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迷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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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顿了一下，然后撅起屁股背过身，开始闷头捣鼓。
“你在干什么？”扶光好奇倾身。
“处理痕迹。”系统四肢短胖却毫不笨拙，“唰唰”地甚至带出点残影，“程楠的直播间一直没开，他还清醒的时候估计就猜到后续可能发生一些对他不利的事情，直接选择强制下线了。你的直播间刚才也关了，被挤出来的观众现在在论坛炸成了一锅粥，各种阴谋论……算了你别管，反正什么不靠谱的猜测都有，也没几个人信，就是有些话指向性太强好像有人在搞你一样，等比赛结束程楠出事闹得肯定更厉害，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漏网之鱼，趁着舆论还没扩大先放几个烟雾弹出去——”
说着，它面前飞快闪过一串又一串的数据流。
少了咋咋呼呼的表情和腔调，原本不那么明显的机械音泛着金属的冷感。
“但是控制台那边也会保存着比赛全程的录像吧？”扶光说。
每场比赛都会设立监测选手的控制台，与表演赛中花里胡哨的解说席不同，他们的作用很简单——控制比赛流程，判断选手潜力，记录具体事件，减少人员伤亡。
他们是最忠实的记录者，也是最冷酷的旁观者。
就像刚开始抽到【迷宫】地图时，控制台几乎瞬间调出了地图的基本信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图有多危险，那些被寄生体寄生的选手稍有不慎上一秒言笑晏晏下一秒就可能失去呼吸。他们扼腕暗恨差到极点的手气，却没有人会在半路打断比赛。在长期潜移默化的影响中，大多数坚持下去的选手，对控制台的依赖性都会大大降低。比如安和乌枞等人遇到危险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永远是自救，也只会是自救。
这也是神殿有意为之——控制台不可能成为选手的退路。因为他们在现实中没有退路。
尽管如此，只要身在地图，选手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控制台完整记录下来。虽然这份记录在比赛后就会存档封存起来，调出程序极其复杂，但要是程楠真出了事情，程荀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扶光现在无权无势，这具身体真正的父母在原剧情中也不是什么善茬，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儿谈不上恶感却也一直不咸不淡，最后原主被废去精神力流放荒星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了性，来回奔走上演了好一番血缘情深——系统眉头越皱越深，一时间感觉扶光简直四面楚歌腹背受敌。
听见扶光的话，系统扭过头：“……如果你给我权限的话。”
“什么？”
“控制台的录像我可以做点手脚或者直接抹消。”它瞥了扶光一眼，又一眼，“这些我都可以帮你解决。”它暗示道。
意料之中没得到回应，系统憋着气转回去。
作为神明沉睡已久苏醒后的第一个造物——虽然说出来没什么人信，但它真的没有那么废的！！！
明明无论是联邦还是星际的加密网络，它以前穿行其中都如过无人之地，明明以前它也是能一脸高冷装逼地说出“呵，区区人类”之类中二话语的存在，明明它刚出生的时候，身为首例高科技和神力的完美成果结晶，真正的一神之下万万人之上——
然后它被指派给了扶光。这是噩梦的开始。
它小看了这个异世界的宿主，轻敌大意。这是第一个错误。
它被镇压住，老老实实交出了自己的“使用指南”。这是第二个错误。
它嘴瓢告诉扶光可以选择不同的系统模式以获得更好的人工智能陪伴体验。这是第三个错误。
天知道它当时只是想暗示自己有多牛逼功能有多全可以给扶光带来多少帮助——正常人不说五体投地三拜九叩两眼放光，乍一来到陌生世界，有一个金光闪闪装备全能的大腿，难道不应该受宠若惊奉若至宝——高能模式、霸总模式、嘘寒问暖中央空调模式——
你他妈选个废物模式是几个意思？？？！！
那就像是游戏里为了对比特意设计出的丑不垃圾的初始套装，一看就知道通往必死结局为了降低难度随便丢上去的最烂选项，除了有恃无恐能存档、心情不好想自/杀、跃跃欲试纯手贱的奇葩，谁会点那个玩意啊！（崩溃）
它都特意把那个选项调成灰色缩到最小，方框都没有加红加粗和爱心花花！！！
眼睁睁看着各项权限被无情关闭，外观只剩一个手感以外毫无用处，一度被它扔进仓库积灰的毛绒球。除了上网追剧、游戏骂人，最多水水论坛，每天发言次数都被限制到个位数的系统：OK.Fine.
神明大人再次沉睡前曾满脸慈祥地拍拍它的肩，目光十分复杂，沉甸甸的信任就这么压了下来——
你是她新世界的引路人。
过来几天唯一的用处是拍马屁当出气筒的系统：哈哈。什么路，黄泉路吗？按照现在的情况，除了嗝屁比她早，我能干啥？
她宁愿自己慢得跟蜗牛似的去爬网摸索，都不愿意来使用它！
系统无数次想穿回去，掐死那个不知人间险恶的自己。
让你嘴上没个把门儿！！！
权限开是不可能开的，系统恨恨点了点虚拟的界面，眼尖瞥见里面有一条对扶光的负面辱骂，手比脑子快地按了删除。
烦死了。
我都在她面前当孙子，你们算个鸡毛。
它凄凄惨惨戚戚的背影透露着被欺凌和压榨的辛酸，扶光的良心后知后觉出现了一下——
“别管那些了，你现在又没法给他们封号。”
系统：“……”怪谁？啊？这怪谁？？？！！
系统真的要气炸了。
扶光本来就没有观众基础，在镜头前的形象也不是正气凛然一切为了真善美新人选手最讨好的那一挂，因为颜值和实力入坑的几个粉丝，和从各个星区源源不断涌来的庞大基数比起来毫无竞争力可言，要是程荀发现扶光对他弟做了什么，按照他那睚眦必报的性格扶光必然会遭到无穷无尽毁灭性的打击，程荀、程家在整个联邦几乎是横着走的状态，明家在他面前屁都不算，扶光那吊儿郎当的态度第一次让它产生了和熊孩子父母的惺惺相惜，恨不得直接摇着扶光的肩膀质问你这个年纪怎么笑得出来——
确实是笑声。
系统好像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银光，倾泻而下洋洋洒洒，让人瞬间联想到昂贵不菲万金难求的华美绸缎，怎么看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在它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的时候，头顶被人揉了两下。
力道不大，带着那人特有的温度。
她的声音像有种特殊的魔力，无端让人平静下来——
“看着吧。”
……
“迷宫”明显不怀好意。
程楠冷静地想。那看热闹、似好奇似怂恿的语气毫无遮掩，不是激将胜似激将，身后没有推力传来，他却不受控地向前迈出一步。
【如果你抹去了自己的存在，会发生什么呢？】
程楠是一个相当有实验精神的人。小时候为了遇见自己名义上的“父亲”，他费尽心思避开仆人的监视，蹲在无人经过的狭小转角，严谨地数着分秒，然后踩着点回去以防被发现，从天明到日落，他每天只能勉强溜出来十分钟，去观察“父亲”出现的时间。那时候比现在要好得多，在第三十五天，他扒着窗户，看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上被人推出来的身影。直到第四十五天，他才最终得出结论。
那时他甚至没有表。
现在他什么都有。
在这个地方，他可以拨转时间。他不需要表。
【你不想试试吗？】
他还有一条路可以尝试。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尝试。
挂住胡萝卜的线被收紧。
理智的弦倏然崩塌。
想啊。
念头出现的一瞬间，耳边似乎传来一声轻笑。
景色再次翻转。
管家的头发还没有完全花白，但是脸上难掩疲色：“我们并没有在VSN-Ⅲ区找到那个女人说的——”
“可以了。”老家主闭上眼，白茫茫的日光照在他脸上，沉肃棱角分明的脸毫无变化，“这件事到此为止。”
管家愣了一下。“小少……”
“没有。”老家主看向一旁从始至终没有出声的程荀，“你满意了吗？”
程荀站在他身边，他已经能够毫无压力地俯视自己的父亲，像一株快要枯死的老树旁不羁野蛮挣出的蓬勃新芽，明明同处一副画面，却似拿着胶水歪歪扭扭勉强拼接的破碎相框。
程楠远远站在房间的角落，迟钝地想起，程荀一开始确实对他不算抱有善意。
谈恶意太过，此时风头正盛的联邦新星，要是把一个素未谋面的孩童当成假想敌，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即使是面对被他控制，性情大变的老家主，程荀也从来没对他做过什么。
所以……
老家主脸上的深沉裂开了。
“等一下！”
“那个不行！”
“你有本事别选左边那个！”
“逆子！！！”
程楠看着冷笑一声，大手一挥挑了几个顺眼的古董一个接一个砸碎听个响，临走前犹嫌不够般在老头子最喜欢的地毯上踩了两脚泄愤，把门摔得砰然巨响扬长而去的大少爷，又看着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抖抖索索从管家手里接过古董碎——粉末的老家主，“第203件了……”
管家：“这次的没法修。”
“！！！”
“家主！家主！……”
程楠收回目光，面前的场景一变再变。
“迷宫”的声音坚持不懈在耳边响起：【是不是还挺新奇？好像变成了和你完全无关的人生。】
【你不帮程荀再次规避掉那次任务吗？】
“他总会遇到的。”程楠语气冷硬。
“迷宫”意味深长道：【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程楠：“你指什么？”
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在他捏造的第四十三次世界线，程荀再次接过拓着金印的任务清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边那个阴魂不散的“迷宫”，还是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一动不动的站姿，程楠第一次看清了那次评分为S＋，存活下来的参与者却出乎意料全部选择退学引起轩然大波的任务全貌。
那是一个遥远的宜居行星，却到处是被摧残破落的房屋建筑。
程荀一行人在避难所和相关负责人了解了情况，背脊挺直面容严肃，浑身都散发着难以接近的气场。
“啊！”
腿上传来不痛不痒的撞击，程荀皱眉低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个女人飞快赶过来，满面惊惶，把从门口冲进来满脸兴奋莽莽撞撞的小女孩拉进怀里，“快道歉！现在是什么时候居然还敢乱跑！之前那个失踪了的——”虽然话语责备，她的身体却在不断颤抖，将小女孩圈在怀里——那是一个很明显的保护姿势。
“没事。”程荀笑了一下，他缓下眉眼时很容易就能让人产生好感，女人却又受惊似的向后退了一步。
“那就、那就好。”女人勉强扯出笑容，拽着小女孩飞快遁进人群里。
程荀若有所思地抬起眼，被母亲强行拽走的小女孩看样子不过四五岁，右边的辫子在奔跑中散乱开来，在空中一蹦一蹦，小女孩回过头，沾满灰尘的脸龇出一口白牙，风风火火朝程荀摆了摆手。
卷毛从旁边探出头：“荀哥，你笑啥？”
程荀迅速恢复了面无表情：“消息打听完了？”
“那必须。”卷毛神采飞扬打了个响指，“异种大概在A-到S-之间，今天夜里我们就可以……”
【猜猜下面会发生什么？】“迷宫”居然看得津津有味，还试图和另一个观众交流想法。
“那个小女孩有问题。”程楠斩钉截铁道。
【是吗？那个女人明显更不自然吧。】
“不。”程楠轻声道，“虽然我哥一直对这个任务守口如瓶，但我偶然中见过它的总结报告。”
“迷宫”很捧场：【上面写了什么？】
“S-级模拟天赋异种，拟态为人类幼童，母不忍伤之——”
“以同族为祭。”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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