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与圣母病[西幻]》肉桂黄油苹果派

3、第 3 章

　　弗兰卡无知无觉地喝着咖啡，两条腿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心情愉悦。克莱格并未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任何不对劲。

　　也许是我过于紧张了。克莱格默默地将这点不安压了下去。他难得离开地狱升上地面，出些小差错也是不可避免的。

　　既然如此，他索性不装了。虽然他的长相和周围休息的人类有些差距，但这些人仅仅只有好奇之色，并未将克莱格和恶魔联系到一起。
　　更为重要的是，恶魔可以通过人类的负面情绪增强实力，男性人类流露出的嫉妒情感，足以让克莱格吃上一顿下午茶。

　　克莱格心情愉悦地享受着深水港巷子中吹来的微风，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弗兰卡从头巾中掉出来的鬈发上。弗兰卡正摸索着将它塞回去，却不小心把头巾弄得更乱了。她手上的动作愈发急躁，克莱格却弯起了嘴角——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悠扬的钟声突然响彻了深水港的大街小巷。弗兰卡一下子站起身，一脸的惊慌失措：“糟了，我在外面待得太久了，忘记帮嬷嬷们购买食物了。”

　　“需要我送你回教堂吗？”克莱格也站起身。对于这难得的悠闲时间，他竟产生了一种依依不舍的感觉。

　　弗兰卡摇摇头，“这里离教堂不远，我很熟悉路。”她微笑着朝向克莱格的方向，“希望恩瓦先生可以在深水港度过愉快的假期！”

　　“你明天还会出来吗？”克莱格未经多想就说出口，但他立刻就后悔了。“不、我是说，可以有机会出来喝杯咖啡……”
　　勃朗骑士国的风气不如拜伦班开放，突然向一位修女发出邀约，未免有些冒昧。

　　弗兰卡大方地回答了他，并没有感到冒犯。“应该不行，因为我要开始准备去格辉顿的行装。”

　　“你要去首都？”这可是克莱格没想到的，“为什么去那里？”

　　“因为【神】马上就要降临到圣女身上。”弗兰卡理所当然地，“这是勃朗每个居民的荣幸。每座教堂都会派遣代表到首都去聆听祂的教诲。这可不是年年都有，上次【神】降世还是三十年前。”
　　她说的不错。【神】很少直接降临在信徒面前，只有当圣女上任的那一天【神】才会降临一次，大部分神谕都只通过圣女告知国王和贵族。像远离首都的深水港，居民们几乎从未见过圣女和【神】的真容。

　　弗兰卡自从得知自己是这次前往首都的代表便一直期待，经过一年时间，总算到准备的时刻了。

　　“那我可以陪同您一起前往……？”克莱格试探着说，他正愁没有机会潜入格辉顿。如果能跟随弗兰卡一起进去，那他的身份便不会遭到守卫的怀疑，也就能混进格辉顿完成坎踏玛库交给他的任务了。

　　弗兰卡却果断地拒绝了他。“恐怕不行。”
　　“恩瓦先生是外地人，可能不了解我们勃朗骑士国的规矩，”弗兰卡伸出两根手指，慢条斯理地解释，“因着格辉顿在【神】降临的几日一定会严格筛查，所以外地的信徒代表也必须仔细选拔。更何况全国上下几千座教堂，要是大家都带着观光的游客前往，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教会明确规定一切从简，修女和修士会被当地选好的骑士护送前往，这就够了。”

　　“骑士？”克莱格愣了一下，他的大脑里的确有这个词，但它往往和兵团联系在一起。“您指的是深水港的水兵？”

　　“深水港并非骑士团的驻扎地，所以教堂的嬷嬷们会选出最为虔诚也最有实力的市民临时充任。如果表现优越，可以获得加入骑士团的资格。”弗兰卡说，“所以大家也都很期待。”

　　这时大钟又响了起来。弗兰卡这次是真得要走了。她又对着克莱格感谢一通，便急忙沿着自己记忆中的道路回到教堂。

　　克莱格的脸此刻已灰败得像冬季的天空。弗兰卡一走，他挺直的脊背马上塌陷下去，软软地摊在椅子上。

　　坎踏玛库怎么不提前说明这个任务还有那么多的前置啊！

　　*
　　第二天克莱格还是出现在了教堂门口。

　　他朝当地人打听过，这一天正是开始选拔骑士的日子。所谓骑士选拔其实并没有弗兰卡说得那般严格。很久很久以前，当【神】的实力确实可以掌控整个大陆时，骑士团的实力甚至可以和天使媲美。而现在只剩勃朗骑士国还在支撑这一信仰，传统培训骑士的方式也渐渐地没落下去了。

　　护送修女前往格辉顿也不是什么难事，条件还是挺宽松的。

　　克莱格在人群中扫视一圈，实力上能压过他的人不过寥寥，只要他能动用一下自己的恶魔法术，自己必定能脱颖而出。

　　想到这里，克莱格的心就平定下来，朝着门口设立的登记处走去。

　　一老一少两位修女正热火朝天地登记竞争者们的身份。在年轻修女的旁边还站着一位年纪相当的修女，克莱格一眼就认出那是弗兰卡，他便排到她的那条队伍中去。除了登记的人以外，周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克莱格的长相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克莱格沐浴在这些注视之中，昂首挺胸地站到弗兰卡的面前。

　　弗兰卡正忙着和上一位登记者说话，他好像并不熟悉流程，弗兰卡耐心地和他解释。克莱格顿时就有些不太高兴。

　　管他做什么，现在不是轮到我了吗？

　　他正自顾自地生气，登记的修女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这才把他的注意力拽了回来。

　　“名字？”

　　“克莱格·恩瓦。”克莱格面无表情地说。
　　他娟秀的眉毛拧在一起，下颌紧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冰冷的气场。

　　听到熟悉的声音，弗兰卡转过头来，一脸欣喜：“恩瓦先生？您怎么到教堂来了？”她立刻对登记的修女介绍道，“艾尔莎，这就是昨天帮我抓住水桶的好心人。”

　　“这么热闹的活动，我自然也想加入。”克莱格微笑着说，“说不定能留下什么难忘的回忆。”

　　“恩瓦先生，你还没登记完。”艾尔莎出声提醒。她仔细观察着克莱格的表情变化，心下了然。

　　她是弗兰卡的好朋友，两人幼时便在一起玩。昨晚睡前听弗兰卡说的那一大堆话，从抓猫到喝咖啡，艾尔莎越听越不对劲，这不像单纯的援助，更像毛头小子追人的流程。

　　尤其刚刚弗兰卡和别人说话时，恩瓦先生脸色冷得像块冰，等弗兰卡注意到他，他马上春暖花开阳光普照，这对比未免也太明显了。

　　不过，这位年轻的恩瓦先生仿佛也没注意到自己双标的态度。他和弗兰卡还是客客气气地用着尊称，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

　　艾尔莎看透了一切，但她不说。

　　登记完成后，克莱格拿到一张红色的小布条，上边写着数字“13”。
　　还是个幸运数字。克莱格还想再和弗兰卡多说几句话，但下一个登记者已经走到艾尔莎面前，弗兰卡也转过身不再理会他，克莱格只能跟着其他候选人走入教堂内部。原本摆放长椅的大厅现在已经搬空了，空地中间放着纯金水盆，并有其他几位修士并列立于旁边。

　　他们要用圣水检验骑士的信仰是否虔诚。实力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态度。

　　那些有非分之想的人，比如抱有趁机盗窃、抢劫等等不纯净念头的人，双手会被圣水灼烧留下无法去除的疤痕，继而失去接下来的试炼资格。队伍中已经出现两个惨叫着逃跑的男人了。

　　而圣水也是对付恶魔最有力的手段之一。它可以粉碎克莱格的伪装并削弱他的力量。只要他在这里暴露，那旁观的修士们可以立刻将他扑杀在教堂。

　　克莱格一边跟着队伍往前移动，一边调动起自己所有的力量，试图和圣水中【神】的力量相抵抗。

　　“请把双手向上张开。”慈祥的老修女说。

　　在她的面前，这位动作优雅的年轻人脸色苍白，老修女不禁放轻了语气。“亲爱的，别紧张，这比洗礼要简单多了。”

　　“我会的。”
　　克莱格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清澈透明的水流一股脑地浇在他的手上，难耐的疼痛顿时束缚住了克莱格——这就像烧红的铁蒺藜烙着他的皮肉，一寸一寸地沿着指尖碾过皮肤。冰凉的水此刻比地狱的烈火还要可怕。克莱格的身体也不由得随之颤抖。但他想起了弗兰卡。

　　要是想安全地进入戒备森严的格辉顿，她是唯一的方法。

　　克莱格努力抑制自己想要爆发的渴望，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形象。

　　老修女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当他的双手接触到圣水时，他看上去就要昏倒了。
　　“您怎么了？”她的视线落在克莱格的脸上，如果她仔细观察克莱格的双手，可以看到他的手指边缘有些模糊，这正是克莱格障眼法的作用，否则他受伤的双手就将暴露在众人面前。

　　“我、我第一次参加这种选拔，”克莱格从牙缝中挤出解释的话，“实在有些紧张。”

　　“是不是太闷了？”老修女关切地问，“可怜的孩子，你的心灵很虔诚，赶紧去外面透透气。”

　　克莱格连感谢的话也说不出来，他转身就将手上残留的水珠擦个干净。等再次嗅到新鲜空气时他已经清醒多了，只是手上还隐隐约约地残留着灼痛感。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四处寻找弗兰卡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