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第二章》(十一) ...
-
(十一)
本来本次教宗选举的最大热门是拉姆博·鲁斯契尼红衣主教,作为格里高利十六世教宗的罗马教宗书记官,他最后登台。他在蒙泰尼里那里登记了去选举,众人皆以为他会像屋大维那样指着凯撒的血衣,说着血债血偿,以命换命。
可是他没有:
“我放弃本次教宗选举,感谢诸位的厚爱。”
“我想,在我曾经在格里高利十六世教宗的任期内,在坚持自己的正义的过程中,导致了这个最严重的后果,是我失职。”
“我并未想好要带领兄弟姐妹们走向一个什么样的未来,所以放弃,谢谢还支持我的兄弟姐妹们。”
他依然苍白如纸,下来的时候,让蒙泰尼里唯一做出了抚摸一下他的肩膀的举动的,就是这个现在薄如纸片的人。
他转身,把苍白的手搭在蒙泰尼里抚摸他的肩膀的手背上,很艰难却又释然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始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教宗选举。
本次选举,虽然的确还有往日那些旷日持久的,在这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的信念之战,更强的信念之战在于,你其实的确不知道,什么时候西斯廷教堂,会突然来个炸药,直接把我们这群人不要拐那么多弯的,送去见上帝。
这种情况其实并不少见,教宗历来由意大利人当选,很少有其他国家的人当选。1522年选出的教宗是一位荷兰人,这引起意大利人的愤怒,他们冲击了西斯廷教堂,把参加选举的红衣主教们痛打了一顿,愤怒的群众还把教堂里值钱的东西抢劫一空。一年零八个月后,这位荷兰籍的教宗莫名其妙地死去,意大利人不仅不表示哀悼,反而组织了“庆祝”。
庆祝他人的死去,什么罪与不罪,通通忘在脑后了。
——其实信仰,往往和现实有着很大的差距,最为真实的东西,往往并不是最为完美的东西,它往往充斥着某种实事求是的恶劣与残酷,遵循着物竞天择的天地不仁。
就如红衣主教们信誓旦旦的要为天主教选出一位新的教宗,但往往这密闭的环境中,当一个人所有的活动都被局限在这一方天地中,不知外界黑夜与白天的时候,如同瘟疫时候隔离措施一般,去瞧着他人似乎还好,待到自己开始亲身体验这种一方囚室中的暗无天日,只能对着近在咫尺的密闭门窗发呆,不知道门外的人群什么时候要来取了自己的性命,“不过如此”的信念瞬间在两三天内崩塌。
囚禁,软禁,相对于死刑,都是一种对精神领域的强大攻击。
于是这场选举,仅仅在进入第二天,便让人感到了旷日持久,你已经开始听到了熟悉“我要回家找妈妈,┗|`O′|┛嗷~~”
选举结果由圣彼得大教堂高处烟囱所冒出的烟来表示:如果冒出黑烟,表示选举没有结果;如果冒出白烟,则表示选举成功。
我们并不知道选举的结果,只有蒙泰尼里让负责计票的侍从官公布了一个最后的数字,“本期选出6位应选者,票数分别为45票,34票,21票,12票,7票和1票”。然后这轮还是没有选出,销毁投票,进入下一轮。
周而复始。
直到第九日 ,圣彼得大教堂受蒙泰尼里红衣主教的示意,放出了白烟。
大多数人在欢呼,其实欢呼的成分,我想,应该是从西斯廷教堂中,重获自由。
我们很多时候,在自我催眠,去追求了某些宏伟,某些牺牲,某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选择,但最后能够掌控我们的,依然是本能的具体,哪儿有什么人民?真正能够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又一个的人。
“诸位,我们有新的教宗了。”最后是蒙泰尼里银铃般的声音在西斯廷教堂中响起。
我看见他穿着红衣主教摇曳的法袍,走过投票区长长的回廊;我看见逆光的他,在这满是昏暗而倦怠的房间中,他仿佛在其他所有人都静止的时光中慢慢的向前走着,最后停在我的面前。
牵起我的手,转身走向唯一的光明的来源,西斯廷教堂的阁楼阳台小窗。
“诸位,我们有新的教宗了。”他牵着我的手,将我引向台前,面对外面万千的人头攒动。相比于秘密投票地方的九天九夜的沉闷与抑郁,那边仿佛另一个世界的喧哗。他一只手中依然是120位红衣主教的原始计票,他另一只手牵着我的手走向阳台,向沸腾的人群,在他呈现巨大差异的深邃的平静下,宣布了这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