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6、6

　　他拿上外套出了门，三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踏上去学校的路，说来惭愧，路上还是他找白子杨要的导航。

　　学校不算太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校门口整体看起来还是很气派，地势宽阔，绿化这些还搞得花里胡哨的，他把车停进地下停车场，然后跟门卫说明情况，登了个记就放他进去了。

　　一进大门就是一个巨大的人工喷水池，园区内绿树成荫，他走在路上一眼望去，学校里也宽得看不见边，三届的教学楼分在不同的区域，他们高三的离大门最远，大概有三公里左右，现在还没放学，路上只依稀有少数学生漫步，白熙云走过几栋矮房教学楼穿梭在绿荫笼罩的路上。

　　道路两旁足足有两三百米排列整齐的梧桐树，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落在地上形成淡淡的光晕，三三两两的学生有说有笑穿梭在树荫下。

　　同学路过他的身边还会跟他打招呼。

　　“老师好！”

　　白熙云装模作样地点头回应：“嗯，好。”

　　几名女生和他擦肩而过后在身后小声议论，但还是被白熙云给听见了一些：“怎么没见过这个老师，好帅啊……”

　　“新来的吧……”

　　白熙云不是个自恋的人，虽然别人夸他时心里会暗自高兴，但比起这个，还是自己被她们称呼为老师更有趣，那种油然而生的庄重感让他很享受。

　　走到最后白熙云又开始怀疑人生了，从大门口走来他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难怪白子杨上高三以来都比以前要早出门。

　　他们高三科任老师的办公室在教学楼背后那栋，白熙云坐电梯上到五楼，上去发现走廊一排站着七八个学生拿着书在读，这场面他见怪不怪，从他们面前经过时大家都毫不避讳的盯着他看。

　　其中一个男同学突然说：“叔叔，你是子杨的爸爸吗？”

　　白熙云停下看他，心想你小子眼睛还挺尖，他问：“这你都看出来了？你们是同班同学吗？”

　　他解释说：“不是，我们是隔壁班的，子杨给我们看过你照片，所以认识。”

　　看我照片？

　　他们继续说道：“叔叔你本人比照片上帅多了。”

　　这种众所周知的事他忽略掉，又问：“他给你们看我照片干嘛？”

　　几人抱着书面面相觑后，只听其中一个男生特别小声地说了出来。

　　同时旁边又有人叫他。

　　“白先生。”

　　“征婚……”

　　两人异口同声，那个同学声音被掩盖过去，白熙云也没听明白，他转头看去，一个棕色长卷发穿着绿色长裙的老师站在走廊另一头：“你就是白子杨的父亲吧？”

　　白熙云走过去和她握手：“是我，老师您好。”

　　班主任邀请他进去，热情笑道：“你先坐。”

　　说着她去接了一杯水来放在白熙云面前然后坐下推了推眼镜说：“大概的情况你也了解到了。”说着她拿出几张试卷摆在桌上，上面能清楚看到用红笔打的分数，七十几分，六十几分……

　　她问：“平时在家里你有关注过他的成绩这块吗？”

　　白熙云实话实说：“平时忙起来的确忽略了……”

　　班主任继续说：“忙并不是一个借口，哪怕每天花五分钟检查一下作业，花十分钟关心一下学习情况也好啊，难道说你们一天连这十五分钟都抽不出来吗？”

　　白子杨的成绩的确是时好时差，他以为白子杨这么大了，这些事应该不需要他来多说，看来他还是过于放心了。他也开始反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对他的关心太少了，以至于他现在越来越叛逆了。

　　正所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两天不骂，提拎甩褂。

　　她说着拿起陶瓷的水杯喝了口茶，白熙云说：“他以前的成绩我还是有关注过，不过他那个时候倒是挺上进的，我回去一定好好问问，到时候给你一个答复。”

　　班主任放下杯子说：“也好，既然你了解了我也就能安心一点，我不是担心他的成绩，而是担心他的状态，现在考差了没事，高考别出现这种情况就行了。”

　　白熙云点点头附和：“这个你放心，我这段时间一定好好辅导他。”

　　班主任看了眼手机又问：“下周五下午三点会有一个家长会，你能来吗？”

　　白熙云看她的表情不想是在询问，更像是在通知自己，缺席了三年的他不敢再拒绝：“能，我一定来。”

　　不知道被他们班主任教育了多久，白熙云出办公室的时候学生已经放学了，门口那几个同学也不见了，本来还打算问问清楚刚才说了什么。

　　楼下一大批的同学从教学楼出来，他穿梭在清一色校服的学生中，面对那些好奇的目光他也视若无睹，只是拿出手机给白子杨发了条消息。

　　白熙云：在哪儿？

　　过了两分钟，白子杨回复：在学校打球。

　　教学楼东边两百米有一栋较矮的生活娱乐楼，一共三层，篮球室设在负一楼，平时一有时间大家都会来这里休闲娱乐，一楼还提供小卖部跟休息闲聊的地方。

　　白熙云看着楼道每扇门口都有一个指示牌，有网球室，台球室，乒乓球室之类的，他徒步下到负一楼找到篮球室的门拉开走了进去，进门就是特别宽敞的场地，右边是观众席，位置上还坐着几名女生。

　　白子杨穿着球衣一个人站在球场中间抱着篮球正在投篮，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爹穿着黑色衬衫黑西裤站在门口，惊奇问：“爸？你怎么进来了？”

　　白熙云关上门走了过来：“我不能来吗？”

　　他走到观众席坐下，旁边的女生都是他们同班同学，她们认识白熙云所以都很热情和他打招呼，他附和着又问：“怎么就你一个人？”

　　白子杨站在原地拍了几下球，一边回答：“他们有些还没下课，得等会儿。”

　　白熙云忍不住问：“那崔轶去哪儿了？”

　　白子杨转头看着他，调侃道：“他啊，跟他新交的女朋友约会去了。”

　　就知道这小子成心给他添堵，果然听旁边的女生解释说：“他们刚去买水了，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白熙云这才放下心，不过很快一个女生的话又让他的心提了起来：“他女朋友明明坐在这儿，他还敢跟谁约会啊？”

　　此话一出，旁边的女生纷纷秒懂开始起哄，白熙云靠着椅子转头看去，发现坐在中间的一位姑娘果然脸一点点变红。那位被起哄的姑娘有些害羞地让她们闭嘴：“我才不是，别乱说。”

　　“哎呦，还害羞什么！”

　　“就是，咱们班谁不知道你喜欢他啊。”

　　另一位女生继续道：“哪止，咱们整个高三谁不知道。”

　　她们接二连三地说着，白熙云神色自如地看着，其实早已经石化了，一道晴天霹雳又将他击得粉碎，那姑娘长相斯文可爱，一头长卷发十分活泼，说话还那么温柔，完全就是校花级别的。最主要的是还特别眼熟，貌似在白子杨生日宴上见过。

　　不过很快那位被起哄的男主就出现了，大家坐在一堆聊得正起劲突然话锋一转：“欸吴萱，你男朋友回来了。”

　　碎掉的白熙云又满血复活，他跟着看过去，只见崔轶穿着同样的校服手里拿着两瓶水远远的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两个穿着球衣的男生，白熙云认得是陈涵跟周祥。

　　崔轶走来将一瓶水扔给了白子杨，随后发现那边坐着的女生有些反常，这才将目光投了过来，这一眼就看见坐在这群女生边上有些格格不入的白熙云。

　　崔轶见到他倒还有些惊喜，拧紧瓶盖慢慢朝这边走来，笑问：“叔叔，您怎么也在这儿？”

　　白熙云还没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尴尬地笑了笑：“我……来看看你们打球……”

　　目睹一切的白子杨在一旁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崔轶走过来直接挨着白熙云旁边坐了下来，这一举动让白熙云那颗心又变得躁动。

　　白熙云发现他额头有些薄汗，发梢也有些湿润，应该是才打过球不久，而一旁的女生因为崔轶坐在旁边也不好再起哄，小声地聊着别的。

　　白熙云刚想说点什么，谁想崔轶主动跟他讲话了，他靠着椅子拿着毛巾擦汗，看着白熙云道：“叔叔，您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学校看子杨吧。”

　　他也不能说自己专程被叫来批评了一顿，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白熙云平静说：“是啊，他都要高考了，总得在这之前知道他学校长什么样子吧。”

　　崔轶听后莞尔，同时球室的门被推开，一大波穿着球衣的男生走了进来，最后跟着十几名穿着清一色校服的女生。

　　陈涵见人都到齐了，开始部署，观众席很快就坐了二三十个人，大家很快都注意到了白熙云这个突兀的男人，虽然不认识，但都会很热情跟他打招呼，白熙云也自来熟，跟谁都能聊上两句，不过大部分女生坐在旁边都是为了来跟崔轶搭话的。

　　其中一个短发的女生坐在崔轶左边跟他打招呼：“学长你好，又见面了。”

　　崔轶笑着点点头，白熙云发现其中还有女生拿了几颗糖试探着递给崔轶，而他道谢后会收下，崔轶又捏着糖分给白熙云一颗，他的动作很随意，就像是两个朋友之间心照不宣的样子，白熙云受宠若惊地接过来捏在手里，同时场上哨声响起，崔轶安静坐在旁边完全不受干扰看他们打球，白熙云内心挣扎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问：“崔轶，你在学校有对象吗？”

　　崔轶转头看他一眼，回答得很轻松：“没有。”

　　虽然白子杨也说过他没有，可刚才她们女生说的话也不像开玩笑，白熙云却不太信：“真的吗？”

　　可崔轶听后勾唇一笑，问：“叔叔，您是怕子杨在学校谈念爱吗？”

　　白熙云一愣，合着这小子居然会这样想，他心里吐槽：我是怕你谈念爱！

　　既然他否认了白熙云当然选择相信，他想起白子杨这段时间的状态，又问：“所以他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崔轶笑说：“他很听您的话，当然没有。”

　　白熙云根本不信，这俩小子是一头的，难保崔轶不会给他打掩护，白子杨多半是忙着谈恋爱去了，学习也就落下了，不然这成绩时好时差该怎么解释。

　　白熙云沉默片刻，崔轶似乎也没打算再说，观众席分为两拨人正为他们加油，白熙云看到甚至还有拉横幅的，一个个热情洋溢，每进一个球她们都起身热烈庆祝。

　　不过跟这些青春活力的年轻人比起来，白熙云就感觉有些无聊了，甚至才坐了半个多小时，听她们如此吵闹就有些坐不住了，他看了眼表，已经接近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