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5、5

　　早晨下了一会儿小雨，他被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白熙云比不上这些小年轻有活力，哪怕一夜不睡都有股莫名的毅力使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赶往学校，风雨无阻，回想自己年轻那会儿，不禁怀疑，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的房门被敲响，白子杨在外面说：“爸我上学去了。”

　　不一会儿，他听见楼下关门的声音，白熙云平躺在床抓起手机眯起眼睛一看，快七点了，这么说他只睡了两个小时，当他准备放下手机睡个回笼觉的时候，在屏幕上看见有一条特别瞩目的信息，他定睛一看，然后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是昨晚他的申请被同意了，白熙云瞬间就清醒了，他捏着手机迫不及待打字：起来了吗？

　　望着这四个字，思前想后又觉不妥，白子杨都去学校了这不是废话吗。想着又将打好的字全部删除了，他盘腿坐在床上双手抱着手机咬了咬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又开始打：下午放学有时间吗？

　　打完字他又立马删了，不行！太奇怪了。

　　他深深叹了口气向后躺下瘫在床上，不过话说回来，崔轶知道是自己吗？他又举着手机开始敲字。

　　你知道我是谁吗？

　　发送出去后他立马将手机息屏扔到一边，睡意全无，他下床换好衣服走进浴室洗漱。

　　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到了公司正好八点整，昨晚为了给白子杨过生日他是提前下班的，没办完的事今天又堆一起来了。

　　在电脑前坐了一刻钟他就开始犯困，他本来是给助理打了电话请一天假的，虽然日理万机，废寝忘食忙于工作，但说到底，工作还是没有命重要，只可惜助理告诉他上次的合同需要他过目一下，他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开车过来。

　　他闭着眼靠着椅子打盹儿，办公室的门这时被敲响。

　　他睁开眼说：“进来。”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高腰牛仔裤的女人，一头黑发盘在脑后，身材纤细苗条，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走到白熙云旁边递给他说：“董事长，外面有人找你。”

　　白熙云坐起身接过文件看了一眼，这是他之前拟的一份合作合同，看着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乙方签字那栏写着韩飞二字。

　　白熙云将合同扔在桌面强忍着怒意问：“外面的人是韩飞吧？”

　　助理说：“是。”

　　白熙云深吸了一口气，他问：“这是谁去签的？”

　　“陈晋……”

　　白熙云脸上看不出神情：“去把他给我找来。”

　　助理迟疑问：“那韩飞……”

　　白熙云气得站了起来：“让他滚！”

　　“哦哟，什么事发这么大火啊？”

　　一道欠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人循声望去，韩飞正笑嘻嘻走了进来，助理见势不好踩着高跟鞋走出去为他们关上了门，白熙云拧眉问：“你想干什么？”

　　他穿着正装踱步进来直接往沙发一坐，然后翘着二郎腿笑的人畜无害：“我想跟你好好相处，你何必拒我于千里之外呢？

　　白熙云又拉过椅子坐下，他扫了眼沙发上惬意的韩飞，说：“为了找点儿存在感你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韩飞也不恼，脸上始终带着笑，他靠着沙发双手张开搭在靠背上：“谁让我就是喜欢你呢，你说你这么大一个老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就是眼红你，也想跟着你沾沾光嘛。”

　　白熙云捏了捏眉心，真是要了老命了，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孽畜呢。

　　这时罪魁祸首陈晋敲门走了进来，他貌似知道自己闯了祸所以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白熙云，他双手交握放在肚子上就这么规规矩矩站在那儿，白熙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哼一声：“你还敢来啊。”

　　他低着头弱弱道：“小文姐说您找我，对不起董事长……我不知道韩飞那家伙品行不端。”

　　韩飞在旁边问：“谁品行不端？”

　　陈晋刚才没注意他，现在转头一看活生生被吓了一跳，张着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怕得罪韩飞，又不敢忤逆白熙云，这俩人往那一站就跟个黑白双煞一样，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晋二十六岁，才来公司三个月，他有能力，就是胆子太小，很多事不敢做，做了又怕做错，哪怕小心翼翼去做了还是会搞砸，这次的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白熙云的电话这时响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电话看了一眼，然后指着门口冲韩飞不冷不热说：“你给我滚出去。”

　　韩飞一脸无所谓起身拍拍屁股悠哉悠哉开门出去了，白熙云又看着陈晋：“你也滚。”

　　他松了口气：“好嘞。”

　　电话是一个叫李萧的朋友打来的，和白熙云是初中同学，名下十几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年轻有为，人帅多金。

　　韩飞来骚扰白熙云的时候，他的这些朋友总是会第一时间出手帮他的忙，李萧也是听说了这件事后打电话来问个情况，如果说白熙云身边的朋友是为他出谋划策的战场军师，那么韩飞就是那打不完的匈奴。

　　挂完电话，他拿着合同踱步到沙发坐下重新检查了一遍，这件事蹊跷太多，虽然是一个小项目，但保密性却很高，没理由被半路截胡，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信息过去：你找人给我查查陈晋最近接触过的人。

　　发完后他撇见有一条未读消息，他点开那个俏皮的女生头像，早上给崔轶发去的消息有了回应，只有简短两个字：知道。

　　白熙云看着这两个字不自觉勾起嘴角，他又发了一句过去：下课了吗？

　　崔轶很快回复了过来：下了。

　　白熙云笑意更深，又问：放学有时间吗？

　　不过这次崔轶并没有再回复，白熙云等了一会儿开始胡思乱想，会不会是自己太啰嗦了，人家烦了，不过站在崔轶的角度想，他的确没有搭理自己的义务，他能同意自己的申请就已经很离奇了。

　　早上的时光混得很快，忙活了半天白熙云中午跑路回家补了个觉，家里没人闹腾他睡得很舒服，助理倒是给他打了很多个电话，但白熙云看到未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过了，他也懒得再打过去，明天再说吧，他还不信一个韩飞能翻了天不成。

　　他起床倒是先给白子杨打了个电话过去，隔了一会儿对面接了起来：“喂爸，什么事？”

　　白熙云换上他的衬衫问：“放学了吗？”

　　“哪有这么早。”

　　他慢悠悠下楼问：“那你在干嘛？”

　　白子杨说：“在练球。”

　　对面是能听见一些奔跑打球的声音，他又问：“都有谁？”

　　白子杨看穿他的心思，调侃道：“崔轶也在，要不要跟他讲两句？”

　　白熙云求之不得：“行啊。”

　　白子杨却一转话锋：“不是爸，你要是想找他直接打给他啊，干嘛还拐弯抹角的打给我？”

　　白熙云摸了摸鼻子：“我这不是怕打扰到他嘛。”

　　“那你就来打扰我啊？挂了啊。”

　　“你小子……”

　　对面白子杨迅速挂断电话，他不死心地又打了一遍，这次他拨打的视频通话，白子杨还是乖乖点了接通。

　　白熙云拿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屏幕上出现白子杨挂着薄汗的脸，他拿着挂在肩上的毛巾擦汗，冲着屏幕道：“爸，你真闲。”

　　在他身后还能看见几名穿着运动球衣的男生在博弈，白熙云翘着二郎腿向后靠在沙发上，姿态惬意：“崔轶在哪儿？”

　　白子杨把镜头转到后置，只见观众席上，崔轶翘着个一郎腿靠坐在椅子上，右手小臂自然搭在翘起来的那条腿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看，那姿势豪迈得让白熙云还以为认错了人。

　　他问：“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打？”

　　白子杨的声音传来：“人家不想打，你管这么宽干嘛。”

　　白熙云开玩笑说：“我看起来还以为你们孤立他呢。”

　　白子杨没忍住笑了一声：“你以为他是你看起来那么好欺负的人吗？”

　　白熙云悠悠道：“可他看起来的确是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

　　白子杨真是受不了，他也懒得废话，把镜头转了回来说：“先不说了，我去打球了。”

　　这时正好也有个陌生电话给白熙云打了进来，挂了白子杨电话他接起来问：“你好，哪位。”

　　对面是个女人的声音，她问：“请问是白子杨的父亲吗？”

　　白熙云有点懵：“我是。”

　　女人笑道：“打扰了，我是他的班主任。”

　　班主任！？

　　白熙云还没反应过来，班主任怎么想起给他打电话来了，一般来说接到班主任电话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毕竟这三年来都平平静静的，因为工作忙的缘故，这还是他接到班主任的第一个电话。

　　白熙云站起身走到阳台，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老师您好，请问有事吗？”

　　班主任叫刘娜，也是他们的英语老师，她说：“是这样的，关于子杨他的成绩我想跟你聊聊，因为临近高考，这段时间都会让他们考试预习一下，子杨的成绩也不算太差，我看得出来，这孩子学得进去也很聪明，前段时间的考试成绩也很不错。”

　　“只不过今天的成绩完全呈直线下降，语文才六十几分，英语八十，数学就更不用说了。我发现他明明可以考好却不愿意认真对待，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平时在家里你们父母有关注过这些问题吗？我也知道你工作忙，但是孩子的学习还是要上点心对吧。”

　　白熙云一手插兜附和道：“是是，我一定好好教育他。”

　　班主任紧接着说：“这不止是口头上说说而已，这三年我都不知道你们父母长什么样，难道就忙得连一点时间都没有吗？还是说孩子的成绩对你们来说无关紧要？”

　　“不是的老师……”

　　班主任打断他：“平时我也就不说什么，毕竟他以前也挺听话，我只是怕他现在如果一直是这个状态到时候怎么去迎接高考，如果你方便的话，待会儿能来学校一趟吗？咱们当面再聊。”

　　白熙云说：“可以，那我现在过来。”

　　“那好，我等你。”

　　挂完电话后他长叹一口气，他也知道这些年对白子杨缺少关心，如果是这样成绩差一点他还能理解，可老师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明明可以考好却不认真，这臭小子完全就是成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