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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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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地回到弗兰卡身边，随着投射在他身上的月光愈发明亮，克莱格那些令人胆寒的恶魔特征也逐渐消失。等他来到弗兰卡面前时，已经变回那个深水港令人尊敬的旅行商人了。
当然，是衣着较为邋遢的那种。
弗兰卡的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但总比浑身是血的克莱格干净。对方回来时她正试图将裂开的衣袖用别针扎起来，以免裂痕进一步扩大。与此相对，她的头巾少了别针的固定，弗兰卡索性将它取了下来。
她红棕色的卷发从头顶倾泻而下，在她腰间汇聚成赤色的池塘。在月光浸染下幽深冰冷的森林中，弗兰卡就像一束明亮温暖的火焰，吸引飞蛾朝她扑过来。
克莱格就是那只倒霉的蛾子。他走到弗兰卡面前，凝神注视一会儿才说：“还是我来吧。”
弗兰卡被吓了一跳。“原来您在这里。布理德兽被赶走了？”
“嗯，它应该不敢再袭击人类了。”克莱格保证。
弗兰卡对这个结果显然很满意。“太好了，这样旅人不会再被它的天性所侵扰，布理德兽也得到了该有的教训。”
她自己也没有把握克莱格能听得进去自己的劝告。没想到对方这么配合，弗兰卡对他更加信任了。
但这片空地上血味太重。弗兰卡眉头一皱，鼻子抽动着在空气中闻了闻，循着血腥味一路嗅到克莱格的肩头。克莱格虽然治愈了自己的伤口，但血污弄脏的衣服并未修复如新。
因他被伤到的是脖子这一脆弱部位，大量的鲜血散发出的气味很难不被弗兰卡注意到。这也让她怀疑克莱格伤势的严重性。
克莱格不自然地向后倾斜身体，弗兰卡则直接将手按在他的肩头。被血浸透过的衣服带着黏糊糊的触感。弗兰卡将血污的范围摸得清楚，脸色也变得愈加苍白。
“您真的还好吗？”弗兰卡声音微颤，“这出血量应该不足以支撑您还能坐在这里和我说话。”
教堂也会救治些工作中受伤的手工匠，她经常跟随教士和嬷嬷们学习如何治疗，克莱格流了这么多血，和她接触过的伤口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她一个激动，将克莱格按倒在地面上。
克莱格：我怎么又到地上了。
但这次按倒他的是弗兰卡。克莱格并不担心她会袭击自己，索性躺平任有弗兰卡活动，好观察她下一步的动作。弗兰卡的卷发垂到他的脸上和颈窝，让克莱格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弗兰卡却以为是她摸到他的伤口，停下手中的动作。随后她轻声念起咒语，一团温暖的光球从她的掌心中升起，向克莱格靠近。
克莱格立刻瞪大了双眼：这是【神】的魔法！
即便弗兰卡使用的是治愈伤势的法术，但要是接触到恶魔的身体，克莱格还是会被它自带的神圣力量伤到。
尤其有了双手被圣水灼伤的教训，克莱格一想起那种疼痛，身体就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他当机立断，握住弗兰卡的手腕，制止她进一步的靠近。
“我只是受了些擦伤，用绷带包扎一下就好。”克莱格奋力挣扎，试图从弗兰卡的禁锢中脱身。
该死的，她的手劲怎么这么大？
弗兰卡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依然倔强地想治好克莱格。
在教堂中她也见过容易害羞的伤员。他们因为不想在修女面前暴露自己的伤势，结果硬生生地拖得发炎或者恶化！
弗兰卡绝不允许克莱格也重蹈覆辙！
“擦伤会流这么多血？”弗兰卡嘴上开始劝诫克莱格，“受伤就必须医治。你不必害羞，我又看不到你的身体……”
克莱格无语了。
他宁愿弗兰卡看得见，然后他就可以用自己的美色诱惑她，怎么还会堕落到这步田地。
霍利堡给的那本攻略手册怎么就没出个盲人版本！这是魅魔的耻辱，智力的极限。
眼看着弗兰卡手中的治愈光球愈发接近，克莱格的脸颊已经可以感受到灼热的力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从他脑海中蹦了出来。
虽然可能被当作变态，但比起灰飞烟灭的结局，这点遭遇不算什么。
克莱格当机立断，将自己肩膀处的衣服扯下去，将弗兰卡空闲的那只手按在自己身上。
粗糙的织物被细腻的触感所取代，弗兰卡的动作也随之僵住。
“我确实没有受伤。”克莱格握住她的手，引领着她在自己的身上游动，“不信你就自己摸摸看。”
弗兰卡迟疑着，在克莱格的肩膀和脖颈处细细地摸起来。
有些冰凉但依然光滑，确实没有触摸到任何伤口和疤痕。
她将信将疑地将手向下，伤到肩膀还有救，万一伤到内脏，她这点小法术可不一定能支撑克莱格走到下一个城市。
克莱格见弗兰卡脸色稍霁，本想松一口气，却看着对方挣脱自己的手，朝着衣领下方摸了过去。
这是克莱格没料到的。今晚发生的紧急情况太多，已经占据了克莱格所有的脑力。属于那本不靠谱恋爱手册的内容不合时宜地蹦了出来。
克莱格清楚地记得，这种情况记载在手册的后半部分。
他更清楚地记得，因为越到后面内容越狂放，克莱格只是匆匆浏览了一下，就脸冒热气直接扔到背包中去了。
作为一位从未拥有不正当关系的纯情恶魔，克莱格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挺，竟奇迹般地战胜了弗兰卡的力量，炮弹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
“等一下！”他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狗一样连声大叫，“现在的进展是不是有些过快了？”
被一下子掀倒在地的弗兰卡：“什么进展？”
有的时候她真听不懂现在的流行术语。
克莱格也懵了，他在说什么啊？
自己还对修女做了这么暴力的举动。弗兰卡的表情既有迷茫也有一丝愠怒，克莱格眼看着她的表情垮了下去。
“所谓的进展，意思就是，我们俩之间的友谊。”克莱格一通胡扯，“我们两个人现在是不是朋友？”
“是啊。”弗兰卡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件事。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朋友之间就要相互信任。”克莱格循循善诱，“你要相信我说的话，我说伤势没事就真的没问题。”
“如果我撒谎，那我还能从布理德兽的利爪下逃脱吗？”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刚刚的事情就不必和艾尔莎她们提了。就算是朋友，也会有秘密存在。”
弗兰卡想了想。教堂救助的孩子们之前大多受过别人的欺辱，往往抱有很强的警惕心。这时弗兰卡往往就会耐心地呵护他们的缺陷，保护秘密也是其中一条。
克莱格想拥有自己的秘密，这点弗兰卡也不是不能理解。
脑海中那个热心文雅又可靠的临时骑士克莱格，不知不觉被贴上了许多不该有的标签。
就算克莱格受了伤，但就他现在依然活蹦乱跳的模样，也许是用了什么祖传密法呢。
毕竟康迪涅大陆上到处都有巫师，克莱格作为行商学过一招半式也不是不可能。
弗兰卡的心态顿时从担忧转换成了慈祥。
她默默地将克莱格的衣服拉了上去。“当心受凉。”
这话说的宛如家人叮嘱叛逆的小孩。
克莱格不知道她是如何转变心态的，但只要可以糊弄过去，他绝不会再主动挑起话题。天知道这一晚上下来他有多么精力交瘁。等回到地狱，不论坎踏玛库怎么说，他都要给自己申请长达二十年的休假以抚慰备受折磨的神经。
不，干脆自己现在就想办法假死，然后回地狱向坎踏玛库报告好了。再怎么说克莱格都只是一个四等恶魔，应付不来人类很正常。
他一边叹着气，一边思索找个什么理由逃回地狱。
就在克莱格陷入沉思的当头，弗兰卡撩起了他额前散落的发丝。
在他迷茫的眼底，修女轻轻扶住他的双颊，在克莱格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清冷的月光下，弗兰卡的双唇却不可思议地温暖。人类的温度在他的皮肤上停留一瞬，像翠鸟划过镜子般平静的湖面。
还没等克莱格有所感受，弗兰卡已经松开了他。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克莱格的头发：“你做的很好。”
教堂的孩子们做了好事时，修女总要奖励一下她们，好鼓励她们继续在正路上前行。
“这一晚上辛苦了吧，再坚持一下到天明，艾尔莎就回来了。”弗兰卡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说，“等我们到了首都见到圣女，你会感到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克莱格怔怔地没有说话。他盯着弗兰卡，眼中残存的暗黄也彻底消失了。只不过原本面对他人的疏离和淡漠已经彻底消失，翻涌着比烈焰还要灼热的情感。
弗兰卡老长时间没有听见他说话，以为他抛下自己悄悄离开了，连忙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她没有看到身边的年轻商人将脸埋在手中，只有红的滴血的耳垂暴露自己的心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