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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一波又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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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
浴桶,水汽氤氲。桶里面泡了些安神助眠的药,并不浓郁,弥漫着淡淡的药香气。岳棠眠刚刚服过安神药,泡在木桶里,昏昏欲睡。
已经有两三天没睡过好觉了,现在再看那些文书,只觉得脑袋被塞的满满的,又空荡荡的,好似竹篮打水。只好干脆甩手休息。
洗澡水被撩动。
她一下子被水声惊醒。隔着水雾,是燕拂坐在浴桶的边缘,挽着袖子用手撩水,一脸坏笑:“泡的很舒服了?”眼神向下游移:“这是,肤如凝荔?”
岳棠眠起了玩心,不动声色,只盯着燕拂看,趁她歪着脑袋打量自己,突然一把拉着她的手腕,将她也拉进来:“舒不舒服,自己试试。”
燕拂本在全神贯注打量她,一时猝不及防,竟也着了她的道,栽进桶里,扑扑腾腾挣扎出去,骂道:“干嘛!新换的衣服!”
岳棠眠捉弄了她,得意地笑起来:“淫贼偷看是有代价的。”
“我哪里偷看!”燕拂看着看着她水汽中的笑意,怒气倒消了大半,“这叫光明正大地看。”
岳棠眠拉了拉她的手:“这些天,我看你也睡不踏实。一起吧。反正衣服也湿了要换。”
燕拂看了看她,脸一红,背过身去:“你闭上眼睛。”
“你装什么呀!什么我没见过。生小狸不都是我陪着。”
“那不一样。”燕拂嘟囔着,背对着她脱衣服。脱到最后一件,仍是有些不好意思,犹豫着,穿着衣服泡进桶里。
岳棠眠无奈地笑了起来:“你这样怎么洗呀,快脱了。跟我也别扭。真不知你怎么生出小狸来的。”
“你不许说!”燕拂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被她笑着抓住手,故意放在鼻子边嗅了嗅:“这燕燕,芳香如兰。泡进药汤里,药汤都是甜的。”
“你去死!”燕拂羞得连连锤她,被她一把揽在怀里:“哦,不请自来,先看人家,不觉得不好意思。被人家调戏,却知道不好意思了?”
暖融融的水里,她柔软的身体只隔了一层单薄又湿哒哒的衣物,燕拂一时间分不清这柔软的拥抱是水还是她,分不清这暖香气是水还是她,忍不住乖乖地依在她怀里,仍是嘟囔着:“不许说。”
岳棠眠乐得见她害羞,笑意更甚:“这就是小鸟依人了?好吧,我不说。”
燕拂的手抓起她的手腕,又一次看到她双腕上浅浅的疤痕。岳棠眠自己也看了看,语气轻柔:“多亏了你的药,否则要留两道很丑的疤痕了。”
“这算什么。当时你怀着小鱼儿,不敢给你用猛药,否则一丝疤痕也不会留下。我就说现在挑开了重新用药,你非怕疼。”
“啰嗦什么呀。这样已经很好了,谁会细看。”岳棠眠将手腕泡进水里,仍是搂着她。隔着衣物,岳棠眠能摸到她身上嶙峋的道道伤痕:“你不也是?”
燕拂语气转冷:“我就是要永远留着。提醒我被人欺凌是什么下场。”
岳棠眠轻叹一声,不再说话。燕拂听到她久久地不说话,莫名想起曾经在孟家。幽暗的卧室,也是一只浴桶,桶里是猩红的血水,她的脑袋软软地搭在桶边,紧闭双眼,脸色苍白,屋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可是她却连救她的立场都没有,是几乎吓掉了魂的孟钧冲进去把她从血水中抱出来。她仍是穿着一件单薄的浴袍,原本雪白的浴袍被染的血红,滴滴答答淌着被稀释的血水。燕拂想着想着,扭头看她,却见她又闭着眼睛,吓得晃她:“你怎么样?”
岳棠眠刚有些困意,又被晃醒,不明就里:“什么事?怎么了?”却见燕拂一脸惊慌,眼神悲切。岳棠眠轻叹一声,摸了摸她的脸:“都过去了。当年,我又不是真心想死。不过是用一用苦肉计。我不这样,他怎么会放我走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记得。”
“别装的风轻云淡了。难道你就真的忘了?”
“说什么忘不忘……忘不忘能怎么样?是我为了有个孩子,自己把自己像礼物一样,送给他享用。否则从天香楼回去,他其实一辈子也不会再碰我的。他,说到底,有几分傲气。也不是存心想逼死我。”
“为什么我一愧疚,你就要为他开脱?如果不是我没用,你根本不会嫁过去。你不让他得到你,他不可能放你走的。他不是可怜你,他是得逞了所以满意了!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你到底让我清醒有什么用?提醒我我是个贱人吗?任人睡任人玩弄?”
“岳棠眠。你如果是个有骨气的人,就该去恨他,就该让我去杀了他。”
“我就是没有骨气。你到底要不要洗?不洗给我滚蛋。我真的困了,我要睡觉。别逼着我吵架。”
燕拂只觉得像是招招打在棉花上,一时间竟拿她没有办法,只好一拳打在浴桶上。岳棠眠一把拿过她的手:“你要干嘛?你也疯啦?”
燕拂看着她紧张的神情,突然不敢看她,一低头,眼泪滑落。岳棠眠仔细看她的手确认有没有受伤,又一次说出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的话:“我从来就没有怪过谁。只能怪老天让孟钧认识我。我不是因为小凇才嫁给他,是他为了强娶我才害小凇,归根结底是为了逼我嫁过去……那时候我们没法和他抗衡,我嫁过去是迟早的事。就像你说的,嫁过去,不让他睡,他怎么会善罢甘休呢……说到底我们曾经是夫妻。被他睡几遭,名正言顺。”岳棠眠说出“名正言顺”四个字,还是忍不住心里发酸。她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再为了往事而心痛,可是一旦回忆起来,原来那些事历历在目,每一个细节,每一分痛苦都不曾被淡忘。
燕拂重新扑进她怀里,紧紧地抱着她:“别说这些话。别赶我走。是我错了,我不该提这些。”
岳棠眠一时间身心俱疲,因为药力,困意仍是不住地泛上来,只好轻叹一声:“唉。好燕燕,你就让我睡一觉吧。我真的太累了。”
她从桶里站起身来,顺手拿起布巾擦干头发,将浴袍裹在身上,径直躺在床上。燕拂呆呆地蹲在桶里看着她,却见她的手拍了拍床边的空位:“你困不困?”
床幔被轻轻放下。燕拂躺在她身边,依偎在她怀里,凝视着她闭着眼睛的安静侧脸。岳棠眠迷迷糊糊地感觉到她好像躺在身边,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终于渐渐睡去。
轻轻的敲门声。
燕拂皱了皱眉,扭头见岳棠眠睡得很沉,没有被惊醒的样子,便自己走到门口,微微将门开了一条缝,轻声说道:“庄主刚刚睡下。什么事?”
瑶枝的声音:“阁主,是孟将军送了请帖,请庄主带着少庄主赴宴。又邀请许乐师奏乐。”
燕拂将门一开,接过请帖,打开看了看,刚要撕毁,却被瑶枝拦下:“阁主,还是要问过庄主的想法。”
燕拂恨恨地将请帖扔回她手里,点了点她的额头:“说起来你还是从我这里出来的。怎么跟了她就一心向着她了。”
瑶枝赔笑:“阁主。是当年您告诉我,跟了庄主就一心一意向着庄主。您和庄主,亲密无间。我待庄主忠诚,就是待阁主忠诚。”
燕拂冷哼一声:“跟了她,嘴皮子功夫见长。这次宴会,我看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你吩咐下去,打听都有谁参加,都是干什么的。我陪她去赴宴。”
“是。”瑶枝犹豫着,压低了声音,“还有一事。少爷不叫回禀,可是……”
“说。”
“少爷在训练场从马上跌下来伤了,伤了胳膊。少爷不许知会庄主和阁主,可是没人敢知情不报。”
燕拂低声应道:“我去看看。你守好庄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