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太子 ...

  •   “姑娘,宫里的教习嬷嬷来了。”芳春难得稳重,提着裙子小步进来。

      昨日她叫人把东西都还给谢存之了,算是了断,虽然多少有些歉疚,但李与尘还是睡了个安稳的好觉,如今支着身子捋了捋头发,两横发丝嵌在面颊上,拂去便留了红印,杏眼里残存雾气,嘴角向下一撇,“知道了,叫她稍等等。”

      “姑娘,芳慧说这嬷嬷是皇后娘娘特意挑选的,怕是不好让她等久了。”芳春一手揽着衣裳,小声道。
      床塌上的人眼睛猛地一睁,“那快些吧。”她素白手指向人招了招。

      倚杏院在李府东南角上,虽然名为倚杏,实则墙外平阳侯府的桂树更扎眼些,而今桂花方长出,香气只隐隐约约浮在院里。

      宫里来的秦嬷嬷端着脊背朝墙外溜了一圈,“常嬷嬷,这桂树是谁家种的?”

      “回秦嬷嬷,这桂树有些年头了,老奴记得应当是平阳侯头次出征时皇上赏的,原是在侯府里头,后头我家老爷搬迁过来,便挪了墙,这树便夹在两家中间了。”

      “尘姑娘年纪也大了,听闻她总爱和小世子玩在一处,可是真的?”

      常嬷嬷正了身子,“小孩子家亲近些也是有的。”

      “娘娘说尘姑娘体弱,鲜少见外人,皇宫的宴席也不怎么去,在家倒贪玩。”秦嬷嬷挑了个白眼。

      “嬷嬷这话就错了,即便姑娘体弱,有个玩伴也是应当的,哪能天天呆在屋子里闷出病来。”

      秦嬷嬷鼻子耸了耸,正要发作时,李与尘道:“嬷嬷久等了,昨天受了寒,今日身子不大爽利,嬷嬷见谅。”

      她刻意拿出大家闺秀的腔,多多少少总是学过一些,样子不差。

      “老奴见过姑娘。”秦嬷嬷略行了一礼,“姑娘身体要紧,老奴自是无碍,不过入宫之期定在了下月初一,转眼便到,姑娘还该勤勉。”

      “这般早。”话里不带起伏。

      “皇后娘娘多年不见姑娘,甚是想念,自然着急,姑娘年纪轻,想是不懂娘娘的心意。”

      李与尘眼眸一转,看向这老嬷,暗暗冷哼,懒得与她计较,“既然着急,那便快些吧。”

      皇宫是非去不可了,老老实实省些麻烦才是,原先府里也来过教习嬷嬷,许多东西当时已学了,只是学得不好,挨了母亲多次骂,后来日日做,成了习惯,倒忘了自己原来并非如此。

      因而今次李与尘并未叫秦嬷嬷挑到错处,反听她夸了句,“堪堪有些样子。”

      这也没什么可高兴。

      *
      皇宫内的天气与宫外没什么不同,凉风阵阵在一个个拱门中穿行。

      昭宁殿东南角上有一个窗子没关紧,此刻传出些碰撞响声,半点节律也无,有一搭没一搭。

      “来人!哪处的窗子没关紧!”充满怒意的女声伴随着茶盏坠地声。

      两个宫人小步赶来,“娘娘息怒,东南角上的人一时疏忽。”

      殿内空荡,虽只十月,已经点起了银碳,南窗旁的美人靠上,一个女子乌发披散着倚在梅花案几上,面颊上两团过分的红晕,嘴唇紧紧抿着,听见宫人的话才微微动了动,“带上来。”

      衣袖大了许多,她一抬手便露出段雪白的手臂,素白手指扶眉,丹凤眼定定地看着几案上一点落下的茶水。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犯错的婢子跪在地上,茶盏碎片上流了血。

      皇后娘娘眉头蹙起,“闭嘴。”眼神瞧也不瞧她,“本宫今日心情不佳,你若能逗笑本宫,就饶了你。”

      婢子忙磕了两个头,“多谢娘娘!”说罢做起鬼脸来。

      皇后略向她斜了一眼,冷笑一声,抬手向贴身宫女做了个手势。
      “来人!带下去!”

      “娘娘!娘娘!奴婢知错了!……”犯了错的宫女仍在哭嚎,茶盏的血迹流了一路。

      没一会儿,地上便清理干净了。

      “娘娘,太子殿下前些日子问起了礼部侍郎的长女许敏,可要奴婢传些话去?”丹彤捧着茶递过来。

      “呵,真是本宫的好儿子。”皇后接了茶,低头抿了一口,又仰头动了动脖子,露出几道清晰的颈纹,到底青春不在。

      “殿下还有两年便及冠了,有了心仪之人也是人之常情。”丹彤伸手给她垂肩。

      “秦嬷嬷可有消息?”
      “回娘娘,还没有信。”

      娘娘闭上了眼。

      “启禀娘娘,国公夫人求见。”

      秀气的眉毛一时紧蹙,皇后缓缓睁开眼,眼底透出些怒意,“不见!”

      传话的正要退出去,又听她道:“叫她进来!”

      *

      “姑娘,方才有个奴婢传信进来,说是有人要见您,眼下正在桂树下等您,还拿了东西。”芳慧神神秘秘耳语道。

      折腾了一天,李与尘才沐浴过,正打算歇息。

      她略抬眼看看,伸手接过东西,触手微凉,随意瞥了一眼,只见那玉佩通体莹白,不是凡品,举到跟前仔细一瞧,中间有个“衡”字若隐若现。

      当今太子正是单名一个衡字。说到太子,他虽在皇后身边长大,可终究是先皇后的孩子,皇后娘娘心中不喜,倒是对另一个养在膝下的皇子更偏爱些。

      “替我更衣,我出去一趟。”她耸耸肩膀,眼神又明朗起来。

      芳慧取来斗篷,有些好奇,“姑娘可知道是谁?”

      “管他是谁,反正是我得罪不起的贵人,他夜班三更来找,说明是白日不便,身份不方便透露,咱们还是少猜的好。”

      李与尘将风帽戴上,“此事隐秘,你不要在常嬷嬷和芳春二人跟前提起,她二人脾气爆,嘴上没个把门的。”

      “奴婢知道了。”

      “过会儿咱们出去了,你便在后门等着,我自己过去。”

      芳慧应了。

      平阳侯府,谢存之瞧着一桌子还回来的东西气闷,她怎能如此,不过是小打小闹,何至于到这个地步!他再过几日就该离开了,难道真要老死不相往来么!

      她竟然如此绝情!
      少时相伴多年的情谊,都是假的!

      想到此处他便提脚往李府去了,今日必须得问清楚。

      桂花树下,一内监对着身边的贵人道:“奴才方才已经去说过了,李姑娘想必一会儿就到,殿下耐心等等。”

      “这都小半个时辰了,梦游也该游到这了,她好大的架子,叫孤好等。”

      齐衡穿着一身月白衣袍,外面披着藏蓝色的毛氅,话里怒意分明,夹着两声咳嗽。

      “殿下平日就畏寒,今日吹这会儿风,想是更不好受了。”传话的奴婢,替他将毛氅拢紧,“不如殿下还是去马车里等等,人来了奴婢再叫您。”

      “不必麻烦了。”齐衡远远瞧见一个圆滚滚地小球慢慢向此处过来,眯眼一瞧,仍是不分明,心里打了个寒战,稍近些才看清是个人。

      “臣女李与尘见过太子殿下。”

      齐衡冷哼一声,“知道是孤唤你,还来得这样慢,你可知罪?”

      眼前人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稍往外一斜又冷清起来,不知怎么连桂花的香气似乎也比方才香了几分。

      “殿下,臣女怕在殿下跟前失礼,换了身衣裳出来的,是以迟了,望殿下见谅。”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太子小心眼,半夜叫人出来,不过等了等,竟就兴师问罪起来,没有容人之量。

      “罢了,不是什么大事。”低眉垂眼,和宫中的女人一样,明面上柔顺,背地里……齐衡拂了拂衣袖,“去马车上说话。”

      李与尘眼眸微动,眉头蹙起,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她的手在衣袖中掰扯了两下,还是跟了上去。

      “过几日,你就该入宫了吧。”齐衡端坐着,手指转了转玉戒。

      “是。”李与尘垂眼看着脚尖,方才出门急,沾上了泥。

      “皇后有意叫你我定亲,此事你该有所耳闻。”

      她点点头,觉得太子不知礼数,哪家的女儿与男子谈婚事,何况还有可能是未来夫郎。

      齐衡慢条斯理道,“孤瞧着李尚书像是不愿意,李姑娘,你觉着呢?”

      孤男寡女呆在一处,能有什么好事?李与尘想起这话,身子略一怔,平静开口,“父亲心中所想,臣女
      不敢猜测。”

      “哦,你不敢。”他说罢便低声笑起来,惹得人一头雾水。

      “你连猜都不敢,可你那好父亲却敢贪墨赈灾银两。”语调陡然一变,齐衡附到她耳边,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殿下,此事不可胡说。”李与尘惊得抬眼直视他,“父亲平素温和待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呵呵,怎么,想起些什么不能昧着良心说下去了?”齐衡重新端坐。

      几个月前,她夜里睡不着,见书房隐隐有烛光,便想去给父亲请个安,走至门前却听见——“这两箱送
      到卫国公府,剩下都送进宫里。”

      父亲待人温和是真,贪墨也未必是假,母亲说过跟宫里扯上关系的人家,哪有干净的。

      “殿下有什么事可直接寻父亲说,臣女身在闺阁,不懂朝堂之事。”

      齐衡余光打量她,“姑娘是聪明人,孤寻你自是因为你便是孤所求。”

      李与尘淡漠道,“殿下说笑了,臣女只是寻常人。”

      “你早晚要嫁,孤只要你在进宫前,自己与李尚书说你想嫁孤,那么你父亲的事便不会从东宫传出去。”

      “既然早晚要嫁,又何需臣女开口?”

      齐衡勾唇轻笑,“照做就是了,你说一嘴又没什么损失。”

      “可臣女也没有好处,殿下说的事没有证据,哪怕有,就算您如今没拿出来,日后也说不准。”李与尘
      心中乱成一团,可她总是偏心父亲的。

      “孤眼下拿出来,李尚书可有招架之力?李姑娘,不想给你父亲一点准备时间么?”

      她不说话。

      “好好想想,入了宫,孤可要问你。”

      她不欲接话,起身道:“臣女告退。”

      齐衡不动,瞧她芦苇似得身子骨,在自己跟前还硬要装成一柄宝剑,真是好笑。

      “李与尘!你大半夜,这是做什么!”怒气十足的声音冲进了轿子,齐衡皱起眉头,撩开帘子看。

      谢存之虽恼怒却也压着声音,怕坏了李与尘的名声。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