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荒地老》逝川与逝水

18、无法追溯的幸福时光

　　两人连着疯狂逛了两天的街，晴悦累得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了，淼淼还乐此不疲地把战利品摆开一件一件比对，嘴里还念叨：“我瞧着还是fendi那双单鞋好看，明儿还是去太平洋买回来吧”
　　晴悦止不住叫苦：“明天歇会吧我脚都走起泡了”
　　“让你买双好鞋哪至于受这份罪啊，不晓得你这么省着钱干嘛”
　　“再好的鞋也经不起这么走的，早上九点出发走到晚上九点半回来，十二小时都在转，你以为我钢筋铁骨呢”晴悦抱怨道：“我觉着还是网购好，不用走路不被风吹雨淋又不用防晒不知道多方便”
　　“你再这么宅下去以后真是够呛”淼淼推了推瘫软在床上的晴悦：“怎么没人给你介绍对象呢，不能老把青春就这么虚度了啊”
　　“见了不老少没几个质量高的”
　　“你也别太挑剔，长相什么的别要求太高，男的长得太好咱也守不住，关键是硬性条件要好”淼淼告诫道。
　　“硬性条件好的都被你们这些美女霸占光了还轮得到我”晴悦自嘲道。
　　第二天晴悦成功睡到自然醒，一开机显示有三个未接电话，都是瞿晖打来的，晴悦回拨过去瞿晖调侃道：“还行超出我预计，我以为不睡满二十四小时你老人家都不能起床开机呢”
　　晴悦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还好我有关机的习惯要不还不给吵死”
　　“晚上有同事结婚请吃饭唱歌，你俩过来唱歌吧热闹热闹，我有不老少的精英同事都会去”他捏着嗓子发出变态的台湾娃娃音：“都是单身喔”
　　晴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行行好吧，我今儿还没吃东西呢”
　　洗漱完叫醒了另一只懒虫，淼淼睁开眼就纠结道：“那双鞋打了折还四千多块呢你说划算不”
　　晴悦挤兑道：“我觉得光脚最好省钱又省事”
　　晚上瞿晖和同事一道开车来接她们，那男的瞧见淼淼就两眼放光，晴悦便知道了他愿意绕大半个城市来接她们的动力，瞿晖这小子准没有透露淼淼非单身的现状。
　　包厢里已经坐了十来个人，加上新娘一共才三个女同胞，晴悦有种掉狼窝里的感觉，尤其是在淼淼表明了立场之后，心里更加哀叹男女比例严重失调。
　　大家举杯共祝新人白头到老，有人起哄要晴悦和淼淼唱歌以此作为新人的入门介绍，淼淼打小五音不全，自然重任就落到了晴悦的身上，晴悦本来还扭捏着推脱，一大伙男的拍着巴掌起哄逼得她不得不上K歌台。
　　晴悦翻了一页又一页，才发现自己原来是这么贪恋悲伤情歌，别人大喜的日子总要活跃下气氛，只好选了首中性的歌，缓缓唱了起来。
　　“听见冬天的离开，我在某年某月醒过来，我想我等我期待，未来却不能因此安排……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她的声音低沉而柔和，每一个音节都把握到位，再将情感注入其中，完美演绎得毫不逊色于原唱者。
　　一曲唱罢掌声涌起，好几个男人看着她愣愣地笑，有一位更是迫不及待地交换了位置坐在她身边，邀请她合唱一曲，点的是一首经典的对唱情歌《你最珍贵》。
　　晴悦一怔，旋即拒绝道：“对不起这首歌我不会唱”
　　“那换一首”
　　选来选去晴悦的好心情渐渐消失殆尽，人家也不好再勉强选了首自己娱乐起来，淼淼扯了扯晴悦的袖子：“那首歌你不是会唱的吗，我记得你跟高原合唱过”
　　记得小舅和松子卡拉OK厅开张那天，晴悦晚上寻个借口悄悄溜去凑热闹，松子那天红光满面瞧着她就笑：“圈圈又跑来看热闹啦”
　　小舅听着声也走了过来，乐呵呵地揪她的马尾：“马上上高二了出来疯不搁家看书跑这来凑什么乐子”
　　晴悦赶紧拍马屁：“这可是咱矿里第一家卡拉OK，以前尽在电视上看着今天也来看看眼嘛”她四处看了看，一共两层的地儿，中间是个圆形的大舞池，四周环着的都是KTV的包厢，时不时从里头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晴悦皱着眉捂着耳朵：“唱得真难听还没我唱得好呢”
　　老色嬉皮笑脸地走了过来：“小屁孩搁着凑什么，这可没儿歌给你唱”
　　“你才唱儿歌呢”晴悦显摆道：“我可有个歌本呢，记得可全了，我爸上回去市里出差还给我捎了两本，那些流行曲没几首我不会唱的”
　　“吹牛算什么能耐，有种上去露两手”老色激将道。
　　“瞎闹什么呢，一孩子跑这抛头露面做啥”松子一巴掌扇在老色的后脑勺上：“这可是老武家亲闺女别没事给自个儿惹事”
　　老色一脸委屈：“松哥你不知道这傻丫虎着呢，高原都拿她没辙”
　　“去去去”小舅催道：“我在这坐镇哪个敢胡来，去嚎两句”
　　晴悦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不会想到唱得好与不好人家喝倒彩之类的，一股新鲜劲冒上来噌地就窜到舞池前的唱歌台上，照着屏幕选了首名气很大的邓丽君的《爱的代价》。
　　尽管当时的音响效果远远比不上现在，尽管那时的阅历唱这首歌略显稚嫩，但是她醇美干净的嗓音却足以震住在场的观众，小舅赞叹道：“瞧见没这就是我老颜家的闺女”
　　晴悦喜滋滋地走下台来一眼几瞥见了高原，一蹦一跳过去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老色贼笑着插了句话：“还不让你这歌把魂给勾过来的”
　　小舅一脚飞了过去：“走走看场子去，净在这瞎咧咧”
　　晴悦看着高原，眼睛笑得弯成两个小月亮：“唱得好听呗？”
　　“马马虎虎”
　　晴悦撅着嘴：“那你唱得好不好听？”
　　“我唱的不好”高原促狭一笑：“不过肯定唱得比你好”
　　这个梁子便就此结下，之后但凡在卡拉OK厅遇着晴悦就要缠着跟高原对唱来个PK，高原总是不接战，气得她没法子，但却要讹着他答应个条件才罢休，或是骑车去踏青或是去水库偷着捞鱼或是去爬山采酸枣或是下雪天去打雪仗诸如此类，有时还会使些怪招让他哭笑不得，鬼灵精怪让他又爱又恨。
　　他终于妥协，在晴悦十六岁生日的时候跟她合唱了一首《你最珍贵》震慑全场，老色说他俩光是传递个眼神就够把人电成雷震子就更别提含情脉脉地对唱，眼神交汇的那一刻晴悦懂得了什么是珍惜什么是不舍，当时的眼波、笑容、话语还有他们合唱的歌生生镌刻在了心里，任着时光流逝纵有伤心记忆的冲刷也无法抹去，因为彼此曾经深深爱过。
　　晴悦微微一笑：“所以我不想跟别人合唱”
　　淼淼嗔道：“你别是中了情花剧毒了”
　　晴悦借口上洗手间暂时躲避淼淼的人身攻击，推门进去的时候洗手间已经有个高挑美女在补妆，涂着唇彩笑呵呵地讲电话，晴悦忍不住看了看她修长匀称的腿，羡慕不已。
　　“你放心吧我一人出马一个顶俩，他再能也是个男人我就不信他过得了美人关”美女笑道：“房卡我都交他手上了，面上是没说什么心里指不定乐成什么样呢”
　　对方大概也是对她一番胡夸海夸，晴悦一听就明白了，准是哪个公司的业务员用美人计让客户上钩，床上动一动合同就到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老套路没什么新鲜的。晴悦本没有兴趣去猜测，可谁知美女补好妆挤了挤胸又说了一句：“你还别说众恒的高总长得也算一表人才的，我也不算太亏”
　　晴悦呆立当场，情感告诉她绝对不可能高原不是这种好色之徒，可理智却在讽刺说众恒能有几个高总，何况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没有理由拒绝投怀送抱的美女。
　　晴悦尾随她来到包厢门口，又胆怯地退回到转角的距离颤抖着拨通了高原的电话，她躲在墙后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门，希望出来的是陌生的面孔，是杨总李总赵总随便哪个都可以只要不是高总，可她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电话里传来高原的声音，仍然亲切地叫她圈圈。
　　晴悦转过身靠着墙，压抑不住的酸涩涌了上心头，尽管早知道是自欺欺人但是亲眼所见时的痛楚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挂了电话紧闭着双眼，顽固地阻止伤心的流泻。
　　不知静默了多久，在一个如此喧嚣嘈杂的环境中晴悦竟然只听到了自己内心抽泣的声音，她默了默神唤来了waiter，一百元换来了一个秘密的协议。
　　回到包厢晴悦一直阴沉着脸，淼淼瞧着不对劲追着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连瞿晖都瞧出了端倪，凑近来问道：“圈圈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啊？”
　　晴悦强颜欢笑：“没事就是没睡饱有点累”
　　“今天人家的大喜日子给点面子，再坐会我让同事送你俩回去”瞿晖回头跟同事嘀咕了几句，同事看了看晴悦笑着点点头。
　　“再去唱首歌呗，刚我听新娘子唱林忆莲的歌没你唱得好”淼淼逗笑道：“再去唱首辣点的，让这些饥渴男喷鼻血”
　　晴悦挤出一丝笑容，门被推开条缝waiter探了个头进来，晴悦噌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就往外冲，一伙人怔得面面相觑，狂奔到门口淼淼追了上来，喊道：“你中邪了，好端端的怎么回事啊？”
　　晴悦置若罔闻扬着手拦出租车，淼淼拽回她的手恼道：“你这傻丫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见到高原了，跟一女的在一块，我跟上去看看他们是不是去酒店了”
　　淼淼作崩溃状：“你脑子被门挤过了，他跟一女的去酒店开房关你什么事啊”
　　“他们只是一道上车了未必会一起进酒店的”晴悦情绪有些失控。
　　“高原是谁，是个再正常不过的男人，你以为他是神呢，送上门的便宜不占他傻呀，这有什么好追究的”
　　“他不会这么做的”晴悦哭喊道。
　　“他不会这么做说明他不正常，从矿区一个小小的办事员混到今天千万的大老板里头的猫腻你知道多少，有钱男人见多了，不玩女人的没几个，他也未必脱得了俗套，即使今天他没进酒店你保证得了他以前没进过以后不会进”淼淼吐了口气压低了声音：“你跟过去看什么啊，什么结果你自己想不到，硬要我说出来你才肯相信啊”
　　大颗大颗地眼泪落了下来，晴悦喃喃泣道：“可他是高原啊”
　　淼淼拥着她安慰道：“忘了吧，他早就不是你的高原了”
　　晴悦使劲地摇头：“我不想忘了他，我也忘不了他”
　　淼淼轻拍着她的背：“你最该爱的人不是他而是你自己，何必将过去的感情强加进现在的生活呢，你明明知道缺陷是难以弥补的，忘了他吧，那过去的感情回忆起来还更美好”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具有时效性，正如冰箱的冷气再强也不能长时间保持食品的新鲜，爱情的保鲜期有多长？是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说好的永远到哪里能够寻找得到？晴悦想为什么别人都能轻松丢掉变质的感情自己却愿意保守残缺，舍不得放弃的到底是他还是那段纯真无忧的岁月，忘了他真的能更好地缅怀过去的情感吗，可锥心的疼痛缘何而起，如果真的能说不爱就不爱，那爱情还能如此刻骨铭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