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化成风（冰瞬，米妙等）》冷焰燃冰

8、Chapter.7神无月

　　神无，魑魅魍魉，日不见。

　　深秋十月，圣S•W学院染上了层层叠叠的金橘色。
　　之前的一切似乎都回归到正常的轨迹上。
　　没有间或出现的怪异现象，也没有永无休止的危险任务。除了……

　　星矢在抄笔记的间隙抬起头，眼神飘向隔壁空空的位子，瞬连续缺席两周半，桌椅都蒙上了稀薄的灰尘，偶尔擦过，会留下细微的擦痕。
　　对于那日的记忆，始终有些混乱和模糊，就连紫龙都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零散的片段像错乱的书页怎么也连接不上。意识清晰起来的时候，他跟紫龙站在学院门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绝尘而去，红色的尾灯在灰蒙蒙的天气里诡异得越发不真实。
　　学院里关于天宫瞬的消息日渐成为焦点。从小小的感冒发烧一直到不治之症，再从无故转学到发生意外昏迷不醒，现在更是夸张地变成了遭人绑架撕票云云……相对于这些不着边际的猜想，星矢应该算是少数清楚真相的人之一。不过，时间长了，“家族内部问题”这样明显敷衍的理由也变得不可靠起来。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
　　压下心里莫名的不安和不满，星矢突然有种被朋友丢弃的沮丧感。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星矢慢吞吞地收拾着书本，今天跟紫龙约好下午去购置年度旅行的用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些心不在焉。
　　厚重的理论课本的边缘擦过桌边的钢笔，轻微的碰撞之后，钢笔应声掉地，滚了一圈停住。
　　一只手先于自己捡起笔递到面前，星矢一愣，抬眼看到对方带着笑意却冷漠异常的眼，一时间竟忘了去接钢笔。
　　冰河•奥伦治，从来没停止过逃课的外籍转学生，学院风云人物榜单上位列前十的焦点。不知道是自己过于敏感还是本人刻意收敛，星矢总觉得假期过后，冰河那张完美精致的俊脸少了几分玩笑，多了几分忧郁。
　　“不介意借用你的课堂笔记吧？”冰河把笔放到桌面上，露出优雅的笑容。
　　不等星矢反应过来，已经有大胆的女生递上绘着卡通图案的粉红色笔记本，“那个，冰河君……”
　　“啊，非常感谢！可是射宇同学已经答应借给我了，中途换人的话很不礼貌。”冰河一脸歉意，眼神却瞟向星矢，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啊，恩。不客气。”星矢被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看的一阵恍惚，浑浑噩噩地递上笔记本，便抓起书包拨开人群仓皇离开。
　　临出教室前，星矢鬼使神差地回头去看。冰河坐在瞬的座位上，摊开两个本子准备抄笔记，三五个女生一脸热情地围在他身边自说自话。然后，像是感受到星矢的目光一般，冰河的眼睛准确地对上星矢褐色的瞳孔。
　　目光相接，意味不明。
　　下意识地攥紧书包的肩带，星矢心中一凛，转身逃离现场。

　　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回宿舍，星矢喘息着靠在门板上。
　　紫龙还未回来，房间里清冷寂静。
　　书包“啪嗒”一声从肩头坠落，星矢也脱力一般顺着门板滑坐到地上。
　　心跳紊乱，胸腔里传出“嘭咚嘭咚”的回响。一下一下，似是要冲破单薄的心房，带着异样的陌生的酥痒，就像极度亢奋时难以抑制的冲动。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蠢蠢欲动，想要冲破这狭小的身躯。意识在一波一波的冲击中变得恍惚而不坚定。恐惧、怀疑、不安……种种负面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地溃散开来……

　　无边无际的浓重的黑暗里，星矢看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像融化掉一般，除了厚重的黑，什么也没有。他在这样的混沌中用力的奔跑，但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有挪动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束光照进来，他才有了方向。冲出黑域的一瞬间，白色的羽毛从天而降，混合着红色的枫叶和樱色的花瓣。广袤无垠的草原尽头，一颗巨树撑开茂密的树冠，泛着金色的枝叶在风中摇曳。树下的人一袭白衣，浅褐色的短发间能看到绑头的红色缎带……
　　“佩格萨斯。”
　　那人轻声开口，温柔而坚定的笑容在星矢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张大双眼盯着那缓慢转过来的脸庞，却在即将面对面的时候意识“咔吧”一声，断掉了。

　　“怎么回事？”星矢盯着宿舍的天花板恍惚发问。
　　“你还问！我只晚回来半个小时，你竟然躺在地板上睡觉，还怎么也叫不醒！”一旁看书的紫龙放下书起身倒了杯水递过来，“就算你通宵打游戏也不至于睡死吧？”
　　翻身坐起来，星矢一扬脖喝光了水，发现已经黄昏。红彤彤的夕阳正在收去最后一丝余晖。
　　“没事么？”注意到星矢的沉默，紫龙开口询问。
　　“啊，恩。没事……”敷衍地一带而过，星矢起身去拿外套，“去购物？”
　　“……顺便晚饭吧。”

　　没再追问，紫龙却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匆匆离开的瞬，布满结界的海因斯坦庄园，星矢的反常，需要留意的转学生……
　　皱眉用余光扫视身边沉默的褐发友人，紫龙不露痕迹地长叹一声。
　　一切都不明朗前，能做的只有看好身边的人，以及，忍受那磨人的等待。

　　…… ……

　　魔界。海因斯坦城。

　　瞬坐在星楼大堂的沙发上，秀眉微皱，眼前巨大厚重的书本漂浮在半空中，泛黄的老旧书页上的字迹有些模糊，但依旧刻意辨识，只是自书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霉味昭示着它所经历的岁月不止千年。
　　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都没找到有用的信息。瞬无奈地一挥手，整个人没形象地摊进宽大的沙发里。
　　自从哈迪斯与卡妙达成协议，他就丢下人界的事情回到魔界。目的是为了查找关于佩格萨斯有关的只言片语。印象中，雅柏菲卡曾经提到过关于西方魔界的事情。只是那会儿被当做故事并未在意。而如今想要完整地了解，却如同大海捞针一般，毫无头绪。
　　虽然不止一次跑来星楼偷看阿释密达的藏书，但其实，瞬从未真正目睹过星楼的真面目。以至于在阿释密达离开后又过了几百年的今天，瞬站在一楼大堂仰望直通穹顶的书架时，突然明白了何谓“渺小”……
　　难怪笛杰尔会看书看到近视眼！瞬在心里腹诽，不经意间蹿进脑海的回忆让他有种想哭的冲动。再也没有了，那样子一起生活的日子，早已被时间尘封得陌生了……

　　米诺斯步入星楼的时候，刚好看到被瞬翻完的大书自动飞回原来的位置，作为交换，旁边的书沿着刚才的轨迹飘下来，停在瞬面前。
　　“休息一下？”抬手压住正欲翻开的书页，米诺斯看到瞬琥珀色的眼睛有些发红。
　　揉揉酸涩的眼睛，瞬拉住米诺斯宽大的黑色长袍，撒娇一般嘟囔道，“真怀念阿释密达那个充满无限可能的脑子……”
　　像多年以前一样，米诺斯伸出手撩起瞬快要遮住眼睫的额发，微凉的指尖碰触到光洁的前额，再轻轻覆上，微微用力，柔顺的亚麻色发丝立刻变得乱糟糟的。
　　瞬无力地嗤笑出声，米诺斯却觉得被什么东西堵塞了胸口，不再被提起的往事，其实从未遗忘过，甚至每个人都在拼命拼命地记住，为了证明逝去者曾那么真实地存在过……
　　时间之于魔界仿佛是似有似无的东西。只有在看着这些厚重书籍的时候，才会惊觉时过境迁。
　　自从魔界混战之后，星楼里再也寻不到看书人的身影，再也听不到看书人的讨论，就连那间或出现的嬉笑也湮灭于漫长的寂静中。寂寞难耐，对于这些书或许也是如此吧。

　　“你不用去听路拿的工作汇报么？”瞬伸了个懒腰，拍拍困顿的脸颊。
　　轻叹一声，米诺斯苦笑道，“刚好相反，现在是汇报间隙的休息时间。”

　　瞬做了个深表同情的表情，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米诺斯要主动提出陪他去人界了。
　　身为魔界三巨头之一的米诺斯掌管了魔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资料，而作为副手的路拿其实才是真正的执行者。丢下本职工作将近一年，有个长时间的工作汇报也不足为奇。只是……路拿在魔界是出了名的工作狂，细致程度几乎到了执拗的地步，即使是哈迪斯本人也有过在汇报会上偷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的经历。
　　想到这里，瞬不由地又笑起来。轻碎的溢出嘴角的笑声，在空旷的星楼里一圈一圈晕荡开，却寂寞得难以附加。

　　“潘多拉姐姐在琴室么？”头枕在沙发靠背上，瞬的声音有些发闷。
　　“……这个时候，应该是的。你要去找她？”
　　“恩。”瞬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白色的日式长襟滑落地面，“阿释密达的《占星》找不到了呢。”答非所问的一句话，米诺斯心下一凛。

　　“被刻意收藏起来的秘密总有昭示天下的时候。”

　　笛杰尔常在无人的时候告诫阿释密达的话，没由来地钻入米诺斯的脑海里。
　　之所以被称为“秘密”，或许就是为了等待被人发现的那天吧……

　　“你不走么？”瞬站在三人高的雕花门前回身望过来。
　　米诺斯愣了片刻，那一瞬间的逆光里，仿佛看到了弥散在瞬周身的黑色雾霭中，闪烁出微弱的星光。一定有什么在冥冥中保护着瞬吧，但那是什么呢？
　　举步穿过敞开的门，再等着瞬反手关上。米诺斯忽然发现，堆积在星楼里的除了那些厚重的历史和资料，还有他们一去不复返的蹉跎岁月。

　　“接着去听报告？”
　　“恩。”
　　“很无聊吧？”
　　“……只能说，这是我的职责。”
　　“呵呵……还是这么不坦率。”
　　“形势所迫。”

　　随着两人的脚步渐行渐远，星楼里那本被米诺斯挡下来的书因为失去魔力的支撑，应声落地，砸起地板上轻薄的落灰。摊开的书页上，是不知哪一年阿释密达亲笔落下的字迹。

　　“多年之后，当我再次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想我才真正懂得何谓时光流逝……”

　　…… ……

　　位于魔界中心的海因斯坦城是一座类似于孤岛的庞大城堡建筑群。
　　漂浮在魔界的异域空间里的黑色大陆通过乳白色半透明的通道与海因斯坦城相连接。整个魔界就像一个无比巨大的立体迷宫，鲜少有人知晓那些阴暗拐角的另一边通向哪里。这里就像被时间扭曲之后的夹缝，就连魔君本人也有很多不慎明了的秘密隐藏其中。

　　瞬沿着无人的走廊踱向琴室。
　　高大的廊柱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黑色的影子，一路走来，就像是踩着交错的光影，前途莫辨。
　　悠缓的竖琴声音一波一波地从走廊尽头半掩着的门里传出来。忧郁而低沉，像极了魔界混沌的天空。
　　潘多拉在魔界的位阶仅次于哈迪斯，有着说一不二的强硬手段，魔君胞姐的身份更让她成为了魔界中女王一般的存在。尽管从有生命以来，潘多拉就像母亲一般关怀着自己，但不知为何，瞬始终无法像对哈迪斯一样对着潘多拉任性撒娇，多数情况，他们之间都横亘着相敬如宾的隔阂。

　　轻手推开深色的门扇，潘多拉端坐在天窗下的身影映入眼帘。
　　琴弦在纤细苍白的手指捻拨下，跃动着五彩的丝线。黑发垂下来落在拖曳在地板上的黑色长裙上，并未睁眼，但瞬从她抿起的嘴角的弧度明了对方已经知道自己的到来。
　　安静地寻了一块地方，抱膝坐下，瞬微闭起眼睛聆听着沉缓的琴音。空气就此静止。

　　“说吧，找我什么事？”一曲终了，潘多拉将双手叠放在膝头。
　　瞬保持着席地而坐的姿势，仰起头望住潘多拉深沉到发黑的紫色眼睛，突然就有恃无恐起来。
　　“没事就不能来看姐姐么？”
　　突如其来的反问让潘多拉微微一惊，短暂地审视过后，她缓了缓面色垂下浓密的眼睫，“你不是那种无聊到会来看我的人。”
　　稳重的不易察觉的抱怨一般的对答。瞬也不禁愣了愣神，原来……他们都太过小心翼翼地接近彼此，连相处都是不断地试探，以至于把自己困在原地不能接近。恍惚间，瞬发现自己已经记不起来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多久之前？
　　“我……去过星楼……《占星》怎么也找不到，所以……”
　　“毁了。”
　　“什么？”瞬张大眼睛难以置信。
　　潘多拉看了一眼瞬，又别开目光，“《占星》是阿释密达用自身魔力凝聚的手稿，他死……魔界内乱以后那书就自行溃散了。”暗自叹口气，对于过去不能释怀的又何止一人。
　　“怎么会……”瞬陡然降低了声音低喃着，“怎么会这样……”
　　潘多拉深吸口气，站起来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停在瞬面前，带着居高临下的气质开口。
　　“瞬，作为日本魔界的狩猎者，你是否真正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
　　瞬沉默不语，潘多拉再问，“佩格萨斯真的这么重要么？”
　　盯着瞬蓦然放大的瞳孔，潘多拉俯下身子冰冷的手贴上瞬的脸颊，“还有那个吸血鬼……他们所处的世界……始终与我们不同。你明白么？”
　　垂下眼睛，潘多拉包裹在黑色袖笼里的手腕苍白纤细。瞬抬手握住，略低的温度贴着掌心传遍全身。
　　“他们……是我的……朋友。”瞬低语。
　　覆在脸上的潘多拉的手僵了一下，缓慢地抽离，瞬明显感受到了失望的情绪夹杂着丝丝愤怒扑面而来，咬住下唇，任凭那只手从掌心剥离，瞬忽然不想再去讨论什么。或许他问错了对象，潘多拉眼里除了魔界，是容不下其他的……吧。但是，不甘心呐，明明是相同的存在，流着近似的血液，为什么……
　　“我遇到了一辉。在人界。”
　　潘多拉本要离开的脚步顿住，宽大袖笼掩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好么？”
　　瞬站直身子，盯住潘多拉僵直的背影，“姐姐知道有家不能回的感觉么？”
　　潘多拉不语。
　　瞬一步一步走过去，“其实，时间久了，总会习惯的吧……被同伴丢弃之后的孤独什么的，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的……是吧。”
　　踏在地板上的空洞的脚步声在越过身边的时候不曾停滞，潘多拉低垂着头，长发遮住了面容，没人看到那是怎样一种表情。悲伤，亦或是自嘲。
　　“姐姐……”瞬的手扶在门上，“你想过他么……？想过以前日子吗……？想过……当初如果…………算了。都过去这么久了……”

　　门被关上的瞬间，潘多拉颓然跪到地上，捂住眼睛的手指的缝隙里渗透出来的，是潮涌一般的盛大悲恸。无泪，却让人溺水一样的窒息。

　　…… ……

　　十月中，学院年度旅行终于揭开神秘面纱，可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由于夏天的诡异事件，校方最终放弃了国外旅行的计划，将目的地改为国内较为著名的旅游景点。那些盼着出国旅行的人自然满腹牢骚。不过在多数的抱怨中，还是有少数人秉持着无所谓的态度，比如一贯不参加集体活动的冰河，再比如每每有活动就忙得四脚朝天的紫龙……
　　虽然学校为了安全问题而缩减了路程，但经费并未缩水，以往一周的旅行也调整为两周。用星矢的话说，就是“老头子们终于肯大出血了”。
　　由于每个年级的目的地不同，出发时间也并不一致。等到第一批师生从北海道回到学校的时候，紫龙等人才算真正踏上京都之旅。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缺席生天宫瞬和逃课生冰河•奥伦治竟然在出发前10分钟同时归了队！

　　豪华大巴从学院驶向东京国际机场。不到2个小时的路程里，星矢拉着瞬不停地问东问西，紫龙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气氛倒也融洽。只是，有些事情不说不代表不介意。且不说星矢粗神经的性格，紫龙偶尔探寻的视线瞬全都看在眼里。身为龙族，紫龙又怎会察觉不到他们彼此之间似有若无的同类气场？瞬不动声色地苦笑了一下，想来，紫龙是在等自己坦白吧。以朋友的身份，开诚布公。瞬何尝不想……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瞬还是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毕竟他们立场不同，行事角度难免对立。而这一切纠葛的中心——瞬瞟了一眼在包里翻零食的星矢，这次再见，似乎也有些微妙的不同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总觉得以前包裹在星矢周身的平和气压有些紊乱，可是布在星矢身边的式神并没发现异常，或许真的是自己太过紧张了吧……

　　飞机上，由于座位的关系，星矢终于无法再跟瞬神侃，便怏怏地收了声。而从出发时就一直把自己裹紧黑色风衣和低矮帽檐的冰河终于有了复活的迹象。
　　“希望佩格萨斯不讨厌这次宿主的聒噪。”
　　半眯着眼睛的冰河声音低沉慵懒，瞬却笃定身边一幅恹恹欲睡表情的人根本就是在演戏。
　　“睡醒了？夜行动物。”
　　“呵呵……”听出身边人的嘲讽，冰河轻笑了一声，沿着椅背网上蹭了蹭，“太阳要下山了，不是么？”
　　瞬不语，从左手的舷窗望出去，云层后金色的日光在渐渐收敛，整个天空正在被墨蓝取代。遮光板被猛然拉下来，景色全无。瞬不满地瞪向旁边没事人一样的睡脸，发现那人却丝毫不觉得过分，一脸忍得辛苦的得意表情。
　　“刺眼。”冰河闭着眼假寐，仿佛刚才那孩子气的动作并未发生。
　　瞬撇撇嘴，索性调整了椅背也闭起眼休息。在魔界不眠不休地查找线索，又匆匆赶回来，并非想象中那样轻松。一时间处在机舱这样不甚明亮的空间里，瞬也感到了一丝疲倦。就在瞬迷迷糊糊就要睡着的时候，冰河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大，只有他们俩能听到。
　　“这段时间去哪了？”
　　“我们似乎没有行程报告的协议。”
　　“……”
　　瞬皱起眉，并不友善地将冰河的疑问顶回去。睡意渐浓，他实在不想再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但冰河的反驳并未如期而至，瞬疑惑地掀开眼帘，瞟见对方沉默的侧脸，心里突然柔软起来。轻叹一声，瞬蹭了个舒服的姿势，嘟囔了一句。
　　“……魔界。”
　　冰河一愣，张开眼看到瞬浓浓的倦意，释然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难怪……”
　　“恩？”带着鼻音的轻哼。
　　“……没什么。”并不打算过多泄露自己心情的冰河轻声敷衍着，但是被蒙在鼓里空思念的感觉又让他有少许的不甘，最终还是别扭地叨咕了一句，“……有点想你而已。”似是说给对方，又过于含糊不清。
　　长久的沉默让冰河诧异地再次张开眼睛，瞬斜靠在椅背上，头随着倾斜的角度低垂着，并且有不断下滑的倾向。冰河哑然失笑，难得说一次实话，竟是挑了这么个尴尬的时刻。反抬起左手轻柔地将绿色的脑袋压到左肩上，冰河拉起半扇遮光板，将目光透射出去。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机翼上红色的小灯模糊不清。舷窗双层的玻璃上映射出淡淡的人影，以及依附在靠近的身体里的孤独灵魂……

　　紫龙将目光从书页上收回，落在斜前方的座椅上。
　　宝蓝色的椅背遮挡了视线，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让紫龙心里的疑虑逐渐扩大。昨晚收到的莎尔拉的调查报告，像重磅炸弹一样彻底炸飞了紫龙的沉着。

　　卡妙•加百列：吸血鬼
　　米罗•安德鲁：吸血鬼
　　冰河•奥伦治：吸血鬼
　　阿布罗迪：妖精
　　天宫瞬：魔族

　　理智地选择对星矢保持缄默。紫龙觉得围绕在身边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
　　西方神魔界向来与日本魔界没有交集，这些人到底是因为什么搅合在一起的，还不得而知。唯一的联系，便是寄宿在星矢体内的佩格萨斯。但这是否是最终目标？这些人在这件事上又各自扮演着什么角色，有着何种利益纠葛，更是无从判断！瞬与冰河同时出现，不得不让人心生戒备。对于整个事件，总部含糊其辞，难道事实远不如表象那样简单明了，又或者根本就是牵扯全世界的阴谋，以至于让西方与日本的魔界联合行动？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紫龙自嘲地摇摇头，这个想法太异想天开了！简直天方夜谈！

　　然而，再次将目光拉回手里的《西方神魔史》的紫龙并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他将完全推翻自己现有的认知，重新审视这些为佩格萨斯聚集而来的异界来客。而所有事情再次向着无人知晓的结局加速前进起来。

　　…… ……

　　顺利抵达京都下榻的酒店后，经过简单的休整，以小组为单位各自活动的学生们根据自己所分配到的考察任务开始了为期两周的休学旅行。尽管都是些十几岁的学生，但干劲十足，况且这次旅行报告的前十名更有机会赢得寒假欧洲旅行的奖励，着实让人不得不牟足了力气全力以赴。
　　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安排，紫龙、星矢、瞬、冰河被分配到了同一组，任务是对京都大小神社进行详细的资料收集。
　　虽说本次休学旅行的任务报告会记录到本学期的成绩册中，以备考核，但这四个人似乎都有些心不在焉。紫龙碍于组长的身份不得不做足样子，星矢却是玩心极重，瞬一幅听从安排的乖学生样，冰河依旧高兴了就一起行动，不爽了便不见人影。这不，已经过了五六天了，京都有名气的小吃倒是被他们几个尝了个遍，正经的神社才去了不到三家。眼看着结束日期临近，紫龙不得不端起组长的架子下令在三天内跑遍所有的京都神社。

　　午后，浸染秋色的京都街道安静而祥和，片片落叶铺满方砖漫成的小路。
　　星矢一屁股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抱怨，“再这么跑下去，我的腿就要折了，组长大人行行好，先祭祭五脏庙在拜神吧。”
　　瞬在他身边挤出个位子，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和地图开始核对，“以现在的速度下午还可以走访两家，不如先吃饭休息一下？”抬起头征询紫龙的意见。
　　一袭墨色风衣的紫龙双手插兜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不远处有家便利屋，随即点点头，“我去买点吃的。”
　　“啊，我要烤肉、鳗鱼寿司、章鱼烧，还有……”听到吃饭二字，星矢立刻恢复了精神，开始点餐。
　　“你以为吃大餐么。”紫龙无奈地瞪过去，“这么多天你还没吃够！”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啊！”星矢一脸讨好地奉送了个大大的笑容，惹得瞬和冰河一阵唏嘘。
　　紫龙的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立刻转身离开。是非之地不久留！再留下去会出人命的！谁知星矢却突然追上去，一手搭在紫龙肩头一幅哥俩好的架势，絮叨着“好兄弟”之类的话……
　　瞬好笑地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觉得很舒服，那种久违的自然而然的和谐感让他倍感怀念。伸长双腿，靠在木质长椅上，头枕着椅背凝视那一片晴空。阳光暖暖的，不刺眼。一片橘色的叶子在视野里飘悠落下，稍稍用了点魔法便停在了双眼上方，正好遮挡住那片蓝色。
　　“不怕被看见？”
　　突如其来的带着笑意的调侃分散了注意力，瞬一个分神那叶子不偏不倚地落在鼻梁上。
　　“啊。”皱着眉揉揉被叶梗撞得略微发酸的鼻子，瞬丢给对方一个白眼。不出所料，躲在树荫下的人哼笑出声，低沉的溢出嘴角的笑声，淡淡的却很好听。瞬不得不承认，冰河的确有种让人忽视不了的魅力，充满诱惑。以仰望的姿势审视背后穿着黑色仔裤和高领毛衣的人，瞬发现颠倒在视野里的冰河有些不真实，朦朦胧胧的很柔和。
　　冰河略微不解地看着瞬用这种奇怪的姿势盯着自己，一双绿眸因为逆光而越为晶亮，垂落下来的绿发参差不齐。目光相接，时间仿佛凝固了，周围很静，连心跳和呼吸都听不到了一般，这样的凝视，便是永恒么？恍惚间，希望……一切就此停止！

　　不远处一声轰鸣，整个街道随之震动起来。
　　“不好！”瞬挺身跃起，直奔声音传出的方向。没走两步只觉心脏电击似的一阵剧痛，双腿一软眼前发黑就这么直直地栽了出去。冰河一个箭步从后捞住瞬的身子，却见他脸色惨白，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喂，你……”
　　“星矢……出事了……”瞬双眉紧蹙，一只手抓住胸前的米色大衣，厚重的布料几乎被他攥出死褶来；另一只手紧紧扣住冰河揽着自己的手臂，指节发白。
　　“什么？你怎么知道？”冰河心下暗惊，瞬抓住自己手的力气很大，可以感到他隐忍的疼痛。
　　“……式神。”痛楚渐渐淡去，瞬有些虚脱地开口道，“我放了个式神在他身边，如果星矢遭到攻击，式神会转移掉一半的攻击力。”
　　“转移？”冰河眼眉一挑。
　　“回头再给你解释。”瞬挣扎着站起来，疼痛不再只是还有些脱力，“紫龙怕是也……”
　　冰河冷哼一声，伸手一带，将瞬拦腰抱起来，虽然不是公主抱的姿势，却还是惹得瞬一阵不满。冰河冷了脸，脚下发力，几个起落俩人便到了紫龙身边。

　　“星矢！”瞬抬手去探星矢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算有力，稍稍松了口气，转脸再去看紫龙，“紫龙你……”
　　抬手打开瞬欲扶过来的手，“没事！”
　　手停在半空，瞬愣了神。原来并非表面那样可以装作毫无芥蒂。自嘲地一笑，瞬后退一步，脱下大衣搭在星矢身上，再转身望住十米开外的几个人，褪去柔和的脸庞竟也有了狠厉之色。
　　冰河冷笑一声，挡在瞬身前，声线无比轻松。“我们血族内部的事情，还是在下自己解决的好。”
　　“哼哼……”瞬清浅一笑，“既然在我日本魔界管辖之内，怎可置身事外？”
　　“好大的口气！”对面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不屑地开口，“今日我们就看看日本魔族有何本事吧！”
　　话音未落，便有黑影从四个方向窜过来，天幕瞬间昏暗下来。是结界！瞬撑开风之屏障将紫龙和星矢护住，冰河早已大开杀戒。

　　“瞬……之前也是你么？”
　　隔着风之屏障，紫龙看见纤细挺拔的身影微微一顿，即刻黑色长鞭赫然在手，不肖多言，一切猜测均已明了。幽蓝的冥火燃于掌心，忽明忽暗，将混沌的空间映射的愈发诡异。
　　紫龙半跪在星矢身边，屏障外，血腥的厮杀迷乱了视野。
　　冰质的长剑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割断敌人的脖颈，粘稠的黑血喷洒而出。没有华丽的冰之碎片，只有狠快的杀戮。冰河急于确认对方的身份，刺穿扑过来的最后一个吸血鬼的心脏后，便一剑直挑向黑色的斗篷！
　　“铛”！！！金属相撞，冰河手里的长剑“咔啪”一声碎成几段！片刻的失神，血红色的匕首逼近心脏，带着狠绝的冷风和杀气。殷红的利刃却在即将没入胸口的瞬间擦着什么偏离了轨迹，落空！
　　“没事吧？”瞬跻身在冰河与那人之间，汗湿的背贴着冰河的前胸，眼睛却死死地盯住那藏在斗篷下的半张苍白的脸。
　　“小心，那匕首有毒。”压低声音叮嘱，冰河心有余悸。若不是瞬及时以风做盾……
　　“御风术，哼哼，我倒是小看了你。”低沉的嗓音，虽然好听却带着浓重的邪气，“不过，狩猎者和吸血鬼的组合倒是让我吃惊不小。只是……我们西方神魔界的事情，还容不得外人插手。”
　　“哼！”冰河不屑，“是那个缩头缩尾的家伙终于开窍了？还是你们等不及送死了？”
　　“……”迎面袭来一阵凌厉怒气，随后却是暧昧的一笑，“呵呵……口舌之快，等下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正合我意。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让我看看你这张让人厌烦的脸吧！”话音未落，冰河已然栖身而至，冰剑带起冻气幻化成无数细小的利箭穿透布在身外的扭曲空间。
　　那人未料到冰河身形如此之快，惊诧之余忙向后躲闪，几缕碎发飘落在地的刹那，杀气腾起。显然那人已被激怒。“找死！”
　　瞬站在原地有一丝茫然，缠斗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快得难以捕捉，他不敢贸然出手，只得静静地看着伺机而动。从刚才的对话中，可以推断出冰河与那人是旧识，而那人的口气，似乎还牵扯了血族内部的派系争斗。难道冰河他们这次到日本还另有目的？
　　“铛——铮！”
　　两生脆响打断瞬的思路，忙定睛望去。冰河半跪在地，黑色的衣服被划破了好几处，布料边缘渗出暗红的颜色。冰河对面那人也并不好过，汗湿的面容更显苍白，胸前一出伤口深可见古，浓稠的血液顺着指缝咕咕流出，煞是刺眼！
　　“冰河！”
　　“呆在那！”
　　夹着戾气的一吼惊得瞬一愣，只一秒，水晶一般的鸟笼便将瞬困在中间。瞬又惊又怒，抓住纤细坚硬的冰柱提高了嗓门，“你干什么？快放我出去！”
　　冰河得意一笑，“这可是我第一次用，你也别费力气想出来。老实给我看着！”
　　“你……！该死的，放我出去！”瞬气结，这算什么？！自己堂堂魔界狩猎者竟然要什么都做不了在一边看着！冰河•奥伦治，你也太小看人了！
　　不再理瞬，冰河将视线对准前边怒目而视的人。“脱掉那碍事的东西，我们好好玩玩。”
　　敌对的火花再次擦亮，那人站直身子，抬手一扯，破碎的斗篷被丢弃在地。只一眼，瞬立刻就忘了自己的处境，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人。刚刚还鲜血喷涌的伤口已经以肉眼可以看到的速度迅速复原。这就是吸血鬼的自愈之力么？只是这点认知远不如看到那张脸来得震惊！一样英俊的面容、一样笑起来优雅又诱惑的唇、一样漂亮的冰蓝色眼睛，要不是那乌黑的发色，简直要分辨不出到底谁才是冰河。

　　“好久不见，冰河。”
　　“啊恩~确实，从你跟着那家伙像丧家犬一样跑掉之后，就一直没见。”
　　“……我不在你很无聊吧？”
　　“没人让我烦，高兴还来不及呢！”
　　“哈……承认吧，你这个伪善的家伙！没有对手的日子，很空虚！”
　　“这么说好像是你离不开我？”
　　“嘁！废话少说，今天就分个高下，看看谁才配做奥伦治家的继承人！！！”
　　“奉陪！”

　　两人再次陷入对峙，瞬也无暇顾及这中间的纠葛，趁这个空档念起咒语，准备冲破冰笼。就算冰河要跟这人缠斗，他也不能放任星矢和紫龙在一边，尽快离开才是上策！然而不待瞬出手，形势再次发生了变化。
　　随着一声类似于丝帛扯裂的“刺啦”声，一只白皙的手将混沌的结界生生扯开一道口子，昏暗从破口出顺次消融，已经西落的日光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卡妙收手，冰蓝色的眼睛只是看了瞬一眼，那冰质的牢笼便碎裂成细小的晶体散落一地。
　　“多谢。”
　　“……”卡妙微含下颚算是回答。
　　那边米罗站到冰河身边斜眼打量了一下，戳戳他身上破损的地方，惋惜地摇摇头，“刚上身的名牌啊，你小子真不知道爱惜东西！”
　　冰河瞪了眼，“谁让你们来这么晚！”
　　“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跟妙妙可是从东京赶过来的。”
　　“米罗，卡妙。这事你们最好别插手！”被晾在一旁的偷袭者冷声警告。
　　米罗却邪邪一挑眉，“我倒忘了你了，小布莱克，今天你是乖乖回去还是……”
　　话音未落，三个黑影嗖嗖现身，站在最后那人冷淡开口，“布莱克。不要意气用事坏了亲王的大事！”
　　“可是……！”
　　“撤！”
　　布莱克握紧双拳，咬咬牙转身走进身后洞开的黑色时空，“走着瞧！”
　　“站住！”冰河欲追，被卡妙拦住，“卡妙！”
　　“你跟我们回去。”卡妙吩咐一句转身就走，冰河见状不由自主地闭了嘴，这个时侯绝对不能惹卡妙发火，不然后果难测！可……目光瞟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瞬，未及开口，却见他身后时空扭转，一银发黑衣人立在身后低语了几句。瞬不觉地皱眉凝神，随即投来欲言又止的眼神。再欲上前，却被米罗拉住，“走啦走啦，你不想妙妙发火吧。来日方长啊~~！”
　　短暂地人神交战，冰河最终放弃。无奈又不舍地看向瞬，似是有话交代却又无从开口。瞬其实也憋了一肚子疑问想要问个清楚，只是眼下……喟叹一声超冰河点了下头，权作心照不宣。冰河见状任由米罗拉着后退几步，嘴唇蠕动了几下便隐去身形。瞬却对着冰河消失的方向摇头失笑。

　　等我。

　　咒语一般的两个字，无声无息地让瞬周身一暖。总之一切都未结束，只是有个复杂的开始，而已。

　　瞬抬手收了风之屏障，却没有上前。隔着十步距离，紫龙看不清他额发下的眼眸。
　　“我……”不知如何开口，却又不得不说，“你……星矢……”
　　紫龙双眉紧锁，说实话，他也不知要如何应对这样的现实，虽然自己并不是事先不知。可毕竟他也曾多次出手相助，或许有什么隐情让他不能表明身份也未尝不知……
　　“我必须赶回魔界，你们……”
　　“已经联络总部了，你……如果要走就尽快。”不温不火的婉拒。
　　瞬僵硬地扯扯嘴角，笑得勉强，“说得也是呐……”既然身份表明，那么之前不甚明朗的立场便立时划清，已然多说无益。“保重。”
　　眼见瞬转身离开，紫龙突然开口道，“还会再见吧？”
　　脚步微滞，回头却见紫龙别开目光的侧脸被夕阳映的泛着暖红，瞬淡淡一笑，“会的。”
　　“到时，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已经告诉你们了啊。”
　　紫龙愣了愣，看着眼前恢复亚麻色长发琥珀色瞳孔的白衣人，低喃一声，“瞬……？”
　　瞬弯起漂亮的眼眸应声道，“是？会长大人。”
　　紫龙不禁失笑，原来竟是自己在处处提防，不曾信任。
　　“殿下。”米诺斯划开魔界入口，低声催促。
　　“那么……再见，青龙。”

　　紫色迷雾掩去瞬与米诺斯的去处。紫龙听到身后尖锐的刹车和接踵而来的脚步声。
　　“紫龙你受伤么？”
　　莎尔拉焦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紫龙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同伴将星矢抬上救护车，一只黑色镶金的钢笔从星矢的上衣口袋里掉落出来，滚到脚边。紫龙伸手去捡，指尖碰到笔身的刹那，那支笔化作黑色的沙粒被风吹散。
　　“这是……？”
　　“护身符。”
　　“啊？”
　　紫龙轻笑出声，“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一直跟着我们……”
　　“你说谁？”
　　“啊……没，一个会魔法的朋友而已……”
　　莎尔拉投来意义不明的打量，紫龙这样子让她有些不安。但她心里明白现在是问不出什么来的，那么……拍拍紫龙的肩，“先回总部吧。”

　　车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散尽，紫龙恍惚忆起瞬转入圣S•W学院的那天，也有这样朦胧的落日。

　　“射宇同学，谢谢你为我做向导介绍学院。作为谢礼，这个请收下。”
　　“啊，这……不用了。太贵重了。”
　　“没关系，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啦，就当是我们友情开始的见面礼吧。”
　　“可是……”
　　“你不收是不想跟我做朋友么？”
　　“不，不是！啊……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啦！天宫。”
　　“叫我瞬。”
　　“哦。好。”
　　“这支笔要随身带着哦，驱邪避凶。”
　　“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