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钱土土

3、第 3 章

　　许川样貌出众，个子高，皮肤白白的，今天来的时候戴了顶棒球帽，些许碎发被压在额前，眼神犀利，一进校门就引起了一阵骚动。

　　黎荛将书包垮在左肩，不慌不忙的走着。对于许川引起来的躁动，也丝毫没有在意，仿佛这个世界与她无关。

　　大家对于早上的男生十分感兴趣，不一会就打听到了许川的班级，黎荛接完水回来，教室前后门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麻烦，借过。”

　　众人回头，让出一条道来，黎荛就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走到自己座位坐下。

　　“那是谁啊？”

　　“好高冷啊。”

　　“你们看见没，她长的真美，特妩媚。”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的注意从许川身上转移到黎荛。

　　有些人看清黎荛的长相以后，更是倒吸一口气，“这不比沈佳禾漂亮多了。”

　　“校花我看是要换人了。”

　　这些人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有些黎荛正好听到了。黎荛拿出兜里的口罩，带上以后预习下一节的知识点。

　　“小美妞，我的小迷妹被你吸引走了，你现在戴个口罩给我装起来了。”

　　许川话说的很难听。

　　黎荛翻书的手停住，转头看着许川，良久才开口：

　　“我只是不想引起注意，而且，你这么爱被围观，不如去动物园里当猴子。”

　　许川显然是被黎荛怼的噎住了，好一半会没说话。

　　黎荛没再理他，索性下课时间很短，门口的女生们被上课铃声催促着不情愿的回到自己班里。

　　下午大课间，黎荛从办公室拿了两份表出来。看着趴在桌子上的许川，轻轻戳了戳，“填表，社团报名。”

　　许川挑眉，表填好以后，放在黎荛桌上，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黎荛。

　　黎荛就在他的目光下干着自己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他。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许川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黎荛的桌子。

　　“许川。”黎荛回过头，对上他的目光。

　　呵，清高样。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许川笑着说。

　　又来了，假笑。

　　黎荛不想多理会，转头就准备接着填自己的表。

　　谁知许川突然按住她的脑袋，把她的头扭过来，笑眯眯的说：“小美妞，知道我名字，就讲点礼貌呗。”

　　许川力气大，下手也毫不留情。黎荛皮肤细腻，被捏过的地方，出现了触目惊心的红印。

　　许川愣了一下，心里多少有点过意不去的撇撇嘴。

　　忍着不说，牛。

　　黎荛轻轻揉了几下，没多管，忙自己的去了。

　　晚上还要上晚自习，黎荛没回家，在外面吃饭。

　　从教室出来以后她就带着口罩，走在人群的最后，也不害怕去晚了没地方吃饭。

　　走着走着，黎荛眼前一黑，一双冰凉的手覆盖在她眼睛上。

　　熟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猜猜，我是谁？”

　　黎荛将眼前的手拿上，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短暂的出神。

　　姜梦瑶看着傻掉的黎荛，“干嘛，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怎么在这。”黎荛摘掉口罩。

　　姜梦瑶挽着黎荛的胳膊向前走，“我转学啦，赶紧走，去晚了吃不上饭了，待会慢慢跟你说！”

　　本来黎荛就在最后，现在很多饭店已经没有座位了。

　　“走吧，我知道有一家砂锅店，那里应该还有座位。”黎荛说。

　　果不其然，姜梦瑶眼尖的发现里面正好有两个空座位，“同学，能跟你拼个桌吗？其他桌没位置了。”

　　“可，可以。”被问到的女生说，一抬头就看见了他们班新转来的同学。

　　很显然，黎荛没有认出她来。

　　终于吃上一口热饭，姜梦瑶心情愉悦，“我叫姜梦瑶，你呢？”

　　“陈梦。”

　　姜梦瑶戳了戳黎荛，笑着对陈梦说，“她叫黎荛。”

　　陈梦点头，“我知道。我，我们一个班。”

　　黎荛太高冷了，转来的这几天这不怎么说话，干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气场太强了。

　　黎荛闻言停下筷子，“不好意思，班里同学我还没有认识全。”

　　陈梦笑了笑，“没关系，慢慢来。”

　　姜梦瑶看着陈梦，又看了看黎荛，挑眉。

　　吃完饭三个人一起往学校走，姜梦瑶率先打破沉默：“交个朋友吧。我在三班呢，你们在一班吧。”

　　陈梦点头，三班和一班就是隔壁班。

　　“什么时候来的。”黎荛问。

　　“下午刚来。你走了，三中我也没什么好留恋的，就让我爸给我转过来了。”

　　黎荛点头。

　　一路上全是姜梦瑶和陈梦在说话，黎荛就静静的听着。有时候姜梦瑶问她，她就回答。

　　时不时的也被姜梦瑶和陈梦两个人逗着笑。

　　许川吃完饭，出来到门口透气，顺便抽根烟。一抬头就看见黎荛在马路对面，不同的是，她身边有人。

　　正准备收回视线，就看见黎荛笑了。

　　完全不同的状态，就像是被顺了毛的刺猬，又像是泄了气的河豚，温顺。

　　一双桃花眼，笑起来直勾人心。

　　许川猛吸一口烟，然后扔在地上，踩灭。

　　江执出来就看到被许川狠狠踩灭的烟头，“你神经搭错了，烟头都被你踩成粉末了。”

　　回到店里坐下，许川又拿出烟来，想到还有学校同学，又收了回去。

　　“你老爹不是管你管的挺严的，瘾还这么大？”江执看着许川极不情愿的把烟盒装进兜里。

　　“七中管的挺严的，你最好别往兜里揣。”江执提醒。

　　“知道了，啰嗦。”

　　三个人回来有些晚了，校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在班里自习。

　　七中不比三中，七中是云城重点高中，每个年级的一二三班又是重点班，大家都为了考一个好大学，争分夺秒。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艺术班。

　　许川回到班里，走到黎荛跟前，脚轻轻踹了一下她的凳子。黎荛慢悠悠站起来，看着许川。

　　两个人都坐下以后。

　　许川就开始思考。

　　许川就纳闷了，她怎么对别人就跟潭死水一样，怎么都掀不起波澜。

　　看着黎荛满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与她无关，许川觉得烦。

　　正准备开口，黎荛却抢他一步先开口，“许川，我们除了之前我撞到你，还有什么恩怨吗？”

　　许川挑眉，这是生气了？

　　“要是有恩怨，你能不能一次说完？”

　　许川拿笔的手一顿，脸上挂着一抹笑，“小美妞，我就是对你比较感兴趣，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

　　黎荛一时语塞我，她意识到自己跟他讲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干脆结束这个话题。

　　黎荛是典型的夜间工作者，晚自习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强撑着，她却听得津津有味的。

　　其他人觉得晚自习时间难熬，黎荛却觉得过得很快。

　　得回家了。

　　黎荛难得回家后能看到父母，有些欣喜，“爸，妈。”

　　沉默。

　　欣喜瞬间消失。

　　黎荛低眸，换了鞋就往自己房间走，黎荛妈妈这时候开口了，“黎荛，在新学校和同学好好相处，还有”

　　黎荛妈妈带有嫌弃的看着黎荛
　　“别再乱说话了。”

　　再，乱说话。
　　黎荛知道，她是在说录音的事。

　　“所以你们从头到尾都觉得那是我说的。”看着父母，黎荛觉得好笑。

　　“你这是什么语气，我们怎么不相信你了？”黎荛妈妈愤愤的说。

　　黎荛不提这事还行，一提她就来气。

　　自己精心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然说出那种下流话。

　　潜意识上，她已经不相信录音有假。

　　“行了，让荛荛赶紧回房间休息吧，上一天学很累了。”黎荛爸爸看气氛不对，出来打圆场。

　　谁知黎荛妈妈直接把矛头指向他，“黎擎！你看看你的好女儿，现在都会顶撞父母了！”

　　这话惹得黎擎不满，放下报纸站起来跟她争辩，“什么叫我的好女儿，不是从你张颖肚子里出来的呗？”

　　“你还有脸跟我说这些，自己女儿出事的时候你在哪呢？”

　　“你不也没第一时间陪在她身边吗，你就有脸说了？”

　　两个人互相埋怨，互相推卸责任。越吵越激烈，说的话越来越难听。

　　无助感漫上心头，包裹着黎荛，她就静静的站在一旁，一动也不动。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碎了，玻璃碎片弹起来，划伤了黎荛的脚背，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黎荛眼神空洞，看着爸妈，也没管伤口，像是感觉不到痛。

　　地上是摔碎的玻璃杯，是小时候幼儿园亲子活动，她求了爸爸妈妈好久，他们才抽时间过去参加，得了第一名赢回来的。

　　黎擎的脸和脖子上全是抓痕，张颖也没好到哪去，头发凌乱不堪，嘴角有血。

　　黎擎扇了她一耳光。

　　这个家庭，第一次出现了暴力，因为她。

　　两个平时文质彬彬，谦逊有礼的人，现在俨然跟蛮狠不讲理的骂街大妈一个样。

　　“看什么看！赶紧回你的房间去，你还想让你妈因为你跟我吵架吗？”黎擎呵斥着黎荛，他们都没注意到黎荛受伤了。

　　黎荛拖着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新房子，装修的味道还没有散去。

　　黎荛没开灯，打开窗户，冷风灌了进来。

　　黎荛仿佛感觉不到冷，坐在窗户上，感受着冷风的侵袭，人都恋痛，只有感觉到痛的时候，黎荛才觉得自己的存在的。

　　洗漱完，给伤口消了毒，黎荛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

　　陆续有父母的声音传进来，过了一会，不知道是谁摔门走了，整个房子又回归了宁静。

　　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黎荛渐渐闭上了眼，梦里，她没有经历这一切，演出也很顺利拿到了第一名，周围的同学也没有嫉妒，没有嘲讽。

　　一家人和和睦睦的，弟弟也回来祝贺她，一切，是那么美好。

　　但梦终究是梦，没办法变成现实。发生了就会留下痕迹，无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