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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三、当时只道是寻常 ...


  •   九霄天,凌烟阁。
      凌烟阁位于九天之南,毗邻着神法元尊皋陶的六安神殿,以及司情仙君执礼的风月同天,天帝任命南极战神为史官后,命鲁班取美玉珍木雕就此阁,供其藏书修史。
      狴犴在极海龙宫便行事谨慎,到了天宫,见此境风光华美、气象万千更胜海底,于是越发小心翼翼,紧跟在南极战神之后,一句话也不肯多说,一步路也不敢多走。落足于凌烟阁前,已经有两个年轻的使者迎了出来,一青袍一白衣,他们恭敬地朝清淮行礼。
      青袍使者注意到了清淮身后的狴犴,笑着也朝他行了一礼:“这便是神君信中所言,极海龙族的小殿下罢,住所已经安排好了,请殿下随小仙入阁。”
      狴犴看了眼这个自来熟的仙使,又看向自己新出炉的师父大人,内心非常局促,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到现在为止除了收徒宴上的套话,他还没有对自己多说什么话,狴犴完全不明白南极战神为什么放弃那些天资卓越的兄长,收他这么一个半妖血统的小老虎做徒弟,他怀疑自己关于史书的那些言论已经得罪了师父,说不定此番带他上天只是为了多教训他一顿。
      清淮神君倒是没注意到小徒弟的纠结,大步往阁中走去:“小六呢,还没回来?”
      白衣使者回答:“小六遵从神君的吩咐,入酆都借判官卷供神君一阅,若要回来还需两个时辰。”
      “不就是借两本书,怎得用了一天还不够,莫不是四处玩耍,耽误了本上神的大事。”清淮直接往楼上走去,好在他终于记得自己身后还跟着个小孩,于是随口道:“在我这里没有什么殿下,更没有龙宫的侍从美女,既然跟了我,就必须踏踏实实学本事。房间桌案上有一卷书,看完,然后来找我。”
      “神君,这还是个五百岁的小孩,就算看在伯庸帝君的面上,您不得对人家好点啊。”
      青衣使者笑着打趣,估摸着平日里清淮对这两个下属还算和善,只是他提到父王,让狴犴略微有点尴尬——这个新师父不是没见过父王对自己轻蔑已极的样子,听了这种话怕是会笑出声来。

      清淮居高临下地看向狴犴,似乎终于肯花心思打量他这个徒弟,他的眼神并不凌厉,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内敛柔光,这种光不再刺眼,狴犴却不敢直视地低下了头,揉搓着衣袖上的波浪水纹。
      从前在小华山上是粗布衣衫的小老虎,后来在龙宫处境低微,三哥不在时,狴犴的衣着起居甚至还不如霸下身边的书童。如今这一身锦袍华服,还是清淮说收自己当徒弟后,父王宣他上九州池参加仙宴,特意命人为他梳洗打扮的。只是这种面子功夫有什么用呢?尊贵的师父大人早就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
      清淮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一圈,然后很轻的笑了一声,声音渐渐远了些,应该是上楼了。
      “我自己的徒弟,我想怎么教,跟别人可没什么关系。青雀,带他去罢。”
      进度这么快吗?几个时辰前才拜完师,还没跟先生好好谈话,就要开始念书学习了。之前龟先生就是这样敷衍的,扔给狴犴一摞书,让他看完直接来讲,讲不出来就要受罚。
      师父和龟先生没有区别,很正常,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三哥一样耐心,狴犴乖乖行礼,答了声是。

      一路上楼走到自己的新房间,叫做青雀的神使已经热情地给狴犴介绍了阁中事。
      凌烟阁一共分为十二层,多为藏书所用,狴犴被安排住在七楼的踏雪居——此名源于上古时期,清淮神君随临曦君昆仑踏雪、云间对酌的旧事,布置非常简约,硬榻、书案和剑架各一,墙上挂着一副工笔彩绘的《暮霞积雪图》,为房间增添了些许颜色。
      青雀神使说这幅画是神君重游昆仑旧地,对影自酌之时的伤感之作,画的是昆仑仙山的旧景,用笔天然,栩栩如昔,连一草一木都历历在目,却不见旧人身影。
      临曦身陨二十万年,六界之中,纵然是画技至绝的南极战神,也无法再现其半分风姿。
      青雀叮嘱狴犴,以后和神君谈史论道时,要尽可能少的提到昆仑旧事,尤其是临曦君,以免神君伤怀。这么一说,狴犴更加觉得不安,原来在极海初见,他在肆意置评之余,还大大地触及了师父的伤心事。
      想起早早逝去的母亲,狴犴的心口就疼得不行,因为母亲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最好的人,却永远都不可能再回到他身边了,那么师父应该也和他一样,怀念那个对他最好的临曦君,而临曦君和母亲一样,都已经逝去而永不可归了。
      想到这里,狴犴除了心口的疼痛,也突然对师父清淮生出了一种感同身受的亲近感。
      八楼有一处浮生小舍,是清淮神君与两位挚友,酆都大帝长幽以及极海龙王伯庸聚会所在,他们在神族号称“浮生三友”,所持神剑承影、含光、宵练也是兄弟之剑,乃是数万年的知交佳话。
      清淮神君最常待的地方是顶层的探月书斋,此处所藏均为清淮寻觅六界所得的珍本古籍,他常在其中编史撰文、读书作画,平时若无大事,神君一般都在那里呆着,不许任何人打扰。
      偌大的凌烟阁,除清淮之外也只有青雀、白雀两位神使,帮助他整理典籍、打理杂事,还有一只来自清淮老家南荒鹿吴山的蛊雕,唤作小六,是清淮的坐骑。阁中一向清静,自天帝登基六万年来,凌烟阁终于迎来一位小主人,青雀似乎高兴极了,非常殷勤地帮狴犴铺床叠被。
      “神君脾性温和,今日又心情大好,殿下的课业倒是不急,路途奔波还是多休息为上。”
      脾性温和么?心情大好么?师父带他回来这一路上都是淡淡然没什么表情,不过师父在宴席之上,跟父王相处时也是这副模样,倒是看不出来心情好坏,而且就算他不喜欢狴犴,再恶劣也不会比父王和龟先生更坏了,狴犴倒是没有特别紧张。
      青雀为他倒了一小杯茶,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狴犴来不及再多观察自己的新房间,他看到桌案上确实有一卷竹子做的书简,忙走过去翻开看。跟他想象的不一样,这并不是什么无聊晦涩的世家典籍,而是一卷手抄的运气吐纳的心法,和嘲风书房里那些真经也不同,语言非常通俗,还加了绘图,适合一个开蒙不久的小孩。
      师父看上去冷淡,其实很乐意带小孩,狴犴内心忽然涌上一种柔软的暖意,他盘腿坐正,照着心法的第一段运气。让他更惊喜的来了,这套心法完全是为狴犴这个小孩设计的,它的初衷就是要同时调动体内妖族浊气和神族清气,然后再慢慢调理克化,达到运用自如的目的。

      ——“你这幼子血脉有殊,趁现在根基未固,应当早日择一位良师,加以训导。”

      狴犴身负妖族血脉,修行不慎便易功法紊乱走火入魔,母亲知晓这一点,所以一直试图把他送回龙宫,三哥嘲风也不敢亲自带狴犴修法,一直恳请龙王为狴犴延请名师。而其实放眼六界,在道法心经上能自成一系,为狴犴指引一条全新的修行之法的,也不过是三清四象五极战神等尊崇无比的上古真神。
      诸位上古真神自然非寻常神仙可接近,但龙王又与南极战神私交甚笃,照理说把儿子送去学一段时间不是什么难事,清淮神君虽然疏离矜傲,但总会给老友几分薄面。
      但龙王怎么可能愿意为狴犴开这个尊口呢?南极战神从未收徒,若是有意,龙王也更愿意是其他几个爱子,而不是狴犴这个被他视为“污点”的存在。
      狴犴从未奢求父王能为自己做什么,他也早就接受了自己可能永远成不了一个真正神仙的这个事实,但如今柳暗花明,他竟然真的成了南极战神座下的徒弟,而师父看样子也是真的愿意教他。
      狴犴翻看着心法,从极海拜师到现在不过数个时辰的时间,师父就能为他思虑如此周全,此时莫说看完这一卷书了,就算再来一摞,他也一定认认真真学完。
      小老虎心里美滋滋的,师父和龟先生完全不一样,他是个好师父。

      白江河思忖片刻,道:“这么说,这位尊贵的上古大神,还确实是一位因材施教的好师父。所以你才能克服血脉的限制,学有所成,在后来的神魔之战中立下了举世之功。”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的。”狴犴神情温和,似乎是沉浸在过去的美好回忆中,“那是我活的五百年来,第一次被人当做一个重要而有希望的角色对待,不同于母亲和三哥的完全庇护,我在师父眼中丝毫不孱弱卑微,这是一种非常平等的姿态。”
      “这是什么意思?”白江河想了想又明白了,“你享受我姐和嘲风无微不至的照拂,但这样的照拂并没有让你在小华山或者龙宫真正立足,你其实更愿意自己变强,而不是依赖别人——清淮这种没什么温情的正常对待,其实恰恰符合你的需求。”
      狴犴点头,看着白江河的目光终于少了几分戒备,俨然觉得他是个知己。白江河淡笑,小外甥这种自卑又倔强的心态,跟他自己可算是如出一辙,如何不能理解呢?
      白江河又追问:“那你方才为何又说,你希望师父对你更好一点呢?”
      问完白江河又觉得多此一言,彼时尚且是幼童的狴犴自然需要清淮平等对待,但后来他慢慢长成少年,情窦初开面对心上人时,自然患得患失,总希望他对自己与别人不同。
      白江河看着狴犴在月光下晶莹的湛蓝眼睛,还有他承袭自龙王和姐姐的清冷俊美的面孔,神族中人他也在图画中见过不少,总觉得论皮相没有能比得上狴犴的。
      自古美人难过情劫关,小外甥如此美貌,为情所困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清淮神君书画双绝,乃是上古神祇中第一风雅之士,平生最喜收藏古籍看书写书,可以算是个书痴,有洁癖,好安静,不喜欢跟人多亲近。或许身为史官最需要的就是置身事外,所以他很难与人共情,就算知道狴犴经历特殊,他仍然无法理解狴犴的孤独和痛苦。
      狴犴刚到凌烟阁的那几年,因为初步修行心智不坚,一入夜就容易做噩梦睡不着,浑身是血的母亲、冷漠的父亲还有兄弟的欺辱,那种无限下坠几乎被吞噬的感觉,总是让小老虎浑身冷汗战栗难安。半夜惊醒之时,他想到了三哥温暖的笑容,若是他在,一定会紧紧抱住狴犴好好安抚他,但周围的陌生环境总会提醒狴犴,没有人会永远庇护他了。
      狴犴看着墙上那幅《暮霞积雪图》,看着那苍茫的昆仑神山,他擦干冷汗和眼泪,母亲去世时他已经哭过了,早已经过了软弱无能的阶段,他在龙宫的时候就很坚强,现在更应该坚强起来。

      于是为了逃脱噩梦,狴犴开始整宿整宿不睡觉,熬夜打坐修炼心法,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法术进步的同时他变得越来越憔悴瘦弱。在又一次上顶楼汇报功课之时,青雀使者终于忍不住提醒清淮:“神君,殿下尚未成年,如此日夜不辍苦心修法,怕是会伤了身体。”
      彼时清淮正斜身倚靠在藤椅上翻看一本旧书,听到青雀的话他回头看了狴犴一眼,眸中略有惊讶之色,几个月不见,原本那个圆乎乎的小老虎,现下却可以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了。
      清淮把书往后翻了一页:“怎么回事?看样子像是梦魇。”
      狴犴点头,嗡嗡答了声是。
      “殿下年幼,若是能在梦魇之时有强大真气护体……”青雀使者比划着,神色难掩兴奋:“就是说,神君,凡世那些话本子里,好师父都是得陪着小徒弟睡觉的,有师父温暖的怀抱,自然什么噩梦都无影无踪了。而您和殿下数月都难得见上一面……”
      “你是说,让我跟他一起躺着睡觉,在他梦魇之时为他调息运气,或者直接元神入梦加以安抚。”清淮若有所思地看着狴犴,“狴犴,这样会让你好过很多吗?”
      这突然温柔的语气让狴犴面颊一热,他忙低下头去。
      这样似乎是把他当成需要哄睡的小孩,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但是内心好像还是挺期待的。
      然而师父的温柔转瞬即逝,他“啪嗒”一声把书合上,冷冰冰道:“修炼数年还是如此意志软弱,连小小的梦魇都克服不得,将来如何上阵屠魔?自己不爱惜自己,就莫要奢求他人的怜悯了,若是你因为出身自轻自贱,甘愿沉湎梦境堕落自毁,那便是辜负我一番苦心。”
      事情远没有这么严重,但狴犴第一次见师父如此生气,他忙跪下叩头:“弟子知错,望师父息怒。”
      然后一本旧书被轻轻抛到他面前的地上,正是师父方才翻看的那本,看封面似乎是清心入定的心法,师父说:“之前的心法姑且放一放,你回去把这本书学了,一个月后再来找我。”
      狴犴再次叩首,然后拿起书,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师父嫌弃他心智软弱,不能克服噩梦的侵蚀,当然不可能陪他睡觉帮他调息,不过他最终还是打发了青雀过来陪着。但莫名的屈辱让狴犴坚决不肯依赖别人,开始努力修习自我调息之法,很长一段时间后,他终于能够告别噩梦安然入眠,代价是又瘦了一大圈。
      其实这也不完全是噩梦的原因,小仙童三千五百岁成年之前得长身体,其实是需要吃东西的,而清淮那个年代的神诞生于天地灵气,生下来就是会打架的战神,怎么知道这一点。琼浆鲜果在九霄天上随处可见,但狴犴的原身是白虎,这些东西根本满足不了他的成长需求。
      不过没关系,三哥归来之后一有空就来看狴犴,心疼狴犴消瘦,总是给他带很多好吃的。
      狴犴之前在极海的时候,就最喜欢吃东海之东一片水泽中的短鳍银鱼,三哥每次来都带一大筐,或干煸或煎炸,让狴犴大快朵颐。师父有一次看到他还回来的书里夹着鱼刺残渣,眉头一皱,狴犴忙跪下道歉,但又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干煸小银鱼真的很好吃。
      蛊雕小六窝在一旁狂点头:“鱼真的很好吃,主人,咱们鹿吴山淮水里的青鱼,生吃都很好吃的!”

      ——上古之时,南极战神诞生于南荒鹿吴神山的淮水之畔,故以“清淮”为名。

      对于这种口腹之欲,餐霞饮露的南极战神当然没办法理解,但他也没有训斥狴犴,反倒是下次汇报功课之时,狴犴的身旁多了一方小案,上面摆着一大盆干煸小银鱼,比三哥带来的还要肥美。
      “下次不要让嘲风带吃的来了,不然传出去,还以为本上神虐待徒弟。”清淮漫不经心地在抄录一本残卷,他蘸了一下墨汁,“背书罢,小七,背好一段,可以吃一条鱼。”
      小七?因为他是父王的第七个儿子,或者因为师父的坐骑蛊雕叫小六,师父就把狴犴叫做小七,在他心里,狴犴和这只知道吃和睡的黑鸟没什么区别。
      爱吃怎么了,干煸小银鱼就是四海八荒中最好吃的东西。
      狴犴咽了咽口水,仰头背书时,他发现师父错把干煸小鱼的酱汁,当成了写字的墨水。
      狴犴好想笑,但又不敢笑,清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狴犴注意到了师父嘴角那抹有点无奈的笑意,他心头一跃,觉得师父有那么点……可爱。
      好嘛,被可爱的神仙当做小老虎来养,也没那么坏。

      在南极战神的耐心“喂养”下,小六胖了一大圈,几乎都飞不起来了,小七则把之前的憔悴消瘦都补了回来,越发白皙圆润,眼睛更亮了,比九霄天最蓝的天空还要明净。
      师父从来没有放松对他的课业教导,五百年的心法修习之后,狴犴的真气终于澄明融汇,清淮开始教他从最基础的剑法学起,凌烟阁里到处都堆满了经史子集,当然不可能有让他练剑的地方,于是师父在探月藏书屋里大手一挥,一幅巨大的画卷在空中缓缓展开。
      天光云影,碧水茫茫,纵笔挥洒,浑然天成,正是上古至宝,伏羲亲手所绘的古画《水云间》。
      狴犴站在巨画之前,正揣摩着师父的作画笔触是否延袭自伏羲旧制,背后忽然一股强劲推力,他脚下一空,不受控制地迅速往下坠去,狴犴惊恐地闭着眼大叫,胡乱挣扎起来,却什么都抓不住。
      等再睁开眼时,狴犴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地处江边,温软潮湿,若是仔细辨别就能发现周遭景物和方才的古画一般无二。正愣神的时候,天空上突然浮现了师父清淮的巨大头像,他正淡淡地俯视着狴犴,手中是一支白玉雕刻的画笔——“江山万物笔”。
      清淮执笔一挥,狴犴手中多了一柄竹剑,他再一挥,周围突然飞沙走石,一只巨大的黑色走兽嘶吼着腾身扑来,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狴犴只来得及侧身一躲,师父的说话声音覆盖在天地之间。

      “剑法,单看书是不够的,只对着木人挥舞也不够,你将来必定要继承我的衣钵,屠戮邪魔,威震六界,所以必须从最难的部分开始练起……不许害怕,小七,你越害怕,就越容易受制于其……”
      清淮语气放松,不紧不慢,画中的狴犴却翻滚闪避毫无招架之力,这巨兽一爪子就能把他拍成肉泥!
      这也太难了罢!他才一千岁多点,法术都没学利索,就连三哥这个时候也只是练练基础招式,摔疼了还能去父王怀里撒娇……父王?不,他可没有撒娇的资格,幼年的不快经历再次跃入脑海,这一失神之间,巨兽一爪子划过狴犴的肩膀,赫然便是一道不浅的血痕。
      剧痛让狴犴大脑一片空白,竹剑被扔出几十丈远,他陡生恼恨,大吼一声变回原身,膨胀到数丈高大,怒目灼灼地纵身跃起,一掌劈在黑色走兽的脖颈上,把它拍倒在地。
      青目白虎长啸一声,疯狂地挖着地上的泥土,又在气势顿失的黑色走兽身旁踱来踱去。
      “控制你的脾气,狴犴,败亦何忧胜何喜呢。”
      空气中似乎有干煸小银鱼的香味,清淮嘴里叼着半条鱼,随手一划,走兽消失无踪,碧草满地水天如洗,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除了狴犴左肩上的鲜血淋漓。
      狴犴身上杀气渐散,他低低呜咽一声又变回小白虎的模样,侧首舔舐着肩膀上的伤口。

      头顶上传来温热触觉,然后是师父身上标志性的水木花香,他在小老虎身边席地而坐,伸手用真气为他疗伤,丝毫不顾及被血污沾染了满身。狴犴愣神间,一条干煸小银鱼被塞进嘴里。
      清淮笑着说:“这东西还挺好吃,怪不得我们家小老虎喜欢。”
      狴犴慢慢地嚼着小鱼干,其实根本尝不出这是什么味道的,只是还没能等他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师父就起身消失无踪,淡然的声音再次从画外传来——“轻伤而已,再休息半刻钟,继续。”
      能不能对我再好点嘛,小老虎“嗷呜”一声,在草地上撒泼打滚了起来。
      可是好奇怪哦,肩膀真的不疼了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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