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雾霾中的枪响 ...
-
或许世间万物都有它微不足道的过去，而注定了你只能享受它的现在。
“巴黎德比”原本可能只是一座小土丘，没有人把它看作毕生的事业。它像城市里随处可见的下水道口一样，没有花香和轻风，没有像电影里一样吹起过绝世尤物的裙角。然后不知是谁走来，在土堆边上摆满鲜花、晚报和下午茶，成千上万人聚集在这里为了90分钟的嘈杂奉上全部心血，一场诡异的朝拜在球场上演，没人问过“为什么我们要聚在这里只为了看22个成年人在草地上追着球跑”，也没人亲眼目睹过小土丘是如何垒砌成高耸入云的山峰的，但从你决定在巴黎这座城市成为一个足球爱好者的那一刻起，你就必须成为“巴黎德比”的一部分。
“巴黎德比”是巴黎的德比，它不属于任何球会和任何组织，它属于巴黎的每一个人。
婕德拿着赛前由工作人员分发的首发名单，烫金的字体配上经典的古龙水味纸张，是德比日贵宾区的专属。
林照春在媒体区参加的赛前发布会的片段已经发上网络了，助理单手举着平板，而婕德就拿着红酒坐姿优雅地看着采访的视频，丝毫没有帮助一下她月薪高昂的助理小姐的意思。
马来西亚的新星在早上离开酒店时，看起来并不为德比而激动，她整理着西装外套的领子，Armani的经典款配上采集者共和的队徽，修长冷淡。林照春对着落地镜整理好仪容，回头看向沙发上阅读着《圣经》的费舍尔小姐，茶几上是新鲜的可颂，美国基督徒看着“一夜情对象”整理衣装，神态轻佻地吹了个口哨而不进行餐前祷告。
林照春走过来，环住她的脖颈，趁着婕德还没回过神，啄了一下她的脸颊。美国商人放下《圣经》后仰在沙发靠背上，无意遮盖金发下烧红的耳垂。
“打个赌吧，”她说，“如果我在今晚进球了，你就在威斯康星你的家旁边，也给我买一栋别墅。”当家球星笑得像致幻剂，她从容说道。婕德不由得笑起来，几百万美刀的东西随口索要得脸不红心不跳，她想，这是林照春第一次主动要什么，多贵的东西都不算“狮子大开口”。
“如果我没有进球，”林照春把婕德环在沙发里，她上半身前压，“我就在马来群岛那里给你买一座私人岛屿。”她神色如常，让威斯康星人不敢怀疑她话语的真实性。
她站直身子，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骄傲爬上亚洲人的脸庞，这让她看起来幼稚又青涩地迷人，即使它可能只是信口雌黄。
婕德觉得她这“势在必得”的架势简直像是在挑衅——或者说，“勾引”她。
无论这场定价过高的比赛被赋予怎样不切实际的价值和意义，开场的哨响依然和往日无异。
采集者共和几乎以碾压的优势控制了上半场的前30分钟。普通球员和球星之间的差距并不是努力或者信念什么就能填补的天堑，采集者全队的身价几乎是埃菲尔FC的六倍，而埃菲尔上次赢得“巴黎德比”可以追溯到两年前的“法国杯”半决赛。
在开球的瞬间，采集者大举进攻将阵线压过半场，后场长传直接找到朱利安，埃菲尔的防线措手不及接连后退。守门员在门线上蓄势待发，两名中后卫企图用直接的身体对抗，阻止朱利安的下一步推进，可他毫不恋战，电光火石之间回传给插上的后腰，禁区弧顶的后腰不停球直接抽向皮球，一脚远射，皮球以极高的速度穿过防守空当，飞入球门正中。
采集者共和在上半场开场不到一分钟凭借后腰的世界波闪电破门，德比开门红。
闪电战，法国人雨果·勒布雷的经典战术之一，“二分之一全攻全守”之“突如其来的全体进攻”，优点是一惊一乍很有威慑力，缺点就是对球员的要求较高不能多用。
压倒性的进攻从未结束。
第32分钟，埃菲尔FC抓住采集者进攻人数饱和导致的后场空虚，从肋部渗透过半场，连接多点压迫向采集者的后防，这可能是他们上半场最有威胁的一次进攻机会。埃菲尔的匈牙利中锋约瑟夫拿球后直取中路试图直接压迫门将，但采集者的中前场迅速撤防，中场斯蒂芬（Stephen）惊险地从约瑟夫的脚下断球，在后场一番混战后将球分给边路等待的左边后卫查普曼（Chapman）。查普曼在左边路带球突破，在边线处将球交给林照春，形成单刀。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林照春会如往常一样下到底线将球回敲或者进一步压上，一对一直接面对门将近距离推射破门的时候，来自马来西亚的神射手在奔跑中直接吊门了。
经典的远射，但不属于身材瘦削的技术型边锋，那是更强壮的人的代名词。但她就是鬼使神差地在距离球门30米左右的地方直接进球了，出击的门将回追不急，球擦着他的头顶跃进了门框，重重砸进球网。
—“究竟是我的刀快还是你的枪快？”
—“三步之外，枪快；三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这甚至不是她职业生涯最远距离的射门，她在科莱特女足进过更远的，45米超远距离吊射，媒体恭维说“半场之内都是她的射程”。这个说法不严谨，每一座球场的大小是不一样的，在科莱特主场纳吉拉（Najla）能进的在更大的新温布利大球场就未必进得了了。
可这一球确实让长110米宽65米的塔希提再次沸腾了。
她站在烟火里，那燃烧的火焰流进她的血管里，死忠看台上的横幅上是大写的“Ridwan”，星星降落在草坪的每一寸上，尽管它们看起来更像水珠。
灯光让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闪烁珍贵，她幻想自己变成一台老式录音机把球迷海浪般轰鸣的呐喊录进自己的基因序列里，那欢呼让她浑身发烫，让她的磁带被极速融化。
“在塔希提进球是全然不同的，那不只是我的使命和荣誉，被那座球场爱上就像是上天对我的恩赐。”林照春的脑海里沙沙作响，记忆的狼毫在灵魂的莎草纸上匆匆记载，记下那天伟大的一粒进球，记下塔希提南看台的焰火和烟雾，记下这寰宇都为她所撼的一瞬间。
婕德从座椅里站起来，红酒从杯口激动地被晃出来，转播镜头诚实地记录下了采集者潜在赞助商的一秒钟失态。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此时此刻有谁不失态，婕德抿唇笑着。她回忆起早餐前匆匆翻阅的《圣经》，她想，林照春就是塔希提体育场的“光与盐”。
林照春在走回更衣室的时候，头脑逐渐冷静下来，她思索着该如何让那套威斯康星的别墅不要过户到她的名下。顺手制止了队友妄图“半场开香槟”的暴行，这可是巴黎德比，2:0怎么看都不是一个稳妥的比分。
不过事后看来，她属实是多虑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馈赠都伴随着“福祸相倚”的必然结果。
那一枪是在距离球门30米远的地方击发的，子弹在角球区的迷雾中命中十环。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24章 雾霾中的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