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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父母 ...

  •   谢存之一肚子问题要问李与尘,走到两家之间的廊道之内又犹豫不决,眼下夜已深了,走正门进去,只怕小厮也不好通传,她可能已经睡下了,想到这他不知怎么火气又上来了。

      自己寝食难安地想向她问个明白,她怎么好睡下!她果真无情至此!

      因而转道,欲翻墙去寻陆与尘。

      哪想到桂花树下还有这一出呢!

      “李与尘,大半夜的,你这是做什么!”他一把将人拉过来。

      “谢存之,松手!”那女子胳膊肘努力往外挣了挣,没能成功,便不动了,“你先松开。”

      齐衡撩开车帘,目光放在搭着李与尘胳膊的那只手上,冷冷道:“存之,松开。”

      “表兄?怎么是你?”谢存之撒开手,在二人之间打量了一个来回。

      “不是孤,还会是谁?”齐衡抬眼看他,“李姑娘不日便要进宫,孤寻她还需跟你说一声么?”

      “进宫!你要进宫!”

      李与尘叹了口气,“殿下跟前,不得无礼,我知你从小将我视作亲妹妹,如今舍不得我也是常情,咱们好好道别便是了,莫叫殿下看笑话。”

      谢存之缓过神来,再怎么说齐衡也是太子,又提起阿尘入宫的事情,这里面总有他没看见的地方,因而也压下火气,“表兄,我知错了。”

      内监拉下帘子,里边人道:“天色晚了,早些回去休息,李姑娘,孤说的话,望你照做。”

      话音落下,马车便向闹市中去了。

      李与尘轻轻甩甩胳膊,无奈地看了眼谢存之,“你今夜是特意出来寻我的。”

      他没几日便要走,想必不会不告而别,昨日又气了他一出,不知胡思乱想了多少,这大晚上竟还在自家外面晃荡。

      “你要入宫了。”谢存之陪着她走回后门,语调里带着些委屈。

      “这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事儿。”李与尘浅浅开口,平日里总赢不了他,这一次算是扳回一成。

      “倘使我从边境得胜归来时,你还不曾嫁他,你愿意嫁我么?”

      那个人却好像从她的话里品出些别的意思,只看到她作为一个女子的身不由己,觉得她可怜了,因而便更加想爱护她,这份念想给了他勇气,叫谢存之能不顾太子的身份表白心迹。

      李与尘揉了揉太阳穴,她望向谢存之,“存之哥哥,嫁人是什么意思呢?呆在内宅一个人管府上的账目与杂事,夫君归家之后还要服侍夫君的起居?这样的话,我谁也不想嫁。”

      谢存之无法回答,他出生时母亲难产,没过多久便离世了,平阳侯也没有再娶,不知道内宅的女子过得是什么生活。

      “我虽然不愿意,可是圣上和皇后娘娘总会有旨意下来,他们说嫁谁就是谁了。说到底,我嫁的是一道旨意,不是么?这样看来,存之哥哥说的愿意二字,又是什么意思?”李与尘眸光流转,毕竟是多年情谊,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便是了。

      “存之哥哥若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咱们便走一步看一步吧,别再问‘倘使’这种话了。”

      她句句不提情谊,她只关心自己的婚事究竟算什么,可这恰恰最难回答。
      他一瞬间觉得眼前人陌生了,不过更可喜了。

      寥寥几句话便走完了这夹墙小道,谢存之默然一路,到了后门口才开口,“阿尘,你要进宫,我要去潭州,此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你会想我么?”

      李与尘拢紧斗篷,“不知道,但你回来时,我会欢喜。”

      “阿尘,你也要好好的。”他是个胆小的男子,撂下这话转身便走,陆与尘敛眉叹气。

      门吱呀关上,秋日桂花气味穿门而入,人却不能。

      *

      多事之秋,不能入眠的人不止桂花树下这几个。

      “阿尘此次进宫,那位想是要将她与太子的婚事定下,如此一来,咱们家就越陷越深了,你还是早寻个由头,辞官归隐吧。”

      李闲拂去肩上的手,“你说得轻巧,为了助她登上皇后之位,我费了多少功夫,这尚书之位岂能说不要就不要!”

      “那阿尘呢!咱们可就她一个女儿!”大夫人看着李闲,这个与她同床共枕多年的人,一步一步从端方正直走到贪得无厌,如今更是什么都能舍得下了!她为何嫁了这样一个东西!

      “皇后也真是恬不知耻,她家能走到今日,全靠我暗中扶持,如今怕我釜底抽薪,竟算计到阿尘头上了,真是该死!”李闲咬牙切齿,眸色深沉。

      大夫人被他这样吓了一跳,摘下的镯子冷不丁掉在地上,碎成了三段,“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那还是他二人定亲时李闲赠的。

      碎了便是碎了,无人去捡,两处目光略作停留,又回到方才的争吵中。

      “我怎么变成这样了?”李闲仿佛有些好笑得念了一遍,“我这样难道没有你的功劳?萧姒,北郡王府没落之前,你是怎样待我的?”

      李闲高中那年,被北郡王榜下捉婿,娶了王爷的嫡次女萧姒,萧姒跋扈,成婚头两年苛待李闲。昭廉五年,北郡王因豢养私兵被抄家,李闲未受波及升任工部侍郎。

      自此,二人在家中的地位表面上有了翻转。

      “我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皆是为了王府的体面!”

      李闲打断她,“张嘴闭嘴王府体面,你如今身在李府,说什么王府体面?”

      大夫人冷笑,“怪不得阿尘出生以后,我便怀不上孩子,原是你造孽太多,我早该想到的,你为皇后办事,手上早就不干净了!”

      一声巴掌的响声打醒了两个人,萧姒捂着脸颊,眼底淡漠,走到李闲跟前,抬手还了他一掌,“即便我身后没有北郡王府,你又能奈我何?”

      她说得没错,北郡王府家底丰厚,若是没有萧姒的嫁妆,他也不会这么快爬到这个位置,眼下北郡王府虽然没了,可那丰厚的家私在查抄时并未被找到。

      萧姒摔了袖子,端正着身子走了出去。

      李闲瘫坐在地上,喊她,“萧姒,别走。我不会让阿尘嫁到宫中去的,叫她此次入宫陪伴太后,是为了拖延时间。”

      无人回应,门咯吱关上。

      *

      京都城中有一揽月楼,达官贵人多在此销金,夜半三更,月上枝头,脂粉气缭绕月色,笙歌不断。

      一辆朴素的马车从楼前经过,一转进了小巷,在揽月楼旁的一处宅子停了下来。

      皇宫已经下钥,东宫回不去,齐衡便拣了个常住的宅子落脚。

      与隔壁的热闹不同,小宅零星亮着几点烛火。

      “殿下,先皇后在朝上留下的人已经找出来了,不过眼下他们那些老古板还在观望,他们觉得殿下……殿下……”

      齐衡手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弓,“剑意,但说无妨。”

      “属下该死,他们觉得殿下坐不稳这个位置,是以不敢轻易站队。”侍卫跪在地上回话。

      “起来吧,孤今日敲打了李与尘,与她的婚约若是定下,借李家的声势用上一用,不怕那群吃干饭的不听话。”齐衡缓缓睁开眼。

      “只是平阳侯被派往潭州边境,他虽重掌平南军,但梁侯那边早晚要生事,咱们的人若有消息便送两个给他。”说到此处他有些嫌恶地添上一句,“看在姨母的面子上。”

      平阳侯夫人与先皇后是亲姊妹,先皇后遇害时,是平阳侯夫人不顾皇后阻拦,请了太医诊治。

      “殿下,黄河水患已过去两月,属下听闻皇后的人想让三皇子去巡访,他此去若是调查得当,咱们的处境或许更加艰难。”

      “孤不会让他去的。”齐衡给自己倒了杯水,捏住杯盏,“待李与尘进宫,这婚事不定也得定。”

      “属下以为即便殿下与陆姑娘结了亲,工部尚书的权财也砸不到咱们头上,他毕竟是皇后的人。”

      “剑意,你多嘴了,不过说得不错,可你忘了李闲若真想为皇后所用,这婚事也不至于拖到今天还未定下。”

      这深宫里的乱账,他要一点点查清楚。

      *

      芳慧守在后院,看见李与尘满面愁容的回来,安静扶住她的手腕,“姑娘,回去早些睡吧,奴婢叫小厨房温了碗莲子汤,若是饿了,就唤我,可好?”

      秀眉微动,底下两个黑眼珠子却没有动静,“不必麻烦了,我就睡了。”

      她究竟要不要向父亲提起太子,那人有句话说得不错,自己不过是说上一嘴的功夫,难不成她说两句话就能左右父亲的意思了么?

      太子也太高看了自己,父亲母亲常年争吵,明眼人早知道没了情谊,不过惦念着一点体面,糊涂地过下去,自打她出生,父亲来看她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人道太子不受宠,手里的消息不通至此,可见传言是真的。

      李与尘一面觉得齐衡也是个可怜人,一面又为他威胁自己气闷,世上可怜的人多了,她还可怜呢,凭着可怜叫人帮忙,是什么道理?

      梳洗过躺下,她不能睡着,翻来覆去大半夜,在可能倒台的父亲和不受宠的太子之间犹豫着。

      若不说,太子揭发父亲贪墨,李府迟早鸡犬不宁;若说了,太子那处有后招不说,皇后娘娘那边不知道李家又得搭进去多少。

      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

      是以,一夜不眠,隔日早上眼下得了两个乌青的圆。

      李与尘凑近铜镜,左右照看,镜中人嘴角不觉往下撇,瞧着瞧着便搁下了镜子,转头问道:“芳慧,父亲下值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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