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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镆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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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睛,我看到了熟悉的屋子。
就像是白马探家中我的卧室一般。不祥的感觉弥漫上心头。
头撕裂般的疼痛,镆铘的狡黠,VERMOUTH的魅惑笑容,GIN的冷酷杀气……
如果人有极端的恐惧,瞬间失去理智也不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归海韵兰,也有不愿触碰的回忆。
“不要!”我惊恐的大吼着蜷缩起来,“你们放我走!我不要这个鬼地方!”
“你怎么了?”白马探穿着正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坐到了床边,扶着我的肩,“放心,没人会伤害你了。”
“白马。”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这是哪儿?”
“归海韵兰,你演技不错嘛。”白马忍不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可爱,“把我都瞒过去了。安平荫昀,把你那美瞳摘下来吧,看起来一点都不适合你。”
我连忙拽过自己的头发,果然是熟悉的黑色。
“你终于回来了,归海韵兰。”白马棕红色的眸子里闪动着笑意,“真好。”
我抬手抚上他的脸,真实而温热的触感。
明显没有料想到我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愣住了,随后便反握住了我的手。
之后便是拥抱,带着泪水的拥抱。
很用力的,就像即将要分离的那种拥抱,温暖得让人贪恋。
是啊,将要失去的东西总是美好的不太真实,让人不忍离去,不是吗?
那天归海韵兰哭得稀里哗啦,白马探的那套衣服被毁的很彻底。
有一点归海韵兰没有告诉白马探,之所以抬手摸他的脸,只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是真的白马探。
有一点白马探也没有告诉归海韵兰,拥抱的时候,给她的领子里边粘上了追踪器。
这就是这对恋人间的独特的信任。
既可使人沉沦悱恻,也可使人粉身碎骨。
这几天借口心理状况不佳一直呆在家里,手机关机,完全跟外界隔绝。
因为不想也不能跟外界联系。
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蜷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做,因为这样没有人会来打扰我,就连女佣小丝也是。
那天白马横抱着我冲进家门的时候,正在收拾茶几的她吓得打碎了一个碟子,就像有一次我不小心把BAD ROMANCE开头那段rah-rah-ah-ah-ah-ah!放的太大声时所做的一样。
该是坦白的时候了么?
我撇撇嘴,继续放空自己的脑子。
忘记那些吧,混乱而黑暗的记忆。
可是我失算了,因为忘记是另一种深埋心底。
门轻轻的响了一下,打断了我的思绪。
“请进。”我努力想让声音变得正常。
“好些了么?”白马微笑着推门进来,华生在后面骄傲的跟着。
我笑了一下权当回答,之后伸手招呼华生。
显然华生不喜欢没有血的味道的人,或许说不喜欢活着的人,于是它径自回到了白马手中自己的笼子。
我耸耸肩膀,白马坐到了我的旁边。我感受到他身上微微的血腥气息。
“去了现场么?”我问他,之后觉得自己很像婚后无所事事的主妇在问迟归的丈夫。
“是啊,韵兰小夫人。”他宠溺的笑笑,随手把笼子放到了窗台上,“去了那个你晕倒的现场。暗夜之影干的呢,是吧?”
我的后背一瞬间僵硬。
“看着我,”白马探把我扳的正面对他,眸子里满满的锐利,“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归海韵兰。”我愣了一下之后笑了,“你失忆了吗白马?”
“或者说我可以叫你,”白马探又靠近了一点,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睫毛随着呼吸颤动着,“暗夜之影。”
我的瞳孔瞬时缩紧想向后躲开,却被拉得更近。
“有些事情人们只是以为别人不知道罢了,”他的声音温柔,却让我觉得如坠入冰窟,“你只是以为我不知道罢了。”
“那么你要怎么办呢?”我看着几乎近在咫尺的他说道。
“是啊,”继续靠近,他闭上了眼睛,“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归海韵兰……”
他温热的唇覆上了我冰冷而干燥的,看起来甜蜜的场景却让人觉得心如刀割。
用一个谎言,去圆另一个谎言。当它一层层被揭开的时候,有谁能说它伤不到任何人。
自己酿下的罪过,却要一群人去承担。
你干了些什么啊,归海韵兰。
我就那样呆呆的坐着,直到两人间最后的空气耗尽不得不分开。
缠绵缱绻又如何,终还是要分离。
“你是暗夜之影吧,”白马探还是那么近,近的让我的眼睛对焦都成了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最怕的那句话终于在这个瞬间出现。
脑子里似乎有一根弦绷断了,我痛苦的埋下头去。
“你还好吧韵兰?”白马探忙扶住我。
“谁告诉你的?”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如水,“谁告诉你我是暗夜之影?”
他明显的一怔:“你实在是太过张扬了,归海韵兰。”
既然都知道了,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我面无表情的举起刚刚从他口袋里掏出的手机,上面有一条未来得及删除的短信。
归海韵兰就是你追寻的暗夜之影哦,^_^,——归海镆铘
“于是你宁可相信镆铘的话?”我微笑的看着眼前不安的他,“还是说你早就怀疑我了?”
“韵兰,你做了太多让我怀疑的事。”白马叹了口气,烦躁的扯扯领带。
“是吗?”,我笑笑,揽住了他的脖子,“那么你要抓我吗?”
为什么到了这种情况,我们的关系反而亲密起来。
真悲剧啊。
清脆的SECRET铃声响起,我示意正欲抢回手机的他停手,先一步按下了手机的接听键。
“收到消息了么,亲爱的探?”电话那边传来镆铘的声音,“觉得震惊么?”
自动找上门来了么?
“他确实觉得很震惊。”我淡淡的说,“恭喜你啊,目的达到了。”
“偷听别人电话是很不道德的,小丫头。”镆铘懒懒的说。
“我第一次知道背后打小报告还勾引别人男朋友是道德的行为。”我嗤笑了一下,不屑的说。
“那就是你的不是了哦!”镆铘的声音还是那么无所谓。
“少废话。”
“于是他们想要杀掉你呢归海韵兰。”镆铘依旧淡漠的声音让我觉得有点寒冷,“可是我不太舍得呢。”
“承蒙厚爱不胜感激。”我朝想夺下手机的白马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么,”镆铘笑了一声,“回头见喽!”
“她说了什么?”白马探急急的问我。
“她说她爱上我了。”我抬头邪邪的笑着。
白马探一头冷汗。
“于是,言归正传,”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机,迅速翻看了来电记录,是如意料般的一串乱码,“要抓我吗?”
他沉默了很久,颀长的身影看起来有些颓废:“我是侦探。”
“那又如何?”我抬头,认真的看着自己在对方眼中小小的倒影,“你也是白马探。”
“对不起。”他避开我的目光把头扭向一边,我可以看到他漂亮的眉头纠结的样子。
“没关系,我明白。”我笑笑,几缕头发不听使唤的滑落,“我都明白。”
“那就,”他有些摇晃的起身,提起华生,走到门边把灯关上,“明天见。”
“BYE。”门锁咔哒响了一声,我无声的张开嘴,对着黑暗道别。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呢,天秤是风向星座,失去了自由意味着失去了生命。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呢,我心中的天秤,被你打破了平衡。
不知过了多久,白马探遗落的手机的屏幕突然亮起,小小的信封标志在右上角跳动着。
我揉揉发痛的眼睛打开了短信,显示的是正常的手机号,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对不起了哦小丫头——归海镆铘。
我呆愣愣的坐了半晌,直到手机屏幕黑了下去。
我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对面那间一直没有人搬进去房子里微微闪烁的光。镆铘坐在尚未装修的粗糙水泥地上,丝毫不顾初秋的凉意与地上的灰尘。手机微弱的光映着她的脸庞。她站起身来,看着对面一片漆黑的房间,明白了自己不可能得到答复后扑扑身上的灰土,转身离开,顺手将一张SIM卡丢到地上。
“那就这样吧。”镆铘略显疲惫的走在车来车往的大街上,抬头望了望没有星星的夜空。
就连你也不帮我的话,我只能靠自己了。
她固执的仰着头,眼神中有一丝迷惘。可仅仅在几秒钟之后,她的眼神重新犀利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依然漠然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她就这样走在一个跟她格格不入的世界里。
坐在黑暗中的我突然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30W的日光灯惨淡的亮着,隐约可听到电流通过灯管的沙沙声和男女暧昧的私语笑声。
“虽然是组织公认的接班人,可遗憾的是GIN对组织的事务一点都不感兴趣。镆铘?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丫头罢了。而我在BOSS手下当了二十多年副手,所以说呢,这次计划成功了的话,我就是BOSS了。”中年男子坐在沙发上亲热的搂着VERMOUTH,脸上微微带着红晕,穿着低胸晚礼服的VERMOUTH则浅笑的看着手中的酒杯,“我已经把那位先生的药瓶里的药换成了组织研制新药,使人丧失活动能力但意识仍然清醒。话说回来这还是他的女儿研制的呢。要是他知道他的女儿间接杀死了他,会是什么表情呢?”
低低压抑的笑声回响在房间里,诡异刺耳。
VERMOUTH伸手揽住对方的脖子,另一只手悄悄地关上了别在胸口的小巧的胸针型录音器。
“这下,有好戏看了呢,IRISH。”她在男子耳边低语着,脸上是不变的妖媚的笑。
镆铘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握住手中的录音器,手微微颤抖着。
果然没错,IRISH这家伙果然是有野心的。镆铘的骨节已经攥得发白。她一把抓起身边的电话,拨号时却犹豫了。
现在才十点半,还来得及在他十一点睡前吃下药片前告诉他这一切。一个声音钻进她的脑海。
可这样做就等于卖了自己和VERMOUTH,她目前还不想伤害VERMOUTH。
他是你爸爸。
他只是把我当工具。
镆铘使劲甩甩头,到底是自己,还是他。
在十一点的钟声敲起来时,她扔下了电话,之后滑坐在地上。
仿佛并没有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与重物拖拽的声音,黑暗中她闭上眼睛,大滴的泪珠自纤长的睫毛中滑落。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今晨七点,国际通缉对象暗夜之影现身76层银座大厦天台并持枪胁迫一中年男子。该男子身份不明,处于半昏迷状态。”清晨客厅里传来的新闻声让我的心一紧,我打开门冲下了楼,白马探正专心的盯着屏幕,“这已是暗夜之影继枪击警察后的第二次出格举动。”
镜头摇晃的厉害,可我还是辨认出了被挟持男人的脸。
是归海雄。
“最近镆铘扮你上瘾了吧,冒牌的你还真不少。”白马探淡淡的说,我听出了语气中的一丝讥讽。
“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这绝对不可能。”
“WHY?”他抬头看向我,“你认识那男的?”
“他是镆铘的爸爸,除非镆铘疯了,否则绝不会是她干的。”我深吸一口气,想起了昨天的那条短信。
“走!”白马探霍的站起,“我们去现场!”
还没等我迈出一步,电视里的混乱就让我们不得不停下。
一声尖锐的枪响之后,暗夜之影把男子从楼上推了下来,人群惊恐的四散。接下来是沉重的坠地声,死寂片刻后是女孩的尖叫。
密集而混乱的枪声随即响起,警察在大声的呼喊着什么……
我转向和我一样被惊住的白马,正想说些什么,心脏却不听使唤的收紧,之后眼前一片漆黑。
“是你们逼我的。”耳边似乎传来了镆铘略带悲伤的低语,然后是一片死寂。
“韵兰!!”白马的大喊把我拽回了现实,我跪倒在地“哇”的一声吐出喉间的甜腥。
“没事吧?”白马探忙忙的半跪在身边,丝毫不顾刚刚的血迹沾染了他昂贵的西装,“我们去医院!”
我摆摆手大口喘息着,做了一个要水的动作。
这是怎么了啊,我揉揉发花的双眼,镆铘的话语突然涌上心头。
“我们可是有感应的哦!”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众多的黑衣人聚集在铺着黑色大理石的阴冷的会议室里,阳光努力钻过厚重的窗帘,露出一丝惨淡的生机。偌大的会议室里静悄悄的,每个人的表情都隐藏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门外依稀传来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卡踏声,人们依旧沉默,可视线却已转移到了门口。
像是在等待天使抑是撒旦的降临。
“我来晚了。”随着木门被推开的嘎吱声,穿着黑色抹胸礼服长裙的镆铘抱着精致的文件夹走了进来,“抱歉。”
这句话她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镆铘转身关上吱嘎作响的木门,顺手上了锁,对投来的不安的目光礼貌的微笑了一下,洁白的牙齿在黑暗中似乎闪着微光。
“小丫头开始走性感路线了吗?”IRISH低低的笑着,眼神在镆铘身上肆无忌惮的扫着,最终停留在她黑色礼服的上缘,“不过还是个没长成的小丫头罢了。”
并没有理会会议室里似有似无的几丝嗤笑,镆铘平静的走向会议桌最前空着的座位,把文件夹放在桌子上。
“我今天来的目的,大家应该很清楚,是关于BOSS的死亡”镆铘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室里,“还有这个组织的继承问题。”
“父亲尸骨未寒女儿就开始分财产,真有趣。”WERMOUTH笑了一声,IRISH把腿搭在了会议桌上。
“我提议,boss所有的职务,以及组织所有的事务,由我全权管理。”镆铘再次发挥了她选择性失聪的功能,“有人对此有异议吗?”
VERMOUTH摇摇头掏出了镜子,GIN的目光定格在空气中某个虚无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那就……”镆铘低头正欲打开文件夹说些什么,却被IRISH粗鲁的打断。
“为什么是你啊?就凭你是BOSS的女儿?”IRISH站了起来,走到了镆铘面前,“一个连人都没杀过的小丫头片子掌管组织,你想的也太美了吧!”
“那你的意思是?”镆铘微微仰头,毫不理会的对上对方的目光。
“让我来。”IRISH挑衅的看着面前一脸沉静的小姑娘,附到她的耳边,“别忘了,我在BOSS面前当副手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所有人仍然一言不发,就像在看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电影。
“就为了这个,你就谋划了这一场闹剧般的谋杀。”镆铘的眼睛半眯着,像只慵懒的猫咪般看着似乎胜券在握的对方。
“你在胡说什么?”他后退两步,看着对面的女孩。
“把BOSS的药换成了新研制的PVX7734,之后再让你的手下假扮暗夜之影,在药效作用BOSS失去行动能力之后把他带到了银座天台,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这场谋杀变成高坠事故,却没想到行踪败露被人报了警,于是就出了这么一场闹剧。”镆铘一字一句的说,声音并不大,却让所有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背叛者该当何罪,你不会不知道吧!”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IRISH脸上渗出了薄薄的汗珠,“凭什么诬陷我!你们这群人就听她在那儿信口胡说么?”
人们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或许在他们眼里,永远没有亲人和朋友。
“你刚刚说我没有杀过人吗?”镆铘的嘴边挂上了暧昧不明的微笑,明白过来的IRISH甚至没来得及做任何动作就大睁着双眼倒在了地上,眉心的血洞汩汩流出猩红的液体。
“那你就当第一个吧!”她天使般美好的面容凑近了面目狰狞的尸体,毫不在乎的吹了吹枪口的轻烟。
几乎是同时,之前沉默的像是不存在般的人都把手伸进了衣袋。
“枪统统给我收好,她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一直不做声的GIN冷峻的话语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这个会议室里,有炸药。”
“被发现了呢!”镆铘直起身来摊摊手,露出了孩子恶作剧被拆穿后的无奈笑容,“这个会议室确实装满了炸药,而□□在这儿,”她指指自己,“我的心脏。”
“一旦我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发信器就会发送信号,□□就启动了,然后所有的人都活不成。如果强行破门的话……”镆铘继续笑着,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
“让我们走!”一个性格暴躁的男子冲到门前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随着噼啪一声巨响,突如其来的电流让那人惨叫着抽搐了一下便不在动弹,空气中弥漫着焦糊的味道。
“感谢刚刚的那位先生为我们做的良好示范,”镆铘耸耸肩,显得格外鬼魅,“勇气可嘉。”
“你到底想干什么?”GIN站起来看着镆铘。
“只是表明我的继承问题,顺便帮我爸报个仇。我希望你们忠于我,就像你们忠于前BOSS一样。”镆铘转过身抱起了始终没有打开过的文件夹,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推门出去了,“有谁顺便帮个忙把这两个东西弄走?多谢!”
脚步声渐渐消失了,黑衣人们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等待着什么。
VERMOUTH首先站起身来,款款走出了门。
“大哥,这怎么办?”VODKA凑近GIN小声的问道。
“随她好了。”GIN也站了起来,“把这两个东西清走。”
“你就真听那个小丫头的话??!”有人不忿的大声喊着。
“这话你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说?我只忠于BOSS,不管是谁。”GIN冷冰冰的抛下这么一句话便走出了门外。
VODKA留在原地看着两具尸体,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