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圣母病[西幻]》肉桂黄油苹果派

40、第 40 章

　　克莱格一离开洼地，就闯进了一片激烈的战场。火把和魔法的光芒点亮了黑夜，大地上到处都是互相厮杀的士兵，除了近距离观察，几乎很难分辨出他们的身份。克莱格在空中盘旋着寻找瓦伦汀娜，也有勃朗骑士国的修士发现他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丢过去几个白魔法，但都被克莱格躲了过去。

　　鉴于这些人还是【神】的信徒，为了不惹到自己这位心仪的同伴，克莱格只是打晕了袭击者，而没有直接剥夺他们的生命。

　　瓦伦汀娜正在冲突最激烈的地方。她同意与弗兰卡合作，但下手也毫不留情。她骑着马踩向冲过来的士兵，把他们的骨头深深地压进泥土，而手上的剑也同时割碎士兵的喉咙。她的盔甲上沾满了血迹，连脸上都是血和泥灰。但她依然嘶哑着嗓子喊着她的士兵们跟随她：“他们已经开始撤退！不要放弃，继续坚持！”

　　克莱格想靠近她，都被德顿布雷或勃朗骑士国的弓箭手瞄准。他们现在杀红了眼，根本不知道这个恶魔属于哪一阵营。万般无奈下，克莱格只得飞往天上更高的位置。温妮在那里。

　　作为德顿布雷的宫廷巫师，温妮还是瓦伦汀娜的随行女巫，因此在瓦伦汀娜作战时，温妮必须尽全力保障她的安全。与此同时还要运用自己的魔法治疗或提高士兵的战斗力。这是个消耗很大的工作，温妮已经没有力气去保护自己的安全了。

　　因此当克莱格冲过来时，温妮只得飞向一边躲避，直到看清楚是他后才停了下来。女巫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怎么你自己回来了？”

　　“弗兰卡要打败坎踏玛库，”克莱格无奈地说，“我留在那里反而会让她束手束脚。”

　　他看向洼地的方向。那里断断续续地闪着白光，但没有任何信号传来。克莱格也不知道弗兰卡的状况。但只要白魔法还存在，弗兰卡就还活着。

　　等等，这根本不算好消息吧？

　　温妮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背：“这就是我们辅助的命运——不过，这片战场也有很多大展拳脚的机会。”

　　“现在由我顶替你的职位，”克莱格急急地说，“勃朗骑士国的士兵被坎踏玛库控制了，所以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意志，你必须把这个消息告诉瓦伦汀娜。”

　　“还有一件事，”克莱格说，“坎踏玛库的恶魔真身还没有暴露出来，我想我们最好早做准备。”

　　一般而言，恶魔出现在人间时都会用人或动物的形态。除了某些特别变态的黑巫师请求观察恶魔的真身，恶魔都会将自己的真实面目掩盖起来。

　　若是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刻，恶魔决定最后一搏时，他们可能暴露自己的真身，那个时候恶魔一般已经献祭了自己的智慧，变成依靠杀戮本能生存的怪物。

　　而像坎踏玛库这样的恶魔，一旦他变得难以控制，克莱格还真不知道会多出多少牺牲。

　　“我明白了，”温妮一脸严峻，“请你暂时顶替我的职务，我下去找瓦伦汀娜商量。”

　　说完，她骑着扫帚，像俯冲的鸟儿一样降落。

　　克莱格：……我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啊？

　　他慌张又困惑地围观整个战场，试图找到需要他支援的漏洞。但他很快就没了这个空闲——唯一还留在天上的恶魔成了众矢之的，勃朗骑士国的修士们几乎都将施法对象换成了他。

　　好在很快卡比尔也飞了上来。“我刚刚和艾尔莎在营地治疗，”他说，“她把我赶出来了。”

　　卡比尔一脸懊恼，“温妮说她们有更为重要的工作，让我援助你。”

　　“她可真贴心，”克莱格说，“我快被这些修士打死了。”

　　看到恶魔身边站了一个天使，勃朗骑士国的修士们竟放低了攻击的频率。不想也知道，这些虔诚的信徒看到【神】的天使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估计几十年的信仰都动摇了。

　　更何况，天使还飞在恶魔的旁边，几乎所有的修士和士兵都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不可能！”一个年迈的修士大声喊道，“您、【神】怎么会选择德顿布雷？”

　　“那绝对是幻觉！”又有人喊道，“那是恶魔的障眼法，绝对不要被他们骗了！”

　　比刚刚数量更多、更为凌厉的魔咒扑向克莱格和卡比尔。“谢谢！”克莱格对卡比尔大叫，“这下我真的要被他们打死了！”

　　“你明知道他们现在听不进去人话，竟然还赖在我身上”卡比尔满腔怒火，“莫名其妙成了骗人的把戏，我才更无辜好吧！”

　　他们骂骂咧咧地应付这些咒语。心里却还在担心着弗兰卡的动向。洼地已经很久没有声音了，她在做什么？

　　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此刻也渐渐变成了灰蓝色。但酣战的双方仿佛都没有注意到黎明将至，倒不如说更好的视线让他们打得更起劲了。

　　尤其是勃朗骑士国的士兵。他们明显失去了理智，不管是敌人还是战友，出现在他们身前的都是武器的靶子。克莱格也感到攻击自己的咒语变得愈发尖锐，他和卡比尔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担忧：长时间消耗魔力会对人体产生巨大负担，甚至可能消耗寿命。从某种角度上他们已经做好了彻底牺牲的准备。

　　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从不远处的洼地那里赶来两个黑豆大小的身影。但在天上的两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前边的是一个勃朗骑士国的修士，而后面的人，不就是克莱格一直担心的弗兰卡吗？

　　坎踏玛库一看到勃朗骑士国的军队就扑了过去，就像木偶戏的操纵者重新坐回了幕后，转瞬间德顿布雷的士兵就落了下风——他们面对的俨然是一群疯狗，逮着谁都要咬一口。

　　弗兰卡没有去寻克莱格和卡比尔，而是停在两军相对的正中间。她低垂眼睛，悲伤而愧疚地看着因为自己的疏忽而被控制的士兵们。

　　“对不起，”她说，“是我来晚了。”
　　弗兰卡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进勃朗骑士国每个人的耳朵中。原本沉浸在杀意中的士兵都停下了动作，迷惑地抬起头看着她。

　　“继续战斗！”坎踏玛库接着下令。大部分士兵们重新战斗，但一部分人，尤其是使用白魔法的修士们，还专注而迷茫地盯着弗兰卡。

　　突然出现的陌生女人身上有令人安心的气息。仅仅是远距离地看着，心中持续的燥热竟然随之变得平静。

　　“多流出的一滴血，就是多一份罪孽，”弗兰卡说。她的声音轻柔如柳絮，却能将士兵听到的命令完全压制下去。“我绝不能让我的信徒不明不白地跌入深渊。”

　　她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世界。而她的头顶，灰色的天空被撕出一道巨大的裂口，璀璨到人类无法目视的光芒洒了下来。无论是勃朗骑士国还是德顿布雷，两国的人类都被这光笼罩。

　　而弗兰卡的指尖却也随之变得惨白，渐渐化作透明融入这道光芒之中。

　　眼见她的身影变得愈发单薄，现场仍然保持清醒的人都隐约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弗兰卡！”克莱格大叫就要扑过去，却被卡比尔死死地拦住。他张开自己的翅膀拦住白光：“你想被净化吗？不想死就老实点！”

　　卡比尔嘴上凶狠，实际上自己也想跑去阻止弗兰卡牺牲自己的行为。但作为天使的守则依然约束他遵从【神】的意愿。这是弗兰卡的决定，【神】本就是慈悲的、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沐浴在【神】的光辉之下，他理应感到荣幸，心里却感到悲伤。

　　克莱格挣扎得愈发厉害了。这次不仅是卡比尔，连温妮都从远处飞过来试图将克莱格带回到地面上。从天使羽翼的边缘和缝隙中流淌下的璀璨白光灼烧了克莱格的皮肤，留下一个个焦黑的深洞。

　　这比在深水港时接触的圣水要刺激千万倍，若不是莫莉丝重新将他锻造出来时添加不少强化材料，克莱格一定会灰飞烟灭。

　　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让他不自觉地缩起身子，也渐渐丧失了挣扎的力气，任由卡比尔和温妮拖着他远离面前透明的人影。

　　德顿布雷的后方建起了一片结界，也是艾尔莎和温妮共同合作的结果。他们把克莱格拽倒在地面上，一松手，克莱格就重新弹了起来，试图要冲到天上，害得卡比尔和艾尔莎不得不重新使上力气。

　　“听我说克莱格，”艾尔莎尽力地压在克莱格耳边，“弗兰卡不会死——只是回归到作为【神】的本体中去了，只要她想回来，她还可以从天堂跑回来。”

　　卡比尔疯狂点头：“就是说啊，天使可以回到天堂养伤，【神】自然也可以。”

　　“她不会抛弃你离开勃朗骑士国，”艾尔莎有点怜爱地拍着克莱格的头发，“她都为了你和地狱之主求情。弗兰卡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已经知道自己究竟期盼何物，还会回来与你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