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羌铃

34、34

　　“崔轶。”白熙云收敛了些许，平静注视着他，像是在述说一件很平常的事：“你能不能不要总是对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只是想跟你好好相处，就算不能像朋友那样，难道像陌生人那样和平的交流你都忍受不了吗？”

　　“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我要是真的想对你做什么早就叫人把你绑小黑屋里去了，就像电视剧里的那样。”白熙云坐起来看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诡异的兴奋：“想象一下在暗无天日的冰冷房间，地上到处都是老鼠蟑螂，房间内摆满各种刑具，你每天唯一能见到的人只有我，每天要面临着精神上各种折磨，直到你彻底接受我……”

　　崔轶冷着脸听着他讲，白熙云笑着去握住他的手，像是怕吓到小孩一样柔声安慰说：“你放心，我不会那样对你的，我可舍不得。”

　　崔轶默默抽回了手，昏暗的环境下，只能看见他若隐若现的后脑勺，窗外晃动着的橙光照在他侧脸，发梢跳跃着柔光。他的回避再明显不过，白熙云备受打击，悻悻将留有余温的手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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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小家伙还是如往常一样来玄关迎接他，崔轶打开灯扶着墙换了鞋，关门后偌大的客厅恢复了夜晚独有的宁静。

　　他踩着拖鞋走到茶几旁拿起吃过一半的药扣了几颗喂进嘴里，两只猫围在他脚边寸步不离，举着小脑袋望着他喝水的模样，圆圆的眼睛满是好奇。

　　八千万拿爪子糯唧唧刨他的裤腿。

　　崔轶放下杯子看它俩，疲惫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又饿了？”

　　他关上客厅的灯上了楼，身后跟着两条欢快的尾巴。

　　它俩很能吃，特别是八千万，崔轶怕它长胖给他喂食已经很克制了，每次只要它吃不饱就会来守着崔轶，发现被无视后还会用撒娇卖萌的方式来引起注意，但崔轶依旧不为所动。

　　崔轶给他们分别开一个罐头，这还是白熙云之前买来的，自从那些东西拿来后就被崔轶像杂物一样无视在一边，可它俩不认人只认食物，给它们的猫粮吃完后就会跑来将角落的零食叼出来，然后屁颠屁颠叼到崔轶面前求打开。

　　崔轶被弄得没有办法，只能妥协，反正这些东西也不算贵，以后还给白熙云就是了。

　　它俩吃得忘乎所以，崔轶蹲在旁边手臂枕着下巴安静注视着，他的指尖在Jenny脑袋上揉了揉，惹得它立马抛下了碗里的食物举着脑袋往他手心里钻。

　　旁边的八千万趁机将脑袋伸进了Jenny的碗里埋头狠吃，崔轶觉得好笑，抚摸着Jenny调侃：“难怪长这么瘦，吃饭都不积极。”

　　窗外的月光是昏暗的房间内唯一的光线，崔轶陷进床里，因为高烧一沾枕头就昏昏欲睡，整个脑子都是天旋地转。

　　…

　　墙上的钟声扰得人心慌，漆黑空旷的房间里传来和钟声同频的脚步声。

　　一双脚停在了视线里，西裤和皮鞋之间是一截纤细的脚踝，脚边蟑螂和老鼠四处逃窜。

　　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半晌，对方蹲了下来，锁链牵扯发出声响，男人牵起自己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被勒出红痕的手腕。视线模糊了男人的脸，他的一举一动是无比的温柔，却让人背脊不由分生出寒意。

　　空荡的房间回荡着男人独具特色的熟悉嗓音，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感受到温热的呼吸扑打在颈上，男人凑了过来，无形的力量压制着自己动弹不得，只能任由对方在颈上落下了一吻……

　　崔轶挣扎着缓缓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卧室，心脏如擂鼓毫无节奏地震如耳中，额前的发梢被汗浸湿。湿热的呼吸还一下下扑打在颈上，他长长舒了口气后把手伸出被子揉了揉趴在胸前的脑袋，睡得安稳的Jenny跟着发出了满足的咕噜声。

　　床的另一半被八千万霸占，平时它俩会睡自己的小窝，或许是今天察觉到崔轶有异状，也变得如影随形。

　　他去摸索床头柜上的灯打开，借着微弱的灯光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从躺下到现在才过去二十几分钟。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梦见白熙云了，虽然没有脸，但他知道梦里的人就是白熙云，自从知道他的意图过后，不管是现实还是梦里，白熙云都跟个鬼一样的缠着自己。

　　手机上显示有几条未读消息，他躺着点开看了一眼，又是白熙云，崔轶看也没看直接删除了和他的对话框。

　　另外还有冉千千发来的两条语音。

　　“宝贝好些了吗？严重的话我让爸爸回去照顾你。”

　　“你姐姐从国外回来了，你给她打电话。”

　　崔轶敲了几个字回复过去：不用了。

　　他将手机扔在一边，重新换了一件衣服后才沉沉睡去。

　　“爸我想好了。”

　　白熙云正坐在后院的沙发跟人讲电话，他瞅了旁边的白子杨一眼：“有屁就放。”

　　“我觉得咱家还是得请两个阿姨才行。”他撩起围裙擦了擦手，脸上有种家庭主妇的沧桑：“我怕以后上大学去了，你要是在家饿死了都没人发现。”

　　在白子杨幼时的记忆里，以前的家很大，像座华丽的宫殿，吃穿住行他享受的全是最好的，不管到哪身边总有不同的人陪着自己，对自己也是毕恭毕敬，白熙云那时公务繁忙，与白子杨来讲宛如陌生人，能在家里见一面算他运气好。

　　虽然小但他明白，自己所享受的待遇是那个连面都见不了几眼的爹给的。后来离婚白熙云也将那个家的一切和所有的资产给了他母亲，而白子杨却选择了跟着这个对自己而言都不算太熟的爹，也不知道是可怜他身无分文还是对他心有崇拜，也许两者都有。

　　他觉得白熙云变穷了，没钱了，房子不要华丽的，能遮风避雨就行，不再需要那么多人围着自己转，不需要每天换不同的车坐，在他能自立时也让保姆离开了，而这一切全是为了给他爹省钱。

　　几年过后他也才醒悟，自己这些年的担忧都是自作多情……

　　白熙云翘着二郎腿跟电话里的人聊得专注，他指尖捏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看他：“你刚说什么？”

　　“没事……”白子杨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爸，你之前买的那条裙子是怎么回事？”

　　白熙云回想了一下，表现出一脸茫然：“什么裙子？”

　　他的反应有些出乎白子杨的预料，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那几天前送来的那个精致的包裹又是谁的，白子杨还特意确认了一下信息，的确是他爹的名字，也的确有女装这些字样。

　　“我也不知道，东西我放书房了。”白子杨不信邪问：“爸真不是你的吗？”

　　白熙云挂了电话放在旁边桌上，神色淡定，刚正不阿：“你说呢，我买那玩意儿干啥？”

　　他当然买了。

　　前段时间去朋友的酒吧探店，发现他店里端酒服务的全是些二三十的年轻男生，一个个长得帅就算了，身上统一穿着妖娆的女仆装，头上戴着兔耳朵的发圈，在暧昧昏暗的灯光下，总体看上去给人一种不是什么正经场合的感觉。

　　但不得不佩服对方的经商头脑，白熙云一开始还觉得挺违和，一个男人穿裙子未免有些辣眼睛，直到他把那些人都换成了崔轶的脸……

　　啧啧啧……

　　心动不如行动，隔天他就让人量身定制了一套，只是没想到被白子杨这家伙收了。

　　白熙云有心掩饰，他从容不迫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岔开话题：“这个你拿去。”

　　白子杨接过那张折叠的纸问：“什么东西？”

　　白熙云重新抓起手机随口说了一句：“你偶像的签名儿。”

　　白子杨有些懵：“我偶像是谁？”

　　“国外那个赛车手，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他的确很敏感跟赛车有关的事情，如果学术上有分文理科，那爱好也是一样，有人喜爱文艺，有的却酷爱追逐刺激。

　　他虽然喜欢的大多是一个正常男人都热爱的，游戏，篮球，机车……但他对追星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他不能说对谁情有独钟，一群人里总有一个较为突出的人，只是比较其他人，他更看好尹珞而已。

　　“你说那个Eno吧，他是Lunar Knights的队长，可惜他们已经解散了。”白子杨打开纸盯着上面豪迈的签名说：“不过他不是我偶像。”

　　白熙云盯着手机淡淡说：“是吗，我看你平时在电视上看的时候挺来劲的。”

　　白子杨望着他笑了笑，突然来了一句：“爸，您忘了，我的偶像一直都是您啊！”

　　他说得虔诚又动听，但白熙云眼睛都没抬一下，波澜不惊道：“我还真没看出来。”

　　白子杨在讨他爹欢心上花样繁多，有模有样躬着上身把手上的纸双手递了过去，全然一副狂热粉的姿态：“爸，请您给我签个名儿吧！”

　　他有时发觉白子杨跟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行为上都是一样的古怪，白熙云撇了他一眼没忍住小声嗤笑道：“神经。”

　　“爸。”白子杨收敛下来过后又叫了他一声，然后犹豫着说：“崔轶今天都没来上课，听说生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句话后白熙云转头看着白子杨愣了一下，这一听他哪里还坐得住，忙不迭站起身问：“你怎么现在才说呢？”话音刚落白熙云回过神吸了吸鼻子，皱着眉一脸茫然：“什么味道？”

　　两人对望一眼，白子杨也闻到了一股飘在空气中带着肉香的糊味，他一激灵，撂下一句话就跑进了客厅：“糟糕！我的鸡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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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里播放着让人昏昏欲睡的朦胧声响，窗外渐暗的天色让空旷的客厅因为黑暗而变得压抑，只有电视里微弱的光照在崔轶身上，他抱着猫盘腿靠在沙发歪着头小憩，茶几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发出沉闷的震动。

　　他坐起身拿过手机，他没有给人备注的习惯，但只要是熟人的号码他都能记得，此时上面显示的是一串陌生号码，从未见过。

　　他毫无防备接起来后听到的是和昨晚那个梦里一样熟悉的声音。

　　“崔轶，你在家吗，是这样的，刚才来的路上碰见了你爸。”白熙云怕他挂，说得有些快，但听上去很是从容淡定：“他说没带钥匙，马上到门口了，你来给他开开门。”

　　崔轶沉默了片刻，白熙云接着说：“我没骗你，赶紧的。”

　　崔轶下意识朝门口看去，他没有接到崔文滔回来的消息，但也不排除他有事突然回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过。或许是脑子烧得一片空白，崔轶没有想太多，他放下了怀里的猫起身朝门口走去。

　　拉开门后他首先看见了白熙云近在咫尺的脸上，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除此之外并没有崔文滔任何身影。

　　门外的两人像是等待小白兔开门的饿狼一样，白熙云几乎在他开门的一瞬间就闪了进去，脸上得逞地笑着：“臭小子，又上当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