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7、7

　　白熙云有些坐不住，问他：“能给我喝口水吗？”

　　崔轶手里还捏着那瓶喝过的水，有些迟疑看着白熙云：“您如果不嫌弃……”

　　他当然不嫌弃，拿过来后直接拧开瓶盖将剩下的小半瓶水都喝光了，正好他想出去走走，又拿着空瓶离开了座位，扔完垃圾路上他兜里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站在门口接起问：“什么事？”

　　“董事长，最近和陈晋接触最多的只有两个刚入职的新人，一个叫董涛，三十岁和一个二十五的姑娘，叫杨欢，是副总经理安排过去跟着他学习的。”

　　白熙云问：“他们俩是做什么的？”

　　“实习主管。”

　　“除了他们没别人了？”

　　要说和陈晋深入交流的人也就这么两三个，他本身除了工作也没主动和人接触，平时路过说句话聊两句那种肯定不算过多接触，助理迟疑说：“还有您……”

　　白熙云迟疑了一瞬，说：“让你调查这件事先别声张，这几天任何人都要多留意，有事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

　　挂完电话，他转身拉开门，正好撞见里边有人出来，两人四目相对，吴萱很快跟他打招呼：“叔叔你好。”

　　白熙云愣神片刻，这好像是喜欢崔轶的那个姑娘：“同学，你好。”说完白熙云有些难以启齿：“那个，我能跟你聊聊吗？”

　　吴萱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微笑着很大方地说：“可以啊。”

　　他们离开篮球室一起上到一楼，校园内洒下落日的橘红，路边的长椅上坐着闲聊的男女，两人并肩行走在操场上，白熙云看着她很直接就问：“你喜欢崔轶？”

　　白熙云发现，她听见这个名字脸上果然有些迟疑，刚才人多她不好意思承认，或许是觉得白熙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知道也无妨，她道：“是，我从高一就喜欢他了。”

　　他们散步到操场，在旁边找了张椅子坐下，白熙云靠在椅背上又问：“那他呢？他喜欢你吗？”

　　吴萱转头看他，有些警惕：“叔叔，你问这个做什么？”

　　白熙云有些尴尬，他确实没资格去问这些，崔轶又不是他儿子，在别人看来自己似乎有些多管闲事了。白熙云看她一眼，又望向远方：“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想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吴萱收回目光，垂眸望着手叹了口气：“我当然跟他说过……”

　　白熙云问：“那他怎么说？”

　　吴萱摇摇头：“他拒绝了我很多次，恐怕他都烦我了吧。”

　　听她说完，白熙云松了口气，同时也很奇怪，这个姑娘看着一点不差，在学校里绝对是算女神级别的了，回想昨晚他们一起唱歌的画面，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俩往那一站别提有多般配了，他心里感叹，崔轶这小子还挺不知好歹，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都看不上。

　　白熙云安慰道：“没关系的，这并不是你的原因，是那小子没这个福气。”

　　可吴萱却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神很是认真：“可我是真心喜欢他。”

　　白熙云靠着椅子长叹道：“姑娘，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告诉你，你现在喜欢他是因为你还没成熟，但当你步入社会就会发现，比他好比他成熟的男人多了去了，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到时候恐怕你都记不得崔轶是谁了。”

　　吴萱说：“像你这样见多识广的人自然认为他很一般，毕竟你不了解他，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可他不一样。”

　　白熙云自然没有她们相处了三年那样了解崔轶，但要评判一个人的品质，他自认为并不需要有多了解，真正好的人，哪怕只是见一面说一句话就能看出来，看他的举止，说话的态度，做事的细节等等，他虽然也有点颜控，但不是长得好看的他都喜欢，比起脸，他更注重内在。他喜欢的，自然是他欣赏的。

　　吴萱虽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但他也不敢说自己也看上崔轶了：“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些，毕竟你俩都不归我管，但如果你们是两情相悦的，我也不会来找你说这些了，可他既然拒绝你这么多次你也应该明白，像崔轶那种心如磐石的人，你没必要在他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整整三年，这个姑娘单相思到这个地步也是很可怜，虽然不知道崔轶有多绝情，但他能在吴萱身上依稀看到自己未来的处境，如果她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姑娘都没机会的话，那自己纯粹就是来搞笑的。

　　吴萱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望着白熙云一笑：“谢谢叔叔，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突然又问：“是崔轶让你来跟我说的吗？”

　　白熙云只是解释道：“不是，我今天听见你们说的话所以有些好奇，我说的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你就当我多管闲事。”

　　“我知道。”

　　正说着，白熙云的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白子杨打来的，他在对面问：“爸你上哪儿去了？找你半天了！”

　　白熙云这才想起来这茬，看了眼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半了，忙道：“你们在哪儿？我马上来。”

　　告别了吴萱他沿着白子杨说的地方一路找过去，路上他远远的看见白子杨还有崔轶一起坐在教学楼旁边的花园椅子上正在说什么。

　　他们还没发现远处的自己，白熙云突然心生一计，只见他放慢步伐，上一秒还行动自如下一秒他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

　　教学楼门口没有多少人，他们很快就注意到了远处行动异常的白熙云，白子杨迅速起身朝他走了过去，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白熙云有些担心问：“爸，你怎么了？”

　　白熙云见崔轶也起身走了过来，若无其事解释道：“没事，就是脚扭到了。”

　　崔轶看着他那只脚道：“先坐会儿吧，看看严不严重。”

　　白熙云本来就是装的，自然不能给他看，他故作轻松一笑：“没事没事。”

　　白子杨走上来将他的手架在肩上，语气极度无奈：“爸，你多大的人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啊，我先背你走吧。”

　　看着白子杨侧身到自己面前真打算要背自己的架势，白熙云捏着他胳膊那只手轻轻掐了他一把，然后偏着头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白子杨愣了两秒，随后立马就心领神会，他直起身来也跟着演。

　　白子杨转头看着他爹，捂着自己腰有模有样解释道：“爸，我想起来刚才打球腰扭伤了，不然你还是自己走吧。”

　　孺子可教也！

　　白熙云十分欣慰，这儿子很机灵啊，单纯的崔轶不知道这父子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果然上当了，他似乎也不忍心看他一瘸一拐地走出去，站在旁边道：“我来吧。”

　　白熙云看着他，继续演：“那怎么好意思呢？”

　　崔轶已经走来过来背对着他：“没关系。”

　　见他态度很认真，白熙云只好一边趴到崔轶背上一边还要装作很难为情的模样，计划通！

　　白熙云趴在肩头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几乎和他脸贴着脸，两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还能闻到崔轶身上那股独特好闻的味道。虽然很冒昧，但他恨不得这条两三公里的路能再长一些。

　　看着白熙云那个嘴角都要咧到后颈窝了，白子杨双手插兜跟在旁边跟他爹对视一眼然后翻了个白眼。

　　虽然一开始他还担心这小子会不会累，不过走完这条路后白熙云才发现，这小子是真有力气，就这么一步也不歇地就把他背了出来，甚至大气不带喘的。

　　崔轶将人背到白熙云车边，细心为他打开后座车门将人扶了进去说：“先去医院看看吧。”

　　白熙云还牢牢拽着他手腕：“没那么严重，回家擦点药就好了，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他拒绝说：“不用了叔叔，那您先回去擦点药，我自己回去就行。”

　　白熙云心里有些失落，但也不能强迫他，只好识趣收回那只拽着崔轶的手：“那好吧，你自己路上慢点。”

　　崔轶一手插兜冲他挥挥手：“好，叔叔再见。”

　　白熙云就这么眼睁睁目送他离开，白子杨一脸冷漠站在旁边看着他们惜惜相别，他一手搭在车门上见他走远后望着白熙云说：“爸，你这演技还挺逼真。”

　　白熙云敛了笑，说：“你也不赖。”

　　白子杨笑说：“你这招都是别人玩儿剩下的，记得咱们班的吴萱为了接近崔轶也用过这招。”

　　这是在他们高一那会儿，体育课上他们在操场打篮球，然后有两三个女生跑了过来说吴萱的脚扭伤了，点名道姓要崔轶过去看看，他们知道吴萱喜欢崔轶也就没有多管，但白子杨就不一样了，他喜欢凑热闹，非要跟着崔轶一起过去瞧瞧到底什么情况。

　　吴萱当时就坐在树荫下，白子杨比崔轶先一步跑过去弯腰歪着脑袋问：“哎哟萱姐，怎么了这是？”

　　旁边的女生替她解释：“刚才打羽毛球扭了一下脚。”

　　崔轶走过来停在旁边居高临下平静问：“还能站起来吗？”

　　吴萱不敢看他，只是摇摇头，白子杨蹲下身背对着吴萱：“我背你去卫生室看看。”

　　旁边的女生制止说：“白子杨你捣什么乱。”

　　白子杨都打算背她了，当时的情况她除了妥协也没有选择，她也拉不下脸执意等着崔轶来，但她这么做的目的崔轶也都心知肚明，如果吴萱是真的有困难作为朋友他可以帮忙，他不会刻意躲着吴萱，因为没必要，但也不会主动接近她，他不会给吴萱留下念想，也不想她在自己身上浪费时间，因为他俩之间的事崔轶很早就和吴萱说得很清楚了。

　　两人渐行渐远，吴萱挂在他背上，气呼呼说：“白子杨，你是不是欠教训啊？”

　　白子杨歪着脑袋笑道：“萱姐，我都舍身背你了，你还想怎样？”

　　吴萱环着他的脖子勒紧：“你给我记好了，下次作业忘写你就等着哭吧。”

　　白子杨被她勒得有些喘不上气，仰着脑袋求饶：“错了……”

　　白熙云忍不住说：“不过你小子的确挺讨打的。”

　　白子杨解释：“崔轶本来也知道她没受伤。”

　　听他这样说，白熙云担心问：“那他刚才不会看出端倪吧？”

　　白子杨冷哼一声，语气生硬：“放心吧，估计他也不敢相信你这个都当爹的人会无聊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