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圣母病[西幻]》肉桂黄油苹果派

43、第43章

　　维拉在村口等了很久。

　　自春天以来，村里的男人就陆陆续续地疯了。先是小溪边住着的克尔顿，说着出去挤奶，却一头扎进奶桶，竟活活把自己溺死了；这之后是利欧，他家花园里有几颗醋栗。他的母亲午夜被花园中的怪动静吵醒，本以为是狼，鼓着勇气出去一看，是自己的儿子伏在醋栗叶子下，猪一样昂着头啃食又酸又涩的浆果。

　　村里的其他人家也出现了怪事。村长以为是隔壁村雇佣黑巫师折磨他们，怒气冲冲地去理论，带回来的却是令村民们心惊肉跳的消息。

　　“真是怪了！”村长嘟囔道，“好几个村子都死人了！”

　　村长说不止维拉的村子，这附近的村子都发生了青壮年疯癫的情况，而且无药可医。他们去教堂找修士驱魔，修士们竭尽全力，也没能唤醒利欧和其他几个受害者。

　　“我现在就给圣殿写信报告，”修士无奈地安抚着他们，“这应该不是普通的恶魔。我想只有格辉顿的高级修士能净化它。”

　　维拉不这么认为。这个十七岁的年轻男孩并不相信圣殿——也许是它发动了对德顿布雷的战争，而又征募了村子里绝大多数年轻人的缘故。他没有到前线去，却也听闻前线发生了些怪事。而这些疯癫的男人都是去那里作战过的，维拉怀疑这其中有些许联系。

　　他瞒着村里的人，在附近最大的镇子上散布消息，寻找可以解决问题的驱魔人。不少巫师和赏金猎人都喜欢四处接任务，可维拉的村子实在太偏、太远，而他给出的赏钱也不多。因此直到夏季庆典到来的前几天，维拉才收到驱魔人的信件。

　　维拉兴奋地在村口等待。时间流逝，天空中浮现出月亮淡淡的白影，霍森老头的牛车来了又去，地平线那头还是没有生面孔出现。维拉等得腰酸腿软，心里泛起嘀咕，怀疑自己是被镇里的坏孩子骗了。

　　就在维拉憋了一肚子火，准备回家睡觉时，在村口门口的大路上出现了两匹马。一男一女骑着马缓缓走来，领头的女生有着一头烈焰般美丽的头发，头顶上还带着一个鲜花编成的花环。她一看到维拉，就小步驾着马跑到他的面前。

　　“请问您认识维拉·德多厄吗？”她的声音宛如清冽的溪水敲打卵石叮咚作响，“我们是为他的委托而来。”

　　维拉吞咽了一下口水。女子虽不是美人，眉宇间却自带一股英气，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威严，让维拉瞬间以为看见了国王，怎么也移不开视线，连长久等待带来的火气也消散不少。“我就是。”

　　“我叫弗兰卡·法宾，”女子说完，又指了指后面跟着的马匹：“那位是我的助手，克莱格。”

　　维拉这才看见后面的男人。他长得很高却不够强壮，面容精致得像镇子里出售的白瓷娃娃。站在弗兰卡身旁，竟像王后依附着他的女王。

　　看上去不如我。维拉得意地撑起腰，一个小白脸。

　　克莱格没有弗兰卡那么热情，维拉洋洋得意地对上他的视线，克莱格竟然无来由地瞪了他一眼。

　　“请问需要驱魔的人在哪里？”弗兰卡说。

　　“哦哦，请随我来。”维拉赶紧带路，“要不要先去我家休息一晚上？”

　　“不必了。”弗兰卡说，“多耽误一晚受害者就要多受一点折磨，这不符合我的处事原则。”

　　“那我先带您去村长家。”维拉带她们来到村子里最大的一栋房子。村长家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客厅，平时村民们开会都来这里。只是今天实在太晚了，维拉敲开门的一瞬间，愠怒的村长顶着一个粉红睡帽探出头：“大晚上的，要死啊？”

　　“我邀请的驱魔人到了。”维拉好脾气地说。

　　村长狐疑地打量着弗兰卡。在村长心目中，实力和年纪成正比，而弗兰卡毫无皱纹的脸意味着未经风霜。他半信半疑地问维拉：“靠谱不？”

　　维拉：“您让她试一试就知道了。”

　　话虽如此，维拉自己也没底，他只希望弗兰卡不要让他在村民面前太丢人就好。而在他试图说服村长时，弗兰卡却一直饶有兴趣地打量这个宁静的村庄，好像墙面上攀爬的爬山虎有着极强的吸引力似的。

　　夏季村庄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酒香，掩盖了那其中恶魔的气味。

　　若非精英修士，普通人很难察觉到恶魔的存在。

　　弗兰卡果断转身，循着气味的来源跑了出去。

　　维拉大惊：“您……你们要干什么？”

　　不仅是弗兰卡，连一直沉默的克莱格也跟在她后面跑。怕她们出事，维拉也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起来。

　　村长：？
　　他大声叫唤维拉的名字，汲拉着鞋就冲在后面。弗兰卡，克莱格，维拉和村长，四个截然不同的身影在村庄的道路上奔走，随着维拉和村长的叫喊，周围的村民也从梦中惊醒，纷纷点了灯出来查看。

　　维拉越跑越不对劲，这条路分明是出村的方向。

　　但这是一条通往村后小山的小路，除了猎户和闲着没事的小孩，大家一般不从这里出入。

　　不过，今年以来村民们确实将中邪的受害者从这条路运往山上…

　　弗兰卡带着克莱格和维拉，一口气跑到半山腰的一座小屋前。这座屋子是村子里的猎户为了方便打猎修建的临时住所。然而因为恶魔的事件，猎户也不敢独自居住。

　　从房子里传出几声难耐的怒吼。维拉无奈地解释：“大家怕被附身的人出来伤人，但他们还是村民的亲人，也不能简单地处死，所以把他们带到山上隔离起来。”

　　弗兰卡点头表示理解。“那您能帮我把门打开吗？”

　　她和颜悦色地说，维拉却瞪大了眼睛：“您要进去？大家虽然用绳索把他们绑起来了，万一他们挣脱……”

　　“我是驱魔人。”弗兰卡重复了一遍她的身份，“如果不亲自接触受害者，我又怎能唤醒他们的神智？”

　　维拉只好转头看向村长，这个拥有钥匙的人。而村长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村民——她们跟着跑到山上，还以为又出现了新的受害者。

　　村长叹了一口气，对着维拉摇摇头，走到前面打开了门。里面立刻传来一股烂卷心菜和粪便的味道，引得众人连连皱眉。

　　来都来了。就这样把人家赶走也非待客之道。“去吧，姑娘。”村长说，“别怕，大家都在外面。”

　　弗兰卡奇怪地盯着村长的脸，转头和克莱格嘀嘀咕咕：“村长为什么一副惋惜的表情？”

　　克莱格明白，但他不打算解释：“也许是惋惜这些村民关了这么长时间才有人救。”

　　弗兰卡立刻动力满满：“那我们快点动手吧。”

　　她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活像抢劫路人的匪徒。

　　但这么个怪人却是货真价实的【神】。克莱格忍不住腹诽：自从弗兰卡从小夜莺变回人形，她的动作愈发简单粗暴。有时他都分不清两人谁才是恶魔。

　　勃朗骑士国和德顿布雷重新恢复了和平。因着战场上的神迹，勃朗骑士国的信仰受到了动摇，但并未摒弃自己的信仰。米娅作为正统圣女被迎回了圣殿稳定局面。可米娅却有自己的决心。

　　“我们已经尝到了狂热的苦果，”米娅说，“【神】不会错，但她的意愿要经过多少耳朵和嘴唇才能传达给信徒？而这之中又有多少肮脏的思想与邪恶的头脑？”
　　“我提议，将【神】与信徒交流的道路交还。”

　　有些心术不正的修士伺机攫取利益，都被米娅果断地压了下去。

　　艾尔莎和卡比尔返回了格辉顿。不知道卡比尔如何编理由，但他获得了更长的人间驻留权。现在他就像一棵藤蔓，没有骨头，必须要和艾尔莎贴贴才能活。

　　但好景不长，拉蒂斯敦的信件雪片一样飞往格辉顿，封封都是伊莲娜·巴尔齐夫人的碎碎念，还有其她人寄来的慰问信。艾尔莎的信箱被挤爆的第二天，整个格辉顿都看见一金发女子为了赶上拜伦班邦联的马车，极限一小时冲向城门的模样。

　　后面还有个哭唧唧的红发少年。

　　弗兰卡净化了勃朗骑士国士兵体内种下的控制魔法，透支过度的结果就是失去身体。弗兰卡只好暂时依附在一只夜莺身上，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重新取得了人类的体型。

　　在这个过程中，克莱格承担起护卫、厨师、清洁工乃至邮递员等几十种工作。连艾尔莎读了信都说好：“你来我们拉蒂斯敦工作吧，给你双倍薪水。”

　　克莱格：呵。

　　弗兰卡并不反对米娅大刀阔斧的改革。正相反，她这几年不断刷新对人类的认知，已经默认她们有这个能力抚平创伤。就像婴孩学会走路，一开始可能会摇摇摆摆，但最终会成为步履矫健的成年人。

　　但坎踏玛库在这个国家肆虐了六年。不仅是圣殿和军队，勃朗骑士国各个角落都有他留下的残余。

　　为了将凡间彻底还给自己的造物，弗兰卡和克莱格隐藏起身份，成为这个国家四处奔波的赏金勇者。

　　维拉在镇上发布的任务正中她们的下怀。不过，他们刚一踏入村子的范围，就敏锐地感受到这个村庄魔法脉络的特殊之处。

　　“何以见得？”弗兰卡关上小屋的门。村民们担忧的面孔被阻拦在外，除了黑暗中不明的呜咽，只有弗兰卡和克莱格交流的声音。

　　“恶魔有特别的交流方式，”克莱格的手还捂在耳朵上，“他刚才让我滚出去。”

　　而且声音很大，克莱格说，差点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