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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人生若只如初见 ...


  •   七千年前,龙族圣地,极海潜渊,泊月水晶宫。
      这是狴犴本月第三次被逐出学堂,而今日才是初一,理由是课业懒怠、顶撞师长,和之前两次一模一样,那胡须三尺长的龟先生抚尺还未落在讲案上,狴犴已经非常自觉地起身离开。
      龟先生是六哥霸下的亲舅舅,就算霸下不学无术,他依旧百般爱护谆谆教导,而狴犴再听话再勤学也只能被当做眼中钉,总会被他挑到错处——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人家是亲舅舅亲外甥,只是狴犴从前在小华山也有一个舅舅,他对狴犴就没有龟先生对霸下好。
      伯庸帝君素来放浪享乐,诸子也多是放养,所以他压根不管族学,更不会操心狴犴的学业,花费心思择选伴读并亲自把狴犴送进来读书的,正是极海神族默认的少主,嘲风三殿下。
      狴犴有一半妖族血统,本就为以血统为重的神族世家所斥,在亲爹不疼同族不爱的情况下,能一路顺利从两百岁长到五百岁,完全是仰赖三哥的悉心照料。
      嘲风生母姣黎神女出身丹穴凤族,乃是长公主青梧座下女将,虽为侧妃却是龙宫实际上的女主人,嘲风龙筋凤髓天资聪颖,在七兄弟中最得伯庸帝君的爱重,自幼由天帝胞弟天齐神君传道受业,神力高强,在极海位居众神之上,连上头年长的囚牛、睚眦都远不能及。
      所以龙宫里没有人敢不看三殿下的面子,三殿下花了大心思要罩着七殿下,众人也必须把狴犴当个龙子看,换而言之,狴犴在龙宫立足完全仰赖嘲风的照拂,如今嘲风随天齐神君巡视北荒,六年不归,偶尔来信也只是寥寥问候,如此情况下,就不会有人把狴犴放在眼里。
      人心凉薄,趋炎附势,盖如此乎。
      母亲常言人心难测,不许狴犴和山下的凡人来往,但高高在上的神仙,又能好到哪去呢?

      学堂之外是一方幽静的后园,温软青沙中,亭亭而立的红珊瑚花开正盛,在这清冷的极海之底映衬出了春花照月的美艳。这曾经是母亲向往了一生的龙宫美景。
      诚然,这片美景并没有照进七殿下眼中,小小孩童湛蓝的双眸中无波无澜,他略整衣衫,跪坐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一根昨日吃剩下的鱼骨,一笔一划在细沙上练起了字。
      嘲风从前就是这么手把手教狴犴写字,六年前离开之前,他在书房仔细查问了狴犴的功课,又随手抽出一卷自己手抄的史书,嘱咐狴犴一定要学完上面所有的字,待他归来亲自检查。
      于是数千日夜里,为得兄长赞许一笑,七殿下一直笔耕不辍。
      昨天写到了哪里?好像是九万两千年前,上代魔尊沧流悍然挑起大战,众神困于内战难以相抗,最终溃不成军的故事,狴犴一边想一边默写,这段文字他已经抄写了数十遍,几乎倒背如流,如果三哥见他如此勤勉,一定会好好夸赞他。
      话说三哥走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嘲风上次写信是三个月前,说是已经到了长白山凌波旧地,问候父母之后,又额外提了句关心狴犴的功课,说他五百岁也不小了,在学堂之外,也应早日拜师求道修炼法术。
      当然说了也是白说,“狴犴”这个名字在龙王眼中,和透明的没区别。
      父亲的冷漠,母妃的疏离,兄长的猜忌,还有龙宫上上下下的轻视态度,狴犴全都不在乎,他从小跟着母亲在小华山幽居,若不是三哥,他根本不会和这座龙宫,这些神仙有任何的联系。两百岁之前,他有母亲就足够了,到现在为止,狴犴有三哥的照顾,已经完全知足。

      “当是时也,平沙无垠,夐不见人。黯兮惨悴,风悲日曛。蓬断草枯,凛若霜晨;鸟飞不下,兽铤亡群。于是沧流乃兴伐,结部众凡数十万,攻于不庭,下而伐襄。众神大慑,弗之克。盖有五方玄尊,执兵列阵,败之于缗渊。天用大成,至于今不乱……”

      缗渊之战,五极战神对战魔尊沧流,按道理说应该是神魔两族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在史书中竟然描述如此简单,反倒是前面加了那么多骈文修饰,这糊涂史官是在写散文吗?
      嘲风饱读诗书文采隽永,在龙宫时总是亲自带着狴犴读书,七殿下天赋异禀,小小年纪的对文章已经颇有见解,他越写越觉得所谓的神族正史不过如此,还没有三哥写的家书文笔优美,他伸手抹去最后一行关于五极战神的描写,想着该怎么修改一下。
      狴犴的字形销骨瘦,风神奇崛,一笔一划皆是三殿下亲手传授,如此险劲凌厉,落在浮沙之上,被随手抹去也不费一丝力气。而这随手的一抹,几乎改变了狴犴从今往后的命途。

      “昆仑青史,承影绝笔,一旦落字永不再改,连天帝都奈何不得,你这小童倒是大胆。”
      略带傲慢的声音响在身后,狴犴下意识想到了父亲,心头一惊,忙回头望去,却看到水波潋滟的红珊瑚下,淡蓝长衫身负长剑的年轻男人,银冠博带,形容俊秀,周身浮动的光影刺得人眼睛发痛,他随手拂去落在袖口的红色花瓣,垂了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狴犴。
      父王知交遍四海,这约莫又是他的某位仙府好友,狴犴知道他是在指责自己竟敢篡改神史,反正在龙宫做什么都不对,怎么都会被人批评,不如任由来去。
      于是狴犴站直身体,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衣袍上的泥沙,朝对方恭敬一礼,又说:“青史绝笔的大名我自然听过,如此撰史纵然严正,难道不怕被怀疑是一家之言吗?”
      青年略挑了下眉毛:“怎么说?”
      这位神仙个子可真高,狴犴得费力地抬着头,才能勉强和他维持对视的状态。

      “自上古时期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伏羲女娲拟化万物,临曦垂手而为天地之主,降服魔族,铸造酆都,昆仑覆灭之后神族混战,再到沧流寻衅,缗渊之战,这段历史足足跨越三十万年,而天帝登基至今不过六万余年,在正史中,前者仅仅占了不到一半的篇幅,反倒是九霄诸事赘述冗长。”狴犴回想着嘲风曾经醉酒之余的喟叹,大着胆子下了定论:“所谓青史绝笔,我们只看到史官让我们看到的东西,这和凡世朝代中为君主歌功颂德的史录,又有何分别呢?”
      “歌功颂德?”青年的眼中浮过一丝笑意:“连小小童子都有这般见解,足以见得这史书阿谀奉承,难以取信众神,如此流传六界怕是误人子弟。”
      三哥只是感叹过上古旧事记载疏漏,对这套史书本身还是非常喜欢的,所以才一遍遍抄录背诵,三哥喜欢的东西也不会有这么不堪,于是狴犴又说:“或许是要编写的史书太多了,南极战神不得不详略有别,其实他可以多找几个帮手,一起讨论修整,或许能写得更好呢。”
      或许是他梗着脖子的姿态十分诡异,青年脸上的诧异一闪而过,他忍俊不禁,想伸手摸狴犴的发顶:“到底是小孩子,史书只为记录事实,若是可以随意修改,迟早会因众口不一而混沌难辨。”
      狴犴不以为然,他往后一退,避开青年的触碰:“如果是这样,天帝应该请一位更加高明的史官。”
      话音刚落,耳边响起厉声呵斥:“竖子安敢妄言!”
      狴犴浑身一抖,这次是真的龙王父君了,伯庸帝君盛装华服,携着一众侍官美人,浩浩荡荡地迎面走来,俊美面孔上满是不悦之色,一双蓝眸朝狴犴冷冷一扫:“小小年纪自以为是,见识不过尔尔,竟敢在太史玄尊面前卖弄,还不快跪下请罪。”
      太史玄尊?狴犴看看蓝衣青年,又看看自己在地上默写的史书,知道自己闯祸了。

      南极战神清淮神君是神族唯一的史官,上居凌烟,手书青史,被天帝尊称为太史玄尊,他老人家已经活了二十多万年,见识广大,编一本史书就跟写个人回忆录差不多,却被五百岁的狴犴当面奚落,没有当场发作,只能算是神君大人眼界宽广,不屑于跟小孩计较。
      在父王面前狴犴不可能讨到便宜,他立刻屈膝下跪:“狴犴口出妄言,望上神恕罪。”
      清淮神君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和龙王说话:“没想到伯庸君还能有如此疾言厉色的一面,教子之法当宽严相济,但你所谓的宽和严,只是分别用到了不同儿子的身上,这样也可以么?”
      龙王沉默片刻,再开口语气有些尴尬:“霸下一向忠忱老实,是不需要我对他说什么重话的,反观我这个小儿子,自作聪明,简直是不听话到了极点,竟然还敢当面对你不敬……”
      霸下老实?确实挺老实的,被睚眦教唆几句就找狴犴寻衅滋事,一脚把他踹进寒潭里,转头就向龙王告状,说狴犴逃学贪玩,还擅闯禁地。然后狴犴就被关了两个月紧闭。平时在课堂上也是,霸下和龟先生一唱一和挤兑狴犴,刻薄嚣张的样子跟在龙王面前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不听话,说明教而不得其法,学而不知其道。”清淮话里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音,“你这幼子血脉有殊,趁现在根基未固,应当早日择一位良师,加以训导。”
      血脉有殊?清淮神君这样说的时候,语气非常淡然,没有一丝奚落之意。
      “说的是,这不是正在学堂里听学嘛。”龙王又抬高声音,厉声对狴犴道:“现下是早课时间,你为何会出现在后园中,是不是又逃学了,还不快回去向先生请罪!”

      狴犴心头微涩,他对课业勤奋有加,从不逃学,怎么能被用上“又”这个字?
      一般来说,父亲都会在外客面前对儿子疾言斥责,以示治家有方,但龙王自视甚高,觉得膝下诸子也远胜别家,曾经不止一次在天帝和西荒凤凰族的长衡帝君面前,把嘲风和蒲牢夸成了花,就连睚眦那样的心胸狭隘,在伯庸眼中也是谋算深远,总有话可以吹嘘。
      除了狴犴,或许是因为这一半的妖族血统,或许是厌恶自己曾经与一个寿数短暂、修为低下而空有姿色的虎妖纠缠,不管在任何场合,伯庸从来不掩盖对狴犴的轻视和反感。
      对于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狴犴心底会有难过,但因为和母亲完全不同,狴犴对父亲本人无所期待,所以难过也只是一瞬而逝,他维持了表情的淡然,再次叩首,准备起身离开,到碍不着父亲的地方去。

      清淮神君这个时候开口,语气冷淡了些:“伯庸君似乎忘了本上神今日来访的目的。”
      “这怎么可能,你一下帖我就开始准备了,睚眦远在东海我都叫了回来。”伯庸又是春风满面,他看着南极战神,面上是掩盖不住的得意:“我早说你该找个衣钵传人,而四海八荒的世家才俊,当数我极海龙族位列前茅,你想从我的儿子中收一个做徒弟,实在是再明智不过了。”
      在伯庸帝君引以为傲的诸位龙子中,狴犴从不是其中之一。
      伯庸伸手揽住清淮的肩膀,是极为亲厚的姿态:“我让孩子们都在正殿等着,正好再叫上长幽,走罢,一起去挑一挑,你在凌烟阁终日孤独,也是该选一个小徒弟作伴……”
      “且慢。”
      淡然清香缭绕鼻间,狴犴的视角只能看到青年腰间晶莹的昆仑玉佩,对方的声音离他近了些,然后头顶传来微微的暖意,狴犴浑身僵直,他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中的警惕和戒备。
      然后他听到清淮神君放松随意地开口:“还用挑么?眼前这不是正好。”
      什么意思?南极战神要收他做徒弟?狴犴愣住了,然后他那父王比他更加惊讶,急急走上前来:“你向来随性,狴犴如此年幼,怕是会叨扰了你在凌烟阁的清静。”
      “方才不是还说我在凌烟阁终日孤独,应该养个孩子作伴,我看你这小儿子牙尖嘴利,有他陪伴,我必然不至寂寞。”清淮又揉了揉狴犴额前的碎发,淡淡一笑,他看着沙地上的文字:“再者,这孩子小小年纪一手好字,也能帮我抄抄古籍,整整顶楼的藏书阁。”

      原来是因为他字写得好,适合给史官大人当小书童。这还得仰赖三哥的苦心教导。
      南极战神诞生于洪荒乱世,受教于伏羲,承道于临曦,曾经驻守南荒屠戮邪魔,是神族辈分极高的无上玄尊,数十万年从未收徒,无人有幸在他座下受教。
      所以这份天大的好运气就落在了狴犴头上吗?
      猝不及防的惊喜,让五百岁的小仙童脑海一片空白,他完全想象不到这样的好事会轮到自己,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在龙王想要继续出言阻挠之前,躬身下跪,端端正正一个大礼。
      “弟子狴犴,拜见师父。”

      “红珊瑚下惊鸿初遇,解困顿于微时,自此结下师徒之缘,如果是我,也不免对此心动不已。”白江河收回窥探记忆的法术,任由小外甥虚弱地靠在自己肩上,他把酒壶放在狴犴手中,温和道:“想必后来去了九霄天,清淮神君对你照拂甚佳。”
      狴犴喝了口酒,语气略带惆怅:“师父远赴极海本为收徒,草草宴饮之后,便带我一路腾云入了九霄天,那是三百年来,我第一次离开潜渊的深海,我记得碧蓝的天空,还有浮动的云雾,我站在师父身后,有他为我挡住一路上寒风,那种被保护的感觉,总是让我想到三哥。”
      三哥?约莫就是在流乐之战中身先士卒,死于魔尊末炀剑下,至今长眠极海之底的万年玄冰之中,那位天纵英才的龙三殿下,嘲风了。
      嘲风的母亲出身丹穴神族,即使龙王风流也绝不敢慢待于她,这一点是姐姐一介虎妖远不能及的。

      四海八荒之中,飞禽走兽凡修炼成妖者,每千年必经一天劫,五劫尽满之时,方能得到飞升上清位列仙班的机缘,否则便是修为尽废,灰飞烟灭。
      历来妖族少有能得此机缘,所以他们大都难以活过一千岁,姐姐刚生下狴犴之时,也不过是六百岁,在活了十几万年的龙王伯庸眼中,她和朝生暮死的蜉蝣没什么区别。
      对于伯庸帝君来说,虎妖白雨河不过是路过人间的随意消遣,朝夕露水的情缘,在姐姐眼中,却是她在漫长苦修岁月中唯一窥见的天光。她恋慕伯庸,也希望能通过他获得脱离苦海的机遇,小老虎的出生更放大了她的这份期待。神族历来难以诞育后嗣,天时地利阴阳交感缺一不可,所以姐姐认为,即使龙王对她没多少情意,总不至于把亲生儿子置之不理。
      狴犴三周岁之时,姐姐拿着龙王留下的鳞片去极海求见,被直接拒之门外,理由是小小妖精没有资格踏足神族重地,姐姐还被路过的睚眦生母妙云侧妃羞辱了一番。
      自始至终,那个薄情者都不曾露面,或许他根本不记得姐姐是谁。

      两百岁前,小外甥只被当做是小华山上一只普通的虎妖,还没有“狴犴”这个来自龙族家谱的高贵名讳,姐姐给他取了个名字,因是白虎之后,便随着他们叫做白翊,“神之徕,泛翊翊,甘露降,庆云集”,这个“翊”字,包含着姐姐对龙王伯庸以及神仙之境的崇慕向往。
      白翊生下来就能幻化人形,和他们这些山野精怪不同,他继承了伯庸的血脉,是个与天同寿的神。就算无法回到龙宫,姐姐也不准备让他和妖怪混迹,她带着白翊悄悄离开族群,在小华山的漆水之畔苦心修炼,想凭借自己获得和伯庸见面的机会。
      那时候的白江河年少轻狂游戏人间,他非常不理解姐姐内心的这份期待,也完全没把亲外甥放在眼里,他唯一看重的就是白翊体内那颗承袭自妖族、又以神族血脉滋养的内丹,姐姐就是个法术低微的白虎精,根本教养不了一个小神仙,倒不如他们姐弟俩把这内丹分而食之,说不定就能坐化飞升。
      姐姐当然拒绝,还狠狠训斥了白江河,姐弟二人大吵一架,至此分道扬镳。
      所以对于姐姐后来为何殒命,狴犴又为何被认回极海龙族,白江河一无所知,但通过狴犴为数不多的描述,似乎是姐姐痴恋伯庸,不顾自身竭力修炼,最终死于天劫,彼时龙族三殿下嘲风恰巧路过小华山,认出白翊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于是大发慈悲,把他带回了极海。
      龙王伯庸如此凉薄,却肯认下白翊,还给他改了龙族名字,多半是看在爱子嘲风的面上。
      龙王风流,所生八子均非同母,除狴犴之母外,其余诸妃多是出身显赫,前朝后宫争斗不休,而狴犴年幼丧母,在龙宫立足所能依靠的仅仅是三哥嘲风。他对嘲风的依赖崇慕已经深入骨中,至于后来的师父清淮,狴犴对他的这份不伦之情,是否可以溯源至三殿下嘲风呢?

      “或许每个对你好的人,都会让你想到三哥。”白江河笑着摇头:“这种感情并不少见。”
      “你在说什么?”狴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看着不太高兴:“三哥对我至亲无私,我对他只有对兄长的仰慕,他和母亲一样,在我心中皆是无可替代。”
      “那你的师父呢?”
      “师父,师父他……”狴犴看着手中的酒壶,蓝眼睛里游离过一些更加复杂的情绪,他笑得有些惨淡:“师父他对我很好,可我总希望他能对我更好一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二、人生若只如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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