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幻夜芳华

10、白蛇（4）

　　“娘子，我回来了。”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和尚的随行，进了家门的许大夫唤了他娘子一声，紧了许久的眉头终是舒展了开些，毕竟今日是端午佳节，遇了那纠缠不休的和尚虽是一时晦气，可这回了家也就没必要再为那和尚置气了。

　　“相公。”许大夫看着从屋内迎出的娘子面上那盈盈的温柔笑靥，立时便将剩余的那点不快抛去了九霄云外，也便快步向了娘子走去，边将一路上乡邻们所赠的东西拎到了娘子面前一一说了。

　　琅玥与哮天犬在墙外树上看了许大夫与他娘子携手在桌旁坐了，看了许大夫见了他娘子特意备了的一桌精致小菜时面上的欣喜，看了许大夫面带了心疼神情谢过了他的娘子，看了许娘子拾了箸微笑着帮自己的相公布了几样小菜。看着他们，不过就如人世间的寻常恩爱夫妻一般，相敬相爱，情意绵绵。

　　琅玥看着这许娘子，不由又忆起了许久之前另一张如花容颜上那带了期冀的目光以及时常因想起了什么而绽放的绝美笑靥。

　　就在琅玥片刻的恍神时，那许大夫像是想起了什么，轻拍了自己的额，快步去了内堂，取了一个盖了红封纸的小坛和两个小杯出来。

　　“娘子，这是东街的李大叔给的雄黄酒，说今日乃是端午节，让我带回来与娘子喝着应节的。”许大夫笑着揭了红纸，边在他娘子和自己的杯中各是满上了，边说道。

　　看着面前小杯中的红褐酒液，许娘子面上神色微微一变，抬头却又微笑着对许大夫说道：“相公，为妻的不甚酒力，这酒不如就请相公你帮为妻的喝了吧。”

　　“平日里娘子偶也与为夫的小酌几杯，今日过节，也不过就小饮一杯两杯，无妨无妨。”许大夫笑着说道，并未觉察到自家娘子的异样。

　　许娘子见自家相公举了杯只等于自己同饮，虽是神色漏了几丝不安，却还是端起了酒杯，与许大夫轻碰了杯沿，抬袖在杯前轻轻掩了，慢慢饮下了杯中的雄黄酒。

　　许大夫见自己娘子慢慢放下了酒杯，面上立时已是飞上了几分浅红，比平日里更是多了几分艳丽颜色。许大夫看了自己娘子面上的别样风情，虽是惊艳，却又感怀，虽然这些年娘子的面容仍如初见时的那般未改，然则那也只能感谢上苍对娘子的眷顾，没有让娘子在这几年的风波辛劳中过早地逝去她的风华，而他自己却依旧是心有歉疚。

　　许大夫又为自己娘子和自己满上了一杯，看了娘子，面带了感念之色说道：“这几年娘子跟着为夫的奔波劳苦，难为娘子了。今日就让为夫的敬上娘子一杯，多谢娘子这些年陪在为夫的身边，为夫操劳。”

　　许娘子听得许大夫所言恳切，无有言语，却是微笑着端起了酒杯，受了相公的一敬，啜饮了杯中之酒。

　　或许，原先是不愿多饮这坛中酒的，却在这佳节之时，在这二人相对之刻，还是不由自主忘了那杯中的美酒便是毒酒，还是与自己深爱的相公饮尽了一整坛的雄黄酒。

　　“看他们在那儿吃吃喝喝的，看得我倒是肚子又饿起来了。”哮天犬嘟囔着说了句，转头看了琅玥问了句，“小玥，我们还要在这儿看他们多久啊，反正这地方也找着了，看那妖精也不像是今日就要把她相公给吃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去啦？”

　　琅玥让他唤回了神，轻白了他一眼后，再看向许大夫和他娘子时，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们方才做了什么？”琅玥问了哮天犬道。

　　“做什么？不就是在那儿吃吃喝喝的嘛。”哮天犬被问得一时摸不着头脑，答道。

　　“吃吃喝喝，那她怎么会突然掩不住身上的妖气了？”琅玥轻咦了一下道。

　　“难道是刚才那和尚给这许大夫的那串佛珠起作用了？”哮天犬咧嘴笑了下，接着说道，“看不出来那和尚还真有点本事嘛。”

　　琅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和尚自然是有本事的，我若不是和真君他们一起同行，只怕都要叫他给收去了。”

　　哮天犬这才想起了早先还有这么一茬，立马就瞪了眼龇了牙道：“下次他要敢再来招惹你，看我不把他给撕喽。”

　　“你啊，还是省省吧。”琅玥轻哼了声，说道，“小心他把你也收了去。”

　　“他有这能耐嘛，”哮天犬顿了一下，又说道，“他，他，他敢嘛。”

　　琅玥撇了他一眼，也不说话，转头又看去了许大夫和他娘子。只见这时许娘子已是满脸绯红，轻皱了眉头，用手扶了额，弱柳轻摇般慢慢站起了身，似强打了精神轻声说道：“相公，为妻的似是醉了，先进去歇一歇。”

　　“娘子，我扶你进去，”许大夫忙站起身，上去扶住了自己娘子，“都是为夫的不好，明知道娘子你不甚酒力，还让娘子喝了这许多。”

　　“今日过节，相公高兴，娘子我也是高兴，难不成相公还不许为妻的多饮几杯。”许娘子笑着说道，想宽慰了自己已是担心自责的相公，“我去略躺躺，待酒劲过了也就好了”。

　　见娘子面上不适之色更甚，许大夫忙扶了娘子去了里屋。琅玥看着他二人离去后，飞身入了屋内，在桌上已饮空的酒坛口上轻轻一嗅，便已了然于心。

　　“这酒有什么不对的吗？”哮天犬问道。

　　“对许大夫来说，这酒没什么不对，而对他娘子来说。那就是大大的不对了。”琅玥慢慢说道。

　　“？”哮天犬不解地看了琅玥。

　　“今日乃是端午，凡人四处都会撒些雄黄之类的东西，而今日他们也会喝这种搀了雄黄的酒。”

　　“雄黄？”

　　“虽说，普通的蛇类或许会怕这种叫雄黄的东西，可是这许大夫的娘子道行不浅，她虽会有些顾忌，却也不会就被这区区的几杯雄黄酒逼得要露出原形来。”琅玥轻轻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说到底，那和尚还果真是厉害，不知不觉就在那酒里动了手脚。现如今，这许娘子可是再难掩住身份，怕只怕那许大夫见了他娘子的原形……”

　　琅玥未再说下去，恰这时听了里屋似有动静，便一扯哮天犬，二人一道消去了踪影。

　　“娘子这般难受，这可如何是好？”许大夫从里屋转出，来回转了几圈，重重拍了下头道，“许仙呐许仙，亏你还是个大夫，这会儿怎么就想不起来为娘子去煮碗醒酒汤呢。”

　　许大夫既想到此，便急步匆匆离去了，想是去寻那醒酒汤所需之物去了。

　　这时，琅玥和哮天犬却已到了许娘子房外，眼见着空气中弥漫了越来越重的妖气，琅玥的眉头又蹙起了起来。

　　“看来这许娘子是要变回原形了，小玥……”哮天犬对琅玥说道，却见琅玥已一伸手推了门进了屋去。

　　哮天犬跟进去一看，见琅玥已经入了帐内，刚要开口唤她，却听她扔来了一句：“你在外面帮我看着，那许大夫来了就出个声。”

　　小玥她这是要做什么，难道，是想帮那蛇妖压住她的妖气？哮天犬立马担心了起来，头一个念头闪过就是想回去找杨戬，可琅玥才说过叫他帮忙看着，他又不能这么就走，这可真是愁死他了。哮天犬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小玥啊，你帮忙归帮忙，你自己可千万不要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