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化成风（冰瞬，米妙等）》冷焰燃冰

4、Chapter.3水无月

　　水无，落雨无根，倾盆而至。

　　满是乌云的天空“轰隆隆”的一声闷雷。
　　“要下雨了啊……”
　　瞬推开宿舍的窗，闷热潮湿的风呼啸而入，兜起了身后桌面上的单页纸张，“哗啦啦”飞了一地！
　　有些无聊地撇撇嘴，瞬决定暂时不去理会还在翻动着的书页。双手用力一撑，瞬坐上不宽的窗台，手肘随意地搭在弯曲的膝盖上，目光游离向远处翻滚的雨云，气息浮躁。

　　近日来，已经连续五晚出现诡异的死亡事件。
　　死者均为女性，地点也出奇得一致，学院新建的露天游泳池。
　　虽然校方已经及时通知了东京警视厅，并命令禁止学生出入和靠近泳池，但自第一位溺死的小林丽子之后，已经放空了水的泳池竟然会再次漾满清水，着实让人汗毛倒立。经过证实，第五位溺死的女性是东京警视厅的刑警水野美幸。而当晚与水野一起执勤的几位男性同事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障碍，从他们断断续续的口供中推断出的结论，以常理来看，完全脱离正常逻辑！
　　与此同时，原本封锁的消息随着水野美幸的死亡迅速登上了东京各大报纸的头版。迫于社会和学生家长的双重压力，学校方面不得不做出临时放假的决定，以保证学生的人身安全。凡是家在东京的学生一律回家自学，不得不留宿学校的人，也登记了姓名，被从新分配宿舍，活动范围缩小为宿舍和食堂的两点一线。
　　对于这样的安排，瞬并无异议，只是突然换了宿舍和室友，心里多少有些违和感。
　　抬手拢了拢被风吹得蓬乱的发，瞬深吸口气，这样的天气着实让人心燥。正想跳下窗台收拾身后的一片狼藉，忽然看到远处有个小黑点乘着风急速而来。
　　瞬眯起眼辨认，心下了然，遂伸出手掌心向上，等着那黑点接近。
　　不消半分钟，只见一只玄色飞禽俯冲而下，落在瞬的掌上，通体黑色的羽毛，只在头部和尾部长出几根银色的羽翎，华贵不俗。瞬收拢五指，再次张开，鸟儿身影淡去，幻化出黑色信纸，上书银字。

　　水鬼，蓝鲆，吸食女性精气维持人形。原囚于魔界通灵水域，以其养水，化其魔性。

　　点点银光自流畅的字体上散出，待瞬看完，信纸“呼啦”一下分解成细小的尘埃，混进流动的空气中。
　　瞬望着空空的掌心，突然想起了四个字“灰飞烟灭”……
　　据说，吸血鬼死的时候会化成灰烬，这倒是应了中国这句古话。看来中西合璧也不算一句空话吧~！
　　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搞得发笑，瞬拍拍手，跳进房间。满地杂乱的纸张随着瞬轻巧一转的食指，自动恢复了原位。
　　随意从书架上抽出一本诗集，瞬整个人窝进沙发默念起来。

　　Even now
　　When there's someone else who cares
　　When there's someone home who's waiting just for me
　　Even now
　　I think about you as I'm climbing up the stairs
　　and I wonder what to do so she won't see

　　天色渐暗，窗外低沉的乌云翻搅着水汽，就在瞬昏昏欲睡的时候，一声炸雷，大雨倾盆而至。
　　睡意朦胧地瞟了一眼推门而入的人，瞬迷糊地陷入浅眠。那人身上的雨水味掩盖了淡雅清冷的古龙水，倒也让人安心了不少。至少在这样的雨天，水鬼是不会作怪的了……

　　…… ……

　　月夜，宁谧无风。
　　瞬悄声落在泳池旁的剧院楼顶，白衣在反射着冰冷金属光泽的穹顶前，越发的虚幻诡异。
　　立在围栏之上，视线所及，一片水光，清粼粼的波纹搅碎了白月的倒影，浮云流动。
　　接近午夜，学院里空无一人，除了抑制不住困倦昏昏欲睡的执勤刑警，再无他人敢接近泳池附近。
　　瞬静静地等待着，时间在月光之下流淌而过，不沾芳华。细小的分子在空气中跳跃，传达着常人无法知晓的讯息。侧耳倾听，瞬了然一笑，极淡。

　　豪华的露天泳池周围种植了低矮的灌木，非常适合藏匿。而挨近泳池范围、枝叶繁茂的樱树，也是不错的窥视之地。

　　相对于这样的地点，选择高空监视的瞬无疑处在最容易暴露的位置。但此刻屏气静心盯着泳池的人，是无法发现视线范围以外的旁观者的，更何况，瞬的御风术想要隐藏本体，却也是如同呼吸一般随意的事情。

　　“紫龙，你确定今晚不是白等？”已经在灌木丛里蹲了2个小时的星矢再次询问身边的同伴。
　　“月圆之夜最适合这些妖魔外出觅食，而且之前的雨天对水鬼来说如同煎熬。她既然敢公然在学校现身，必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
　　“你说的倒是轻巧，可一连等了3天斗不见影，你确定那个水蛇的情报无误？”黑暗里星矢翻了翻眼睛，有些不情愿。
　　紫龙瞟他一眼，心里有些无奈。星矢这人就是风风火火的脾气，让他在这等着，也确实有些难为他。可他这性子若是不好好约束，难保以后佩格萨斯觉醒之时不闹出什么大乱子来！
　　“嘿，紫龙？”
　　“恩？”
　　“你说这次的水鬼会不会是个美人？”
　　紫龙一愣，不免发笑，“你还有心思想这个？”
　　“……这不是无聊么！”星矢撇嘴，“你们中国人就是太君子，要不按你这岁数，早该子孙满堂了吧？”这么说着，星矢的脑子里便浮现出一堆娃娃围着紫龙喊“爷爷”的情景，忍不住捂着嘴嗤笑起来。
　　紫龙皱了眉，抬手就是一个爆栗。星矢还未来得及抱怨，便被紫龙一手按住。
　　“来了！”

　　话音落下，如镜的水面忽然卷起漩涡，不消片刻“哗啦”一声，水柱冲天。巨大的响声惊动了正在执勤的刑警。只是这类怪异之事对于普通人来说，就像神鬼电影一般，震惊之余毫无应对之法。
　　就在众人慌乱叫喊之际，渐渐褪去伪装的水鬼漂浮在泳池上方，和式的装扮，披散的黑色直发，淡蓝色的皮肤，细长的眉眼，却无眼白，如同黝黑的洞穴，深不见底。
　　“鬼！”
　　不知是谁扯破嗓子呼喊出声，原本骚动的人群立刻惊散！
　　“哗啦——”水鬼水袖一扬，五米高的水墙翻卷着拔地而起，立刻便将惊惧的众人围困其中。
　　俯冲而下，停在半空，眼眉微挑，魅惑的嘴角里发出“嘻嘻”的笑声，带着吸食灵魂的颤音和轻佻邪魅！黑色的眼一一掠过丧失意志的扭曲面孔，似是在游戏，挑选，玩弄……

　　“铮——”
　　只见一道玄绿光芒闪过，凝固的水墙瞬间瓦解。
　　“！”被惊扰的水鬼露出凶恶的目光，直瞪着手持长剑黑发飘逸的人！四目相对，暗藏杀机！
　　“星矢。”紫龙轻唤。
　　“明白。”
　　似是知晓了紫龙的用意，水鬼双袖一卷，两道水柱直奔星矢。紫龙心下冷哼，身形一晃，人已在星矢身前，剑锋未转，水幕已成。三方力道相撞，水花喷溅，湿了衣衫！
　　“哼！”收了势，水鬼凝眉怒视着罩在三人上方的结界，准备伺机而动。
　　而这边，星矢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正要上前，被紫龙一臂挡下，“你能力尚未觉醒，维持好结界，别让他跑了。其余交给我！”
　　星矢退后一步，紫龙向来谨慎，两人搭档以来还未曾有过失手，但星矢心里明白，自己这个半吊子的能力者到了关键时刻，不去拖后腿以算万幸，所以，每次出任务，对紫龙的安排都是全力支持。此次，紫龙一上来便让星矢开了结界，一方面是为了将旁人隔绝，另一方面也是有着势在必得的意思。毕竟同是以水做为武器，到底谁更胜一筹暂时还无法断定！

　　瞬站在结界之外看着那结界之内的魔力撞击出大量的水花，水柱扰动形成的压力肆意冲击着并不坚实的壁垒。想不到此妖魔竟有如此实力，瞬右臂横扫，只听得空气中一阵低鸣，在星矢淡蓝色的结界之外，包裹起乳白色的风之壁，也顺势将一直旁观的人圈入其中。
　　冷笑浮面，若是蓝鲆挣脱星矢的结界，风刃自会将其困住，今日他是觉悟逃脱的可能了！
　　瞬乘着风俯冲而下，脚跟还未站稳，清灵的调侃声便在头顶响起。
　　“准备动手了？”
　　瞬不惊不恼，淡淡地回应，“阁下不打算继续看戏了？”
　　“呵呵……”阿布罗迪跳下树枝，手指慢悠悠地卷着湖蓝色的长发，笑颜如花，“没办法啊，若是再看下去，难保我这漂亮的长发不被割断啊……”
　　瞬回头瞟了一眼对方右侧脸颊处的碎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到不介意帮阁下修剪枝叶。”
　　“哎呀~我这总是惹麻烦的头发还是不麻烦您费心了。”阿布罗迪笑笑，踱到瞬身后，目光落在瞬视线所及之处，“那个水鬼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对手哦~！”
　　“阁下也不是他们可以发现的异界之人。”
　　阿布罗迪嘴角噙笑，一双美眸从斜后方审视着将背部完全暴露给自己的人，绿发白衣，骨骼纤细，性子却未必如那绿眸一般一览无余！而这副身躯里蕴藏的魔力就如同绵延悠长的时空，深邃却平静。而那股如风一般飘渺清灵的气息带着丝丝暖意，跟此刻那白皙面容上的冷漠截然不同！
　　“你到底是谁……”被蛊惑一般地低喃出声，阿布罗迪方觉自己的失神！
　　瞬并未回应，但阿布罗迪无法确定他是否听见了刚才的话。能让阿布罗迪在窥视之时陷入迷乱境地的人，除了撒加还未有第二人。阿布罗迪心智收敛，这个天宫瞬绝对不是一般人！那么……是能力者？还是……？但愿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今日时机不巧，就不打扰了。”阿布罗迪话语含笑，音落花瓣飞散，人也随之隐匿，“后会有期！”
　　瞬秀眉微皱，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听“咔”的一声，结界破裂，巨大的水柱喷涌而出。伴随着尖锐的笑声，蓝鲆漂浮在头顶，俯瞰着半跪在地上的紫龙。
　　“你是……龙族？”沙哑的带着颤音的话语连绵而出，“为何？龙族怎会流落日本！”
　　紫龙不语，微敛了眼眉，蓝鲆的质问如同直插入记忆深处的利剑，锋利而不带一点拖沓！
　　“千年之前，你我本是同系，何苦今日自相残害？”蓝鲆薄唇轻言，乌黑的眼露出精光，“若是……”
　　瞬隐在暗处，不动声色，手里长鞭显现，主意已定。
　　“若是你我同心……”蓝鲆还在说着诱惑。
　　紫龙冷不丁地嗤笑一声，黑眸含冰，长剑一亮，“自古魔可不袭人乱世，是你逾界了，就莫怪龙吟无情！”
　　“哼哼！好个无情！”蓝鲆眯起眼来，“就凭你手上的龙吟剑？还是你这不纯正的龙血？”
　　“你这不男不女的妖怪，还怕我们抓不住你？！”星矢闻言立马吼道，正欲往前的身子被紫龙拉住。
　　蓝鲆斜睨着怒气未平的星矢轻蔑一笑，“半吊子的拖油瓶还是乖乖地呆着比较好，免得小命不保！”
　　“你……！！”
　　“呵呵……不愧是被魔界通灵水域护养的水鬼，气势可嘉！”
　　“谁？”被人一语道破身世，蓝鲆怒喝道。
　　“既然来自魔界圣地，就该知道魔界的规矩。”瞬自阴影漫步而出，脚踝上的银铃“叮铃”作响。忽略掉紫龙和星矢震惊的表情，瞬停在蓝鲆眼下仰起头，笑容淡淡，“蓝鲆，久——违——了！”
　　浮云流动，月光重现，蓝鲆在见到瞬的容颜的刹那，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离开这么久，也该想家了吧？”右手一番，长鞭抖开，一阵烈风打着旋直扑蓝鲆。
　　“啊！”迅速化成水流想要逃离，却发现怎样冲撞也无法突破风屏，最终，被风束缚住的水不得不再次化作人形，一脸愤恨地瞪着脸色漠然的瞬。
　　“回你该去的地方吧。”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瞬掏出随身的挂坠，金色的六芒星。用拇指和食指捏住，轻轻一拽，吊坠便脱离了链子。伸直手臂张开手，坠子缓慢旋转着上升，漂浮在空中，燃起淡金色的光晕。
　　“不……不要！”凄厉的叫喊声如同水流的奔腾呜咽，蓝鲆的身子瞬间消失！
　　瞬伸手，带起一阵柔风，吊坠顺着风的轨迹滑落掌心，触感温吞。

　　“阁下留步！”紫龙的喊声止住瞬离开的背影。
　　瞬驻足，微风四起，亚麻色的长发轻飞。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不必！”不冷不热地回应。
　　“你到底是谁？”星矢耐不住性子，直言质问。
　　“……”
　　“我们见过？”紫龙试探，“在日食那天？”
　　“不愧是神秘案件调查委员会的骨干，果然过目不忘。”
　　“！”被点出身份，紫龙一愣，皱眉，“还是那句话，阁下是敌还是友？”
　　“我也还是那句：非敌，亦非友。”话音落下，发丝飞散，风势渐强，白色的身影逐渐淡去。
　　“喂，等等！”星矢喊道，“你难道是阴阳师？”
　　瞬闻言，偏头一笑，“我们还会再见的，佩格萨斯。”
　　“啊，喂！哎——！”再无发问的机会，星矢对着瞬消失的方向空喊了两声，最终讪讪地作罢。紫龙收了剑，脑子里被对方隐在长发后的浅笑激起了浓重的疑虑！

　　瞬推开宿舍的门，闪身进来，再反手关上。
　　“捉妖完毕了？”狡黠的调侃。
　　瞬暗自翻了翻眼睛，整好笑容，抬头，“用过晚饭了？”
　　冰河靠在窗前邪魅一笑，“辛苦了，阴阳师？或者……狩猎者？”瞳孔暗红，银色的月光从他身后照射进来，在地板上打出修长的身影。
　　瞬愣了神，此景此人，都是魅惑人心的毒药，华丽、高贵、不容轻视！那日被他亲吻的画面突然再现，唇上的触感，口中的腥咸，就像是不可磨灭的烙印，在逐渐侵蚀着灵魂。

　　那一夜，瞬反复做着久远的梦。
　　梦里，雅柏菲卡将他放在膝头，一遍一遍地诉说着。

　　“瞬……不要对吸血鬼产生一丝一毫的好奇，他们是高贵的生物，不可轻视、也不可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