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之间》苏打水冒泡泡

15、15

　　董君的积极性很高，很快制定好了计划。

　　每周六到学校练习舞蹈，从这周开始到下个月展示还有四个周六可以练习，用她的话来说是“时间算长也算短”，具体还是要看学员悟性。

　　陈诺心里有些打鼓。从小别的女生都在玩跳皮筋的时候，她就会建议把皮筋举高点，看谁能跳过去。

　　夏晗觉得她的跳高之魂从小就觉醒了。

　　陈诺有自信可以学习任何一项体育运动，可跳舞她确实没有把握。比起学舞蹈，还不如让她学武术来的有天分。

　　周六的校园里比往日安静地多，往常人多看不出来，这种时候对学校的占地面积才有了实感，确实挺大的。

　　她们找了静思亭旁边的空地，阴凉有风又宽敞。

　　董君把音响放在地上，从口袋掏出手机架到椅子上，说：“大家视频都熟悉了吧，那……我们直接开始，我一个动作一个动作的教你们。”

　　夏晗诧异：“你都学会啦？”

　　前天晚上才商量好，今天她都把舞扒完了？

　　董君羞涩一笑：“昨晚没事跟着练了几遍，现在基本能跳下来了。”

　　陈诺鼓掌：“腻害腻害！”

　　没想到董君也是个行动派，看着温温柔柔，什么都可以的样子，一旦牵扯到自己喜欢的领域，也会这么努力拼命想要做好这件事。

　　这样就更不能拖她的后退了。

　　视频是四个女生跳的爵士舞，看的第一遍陈诺只觉得头大，每个动作都看得清，就是看不懂怎么连在一起的？！

　　长这么大第一次觉得自己四肢不协调，手和脚都能单独操作，但是一合在一起就都宕机了。

　　手忙手的，脚忙脚的，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调0.5倍速看了几遍才慢慢找到点感觉。

　　但是现在跟着董君做下来又觉得没那么难了。她教的细致，视频里飞速略过的动作她都会缓慢再做一遍，分解动作慢慢扒，等到所有人都做好再往下教。

　　拖她的福，陈诺进度飞快，算是三个人里最有模有样的。

　　董君跳舞的时候和她平时文静腼腆的形象很反差，音乐一放就像是触发了她另一个人格的开关，昂首挺胸眼神锐利，整个人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音乐一关身上的锐气又收敛起来，她笑了笑语气欢快：“大家跟的都很好，陈诺做的会更标准点，陈诺，你往前站点。”

　　陈诺走出去，又跟着再做了一遍。

　　柏晶在后面盯着她的背影。

　　一旦过了立秋，天气就一天比一天凉了，静思亭里有不少掉落的泛黄树叶，风一起，旁边的树就哗哗作响，落叶飘舞。

　　陈诺穿的很简单，白色卫衣跟黑色休闲裤，卫衣帽子松垮的套在头上，随意又不羁，随手把袖子挽到小臂上，跟着节奏她每个动作都干净又有力。明明是有些性感的舞，她跳的却十分清爽。

　　结束后董君忍不住夸奖：“手长脚长跳舞就是好看。”

　　陈诺摆摆手：“一般好看啦！”

　　身体向来比语言诚实。嘴上说着臭屁的话，耳朵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柏晶发现这人总是这样。明明就害羞，还要装作无所谓，明明什么都懂，却总是一副大喇喇的傻瓜蛋模样。明明做什么事都很认真，但是又表现出一副嘻嘻哈哈，事不关己的样子。

　　干嘛，性格这么别扭，小时候经历过什么事吗？

　　柏晶视线落在她身上，心里却突然觉得有点难过。

　　像是高高兴兴穿着新买的小白鞋出门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黑色的印记醒目又刺眼。

　　中午她们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店吃完午餐就回学校了，由于早上效率很高，所以下午也就不着急，坐在静思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聊天。

　　夏晗：“董君你爵士舞跳多久了啊？”

　　“快五年了。”董君偏着头想了想，“小学的时候太内向，我妈妈想让我开朗点就报了个舞蹈班，一开始只是听她话去上课，后面就真的挺喜欢跳舞的。”

　　“小时候我想学跆拳道就专门去练了劈叉，给我妈展示完她硬说我有舞蹈天赋，要给我报舞蹈班。”陈诺慢悠悠说：“我当时又哭又闹非要报跆拳道班。”

　　董君问：“后来呢？”

　　“后来好像是……”陈诺拧眉使劲回想，太久远了，有些回想不起来。

　　“是我跟你说这期已经开班了，你跟不上别的小朋友的进度，等下期开班我陪你去。”夏晗把面前小风扇转向陈诺，“但是没过两天你就忘记这件事了。”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陈诺猛然回过头望着她。

　　就说怎么记得小时候差点要去学跆拳道的！原来还有这一茬！

　　“因为我不想去嘛。”夏晗把风扇转回自己，理所当然道：“要是很重要你肯定不会忘记，说明你没那么想学，而且后面我不是陪你去上硬笔书法了嘛。”

　　“那又不是我选的，是我妈让我去的！”

　　“少来！你妈妈什么时候强迫过你，你不想去就不会去。而且你对人家书法老师有很礼貌吗？我都不想说你——”夏晗撇撇嘴，义愤填膺朝另外两人说：“大家有见过这种人吗？交了钱买了文具，大老远坐车过去教室睡觉！”

　　“喂，警察先生，这里有人诽谤。”陈诺手放在嘴巴边上，煞有其事地左右呼喊。

　　“我不是睡觉已经讲过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听不进去？我当时已经把他布置的作业写完了，撑着头闭眼仔细回想他说的撇捺转折而已！夏晗女士，承认真相好嘛？”

　　“……”

　　柏晶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速打字，好像在和谁聊天的样子。

　　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发消息给“我的电脑”，提醒自己晚上回家记得买醋。

　　她没有报过补习班。以前没有，以后估计也不会有。

　　夏晗和陈诺五岁就认识了，她们之间的回忆实在太多太多，有时候两个人莫名其妙就会同时笑起来，有时候又会讲一些只有她们知道的事，每每这种时候，她们两个身上就像自动形成了一圈屏障，外人根本插不进嘴。

　　烦诶！柏晶眉毛渐渐皱在一起，手指急促又暴躁的戳着屏幕。

　　B：干嘛一直活在过去！

　　B：讲些我听不懂的话！

　　B：【吃屎啦.jpg】

　　晃神间她们不知又聊到哪里去了，陈诺伏在石桌上感叹：“那你真的蛮厉害的，能坚持五年！”

　　董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没有啦，当下只是想说完成当天的内容，没想到慢慢就这么久了，但是也没达到我妈的目的——”她声音一滞突然低落，手指无意识地摆弄饮料标签：“跳舞也没有改变我的性格，我还是很内向，很闷……”

　　“内向是贬义词吗？”柏晶放下手机，轻声说：“不是哦，世界这么大，就是为了包容各式各样的人，内向又不犯法。”

　　“对啊！”夏晗接腔：“有些人太外向叽叽喳喳也会惹人烦的，而且你不闷啊，很好聊，聊到你感兴趣的话题你说的也不比我们少啊！”

　　“可是外向更好吧，”董君语气里充满艳羡：“可以第一面就跟人处好关系，认识很多人，有很多朋友，跟谁都能侃侃而谈，不会让场面冷下来。”

　　“……”

　　确实也是这个理，一下子想不出怎么安慰她了。

　　场面陷入短暂的安静。

　　直到陈诺从石桌上撑着手臂坐起身，懒洋洋道：“那就羡慕一下这种人吧，可是不用成为。”

　　“你能够看到别人身上的优点，会反思自己，懂得坚持，OMG拜托！你已经是多棒的人了啊！”

　　“你看这个外向大王——”她指向夏晗，“爵士舞跳的有你好吗，硬笔书法练一个月就放弃，素描长一点，学两个月，从小到大坚持最久的事只有呼吸。”

　　“还有这位！聊天的时候一直发消息，不知道跟谁聊得火热，都顾不上和我们讲话了，她有你懂礼貌吗？”

　　陈诺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后牙说的。

　　“是哦……”董君听完这一大段表情微怔，目光低垂像是在回想，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不知道是被陈诺说服还是被她夸张的口气逗笑，“这样啊！”

　　“诶！”夏晗抗议：“讲话就讲话不要人身攻击哦！小心我攻击你人身！”

　　“我不信你会做出这种没品的事——啊！董君你看，你现在还比她有品。”

　　“……”

　　原来她有注意到我玩手机。

　　柏晶觉得有时候某人神经粗的像学校附近那颗百年老榕树，有些时候又很细腻，以为不会被人发现的小心思，她却能察觉到，嘴里的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每次刚正经一下，就立马插科打诨带过。

　　这么会安慰人，以前经常安慰自己吗？

　　夏晗提议先打会羽毛球消消食。

　　两两一组，陈诺跟夏晗，柏晶跟董君。

　　夏晗低头神情严肃，粗着嗓子说：“又并肩作战了我的伙伴，大声向敌人喊出我们的名号——”

　　陈诺拿着球拍指向对面，张牙舞爪：“海中黄金双打！马达马达达内！”

　　“……”

　　寂静的校园爆发出响雷般的笑声。

　　还没开始就击沉了两人。

　　董君使劲憋着笑，不过在和柏晶对视后一秒破功。

　　柏晶笑得直不起腰：“你是不是有病啊！”

　　她们笑就算了。

　　陈诺木然转过脸：“你笑什么？”

　　夏晗转身仰起脸45°看天，脊背颤抖：“我没笑！我就是被她们蔑视的态度气到发抖。”

　　“那你转过来让我看看。”陈诺皮笑肉不笑，这人根本就是故意引诱自己说出口，无耻！

　　“还是不了，”夏晗绕过陈诺走到网前，“我可发球了！”

　　清脆一声，羽毛球在网上划出一条抛物线。

　　初中她们俩经常出去打羽毛球。当时陈诺家旁边有一个大剧院，有红白事的时候有人去那唱戏，平常那里是空着的，一没事她们就往那跑，顶上的横栏上不知道掉进去多少个她们打进去的羽毛球。

　　四人水平相当，打得有来有往。

　　一小时之后重新开始练舞，练到下午五点董君才叫停。

　　她看完时间收起手机：“很棒很棒！大家进度比我想的快多了，这样的话我们之后练下午半天就够了，今天就先这样吧。噢，还有就是——”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局促：“我们要不要……买一套统一的服装？我觉得看起来会更舒服，当然我就是提议而已哈，不买也没关系的。”

　　她说完有些紧张地观望其他人的反应。

　　陈诺答应的爽快：“好提议，同意。”

　　夏晗看向柏晶眨眨眼：“可以啊，正好我们这有行家，还能给个友情价。”

　　柏晶点点头：“行，晚上回去讨论一下看要什么风格的，我给你们进价。”

　　陈诺举手：“我晚上还有补习班，你们选吧，我什么都接受。”

　　“啧啧啧”

　　三人同一副表情。

　　“补习班？放假期间不要让我听见这么晦气的词。”夏晗一脸嫌弃：“你都这样了还上补习班是想卷死谁啊？”

　　陈诺弯腰勾起地上的书包带，声音懒散：“卷死你，卷死他，卷死不读书就能考高分的所有人，走啦！”

　　她听到身后几人约着去奶茶店坐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