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潘多拉》笺鹤

3、暗流涌动2

　　一早起来，我只感觉头痛难忍。“一定是昨晚喝了酒。”我想。不过平日里我的酒量还算不错，这样疼痛并不常有。想来昨晚的酒应该挺劣质，也亏有钱人花那么多钱买酒，却不知道那里面都是些什么。
　　我迷迷糊糊走到餐厅，要了煎蛋、培根和一杯黑咖啡，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我只想安静地享受我的早餐，没想到还是不能遂我的心愿：莫莉·福乐太太一屁股坐在我的旁边。紧跟着她的还有她的丈夫，爱德华·福乐。福乐先生今天没有穿那件扎眼的绿色外套，小山羊胡也不如昨晚整洁。
　　我抬眼偷看福乐夫妇，他们两个都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经过昨晚短暂的接触，我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一定是为了福乐先生的风流事迹闹变扭。但是我很好奇，对丈夫表现出那样不屑的福乐太太究竟为什么大动肝火。想着，我的头痛又发作了，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福乐先生总算是忍不住了，放下叉子说道：“够了莫莉，有必要这样与我置气吗？”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们两个都看到安妮莉斯进入了餐厅。“看看，你的‘小天使’来喽，哈？快仔细着，别让餐具扎着她的手了！”福乐太太阴阳怪气地说道。
　　“莫莉别这样，我没有那个意思。”福乐先生压低声音，紧张地瞥了我一眼。
　　“没有怎样？”福乐太太尖刻地说，然后转向了我，“波顿先生，您听听他说的话！他昨晚喝多了，睡着了也一直在念叨蓬巴杜小姐的名字！这像话吗？”她又转回身对着她丈夫说：“我明白了，当初在波克先生的酒会上你就对她念念不忘了吧？我早就看出来不对劲了！”
　　我真是如坐针毡如芒刺背，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修罗场。偏偏福乐太太把我离开的通道堵得死死的。
　　“爱德华·福乐！你也不看看自己是副什么德行，还去觊觎人家年轻小姑娘！我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嫁给你这个老风流鬼！”福乐太太越说越激动，声音渐渐大了起来。我看见旁边坐着的几位女士兴致盎然地投来了视线，那个记者阿克顿也饶有兴致地举起了相机。我再也忍不住了，猛然起身：“不好意思，我肚子实在太痛！”然后我慌不择路地从缝隙中挤了出去。“注点儿意！”福乐太太不耐烦地喊道。我落荒而逃。
　　这样一闹，我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于是决定去甲板上透透气，再回船舱补个觉。没想到，维奥莉特·香农与莫里斯·坎贝尔也在甲板上。我隐约听见维奥莉特带着点哭腔说：“她根本不适合你！她和那么多人不清不白，你不要被她给骗了！”坎贝尔则是冷冷地回答道：“对不起香农小姐，请您不要对安妮莉斯做出这样无端的指控，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会判断。”
　　维奥莉特似乎还不死心，继续说道：“莫里斯，我对你的心意你明白，伯父的心意你也要考虑到啊！”
　　“抱歉，您恐怕是白费心思了。至于我父亲，我相信他会尊重我。我希望您也可以尊重我。”坎贝尔面不改色地说，转身就走。
　　嚯，这船上可真是精彩。坎贝尔看见了我，礼貌地欠了欠身，说道：“让您见笑了。”
　　维奥莉特在他身后气恼地咬着嘴唇，瞥了我一眼，扭头就离开了。我趁机对坎贝尔说：“先生，我们是同行，应该可以相互学习一下。今晚您要是方便，我们可以好好聊一聊。”
　　坎贝尔点点头，说：“我的荣幸。那么我们就晚上见了。”
　　我暗自长舒了一口气。看起来搭上坎贝尔这层关系也不算难事。于是我愉快地向我的船舱走去。
　　我将走到拐角的时候，听到两个人在窃窃私语。我放缓了脚步，试图听清楚说话的内容。但是他们说得很小声，我只听到只言片语，比如“安妮莉斯”“先生”以及“今晚”之类。我清清嗓子，刻意跺了跺脚，拐了出去。那两个人立即噤声。我也看清楚了，原来是蓬巴杜夫人和另一个斯文的男人。看是我，蓬巴杜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气，说：“原来是您啊波顿先生。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早安，夫人。这位是？”我看着那个男人问道。
　　“啊，这位是安妮莉斯的家庭教师杜立特·奈特。”蓬巴杜夫人微笑着回答，“我们刚刚在聊安妮莉斯的学业问题呢！”
　　“哦，我不知道令爱竟如此用功，在船上也不忘学习。”
　　蓬巴杜夫人笑得略有些僵硬：“这倒不是……奈特先生为安妮莉斯的学业操了不少心，我想带他来乘坐游轮也是个好的感谢方式。啊，我想起来了，我约了人在餐厅的，我得抓紧时间了。”说完，她急匆匆地向餐厅走去。
　　于是留下我和奈特。他对我尴尬地笑了笑，转头进入了房间。凭我的经验，我认为他们刚刚一定不是在谈论这些事情。但是这关我什么事情呢？我耸耸肩向船舱走去，我已经等不及要回到我那柔软的小床上了。
　　一觉醒来已近傍晚。我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这才是人生啊！我洗了洗脸，换上了件干净的西服，准备去吃晚饭。安妮莉斯应该也会去吃饭的，一想到能再见到我的小玫瑰，我就心潮澎湃。
　　我脚步轻快，走进餐厅，要了一份牛排、一瓶杜松子酒。我坐着，却一直拿眼找着安妮莉斯。她就在那里，和她母亲在一起，笑靥如花。坎贝尔坐在她身旁，静静听着他们母女聊天。或许我的视线实在太过明显，坎贝尔看向了我，向我走过来。
　　“今天都没怎么见到您呢，波顿先生。我真是等不及与您聊聊了。”他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
　　我站起身陪着笑，说道：“不敢当，坎贝尔先生。这真是我的荣幸啊，请坐请坐。”
　　“您也知道，我刚进入警局不久，对这份工作并不太了解，我想您一定有经验得多。”他谦逊地说。
　　汤顿和苏格兰场怎么能比呢？但是为了不失掉脸面，我硬着头皮说道：“经验这种东西需要积累的，我也不是一开始便这样。我相信您这样的青年才俊经过一点锻炼就能够比我厉害得多。”
　　“怎样锻炼呢？”坎贝尔迫不及待地问，“我读了许多以前的卷宗，希望可以帮上一点忙。但是我肯定这远远不够。”
　　我一时语塞，吞吞吐吐地说道：“理论自然重要，实践也是少不了的。”
　　“我也是这么想！”坎贝尔挺直了背，说道。
　　这下我倒觉得，这位上进、坚定的警员比我更适合当一个督查。
　　为了缓和气氛，也为了转移一下话题，我说道：“您来点酒吗？我很喜欢这里的杜松子酒。”然后我不由分说地倒了两杯酒，率先灌了一大口酒。
　　不得不说，喝完这一口我就后悔了。显然这么烈的酒不适合我这种人。我的头开始晕晕的，却只能强打精神回答坎贝尔一个接一个连珠炮般的问题。可不能让一杯酒坏了我的仕途吧！但是实在架不住坎贝尔开始与我推杯换盏，我醉的彻彻底底。之后的事情一点儿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