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圣母病[西幻]》肉桂黄油苹果派

5、第 5 章

　　“这是你们的朋友吗？”克莱格问弗兰卡和艾尔莎。

　　“不认识。”弗兰卡摇头。她第一次听见这个声音。不过深水港的贸易本就繁忙，还有不少旅行者。因此过来几个凑热闹的外地人也很正常。

　　“看来您和我一样，都不是深水港的人。”克莱格说。他按照对弗兰卡的说辞又自我介绍了一番。完后他彬彬有礼地问少年，“您是自己一个人？父母……不在这附近？”

　　克莱格话里有话。少年明显是新手天使，克莱格还应付的过去；但要是教导少年的大天使也跟着过来，克莱格还是趁早溜掉为是。

　　少年肯定他的话。“是我自己来的，我是旅行者。”
　　他握住克莱格的手，上下摇了摇：“卡比尔·安吉尔。”

　　“安吉尔。”克莱格重复了一遍，面上依然是不变的微笑，“幸会。”

　　“叫我卡比尔就行了。”少年看上去对自己的名字并不适应，这也难怪，天使和恶魔没有姓氏，“安吉尔”不过是为了隐藏进人类随意编纂出来的。卡比尔并未注意到克莱格有什么不妥之处，他在和克莱格简单寒暄几句后，就被场上的比拼吸引了所有注意，又聚精会神地看比赛去了。

　　克莱格松了口气。天使并不是冲着他来的，那卡比尔是为什么出现在深水港？
　　但只要不妨碍到自己，克莱格也不想多管闲事。他和弗兰卡几人一起围观其他人的比赛。卡比尔一直没有走，艾尔莎对此很不满意，两人时不时地斗嘴几句，为弗兰卡讲解的事顺理成章地落在克莱格头上，他正愁没有搭话的机会，迅速顶替了艾尔莎的位置。

　　她们站在一起。人群拥挤，还有艾尔莎和卡比尔在一旁打架，弗兰卡和克莱格只能尽量靠在一起以避免他人的推搡。克莱格还支起胳膊给弗兰卡腾出一小块可以活动的空间。

　　隔着几层布料，克莱格可以感受到身体一侧传过来的坚实触感。弗兰卡的肩膀抵住了克莱格的胳膊，两人的双手也被迫贴在一起。克莱格现在的这副身体体温较低，从两人肌肤相接的部位传来温暖而柔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一点。

　　只要他转过手去，就能拉住弗兰卡的手指。

　　克莱格鬼使神差地伸出小拇指去勾弗兰卡的手。指腹搭在弗兰卡指节，正当克莱格弯曲手指时，从人群外边传来超大声的呼喊：

　　“13号！13号在哪里？”

　　来教堂帮忙的男人一边大喊，一边在人群外围走动，试图找到13号的具体位置。“马上要测试武力了！13号在哪里？”

　　弗兰卡立刻推了克莱格一把：“轮到你了。”

　　被迫清醒的克莱格心中暗骂这该死的比赛制度，却压着火气努力地对弗兰卡说道：“好。”

　　他白皙的脸颊此刻已经红透，双眼飘忽，就是不看向弗兰卡的方向。

　　克莱格偏过头，掩盖自己的慌乱和羞涩。

　　“注意安全。”好在她看不见克莱格的失态，只是微笑着提醒他。“尽力而为。”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为恩瓦先生祈祷。“

　　克莱格在人群中穿梭，他此刻慌乱到极点，为他莫名其妙的念头。他发现自己面对弗兰卡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做些傻事。就比如现在，明明知道圣水会暴露他的身份，可他还是接受了考验。当时的他还可以拿坎踏玛库作为借口蒙骗自己，但刚刚他潜意识的行为，已经将他自己暴露得一干二净。

　　他并不是第一次接触人类。之前寥寥的几次任务克莱格都伪装成士兵潜藏在军队，收割人类的生命。但血和死亡从未给他这么强烈的感受。他暗自决定，等这一切闹剧结束后，他就返回地狱，问问那些擅长操纵人心的魅魔们是怎么回事。

　　他来到比试武力的场地。因为参加比试的人都是普通居民，所以水平要求也比正规骑士团要低许多。场地中树立着几个稻草人，旁边有剑和矛两种武器。按照规定，只要能将稻草人砍伤就算合格。当然，速度越快越好。

　　据说骑士团最初会让候选人之间互相打斗。但教堂附近不好见血，所以就换成稻草人作为对手。

　　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可惜有的人不这么想。

　　克莱格匆匆赶赴比赛现场。他见到了熟悉的老面孔：深水港铁匠的儿子。他自诩为深水港最靠得住的人，在招募骑士的消息放出来时就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上路。因为他和克莱格几乎是前后脚报名，所以他和克莱格一起比拼了骑术。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没多少力气的青年竟然可以迅速驯服马匹，并夺取了他该有的掌声。

　　总之，他对克莱格是哪哪都看不上眼。更糟糕的，他的比分已经远远地落在克莱格的后面。
　　再不采取点措施，他提前吹出去的牛皮就要被戳破了。

　　铁匠儿子的妒忌一点不剩地传给了克莱格。恶魔对负面情绪敏感得很，但就这么点情绪连牙缝都塞不满，克莱格真是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

　　他径直前往分发道具的地方。果不其然，只剩下一把状态最糟糕的剑。

　　一想到武器都是由城中铁匠自愿奉献出来的，克莱格就忍不住苦笑：自己的对手还挺有心机。这么烂的剑可不常见。

　　他拿起剑在手中掂量了一下。这把剑沉重无比，臂力不够的凡人估计举起来都困难。剑刃上已经生起一层铁锈。克莱格不用凑过去都能闻到一股历史的气息。

　　看来想用这把剑砍倒稻草人，他只能依靠力量，而不是技巧。
　　认清现实的克莱格缓缓吐出一句地狱脏话。

　　当克莱格拖着剑出现在赛场上时，围观的众人发出不小的嘘声，连铁匠儿子脸上也是掩盖不住的得意：一个看上去连画板都搬不动的年轻人正试图挑战健壮的打铁者。即便是信奉【神】的勃朗骑士国，大家也不相信前者可以获得比赛的胜利。

　　“我劝你最好早点放弃。”看到克莱格吃力地举起剑，铁匠儿子还是想了想说，“贸然使用过重的武器可能会折断你的骨头。”

　　“我不会受伤。”克莱格给裁判做出准备好的手势。“您要是真的担心，大可以和我换剑。”
　　铁匠儿子拿的是整个铁匠铺最好的剑。寒光凛凛，剑刃锋利得如同树叶的边缘。

　　被戳破心思的男人：“……”

　　他转过身，不再理会这个不识抬举的对手。

　　两人面对着稻草人。克莱格握住剑柄，上边粗糙的螺纹硌得手掌生疼，再加上圣水带来的灼伤还没得到治疗，仅仅是这一个动作，克莱格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裁判一声令下，铁匠儿子瞬间就动起了手，左劈右砍，直砍得那稻草人碎屑四处飞散。看上去好生凶残。与此同时克莱格却没有任何动作，周围的群众心里也不免嘀咕起来。

　　“还行不行啊？再不动手我走了。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吃饭呢。”

　　“13号既然会骑马，那应该也会使剑。就是这运气属实不好，拿到最糟糕的武器。”

　　“【神】可能不想让他去格辉顿……等等刚才发生了什么！”

　　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克莱格面前的稻草人便身首分离。它的头直直地落在地上，而剩下的躯体还在原地矗立。秸秆的断口光滑而整齐，整个过程甚至没有多余的碎渣被制造出来。

　　稻草人脸上还带着笑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截断了。

　　“这……真是不可思议。”铁匠儿子也停下来他手中的动作。他已经将稻草人的四肢全都砍掉，但支撑躯体的木棍依然坚固。他本打算砍柴一样几下砍倒，但没想到克莱格竟然一击就砍断了整个稻草人。

　　而且用的还是那么一把破旧的剑。

　　事到如今，即便是他也只有认输的份儿了。

　　克莱格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水，谦虚地朝着所有人笑了笑。
　　“我合格了吗？”他问。

　　“合、合格。”裁判还瞪着眼睛检查稻草人。

　　“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在这里等最终结果了。”克莱格说，“回见。”
　　他对兴奋不已的人群挥了挥手，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他甚至没有返回原路通知弗兰卡这个绝妙的好消息，反而径直离开教堂，一直溜到自己为掩人耳目而居住的旅店，才敢停下来。

　　在砍倒稻草人时他用了一个小把戏。拿起剑的一瞬间克莱格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用这把剑砍倒稻草人。

　　但他可是恶魔！不动点歪脑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反派身份！

　　克莱格毫不犹豫地用上了魔法。剑虽沉重，但恶魔还是可以轻松地单手使用。在用剑砍下去时，克莱格的右手松开了剑，化成利爪击碎了稻草人。

　　因此那剑只是个幌子，是用来掩盖克莱格魔法的桌布。

　　但他在教堂的地界使用恶魔的魔法无异于告诉天使这里有恶魔存在，这和自杀没什么两样。为了保住性命，克莱格这才不得不赶紧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