此之大,让大家生平头一次体验到什么叫做“围着火炉吃西瓜”的既视感。

      像树懒一样窝在床上三个多礼拜的伤寒重症病人郝煜坤,在何重道赶来后的精心照顾下,两天后就活蹦乱跳、精神抖擞,病魔完全消失了。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爱可以治疗一切病痛”的现实版写照?!

      下床后,郝煜坤耸了耸肩膀,用力伸展双臂做几下拉伸运动,然后在原地跳跃几次。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轻微的“咔啦啦”声音。他的脸上顿时爬上一丝不满的情绪,双眉轻微地往眉心皱了过去。

      “这在床上躺久了就是不好,肌肉都萎缩了。”郝煜坤揉了揉还没怎么运动就发酸的腰部。

      “那你这几天多出去活动活动呗。”何重道一边擀着面一边看着郝煜坤傻呵呵地笑。他觉得总是做饺子会让郝煜坤吃腻,所以今儿他就打算做点手擀汤面,再在里面加点野菜和鸡蛋,味道绝对不会比饺子差。

      三碗热气腾腾的野菜鸡蛋手擀面被送上桌面,雾气带着浓浓的香味盘旋在郝氏兄妹的身边,刺激着他们的嗅觉。

      “好香!”郝四喜忍不住夸赞一声,口水滴滴答答止不住地流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大快朵颐。

      郝煜坤优雅地拿起筷子,从碗里夹出一些面条,送入口中。顿时口中充斥着浓郁的清香,面条润滑爽口、劲道十足,非常有嚼劲。每一根面条上都能感受到何重道在和面时的力道和用心。他这是从小到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汤面。

      “真的太好吃了!”像猪拱食一样大口大口往嘴里送完整碗面后,郝四喜摸了摸自己微微鼓起的肚子,朝着何重道讨好道:“何大哥,明天你再做这个好不好?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汤面。”

      “没问题,只要你喜欢,大哥明天再多做几碗。”

      何重道宠溺地摸了摸郝四喜的后脑勺,眼神却从他把汤面端上桌开始就一直停留在郝煜坤的身上。他在等,等心上人对这顿早餐的评价。

      “确实非常好吃,我很喜欢。”郝煜坤从何重道的眼神里读懂了那个问号,于是点点头表示赞同郝四喜的话。

      “你喜欢就好,我太开心了!”一个大跨步,面对着郝煜坤坐在桌边的何重道瞬间窜到他的身边,抱起他,提离地面,就差转圈圈了。

      “你,你,你放下我。勒得我腰疼。”郝煜坤用手拍了拍围在他腰部的胳膊。

      “啊!对不起!”何重道这个愣头青立刻松开手,却忘了郝煜坤的脚并没有着地。

      “哎哟!”

      郝煜坤直接整个身体往下坠。一个没站稳,来了个臀刹。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疼。何重道看到郝煜坤狼狈的模样,抬起手尴尬地挠了几下自己的脸颊,随后赶紧伸出手扶起郝煜坤。

      郝煜坤朝天翻了一个白眼,故意打开何重道的手。

      何重道憋屈,低着头乖乖走到一边站着,像一只斗败的大公鸡,右脚尖在地上慢慢地画着圈圈。

      郝煜坤见何重道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憋不住笑了好久,但脸上却面色不改。这愣头青就该受到点教训,不然下次一激动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指不停地敲着桌面,就像在敲什么莫尔斯密码暗号一样,带着有规律的节奏。“嗖”的一个影子从他的眼前飞速窜过,他朝着那影子落地的方向聚焦而去。原来是那只郝四喜当妹妹看待的野兔。野兔?对了,打猎可以很好地活动筋骨啊!

      “我说......咱们今天一起去打猎吧。重道你的枪法不是很好吗?教教我们呗?”

      “好啊好啊,趁现在还早,我们可以多转悠一会。”何重道忙不迭地点点头。

      “可是......打猎必须得到林子深处......”郝四喜却有点踌躇不前,“现在是秋季,会不会遇到毒蛇啊?”她知道附近山上的蛇九月和十月会特别活跃,它们会大量捕食以增加体内的养分积累,好迟些时候顺利度过冬眠期。所以她每次在这两个月份去山上时都只会在林子边缘处采摘野果和草药。

      “嗨!这山上应该没毒蛇,反正好几年了我一条有毒的都没见过。被咬了不就疼一会儿而已,不打紧。”

      “那......好吧!”郝四喜勉强答应着。但她多了个心眼,趁俩男的在拾掇行李的空档,从柜子里翻出早已晒干的白花蛇舌草、七叶一枝花和半边莲等草药,在她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每样草药分别塞了一点,以防万一。

      老天似乎挺照顾打猎新手,郝氏兄妹跟着何重道刚翻过所住的山头,就在草丛边发现了一只野鸡。它似乎是一只刚成年的小公鸡,浑身的翎羽五颜六色,好像上帝将彩虹化为一片片羽毛,编织在它身上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丁点彩色弧光,像浑然天成的绸缎,让人惊艳。

      何重道“嗖”地将步$枪抬起,瞄准野鸡,准备一枪解决它。

      郝煜坤适时握住步&枪的扳机处,示意何重道不要用枪。他悄摸摸地绕到野鸡的身后,突然像狐狸猎食一样,“噌”地一跃而起,又迅速头朝下向野鸡扑过去。傻愣愣的野鸡被这波突如其来的操作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它反应过来时,两扇翅膀已经被郝煜坤死死地握在右手中。

      “四喜,给我绳子。”

      郝煜坤接过四喜给的两根细绳,将野鸡的双腿绑了个结实,又以防万一野鸡会扑棱走,他又把野鸡的双翅给绑在一起。

      刚才捕猎的那一串行云流水的动作耗费了郝煜坤大量的精神集中力,突然松懈下来,他感觉有点累。正好边上不远处有一株大树,他就径直走到树荫下,将被五花大绑的野鸡放在一边,靠着树歇息。

      “重道,我浑身都被汗湿透了。”郝煜坤脱下草帽,当作扇子拼命地往脸上呼着风,“咱们休息一会吧,这儿正好有棵树可以乘凉。”

      何重道和郝四喜表示赞同,向着郝煜坤靠着的那棵大树走去,他们也想好好休息一下。几个人都跟刚和衣跳进澡堂子般,浑身上下就没哪一块布料是干燥的。这该死的秋老虎天气!

      然而此时,谁也不知道危险正在降临。

      一条浑身棕褐色、交叉有黑色斑块的蝮蛇正悄悄地从大树主干上慢慢往下移动,离郝煜坤越来越近。它一点点从树上游下来,两米、一米五、一米、半米......

      “有蛇!”

      何重道眼尖地发现当时只离郝煜坤不到一尺的蛇。他大吼一声,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迅速用右手将蛇一巴掌挥开,左手一把将郝煜坤捞进怀里。跟着接下来的一秒,他就发出“哎呀,嘶”吃痛的声音。

      “他妈的,居然咬了老子一口。”何重道将被蛇咬伤的右手掌外侧送到唇边,猛吸一口,又将口中的血液“呸”一声吐到地上。这不是经常在山里打猎的他第一次被蛇咬,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他心里很清楚,不管蛇是否有毒,把污血吸出来吐掉总归不是坏事。

      那条才半米多长的小蛇,带着深深的惊恐,迅速游向远方。

      事发太突然,窝在何重道怀里的郝煜坤愣怔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立刻从何重道的怀里站起身、稳住脚,拿起何重道那被蛇咬的右手,眯着眼睛仔细盯着那牙印观察。伤口的牙印呈“V”字型,在“V”字底端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小血洞,周围发黑且有点肿胀。又联想到刚才他看到的那蛇的花色,他的心顿时如巨石落海般沉到海底,那......是条有毒的蝮蛇。好在何重道之前将毒血吸出来一部分吐掉,还有那貌似还是条幼蛇,毒素应该没有成年蛇那么厉害。不过伤口好像还有点余毒,观察到这儿,他立刻将双唇凑到何重道的伤口边,用力吸起来。

      “你干嘛?”

      “刚才那个是蝮蛇,有毒。我帮你把毒吸出来,不然你的整个右手包括胳膊都得废。”郝煜坤一边从牙缝里挤出这些字,一边依旧拼命地吸着何重道的伤不松口。
      何重道怕郝煜坤吸毒血时不小心吞到肚子里后也会中毒,拼命地企图想把手抽回。那个年代的人知识并不怎么丰富,不知道蛇毒是蛋白质的混合物,吃进肚子里其实不会有什么危险。

      “没事,那不是毒蛇,你就别吸了。”何重道吊儿郎当地说着,浑然不知他人中那儿有两条红色的小蚯蚓正在缓缓地往下爬。

      “四喜,你这乌鸦嘴是开过光的吗?咋说啥坏事就来啥呢?快过来帮我。”郝煜坤将刚吸出来的一大口血吐到地上。

      郝四喜站在一边傻愣半天,如同站在云里雾里,魂因为震惊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听到她哥呼叫帮忙,她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的小包里有带草药,忙不迭地将手伸进包里一把抓出来,递给她哥。

      看到郝四喜递过来的草药,郝煜坤眼睛突然一亮。他朝着郝四喜竖起大拇指,未雨绸缪,他妹实在是想得周到。他迅速挑出郝四喜手中的几款用来中和蛇毒以及消肿的草药塞进嘴里,嚼碎、吐掉,并悬空从随身携带的水壶中往嘴里灌了点水。他有轻微的牙龈出血现象,用中草药可以中和嘴里残余的蛇毒,省得毒素通过牙龈的伤口侵蚀他的身心,让他也中毒。接着他将水壶里剩余的水全部倒出用来冲洗何重道的伤口,又将自己的嘴里塞满那些苦到难以下咽的草药,仔仔细细嚼碎后吐出,均匀敷在何重道的伤口上。

      “四喜,我们得打道回府。重道身体里肯定还有余毒,我得赶紧熬药给他喝。时间拖得越久越糟糕。”

      郝四喜的头点得跟拨浪鼓一样。

      一路上,郝氏兄妹将浑身发软的何重道扶在中间,迅速往家赶,走路都带风。何重道不希望郝煜坤太过担心而导致生理上出现不适的反应,之前郝煜坤就因为他受伤担心过度而晕了好几次。加上他自己也感觉到力量在渐渐从身体里流失,眼前的景象变得越来越模糊,脑袋里似是有很多个小人在拿着榔头拼命敲打着他的神经,苦不堪言,他需要制造一些轻松的话题转移注意力。于是他开始逼着自己心平气和地和郝氏兄妹开着玩笑,但他的额头上冷汗珠却越来越多,止都止不住。他硬撑住吊着自己最后一点意识,心里不断地想着,只要撑到家就好,只要撑到家稍微躺一会,体内的余毒应该就会被消耗掉。家离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他们仨跨过门槛的那个瞬间,何重道终是没能撑下去,软倒在地,昏迷不醒。惯性将郝氏兄妹也牵扯着栽倒在地上,摔得浑身是灰尘。

      昏迷了三天,颗粒未进,何重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下去。他发着高烧一直说着胡话,可就是不醒。这几天都是郝煜坤喂他水喝,用勺子碰碰他的嘴,双唇就会微微张开,能喝的进去,但就是没办法在水里掺食物,一掺点什么东西他就咳出来,还呛到嗓门,憋得脸通红,郝煜坤不得不拿手指将食物从他得的喉道里再抠出来。

      郝煜坤也有想过何重道是不是装的,曾将他的脚趾头用吃奶的力气狠命捏住,却没见躺在床上的他有丝毫脸部表情的变化。要知道,没有人能忍住这样的剧痛,他真的不是装昏迷。庆幸的是,昏迷中的他还能自主呼吸,实属罕见。

      郝煜坤这几天的心比刀绞还难受,比当初他亲眼见到妹妹被日寇糟蹋时的难受有增无减。

      “怎么办呢?他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也不是办法。”

      “要不送到医院去?”郝四喜在出点子。

      “咱城市又没医院,去别的城市路上颠簸得很,你确定他能撑得住?就怕还没到医院,人就去阎王那报道了。”郝煜坤狠狠地瞪了郝四喜一眼,又心疼地望着在床上一动不动、仅仅能从呼吸断定他还活着的睡美人。

      “哥,你就承认你喜欢人家吧!”郝四喜没来由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是喜欢他啊,他长得魁梧高大,还救过我们......”

      “哥,我说的喜欢是......哎,跟你这榆木脑袋也说不清。你看看你说出来的喜欢他的理由是什么?跟个娘们追相公似的!也就你自己......”郝四喜说着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那位,“还有这位愣头青没意识到,你俩还真是绝配。前些日子我把重道带回来时就看出来了,你心里有他。”

      “你?!是不是我平时管你太宽了,让你这么没大没小地说哥哥?”郝煜坤瞬间脸颊一片红晕,一直延伸到耳根。

      “我说的是实话啊!”郝四喜吐了吐舌头,“反正重道他一开始也以为你是个姑娘,听到你性别是男的时候,我看他脸色也没多大变化。加上他好像一直都对你挺特殊的,心里绝对也有你。你趴他耳边试试说你愿意嫁给他,说不准他一个兴奋就醒过来了呢!”说完,她抱着头快速溜了出去,不然说不定她哥会恼羞成怒地追出来,拿扫帚揍她屁股。

      “......”郝煜坤呆坐在床边,望着何重道那帅气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促动着,平稳地呼吸带动着胸腔缓缓地起伏,浑身上下散发着耀眼的独一无二的雄性荷尔蒙光芒......郝煜坤的脸越来越烫,不由自主地朝着何重道的脸靠近......

      郝四喜从门边探出脑袋,一瞬间她看到两个男性的脸面对面,近在咫尺,周围若隐若现着粉红色的泡泡。两个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哥,你是要亲他吗?”郝四喜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突然将郝煜坤从幻想中拉回现实。

      “胡扯什么?滚!”郝煜坤顺手摸过床边一个枕头就朝着郝四喜砸过去,被郝四喜躲过。

      “啧,开不起玩笑!像娘们一样小气!”郝四喜边发牢骚边走出去,她去前院打水去了。

      还好四喜及时捣乱,不然我怕是真的就亲上去了。我真的好喜欢他,可是他......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郝煜坤心里突然没谱了。俗话说的好,被爱的人有恃无恐,深爱的人患得患失。何重道追求他的时候总是受到白眼和打骂,现在轮到他自己了。自从他意识到自己深深喜欢着何重道时,莫名其妙就开始怀疑何重道对自己的那份感情是否真实存在,总感觉离他很遥远。他有这么好吗?好到值得何重道撇开世俗的冷眼而甘愿做一个另类,就为爱着他这么一个男人?虽然何重道这几个月不停地缠着自己,经常露骨地表达爱意,但或许只是这个人爱闹和不服输罢了。等追求到他,或许对何重道来说就失去了任何挑战性。这猎奇心一消失,可能自己就会被丢在一边不再被惦记......

      郝煜坤的大脑在飞速地运转,越想越离谱......对了,人身体的本能反应往往是他内心深处情感的体现。既然他昏迷着,我不妨按照四喜说得那样试试,倘若他真的爱我入骨,说不定真的会就这么醒过来。

      这么想着,郝煜坤蹲下身,双唇凑在何重道的耳边,轻声耳语:“你不是要对我负责吗?只要你醒来,我就嫁给你。”

      连续说两次这几句话,郝煜坤猛然发现何重道的手指稍微动了一下,立刻欣喜若狂。他有反应了,看来他真的把我放在心尖上去喜欢。之前那些患得患失的胡思乱想在此刻一扫而空,双唇因激动不停地颤。

      何重道缓缓睁开双眼,郝煜坤急忙上前将他扶着坐起来。一睁眼就看到心爱的人就在身边照顾着自己,何重道的心里美滋滋的。

      “我这右手好像和你的八字犯冲呢。自从遇到你,它就不停地受伤......”何重道调侃道。可他话还没说完,郝煜坤一直压抑着的情绪彻底溃散,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腰肢,嚎啕大哭起来:“我还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我不是精神满满的嘛!”何重道轻轻拍着郝煜坤的后背,哄着。平时郝煜坤见到死去的蜜蜂都会落泪,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这孩子实在是太心软了。直肠子中的战斗机—何重道此刻一如既往地将郝煜坤这次哭鼻子的行为归纳为心软,完全没有意识到郝煜坤的担心情绪有多严重,心里到底有多喜欢他。这一刻他只顾着哄还在抽泣着的郝煜坤,忘了要缠着怀中的泪美人兑现那句“只要你醒来,我就嫁给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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