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凯-本杰明村是桐城北部一座规模较大的村庄。与武装到牙齿的堡垒城市不同，这个村还保留着和平年代的遗产。一些胆子大的拜伦班商人想发点战争财，会到这里和那些有点余钱的士兵交易，把葡萄酒和火腿卖出去，带着白花花的银子走。
弗兰卡在马车的轮子上蹭了蹭鞋底的泥土。卡比尔停车技术不咋样，选了泥巴最多的一块地。
但这里离酒馆最近。艾尔莎也就没像以前那样抱怨，朝着酒吧的大门走去。
“我不喝酒。”弗兰卡说。
“本来也没打算让你喝。”艾尔莎说，“要想进西部的崇山峻岭，我们得首先找一个向导。”
山中多野兽，又有许多乱七八糟的魔法生物，现在又成了德顿布雷和勃朗骑士国的交战区，世界上很少能找到和它一样危险的地方。
她们要找的还是地狱入口这么诡异的地方，没有地图，有个熟悉山路的向导总归好些。
酒馆闹哄哄的，逃兵，将军，流浪者和投机倒把的商人闹哄哄地掺杂在一起，弗兰卡三人的加入并未引起任何注意。柜台后面站着约莫四十岁的侍者，艾尔莎径直走过去，手指在柜台上点了点：“来杯蜂蜜酒。”
蜂蜜酒是极为便利的一种家常饮品。侍者不出几步就将杯子摆在艾尔莎面前。在他转头去招呼别的客人之前，艾尔莎叫住了他：“你这里有人去过地狱之门吗？”
“地狱之门？”侍者迷惑地重复了一遍才有反应，“您是探险家？”
“差不多。”艾尔莎模棱两可地回答。“只是对这山附近的传说有所耳闻。”
尽管地狱和天堂的详细信息不会告知凡人，但阻挡不住人类的好奇心，关于地狱的传说在这片土地上很流行，偶尔也会有不知死活的冒险家前来。但在这么危急的时刻还要闲工夫找地狱之门的，艾尔莎还是侍者见过的第一个。
他不禁劝告道：“姑娘，现在山里太危险了。光是野兽还好，勃朗骑士国的那些人可比动物还要残忍呀！”
“谢谢您，”艾尔莎啜了口酒，“可我需要您帮我介绍一位向导，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她从钱包中掏出几枚硬币，拍在柜台上。
弗兰卡在旁边疯狂点头。
见状，侍者也不阻拦她们，笑眯眯地将硬币扫到自己的口袋：“要说向导，我们村倒是有不少，但正儿八经地去过地狱之门的估计只有老卢卡斯。万幸的是，他没个家庭，所以还留在村里，没去投奔别处的亲戚。”
“但他性格刁钻古怪，你们说话可要注意点。”
“卢卡斯！”侍者朝着柜台旁的一个角落大叫，“这位女士想找一位向导！”
在柜台旁的阴影处，摆放着一张单人小桌，匍匐着一个山一样高大的身影。弗兰卡走过去才看清，原来是个披了不下三层外套的老人，硬是占据了一块不小的空间。
在温暖到有些热的酒馆内，穿这么多属实有些奇怪。
衣服脏兮兮的，原本湖蓝色的布料沾了诡异的汤汁和粘液，还有不知什么魔物的血，散发出一股怪味。酒吧中的所有人都坐得离老卢卡斯远远的，生怕他身上的味道沾染在自己衣服上。
连艾尔莎都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么邋遢的人，真的有本事带她们找到地狱之门？
弗兰卡倒是不关心他邋遢的服饰，坐到了老卢卡斯对面的椅子上。
刚刚还在宿醉中的老卢卡斯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从厚厚的帽檐下抬起头。
看到老卢卡斯的脸，艾尔莎和卡比尔差点被吓得叫出来：老人脸上没有一块好皮肤，全是火烧留下的瘢痕和伤疤。新生的粉肉挤在皱缩的白疤旁边，随着老卢卡斯五官的动作，像虫子一样一拱一拱。
浑身僵硬的两人没来得及阻止弗兰卡问出那句没有礼貌的话：“你的脸怎么了？”
这句话问得十分自然，宛如“今天吃什么”这类问候语。
老卢卡斯探究地瞧着她，半晌才缓缓地说道：“这是地狱的火焰。凡人进入地狱之门，下场只会和我一样凄惨。”
他的声音也沙哑难听，想必是火焰同时灼伤了他的喉咙。
弗兰卡没有被吓到，反而还兴奋了起来：“这么说，您真的去过地狱之门？那您就是我们需要的向导！”
她转身朝着艾尔莎和卡比尔招呼，被叫到名字的两人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你们是来找地狱之门的探险家？”老卢卡斯给自己倒上一杯酒，“真是勇气可嘉。”
“但我劝你们最好还是打消这个念头，”他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着弗兰卡白皙的脸颊，“不然你们的好相貌也会灰飞烟灭啦，哈哈哈。”
老人猖狂的笑声让卡比尔不喜。他有些烦躁地驳斥：“您只要做向导就够了，我们心中有数。”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老卢卡斯咆哮，“像你们这样愚蠢的新人探险者我见的多了，哪个不是被地狱吞噬得渣都不剩？既然我好心劝告也没用，那就请你们自谋出路吧。”
说完，老卢卡斯低头喝酒，不再理会弗兰卡和艾尔莎。
“我们去地狱是有要事在身，”弗兰卡诚恳地说，“是为了找一个人。”
老卢卡斯挑了挑他不存在的眉毛。“地狱中除了恶魔就是不通人性的魔物，没有人能在那种地方活下来。”
“我们就是要去找恶魔。”弗兰卡想当然地解释，看到艾尔莎和卡比尔一言难尽的表情后，她后知后觉：“对不起，我好像泄密了。”
【神】可以在天堂、人间和地狱发挥自己的权能，她忘掉自己暂时没有魔力的事了。
“恶魔可不是轻易就能打发的，一旦和他们有了联系，想再脱身可就难了。”老卢卡斯语气柔和下来，“人生往往不是一帆风顺的，用这种招数改变人生并非最好的方法。”
弗兰卡看着老人，目光灼灼，完全没被前路的艰险而吓到。“我们并不是要篡改自己的命运，而是要结束勃朗骑士国与德顿布雷的战争，让所有人都远离灾难。”
她阻止了走上前的艾尔莎。“卢卡斯先生要是担任向导，那他便有得知真相的权利。”
“我并非为了向恶魔许愿而来，而是为了得知一个真相。”弗兰卡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我和一位恶魔曾有一面之缘，只不过我们两个都欺骗了对方，他也离开了我。现在我想向他道歉。”
“然后给那个家伙一拳。”她一字一句地蹦出来，还举起自己的拳头。
卡比尔疑惑。“你打他干什么？”
“他同时也骗了我，”弗兰卡对着空气来了个勾拳，“要是那家伙拒绝向我道歉，我就只好以自己的方式泄愤咯。”
“你还挺有勇气，”老卢卡斯咯咯笑，“竟然敢跟恶魔讲道理。你这家伙倒是比之前的几批探险者要来的有趣。”
“那您愿意成为我们的向导吗？”见老卢卡斯的态度出现动摇，艾尔莎急忙问道。
“这位小姐嘴上威风，但却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有这个勇气。”
老卢卡斯用勺子敲了敲酒杯，侍者很快送来一盏小蜡烛。他夹起碟子中最后一块完整的方糖，在蜡烛上点燃，丢进了酒杯里。
绿如湖水的苦艾酒立即吞没了方糖和上边的小火苗。老卢卡斯又往杯中倒了一匙水，摇晃几下，杯子中清澈的液体很快变得模糊不清。
他将杯子推到弗兰卡面前交给弗兰卡。
“这座酒馆的苦艾酒质量还不错，苦艾酒该有的功效它都有。”老卢卡斯紧盯着弗兰卡，语气戏谑。“喝了这杯酒，证明你不是个只会说大话的新手，否则我不会同意与你们去地狱送命。”
“够了。”艾尔莎有些恼怒，“她不能喝酒。”
“我来替她。”卡比尔也说，他握住了酒杯就要往嘴边递。
“没关系的，”弗兰卡说，她轻轻掰开卡比尔的手，将杯子从他那里夺了回来。
“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事，我还是清楚的。”弗兰卡晃了晃杯中液体，将里面的混合物一饮而尽。
艾尔莎和卡比尔担忧地看着她。她们两个没喝过苦艾酒，但对这种酒的名声早有耳闻。据说炼金术士和强盗都喜爱这种饮品，只因它带来的奇妙幻觉让人上瘾，而那些以皮肉生意为职业的人也喜欢用这种酒招徕客人。
弗兰卡倒不觉得有什么，只觉得这东西辣嗓子，还有些苦。
她不由得开始咳嗽，生理性的泪水也涌出眼眶。
搞不明白自己的下属天使为什么喜欢喝酒。
弗兰卡的意识清明，脸倒是迅速红起来。她看着老卢卡斯：“我喝完了。”
“不错，是个有胆子的人。”老卢卡斯没再提什么刁钻的要求。“去地狱之门的路和门里的东西，要对付起来都很棘手，我得看看我的武器还能不能用，你们几个最好也检查一下。”
“我们会的。”弗兰卡连忙说道。
老卢卡斯痛快地打了个酒嗝，就又扑倒在桌面上，很快又响起雷雨似的鼾声。
艾尔莎和卡比尔面面相觑：感觉这个向导好不靠谱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