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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破局 ...

  •   何秋仪随在刘欣梅其后,双足立在内室中,便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

      她是木讷惯了的人,此刻也瞧出不对了。

      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怎么这般巧,碰上伯爷也在这里。刚好何秋仪带着刘欣梅和伯爷前后脚进来,谁瞧着都像是三人商议好,一路过来,诚心给李佳柔不痛快似的。

      何秋仪挤出点笑,想将场面应付过去,

      “倒是巧,碰见伯爷也在。”

      顾文修撩袍坐下,“怎么巧了?不是母亲让你们二人过来的?”

      到底是姑娘家,刘欣梅叫他一句话点的面红耳赤。

      何秋仪此时心里跟明镜一样,总算是明白自己让顾刘氏算计进来了,难怪昨日待她如此亲切,还掏出一支步摇。

      拿余光去扫李佳柔,那头神色淡淡,让人看不明白,不过换个位置去想,若是何秋仪自己病卧床榻,丈夫和不对付的婆婆要抬举的平妻一起踏进门,自己只怕是想上去将二人打出门。

      不过如今也算是将李佳柔得罪了,可顾刘氏将事情交到她手上,总不能不办妥。

      何秋仪惴惴着一颗心:“也不是存心来扰二嫂的清净,昨日母亲和三嫂都说手里有事忙着,才叫我带梅姑娘来二嫂这里认个门儿。”

      她喇喇笑了下,左右看看屋中人,“总归以后都是一家人嘛!”

      屋中一瞬静了去,独独剩下顾文修咂茶的声音。

      后院的事情他从来不愿意掺和,只想图一个省事,可母亲说的也没错,李氏入门多少年都无子嗣,他无话可说。

      顾文修慢悠悠品了一口茶水,“既是母亲叫来认门儿,那佳柔看着如何预备妥当罢。”

      有他发话,刘欣梅往前两步行了一礼,露出几分带羞的笑容:“这些也不劳姐姐病里操持,姑母都已经筹备好了。”

      李佳柔枯瘦的手捏着木扶手,目光从刘欣梅发间轻晃的步摇上轻轻掠过,唇边带上几分讥讽的笑。

      瞧着跟前三人唱戏班子似的一唱一和,一幕一幕演给自己看。

      顾刘氏到底把算盘摆到了明面上。

      可看破不说破,她勾起嘴角,“母亲有心,此等繁琐的事还亲自操持。”

      刘欣梅亦是一笑,尽在不言中的表情,又关切的问了几句李氏病中如何,提及时目光多流转在沈意晗身上。

      她有意多问几句沈意晗,可李佳柔总轻飘飘带过去,装作听不明白一般。

      顾文修不耐听琐碎的后院事情,他来是想起李佳柔陪嫁里有一副出自齐明远大家的鱼鸟工笔画。

      李佳柔听他说完,手指一圈一圈抚过瓷白的茶盖,半响,才笑道:“伯爷是为那副画而来啊......”

      顾文修听她所言,总觉得话里话外有什么意思,忍不住蹙眉,“那画虽是出自齐明远之手,可毕竟是早期画作,下笔精细,可神韵不足,算不得良作,怎么?你不舍得?”

      李佳柔扬起头来笑,“伯爷说什么玩笑话,一幅画罢了。”

      她拍了拍沈意晗的手,偏首道:“你从来喜欢诗书字画,以前就说要找伯爷请教的。齐明远的画你不是刚临摹过吗?你带伯爷去书房拿吧,顺道把临摹的给伯爷瞧瞧。”

      沈意晗袖中的手一紧,眼睫轻颤,果然看见顾文修脸上起了几分兴致,

      “难得见女儿家对工笔画有兴趣,那副鱼鸟图虽是齐明远早期所作,略失神韵,可下笔精细,临摹起来可需好些功夫。”

      沈意晗是临摹过好些工笔画,可也是姑母喊人从库房拿出来,说为了锤炼她的心性,才在画师的教导下练成。

      “姑母......”

      李佳柔垂眸:“去吧,伯爷于书画上的造诣很不一般,你可要好生学着。”

      二人一前一后去了后书房,光是看背影,女子素色的衣裙勾勒出亭亭袅袅的身姿,与窗外削薄的雪色般透着可怜可依的劲儿,而顾文修虽已三十,可浑身是文人风骨般斯文俊逸。

      两厢相得益彰,极为合配的样子。

      李佳柔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房内何秋仪和刘欣梅的脸上,

      “既已见了礼,二位还请回罢,我身子虚弱,恐过了病气给你们。”

      话里话外都是赶客的意思,刘欣梅甚至还没来得及和伯爷说几句话,就让李佳柔使法子把人带走了去。

      她脸色也不大好,与何秋仪相携出了邱朝院,实在忍无可忍,“并非我多嘴,她们既是姑侄女,作如此手段,廉耻之心何在?”

      何秋仪暗喊一声小祖宗,忙叫她小声点,正要劝两句,听见有人喊,

      “还请刘小姐和四夫人留步。”

      回头看,冬音捧着一个雕砌得十分精致的乌木匣子追上来,行过礼笑道:“刘小姐刚走,我们夫人才想起失礼,头回碰面,连个见面礼都忘了,忙吩咐奴婢将东西送过来。”

      丫鬟接下匣子,两边又说了几句客气话,才离去。

      回到院中,丫鬟金珠打开匣子,捧去刘欣梅跟前,她瞥了一眼,

      “不过只寻常的步摇,值得她喊人眼巴巴的送过来。”

      金珠奉承道:“奴婢看,匣子里的牡丹穿蝶宝石步摇,宝石个头都小了一大截,根本比不上小姐头上这支。”

      刘欣梅没理她,只拿玉藕一样的指尖从发间的步摇上抚过。

      这可是今日伯爷亲自赠与她的见面礼。

      .

      远山书房里。

      两副画摆在书案上,皆是精细的笔触,到近处一看已经有八分相似。

      顾文修赞不绝口,头一回认真瞧了又瞧病妻家的侄女,

      “你学画多久了?”

      沈意晗站在书案另一头,低头道:“六岁时跟在父亲身边习画,从前多画山水写意,近几月才开始临摹工笔画。”

      顾文修没有多问,吩咐符山从箱匣中找那块‘清秋山冷墨’出来,又交与沈意晗,

      “磨墨也是大为讲究的事情,你习画多年,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依顾文修的一惯的喜好,作画时最不喜人打扰,书房内点了明灯,他今日灵感极佳,一路顺畅的画下去,偶尔唤沈意晗到身边,指点临摹之作中的缺漏之处。

      可沈意晗心有旁骛,听得一知半解时,也只是呐呐点头,多半的心思叫姑母与老夫人之间博弈的事情占去。

      姑母病卧床榻,油灯耗尽般,昨日颜色不再。

      而刘欣梅似长熟的水蜜桃,饱满得快要滴出汁水。

      顾家有伯爷的爵位,她也愿意听老夫人的话,委屈些,只当个平妻。

      看姑丈的态度,像是已经同意了......

      “伯爷......”她捏着檀墨,悬停在砚上,小声问:“您会娶欣梅姐姐进门吗?”

      “什么欣梅姐姐?”

      小毫流畅而下,顾文修微微分神,终于记起张白玉盘似饱满的脸庞。当着小辈的面,谈及私事,他不自然的咳了咳,“你问这个做什么?”

      说完,又想起府中谣传的风言风语,他看在沈意晗于书画上的几分本事,凝眉敲打道:“你既是小辈,又是闺阁女子,便应该把心思放在修养身心上,而不是好高骛远,插手长辈之间的事情。”

      话里的意思已然明了,沈意晗睫毛一颤,差些臊红了脸。可转头一想,虽姑母有心如此,可自己从来坐得端行得正,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顾文修既抬出长辈的身份,她作为小辈出于关心,便不算僭越。于此想,手中的墨又缓缓推开,轻声道:“姑丈教训的是,小辈本不该多问,只是担心姑母的身子,怕她因此而伤心。”

      毕竟嫁入顾家快十年,虽无所出,可从来事无巨细的照顾负重大小事务,便是卧床不起,也从来不见出什么差池。

      如今抬平妻入府,倒显得顾家有些舍之而后快,顾文修记起李佳柔初入府中清丽温婉的模样,与今日所见的憔悴清瘦相比,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无需忧心,万事仍然以你姑母为重。”

      沈意晗得他一诺,有些意外,小心翼翼问:“姑丈......所言可真?”

      被小辈质疑,失了长辈的威严,顾文修不大高兴,手背到身后,“你觉着如何才算真?”

      沈意晗顿觉自己失言,怯怯垂下头,“是我逾矩,您莫怪罪。”

      她胆子小,在府里从来是谨言慎行的模样,顾文修见过三弟房中庶出的玲姐儿,因为受顾刘氏的喜爱,胆子比一般的女子都要大。

      他不是当真怪罪,反而是瞧着她担惊受怕,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想必父母不在,寄人篱下便身若浮萍无所依,他又何必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不如替病妻多照拂一二。

      “你姑母那边若是不忙,每隔四日,就到书房来同我习画罢。”

      沈意晗手上一顿,心中直觉不妥,不知府上的流言又要传成何模样。可余光看顾文修说出此话不过寻常模样,根本未曾往别处想。

      长辈好意,又该如何婉拒?她低头思索。

      冷风从毡帘撩起的缝隙钻入,将罩中的烛苗狠狠两吹。

      屋里说话的声音也流到了外头,叫符山心下跟烛苗似的猛地一惊,顾及身后尊客,连开口的声音都跟着扬高,

      “伯爷!荣成将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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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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