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40、40

　　目的地是在一个科技展馆，一个以全息投影技术为中心的科技基地，除了供人参观现代技术的发展以外还能在一些工程作业上提供便利。

　　看楼不是他的唯一目的，今天林修远从外地回来，顺道找自己来闲聊几句。

　　林修远一方面也是出资人，另问还是冉千千的表兄弟，他们两家人其实从小就很熟，对方的亲朋好友就是自己的朋友，就因为大家都这么熟的情况下，白熙云才时不时会觉得自己喜欢崔轶是一件特别无耻的事。

　　反思的同时他又做不到放手，但这种隐晦难言的感情让他也并不轻松，他也怕，怕社会的谴责，他父母的反对以及多舛的命运，如果可以，他希望白子杨生日那天自己没有去。

　　因为在他心里，崔轶会从了自己的概率只有10%，这还是他自己认为的，然而现实可谓是机会渺茫。

　　如果自己再年轻十岁就好了，他这样想。等等…也不行，除非自己变成女人。

　　不过这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来的路上白熙云打听到林修远这次是受崔文滔的委托专程回来的，因为崔轶马上高考就结束，然后就会马上送他出国。总感觉很仓促，是因为自己吗。

　　大厅正中央的展览台就能清晰看到由全息投影呈现出的一栋正在被完善的高楼，整个框架的结构已经成型，林修远和一个年轻人站在旁边观摩。

　　虽然他说会在两点左右到，但看时间林修远早到了一个小时：“来这么早啊。”

　　一道男性的嗓音在身后响起，林修远闻声转头看过去，一个帅高个儿正朝这边走来，他脸上带着惊喜的笑：“这不为了等你嘛。”

　　等白熙云走近后林修远望着他打趣儿说道：“我说哪里来的小帅哥，差点没认出来。”

　　这些人从小就这样，拍马屁可是一流的，白熙云也跟着附和：“不是吧，你怎么还跟初中时长一样？”

　　话毕，两个幼稚的男人默契地笑了起来。

　　对于大楼的施工，两人一致地没有任何异议，一边聊着一边来到二楼办公喝茶。

　　“你说高考结束后要送崔轶出国吗？”

　　林修远坐在沙发喝了一口茶：“嗯，他们小两口没时间，又担心他一个人会寂寞，专程请我来烘托气氛的。”

　　“他们估计不太放心他一个人。”

　　林修远又苦口婆心说：“他这么大个人了能有什么不放心的，这夫妻俩就是太宝贝他了，幸好崔轶自己独立，要不然真得给宠坏了。特别是那个妈，我都懒得说。”

　　他颇有教训的口吻，完全对崔文滔他们的育儿方式嗤之以鼻。

　　白熙云解释说：“自己的孩子上点心也是应该的，我倒是觉得他们至少是个负责的父母。”

　　说完白熙云猛地发现自己好像就是那种不负责的父母……

　　不怕告诉白子杨，他根本没想过要孩子，自己本来没有结婚的打算，早就做好了孤独终老的准备，更不会去想生个孩子以后的琐事。他这辈子做的任何事都在他父母的安排之中，就连领证都是被他爸叫人抓回去强制执行的。他也不明白自己都拒绝到这个份上了邓慧为什么还坚持要跟自己结婚，甚至主动要求要个孩子。

　　不过，所有的疑惑直到邓慧和他提出离婚时才后知后觉。

　　白子杨小时候因为有保姆轮流照看，他几乎没有过问过孩子的事，在白子杨两三岁时他甚至都还没个当爹的自觉。他觉得小孩子太麻烦，如果可以，白熙云也希望自己父母没有生下他。

　　不是因为他悲观，而是他明白自己童年的人生太惨了，虽然现在一切都变好了，没了父母的掌控，可如果结局相反，他没有现在的成就，再加上父母的打压，他估计也排队跳海去了。

　　林修远喝完最后一口茶怅然道：“不过也是，千千以前生过一场大病，没法再生育，就这么一个独苗苗，要是真有什么闪失估计他俩也不好受。”

　　这件事他现在才知道，白熙云听后沉默不语，没人知道他的内心是多么复杂，林修远一转话题：“待会儿晚上出来喝两杯？”

　　白熙云心不在焉回了一句：“行啊。”

　　高考这几天白熙云度过了较为惬意的时光，除了第一天去考场敷衍了一趟，其余时间都跟于航在外面喝茶听曲儿。

　　他总在抱怨，他父亲怎样逼他去相亲，说他老大不小了。

　　“我才三十几岁，你说他到底在着什么急？”

　　他理直气壮得仿佛才刚满十八，但白熙云又不想反驳他，拆穿他这个三十几岁的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旁边的戏曲仍在上演，剧情来到女主杜丽娘从后花园一梦归来，因难忘梦中之人日渐憔悴，演员也是将那思念成疾柔若无骨的状态演绎得绘声绘色。

　　白熙云理性安慰：“你现在没结婚的打算，是因为没遇到真正喜欢的人。”

　　于航见缝插针问他：“哥，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又来了。

　　“有啊。”

　　果然！于航眼睛都放着光亮，他嘴特甜地问：“嫂子哪里人啊？”

　　白熙云抿了一口茶：“等你结婚了我就告诉你。”

　　套路失败，于航傻眼了，那岂不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不想说拉倒。”

　　不过他这份骨气只维持了十几分钟，回去的路上他仍跟个记者一样不死心追问，这份好奇心如果拖到晚上，怕是睡着都能懊悔醒的程度。

　　白熙云说到做到，并没有继续搭理他。

　　高考的日子转瞬即逝，这几天白子杨状态看着很不正常，像是被吸食过精气一样。知道的是去考试，不知道的还以为刚护送完唐僧取经回来。

　　“老爸，考试最后有些发挥失常，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白熙云安慰：“没事的儿子，爸压根儿就没对你抱有希望。”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让他不要有太大压力，不过看样子很奏效，白子杨本来焦躁烦闷的心情被他这么安慰瞬间就凉得彻彻底底的。

　　应该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品学兼优，虽然让他努力学习，但白子杨就算真是个白痴自己又能拿他怎么样呢。他想要证明自己，白熙云就给他机会，他若是一事无成，白熙云照样有能力养他。

　　林修远拉着行李箱装上车后备箱，见屋里的少年迟迟没有出来他又折返回去站在门口问：“还有什么要拿的吗？”

　　两只猫仿佛能感应到崔轶要离开，嘴里哼唧着用全身往他手上蹭。

　　崔轶简单在它们脑袋上各揉了几下起身说：“没了，走吧。”

　　他记事起就想回国来看看，在和国外那些朋友相处之中崔轶发现自己和他们言语相貌上都有些不同，后来在父母口中得知他真正的家在什么地方，他们把这片土地描绘得像童话般美好，让那个懵懂的少年充满向往，崔轶说想回来念书，想到这里生活，他们就答应等他长大就带他回来。

　　那时候崔轶最大的愿望就是快点长大。

　　这里的海，夕阳，天空，这片土地的一切都比他想象的要美。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就连离开的步伐也变得迟疑。

　　玄关那堆东西很显眼，仿佛已经成了摆设，上面还放着那捧大杂烩捧花，孤零零看起来很凄凉。

　　崔轶走近将花拿了起来，那天晚上拿回来之后就顺手扔在这儿了，长时间缺水的关系花已经枯萎了大半。

　　“女朋友送的吗？”林修远站在门口笑眯眯问。

　　崔轶淡淡回了一句：“不是。”

　　犹豫半晌，他拿着花转身走进了客厅，过了几分钟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陶瓷花瓶，剩下几朵奄奄一息看着还有救的花被他放了进去。

　　林修远见状又说：“早点儿怎么不养起来呢，现在还能救活吗？”

　　“有水应该能活。”

　　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林修远很想笑：“行了，没别的事了吧，得早点儿到机场。”

　　“走吧。”

　　车上，林修远发动车子前先掏出手机打开了相机，崔轶盯着他不解问：“这是做什么？”

　　林修远举着手机将自己和崔轶的脸框进画面，一边解释：“我得发给你妈妈交差，证明我来了，不然她又该唠叨了。”

　　崔轶在旁边说：“其实可以不用来的。”

　　林修远风轻云淡调侃：“你妈妈怕她的宝贝儿子在路上丢了，不派个人全程护送怎么行呢。”

　　崔轶：“……”

　　林修远做这种无聊的事看起来很快乐，冲崔轶道：“来，看镜头比个耶。”

　　崔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