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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代价 ...

  •   如果先前羂索还只是抱着看热闹和给真人收尾的想法来见月山纯礼,那么在发现他是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后,一切都不同了。

      天与咒缚是特殊的。这么多年出现过一个伏黑甚尔,就不应该再有别的零咒力存在。特殊的总会让人忌惮。

      羂索见月山纯礼转身就要关门,连忙上前一步堵住:“等等,月山君。我不是真人的亲戚,我是他的朋……同伴。”

      纯礼觉得这个脑门顶着缝合线的男人有些奇怪。

      他跟真人不过是塑料友谊,目前也没有去再绑一个朋友的打算。

      “所以呢?”

      朋友的朋友并不是我的朋友,纯礼是这么想的。他保持着基本的礼貌:“你有急事的话,可以等明天真人在的时候过来。”

      真人竟然有同伴。

      纯礼之前看中真人,就是因为对方无论外表还是行为都不像是会有人接近的类型。真人只有在孤身一人的时候,才能给纯礼带来“有一个朋友”这一利好同时避免很多麻烦。

      ……虽然真人这种恶劣的家伙都能有同伴这一点,让孤身一人的纯礼稍微有一点点沮丧。当然,也只是一点点。

      纯礼那双血色的眼瞳注视着面前的男人。

      真人曾问过纯礼,人是先有灵魂还是先有肉|体。

      纯礼那时没有回答真人,此刻他看着这个自称是真人同伴的男人,忽地开口。

      “原来是个大麻烦啊。”

      与肉|体并不匹配的灵魂,是个鸠占鹊巢的恶徒。

      纯礼很难形容自己眼中看到的景象。一个没有面孔的、雪白的幽灵将自己藏在外面的躯壳里,一点也不契合,却装得十分相似。

      ——等真人回来了,跟他绝交吧。

      纯礼本能地发现自己似乎对面前这个陌生人有着生理性的厌恶。明明他们是第一次见面,明明这个陌生人还沾亲带故不算全然陌生。

      这还是纯礼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然有厌恶这么主观色彩强烈的情绪。

      羂索生怕好不容易发现的天与咒缚直接关门,顶着少年冰冷的视线,他召唤来一只蝇头。

      “月山君,”羂索试探着说,“你知道咒术师吗?”

      在羂索事先调查的资料里,月山纯礼与咒术界并无联系。

      月山纯礼那位在东京有不小权势的父亲死去后,继承了养父全部财产的纯礼,高中却没有按部就班选择贵族学校,而是在东京找了一所普通高中。

      除却他父亲突然的暴毙外,月山纯礼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青春期突如其来叛逆的小少爷。

      而羂索在咒术界的所有眼线都告诉他,月山纯礼在咒术界查无此人。

      “你知道真人其实是咒灵的吧?他应该是这么跟你自我介绍的,”羂索察觉到月山纯礼软化的态度,他看准时机一个伸手抽身就把自己挤进别人的家里,“突然到访真是失礼了。”

      嘴上说着“失礼”,可羂索的行为却没有一点失礼的意思。

      “既然有非人的咒灵,那么人类方有与咒灵对抗咒术师,也很正常,不是吗?”

      ——自说自话的坏家伙。

      但纯礼没有阻拦他的意思,他新奇地感受着自己先前体会到的厌恶情绪,可当他打算细细体会时,却发现那点厌恶如同缥缈的烟云,一瞬就四散开来。

      出于一点试验的心思,纯礼放任了羂索的登堂入室。

      被羂索召唤出来的蝇头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乱转,纯礼开始时还能对它视若不见,等蝇头落到客厅的电视柜上时,纯礼慢慢皱起了眉。

      “夏油杰,”纯礼喊这个货不对板的坏家伙的名字,“把它收回去。很恶心。”

      羂索则有些惊讶。他摸着自己的衣袖:“我以为你应该清楚,这个可怜的小东西与你那位‘友人’,其实是同一种……嗯,生物?”

      纯礼不喜欢到处乱飞的蝇头。长着翅膀嗡嗡乱飞的生物勾起了纯礼一些不好的回忆,在记不清的什么时候,有一个黑发的少年,手里拽着十多只蝇头组成的气球,笑眯眯的。

      “生日快乐,纯礼,”那个黑发少年嗓音很是愉悦,“酱酱,人头气球~”

      “错了啦■,这明明是蝇头气球。”

      纯礼看不清黑发少年的长相,甚至连对方的声音都模糊到失真。但他没来由地感到恼怒,还有一些隐藏很深的、淡淡的喜悦。

      纯礼回过神来,抿了抿唇:“我不在意你想得到什么。”

      羂索毫不掩饰自己的别有所图,哪怕他顶着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壳子,他的灵魂却躲在躯壳的背后高高在上。

      少年血色的双瞳冰冷地注视着羂索,有那么一瞬间,羂索觉得对方透过了夏油杰的躯体,正在打量他的内里、他的灵魂,打量那个被掩埋许久的本我。

      不过很快少年就移开视线。他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指尖,好像他十分熟悉的手指上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

      “月山君这是说的什么话,”羂索瞳孔微缩,但仍旧打着太极,“我只是因为你是真人的朋友,不希望朋友的朋友被咒术界蒙蔽罢了。”

      羂索活了几千年,第一次有被完全看透的挫败感。来自一个与他的追求完全背道而驰的、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

      纯礼不再想搭理羂索,可羂索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识趣自行离开。

      纯礼说:“我讨厌麻烦。咒灵也好,咒术师也好,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我也不想参与进你们之间的阵营战。”

      “而且,说是真人的同伴,”纯礼站起身,他毫不避讳地凑近羂索,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忍耐而僵硬的躯壳,“夏油杰你明明是个人类吧。”

      羂索按耐住自己下意识想要动手的反应。

      他从这个天与咒缚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虽然毫无缘由。

      咒术界是由因果构成的。能斩断既定因果的天与咒缚,伏黑甚尔是一个,但他已经被五条悟杀死了。

      那么这个计划外发现的月山纯礼,一定要摆到最合适最正确的地方去。

      羂索敛下深思,他虚伪地笑着:“既然月山君都能与真人做朋友,真人有一个人类同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是吗?”

      ……啊,差点忘了,还有真人这个“朋友”。

      月山纯礼坐了回去,身为主人,他既没有拿点东西出来招待客人的打算,也没有继续这些客套话的想法。

      羂索不在意少年冷淡的态度:“月山君讨厌额外的纠缠和麻烦吧?但是一味的忽视和冷淡是没有用的,真人他啊,连我都没办法预测其行为和想法。”

      “说不定哪天他会惹来咒术界的注意,那时候月山君就没办法独善其身了。”

      果然还是和真人绝交吧。

      纯礼对真人是个咒灵这件事接受良好,他原先以为对方是传说故事里的妖怪鬼魂之流,只能被少数人看见但确实存在的灵体。

      但纯礼没有想到真人还会有对立阵营,在羂索口中被妖魔化的咒术界对咒灵方虎视眈眈。

      “咒术界腐朽到对非术师完全不讲道理。月山君可能不太清楚,你其实是个无咒力的天与咒缚。如果被咒术界发现你与咒灵有所勾结,哪怕你根本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也会被他们武断地处理掉。”

      抹黑完对家——虽然他有一大部分说的是实话后,羂索揭示了自己的阳谋。

      “所以我想请月山君暂且到我这里来避避风头。”

      羂索眼里是势在必得,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花了半小时解释的——所谓咒灵所谓咒术界,都没有被纯礼听进脑子里。

      这个人话好多啊。

      纯礼想着想着开始跑偏,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外卖为什么还没有到。

      最近同学群里的大家在讨论银座新开的奶茶店,据说是从隔壁华国引进的。

      真人身上的缝合线和这个话很多的家伙一样呢,是师出同门吗。沿着缝合线裁开会是怎么样的呢,纸片人真人?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羂索不清楚月山纯礼的思维早就脱缰到千里之外,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出来,仿佛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同伴的友人考虑:“月山君是怎么想的呢?”

      月山纯礼骤然回神。

      他没听羂索说了什么,见对方一副等待他回复的样子,“唔”了一声。

      “只要你能让我避免无谓的争端,”纯礼看了眼羂索身上的五条袈裟,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副打扮,“我都可以。”

      “但一切的前提是——”

      月山纯礼看着那条显眼的缝合线,没什么表情:“作为同伴,至少告诉我你的真名吧。”

      羂索扬起的笑容僵住了。

      他的合作伙伴们从未对他“夏油杰”的身份表示过任何的怀疑。

      羂索收起笑容,他不动声色地试探道:“夏油杰这个名字不是已经告知月山君你了么。你——”

      月山纯礼打断羂索模棱两可的话:“真名都不愿意说,就想要利用我吗?”

      “我不在乎你想要算计什么,”纯礼直接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将羂索的野心摆在明面上,“但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

      “用你的真名,换来一次能让你感觉值得的利用。”

      纯礼微微倾身,在羂索骤然紧缩的瞳孔中,敲了敲桌子。

      嗒、嗒。

      黑发红眸的少年轻声:“这就是‘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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