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圣母病[西幻]》肉桂黄油苹果派

4、第 4 章

　　弗兰卡还在原来的位置。来排队的人很多，而弗兰卡竟然都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克莱格等体内的魔力不再躁动以后才走上前去。“你的人缘还挺好。”

　　“深水港里的人都待我很好，”弗兰卡说，“我记住了所有恩人的声音。”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克莱格发自真心地赞叹道，随即他状似不在意地提起圣水的事。“我刚刚已经通过了里面的测试，我对【神】和你一样虔诚。”

　　“真的？”弗兰卡弯了弯嘴角。“原来远离勃朗的拜伦班诸城也有如此真心的信徒！恩瓦先生，我可真佩服您。既然如此，那您已经获得了侍奉【神】的资格，接下来要去比试凡人的能力了。”
　　“我会真诚地为您祈祷。”

　　她的声音像融化了蜂蜜的牛奶，让克莱格晕乎乎的无法思考，点了点头就走去等待下一场比试了。

　　艾尔莎忙里偷闲地伸了个懒腰，翘着脸看向自己正哼歌的同僚。“他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想他应该回去休息，而不是竞选骑士之位。”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弗兰卡欢快地说。

　　“但嬷嬷不是说过，如果你有推荐的人选可以直接告诉她。”

　　“艾尔莎，我相信恩瓦先生不会败给其他人。”弗兰卡将小布条交给下一位候选人，“【神】会怜惜祂最真诚的信徒，恩瓦先生虽然出身于勃朗境外，但他的诚意成功经受了考验，之后的试炼也不会再为难他。”

　　艾尔莎不由得跟着叹气：“真担心你这样的狂热信徒会走向极端。”

　　*
　　所谓选拔骑士，主要是考察马术、学识以及武力。但随着【神】在康迪涅大陆走向式微，追随祂的人也随之减少，即便是还在坚守的勃朗骑士国，对骑士的尊崇程度也大不如前。

　　因此像这样的临时选拔，在圣水考验过虔诚程度之后，只需要检测马术和武力即大功告成。教堂后院中已经安置好两三匹马，它们虽然不是跑得最快的，但却性情温顺，适合驾驭。即便是从未骑过马的孩子们经过简单的教导后也可以慢慢地在院中踱步。不过作为比赛还是要严苛一些：参与选拔的人只有一次机会，骑着马穿过庭院走到尽头的花墙摘下一朵山茶花。用时较短的人可以进入武力选拔，合格的人的花朵会放进花篮之中。

　　克莱格观察着场上的状况：他是第十三位，而花篮中已经放了三四朵山茶花了。看来他的竞争对手远比想象中要棘手。他有点后悔。要是当初选择镇子上的教堂，他只需要和农夫商贩比，也不会有这么多竞争对手。

　　他活动手指，圣水留下的灼痛感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但皮肤要是接触到外物，还是会传来大面积的刺痛。
　　这是一个好信号。坎踏玛库说的对。像克莱格这样的低级恶魔，【神】也不会将他放在眼里。这点疼痛过不了两天就会被克莱格自己治愈，眼下只需要应付骑术和武力两场比试即可。

　　他分配到的是一匹灰色的小马。克莱格将布条展示给修女后，缰绳就被递到他的手中。克莱格正想摸摸灰马，它却突然挣扎，将脑袋偏向一边，克莱格还抓着缰绳，也跟着趔趄一步。

　　他跌倒在地上，顺势滚了一圈。受惊的马蹄这才没踩在他的背上。

　　周围的人群顿时尖叫起来。

　　旁边站着的马夫赶快跑了过来，重新制住灰马。克莱格被一个围观者扶了起来。
　　“先生，您没事吧。”马夫一边将缰绳困在木桩上一边道歉：“他向来是很温顺的，刚刚却不知怎么发了狂……”

　　这位年轻的男子身上的衣着考究，马夫心里忐忑不安，要是他得罪了地主或富豪，那他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我没事。”克莱格重新站稳。“可以让我再试一次吗？”

　　很多动物天生排斥恶魔，而马这种聪慧的生物，感官要更加敏感。即便克莱格的伪装可以蒙骗人类，但在动物面前也还是会露出马脚。

　　好在马不会说话。克莱格经过准许后还是重新接过了缰绳。在灰马挣扎之前，他极快地掰住它的脸，盯着它的眼睛。

　　背对着众人，他们看不到克莱格瞳孔深处迸发的魔力。金色的光环淡淡地发着光，被克莱格的睫毛遮住了多余的光线，只有灰马接收到了克莱格的信号。

　　马夫站在旁边。见13号试炼者摸了摸灰马的毛发，它竟奇迹般地安静下来，恢复原来的温顺模样。

　　克莱格略带歉意地朝他笑了笑：“真对不起，是我动作过于粗鲁，还希望您不要怪罪我。”

　　“怎么会，大人。”马夫见克莱格并不生气，心里也放松下来。没想到13号选手不仅性格温和有礼，在驯马方面也有一手，对对方的偏见也少了几分。

　　克莱格利落地翻上马背，比赛如常进行。众人眼看着灰马完全听从克莱格的命令，如箭一般的速度冲了出去。克莱格娴熟地扯着缰绳，到了修女们安放的临时障碍物前也不停下，而是十分完美地跃了过去。连马夫本人都暗自惊讶：刚刚还闹脾气的马现在竟然比对马夫自己还要忠诚可靠。

　　在撞上花墙的前一秒，灰马停下脚步，让克莱格得以挑选心仪的花朵。克莱格扭头，发现他的竞争对手才堪堪跑过一半。克莱格慢悠悠地选择了一朵最为娟秀的，才驭马原路返回。

　　弗兰卡和艾尔莎也站在人群中。艾尔莎正在给弗兰卡念叨着场上的状况。当场上的人群爆发出欢呼声时她的声音一下子就被淹没了，无法看见的弗兰卡只得抓住一个人的衣袖，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以为是艾尔莎，但手中传来的却并非修女外袍的触感。弗兰卡立刻缩回手去：“不好意思。”

　　来人沉默了一下。“没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艾尔莎这时将陌生人挤到一边去，没好气地说：“真是没礼貌，挤进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脚都被踩到了——弗兰卡你没事就好。”

　　她瞪着这个毛手毛脚的陌生人。个子不高的少年，毛毛躁躁的赤橘色头发，玫瑰红色的眼睛。他比艾尔莎还要矮一点，被她怒气冲冲的眼睛一看，竟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嘟囔道：“对不起，我想看看前边到底是谁。”

　　“还请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艾尔莎不满地说。弗兰卡拍拍她的手背。“他也不是有意的，艾尔莎，快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

　　“恩瓦先生打败了铁匠家的小子，”艾尔莎说，“真看不出来，他竟然还会骑马，技术还不错。”

　　“远行的商人怎么能不会骑马？”弗兰卡不以为意，“他总不能走着从拜伦班来勃朗。”

　　“就在他骑马之前，那匹灰马还差点把他踩死。”艾尔莎小小地反驳。

　　“这有什么。”少年说，“我也会骑马。”

　　“你？”艾尔莎翻了个白眼，“你报名了吗？”

　　少年将自己的布条扯出来，展示给艾尔莎看：“我当然报名了！”

　　布条上的数字是111.

　　艾尔莎的语气缓和下来。“原来你是被后面接替我的修女登记的。不过现在才比到13号，你可能要排到明天了。”

　　“什么？”少年急吼吼地大叫，“那就太迟了。”

　　弗兰卡一脸奇怪。“您有什么急事？”

　　少年吞吞吐吐地，也说不出来什么，克莱格这时从围绕着他的人群中挣脱，找到弗兰卡。他满面笑容，眼瞳中闪烁着欢快的亮光，邀功似的走过来：“我拿到了名额！”

　　弗兰卡和艾尔莎都礼貌地赞扬他一番。克莱格并没有获得自己想象中的热烈赞美，心底竟翻涌起一阵失落。他看着弗兰卡依然闭着的眼睛，心中遗憾。如果他可以成为坎踏玛库那样的二等恶魔，也许就能治愈她的眼睛。

　　不过，弗兰卡这样虔诚的信徒，应该不会接受作为恶魔的自己。
　　这个念头只是在克莱格的脑海中闪过，就让他陷入了说不清的焦躁。不过红头发少年的出现让他的焦虑对象转移了。

　　少年的身上围绕着克莱格才能看到的银色丝线，那是【时间】。

　　【时间】织成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不断地穿过每一个人的身体，快到看不清的速度向前流动。

　　康迪涅大陆上存在许多传说和神话，但无论是哪个民族，都默认【时间】以丝弦的状态存在。这是因为大陆上无处不在的魔法将【时间】固定下来。而每个种族时间流逝的速度不同，这就导致他们的【时间】存在不同颜色。普通人类是浅绿色，巫师们颜色会更深一些。但随着高魔力生物和大魔法师的逝去，能够看到【时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但是天使和恶魔可以。

　　他们是【神】的下属和反叛者。使用和人类巫师不同的魔法体系。正因为这种特殊性，天使和恶魔在来到人间时会刻意伪装围绕着自己的【时间】，免得被对方发现。

　　但来到深水港的天使应该还是个新手，在他身边依然有若隐若现的银色丝线。克莱格眯起眼睛，假装没有发觉任何不妥之处，但他刘海下的眼睛早已变得晦暗，不再像对待弗兰卡一般热情。

　　他伪造出一个友好的笑容，向红发少年伸出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