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圣母病[西幻]》肉桂黄油苹果派

9、第 9 章

　　她如此专心致志地盯着脚下，不仅无视了卡比尔，也无视了潜在的危险。

　　直到她将手伸进一丛茂密的杂草，试图将斜插着的树枝拔出来，指尖传来的黏糊触感让艾尔莎大吃一惊。
　　“咿——”艾尔莎甩了甩手，“什么东西？”

　　她的手掌几乎粘满了鼻涕似的液体。黏糊糊的，艾尔莎看了直皱眉，她将手放到眼前仔细辨认，还鬼使神差地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没有古怪的气味，倒有一股树叶的清香。艾尔莎心里放松了些：看来没有毒性。

　　还没等艾尔莎辨认出手上究竟是什么，草丛一阵响动，跳出一只小猫大的半透明“果冻”。

　　卡比尔有些好笑，“原来是一只史莱姆，最低等的魔物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除了寻常的动植物，康迪涅大陆上还有许多具有魔力的生物，人们将那些对人类有危害的魔力生物统称为魔物。大部分魔物都隐藏在深山和森林之中，如果它们侵犯了人类村庄城市，大家会雇佣勇者除掉它们。

　　而史莱姆作为最普遍的一种魔物，魔力十分微弱，连农夫都可以用锄头砸死。但史莱姆智力低下繁殖能力又强，全身几乎都是水分，没有可以利用的皮毛和爪牙，连勇者都懒得对它们下手，普通人看来就像苍蝇一样烦人。

　　像这种人迹罕至的树林，冒出一只史莱姆也不是难以理解。可艾尔莎之前一直住在深水港这样的城市，对于魔物所知甚少，这才被吓一跳。

　　艾尔莎蹲下，仔细端详这只史莱姆，只见它在火把照耀下被映得金灿灿，像一颗杏子。史莱姆没有眼睛也没有内脏，体表覆盖着一层粘液，有两处凹陷，那里是它的感光器官。艾尔莎拿着火把翻找木枝时，史莱姆自然而然被引了过来。

　　她正饶有趣味地观察史莱姆向火把的方位蠕动，卡比尔却熟练地用他当手杖的一根长而粗的木棍，干脆利落地将史莱姆砸碎了。

　　被打断的艾尔莎一骨碌爬起来，不满地盯着卡比尔：“你可真暴力。”

　　“我？”卡比尔不敢置信，杀死魔物保护信徒，这是天使的职责所在，他不过是履行自己对世人的义务。

　　她怎么还说自己暴力？这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他刚要张嘴为自己辩解两句，但原本安静的树林忽然沙沙作响。从她们两人身边的树叶和草堆中，冒出不下几十只史莱姆。连树杆顶端照不到的树梢上，都有史莱姆掉下来。两人转瞬便被史莱姆军团包围得彻底。

　　“还有不少同伙啊。”卡比尔不在乎，区区低等魔物，他很快就能将它们杀个干净。

　　他正要动手，脖子突然一紧，整个人都向后边倒去。
　　“？”

　　艾尔莎揪住卡比尔的衣领，迅速地朝来时的方向撤退。
　　她刚刚观察史莱姆只是好奇，可不是将课本上的知识都忘得一干二净。

　　一只两只的史莱姆很好对付，但像如此声势浩大的史莱姆群落，一旦出现就意味着，在不远处会有史莱姆的“饲养员”。

　　正如有的蚂蚁会喂食蚜虫以获得它们分泌的糖分，有一种名叫【布理德兽】的魔物，它们喜好食用史莱姆的一种分泌物，会特意养育大量史莱姆以保证美食供应。

　　像这样多到不正常的史莱姆往往意味着布理德兽就在附近，这样的魔物还是交给勇者们对付才合理。

　　艾尔莎果断选择跑路，还要跑得越远越好。

　　她解释完原因就将弗兰卡扶上车厢，督促克莱格将马牵回来，最好立刻离开这片森林。

　　“有这个必要吗？”卡比尔小声说，他没见过布理德兽，但以饲养史莱姆作为食物来源的魔物，对付起来应该不会太棘手。
　　心里这么想，但他见艾尔莎动作极其利落地收拾好东西准备上路，还是犹豫了一下坐到克莱格身边。

　　“我自己驾车就行了，”克莱格婉言拒绝卡比尔，“你还是到后边准备对付可能的追击。”

　　卡比尔：……
　　怎么一个个地都针对他！

　　克莱格说的有道理，卡比尔只好一脸怨愤地钻进车厢。他的背影消失在帘子后面的一瞬间，克莱格立马松了口气。

　　总算可以获得一点点私人时间了。虽然艾尔莎的催促声不绝于耳，克莱格还是愉快地哼起小调。

　　马车行驶了十几分钟，森林依然是一片寂静，大家警惕着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卡比尔开始抱怨艾尔莎，果不其然被怼了回去，卡比尔只好坐到远离她和弗兰卡的小角落中。

　　弗兰卡看不到他沮丧的背影，想也明白，要是她再不做点什么，艾尔莎和卡比尔之间的裂隙会越来越大，影响接下来的旅途。
　　作为这个车厢中的核心人物，弗兰卡握了握拳，准备缓和一下现在的紧张局势。

　　“虽然没有布拉德兽，可我们却甩掉了老鼠，”弗兰卡轻轻地拍着卡比尔的后背试图安抚他，“至少我们的口粮无恙。”

　　“老鼠？”艾尔莎好奇，“是森林中的魔物吗？”

　　“不是，是一路跟着我们从深水港来的。”弗兰卡将克莱格说的话向艾尔莎和卡比尔复述一顿。

　　“听起来比家鼠聪明的多。”艾尔莎疑惑，“可临走的时候并未发现任何老鼠呀？”
　　临出发前她曾仔细检查大家的行李，确保没有任何差错。照弗兰卡所说，那么长的尾巴对应的老鼠体型一定很大，自己为什么会发现不了？

　　正竖着耳朵偷听的克莱格大脑迅速转了起来。

　　“那种老鼠很聪明，不会老实地藏在车厢里，它还会躲到车顶甚至是车轮之间，就算是我这样的旅行商人，也难保不会被它们盯上。”

　　克莱格简直是精力交瘁。他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一个谎需要更多的谎言去圆。

　　他甚至背叛了自己的恶魔身份，开始向【神】祈祷：求求您可别让艾尔莎追问下去了。

　　也许是他真挚的信念感动了【神】，艾尔莎竟然真的闭嘴了。

　　车厢又一次安静下来。

　　人一旦不再活动，疲惫就会从意识深处翻涌出来，尤其是今天一大早就起床准备的弗兰卡和艾尔莎，随着马车的颠簸，她们的意识也渐渐飞远了。

　　两人缩在一起，头对着头，慢慢沉入梦乡。

　　只不过她们还没彻底陷入睡眠，只听得一声嘶鸣，马车竟停了下来。弗兰卡和艾尔莎也被从梦中唤醒。

　　弗兰卡打了个哈欠：“发生什么事了？”
　　说着，她就伸手去撩帘子。但她还没彻底拉开，克莱格就紧张地制止了她：“别动。”

　　“路上那是什么？”

　　克莱格正驾着车缓缓前进，尽量减少颠簸以保证弗兰卡的休息。此刻却不得不停了下来。

　　横在马车前边的，是只豹子一样的生物，只不过它的嘴部却是一个鸟喙，嘴壳边缘并不光滑，而是布满了锯齿。这让它撕扯猎物的皮肉也变得容易，更何况四只爪子上都有尖利的指甲。

　　在昏暗的树林中，它几乎和树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双莹莹绿眼，克莱格很难发现它。

　　“是布理德兽。”艾尔莎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古怪，“它一定是循着史莱姆的味道追踪过来的。”

　　食肉的魔物怎么会闻不到她和卡比尔身上残存的史莱姆粘液的气味。

　　她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早知道就让自己和卡比尔留下来，让弗兰卡离开这里。这样也不至于四个人都被布理德兽堵在树林中，凶多吉少。

　　布理德兽弓着腰，脑袋低垂，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马车。尾巴在背后啪啦啪啦地击打着地面。
　　它在寻找这辆马车的破绽。

　　克莱格握紧缰绳，试图在不惊吓到布理德兽的条件下让马后退，离开它的攻击范围。但马压根不听他的指挥，倔强地站在原地。

　　布理德兽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下，重新站起来，向树林里面走去。

　　“它走了吗？”听到布理德兽钻树林时发出的树叶声，弗兰卡小声地问。

　　“看样子是的。”克莱格也不确定，“我们要不要趁现在离开？”

　　“那再好不过……”弗兰卡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黑影迅速地树丛中扑向马车的侧面。

　　布理德兽的身躯撞到车厢，虽然没能将车厢撞翻，但也推得转了个角度。随着惯性，弗兰卡和艾尔莎从座位上摔了下去。

　　艾尔莎用手护住了弗兰卡的额角，作为代价，她的手撞到了座位边缘，手背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一大块淤青。

　　“嘶……”艾尔莎蛇一样地直抽凉气，她使劲甩着剧痛的手，双眼却惊慌地盯着车顶。弗兰卡也听见了车顶上不详的动静。

　　马车的车身是用坚固的木头做成，但车顶却铺的油布以遮风避雨，全靠几根弯曲的木梁以支撑。

　　勃朗骑士国很少遇到狂风骤雨，所以这是最标准的马车配置。但在魔物面前，油布却纸片一样不堪一击。

　　布理德兽的利爪扎透了厚厚的油布，留下一个一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