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荒地老》逝川与逝水

17、玻璃屋里的爱情

　　十月一日两个懒女人睡到日上三竿，晴悦正准备打电话叫快餐淼淼喊住她说到附近的超市去买点菜回来自己做，两人胡乱吃了点东西垫底乐呵呵地手挽手去采购，淼淼对晴悦的半独立生活状态极尽抨击，对她仍不会炒菜做饭的恶劣行为更是极其鄙视，晴悦耷拉着头乖乖地推着购物车跟在管家婆身后，脑子里还萦绕昨晚的事情，淼淼唠叨了一阵回头看她正发呆：“嗳，问你呢，想吃鱼不？”
　　“别让我做吃什么都行”晴悦回过神来。
　　“你这个懒女人，脖上挂个饼吃光了前头的都懒得转圈”淼淼嗔道。
　　“你完了你，现在说话的语气跟我妈一个模子映出来的，已经有了家庭主妇的前兆了”
　　“真是败给你了，要不是碰上你这种极品懒鬼我至于献身下厨吗”淼淼促狭一笑：“一般情况我是绝对不下厨的，省得给男人一副任劳任怨的印象以后什么家务都得担着”
　　“什么逻辑”晴悦笑道：“贤妻良母是男人竞相追逐的对象”
　　“胡说，贤妻良母都是娶回家等着做黄脸婆的，我才不要做糟糠之妻呢”淼淼摸了摸漂亮的脸蛋：“我要拒绝厨房永葆青春”
　　“那你还教训我，我不是严格按照你的要求做的吗”晴悦不满。
　　“你看你这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样子”淼淼啧啧道：“还没等来男人青春就不在了，要你别对男人那么好可没说别对自己不好，女人就应该对自己狠点，我跟你说我现在都在吃三种以上的维生素了”
　　“不至于吧”晴悦咋舌：“我有时一个星期连面膜都懒得做”
　　淼淼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打算打一辈子光棍？”
　　“我上回去峨眉已经跟灭绝师太磋商过了，她有意向收我做关门弟子”晴悦调笑道。
　　“我看你现在真是在清修了”淼淼劝道：“你能不能把自己当回事啊，没有男人就去找嘛，长期单身容易内分泌失调的，实在免不了空窗也该对自己好点啊，经常煲点汤什么的补补身子，告诉你个秘方，多喝猪脚汤丰胸的”
　　晴悦仰天长叹：“我干脆去整趟容算了”
　　晴悦装了菜去洗，厨房是六户人家公用的，晴悦进去的时候住隔壁的小夫妻已经在里头叮叮当当了，两口子边做饭边说笑，都是些日常生活中最琐碎的事情，原来觉得东家长西家短是闲来没事的居委会老大妈的最爱，如今看来这也是枯燥生活的调剂，是联系两个人之间的桥梁。
　　晴悦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两地分居总难修成正果，因为两人之间共同的东西太少了，日常积累的零零碎碎都与彼此无关，连共同话题都没有生活情趣又从何谈起呢。
　　瞿晖晚上给淼淼接风，地点选在该市一家有名的香港茶餐厅，装修得很随意但是生意非常好，还未进门就闻到了鲜虾蒸包的香味，三人互相汇报了一下各自的近况，淼淼打趣道：“你俩都单身又在一块干嘛不凑合着过算了”
　　瞿晖一脸无辜：“我是相当愿意凑合可圈圈这傻丫要死撑”
　　“咱俩挤一块要人神共愤的”晴悦夹了个鲜虾小笼包，浓浓的汤汁溢进嘴里唇齿留香。
　　“你跟苏睿旸怎么样了？”瞿晖问道。
　　“什么怎么样了，你别找抽啊”晴悦举起勺子警告道。
　　“我也没别的意思，他回来那会说一定要把你重新追回来我以为像他这样的有志青年只要下了决心没啥事做不成的”
　　“他把圈圈当什么”淼淼嗤了一声：“他以为感情是东西只要有钱就买得到啊，圈圈没答应他是对的”
　　“话是这么说，只是”瞿晖喝了口啤酒：“那天约着我们去喝酒那叫一个伤心，我看他那副样子心里都说不出个滋味”
　　“活该”淼淼替圈圈打抱不平：“他那叫自作自受”说罢起身上卫生间。
　　瞿晖瞧着淼淼走远，轻声说道：“圈圈，你就不能再给他个机会？”
　　晴悦阴着脸：“你有完没完啊，成心不让我吃东西好给自个儿省钱付账是吧”
　　“浪子回头金不换嘛，上回聚会他说了下这三年的情况，说去美国金倒是镀回来了只可惜失去了你，我瞧着他一脸的伤心是真有悔意”瞿晖看了看晴悦的反应，见她情绪还比较稳定于是大胆说道：“其实这小子心挺大的，能力也有，你看我们好歹读的也是国内一流的大学，班上四十多人进WSP的就他一个，这说明他还是有能力提供幸福生活的保障的，而且他家又是本地的，家里就一个宝贝儿子，到时候买房买车家里都能支援点，条件算不错的了”
　　晴悦笑看着他：“苏睿旸给你多少好处费啊，如果我真回心转意了他答应给你多少提成？”
　　“我真是为了你好”瞿晖中肯地分析道：“咱外地人在这地儿漂着，要房没房要车没车，除了有份相当不稳定的工作之外一无所有，找个合适的对象不容易，条件太好高攀不上条件太差两人还不知道要奋斗多少年，我一男的还无所谓，你一女的有几年可以拖啊，苏睿旸条件不算顶好也算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对你还有心，与其跟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相亲过一辈子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呢”
　　晴悦执着小勺搅动奶茶，一圈一圈地漾开，就像她现在波澜复杂的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毕竟你们以前那么好过，有感情基础，再拾起来也方便不是，你说现在男人多复杂，像你这种笨脑子根本应付不过来”
　　晴悦瞪了他一眼，瞿晖笑道：“你还别不爱听，事实就是如此，我瞧着我身边那些同事，一天接不完的电话张口闭口就是亲爱的宝贝儿，问起来连人名都不记得”
　　晴悦不解地抬头看他，瞿晖解释道：“同时进行得太多了，只怕倒床上了还分不清谁是谁”
　　晴悦蹙了蹙眉，瞿晖又趁热打铁：“起码苏睿旸不是这样的人，他这个人处事还是比较磊落的，绝对不会这么龌龊”
　　晴悦憋不住笑道：“我看你追别的女人的时候都难得像今晚这么能侃，把夸别人的优点用自个儿身上你也能倒床上分不清谁是谁”
　　“我可没资本享受那个”瞿晖自嘲道：“我这种三无男人只能乖乖地在家喝可乐打游戏”
　　晴悦咬了口肠粉：“别把你本性丢了还勉强能算个好男人”
　　瞿晖一脸认真：“圈圈，说正经的，跟你说那事好好考虑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了”淼淼接茬道：“圈圈不可能再给他机会，因为她见着高原了，人家可是个正正宗宗的金龟”
　　“高原是谁？”瞿晖一团浆糊。
　　淼淼惊讶地看着晴悦：“你能啊，嘴巴够紧的，别说就我知道”
　　“还真有这人啊”瞿晖也张大了嘴：“当时苏睿旸说你在他之前心里就有人我说绝对不可能，我可是连点风声都没听着，今日要不是淼淼说起你估计得瞒我一辈子吧”
　　晴悦淡然道：“没人愿意把伤心事天天晒出来供大家娱乐吧”
　　“你这人人品太差，这事可做的不地道”瞿晖指责道。
　　“你甭跟我这蹬鼻子上脸，原来你出卖了我多少信息给别人我还没追究过呢”晴悦还以颜色：“苏睿旸知道我这三年单身也是你泄露给他的吧”
　　瞿晖噤了声，淼淼劝架道：“你们别搁这儿掐了，这年头谁没有点秘密啊”
　　晴悦脑子里还在回想今天瞿晖的那番说辞，纠结于是服从内心的对爱情的追求还是屈从于生活的现实和残酷，淼淼洗完澡见她对着电脑屏幕发呆：“想什么呢？”
　　“没什么”晴悦摇了摇头，顺势点开淘宝网看看有没有衣服打折便宜处理。
　　“别老在网上淘些便宜货，现在都是总秘了还不要注意一下仪容仪表啊”
　　“我又不是公关部的，不靠皮相和衣装吃饭”
　　“错误”淼淼纠正道：“女人把自己包装好点不仅是对自己的疼爱更是对他人的尊重”她打开衣柜：“你看看你都没买几件像样的衣裳，得穿点上档次的才能显出气质知道不”
　　“我是天生丽质型的”晴悦打趣道：“上档次的还不要钱砸出来啊，你以为我改行挖金矿了呢”
　　淼淼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件黑色蕾丝的长袖上衣，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好不好看，香奈儿今年的春款”
　　晴悦惊得一把扯过衣服仔细地瞧，赞不绝口，淼淼得意地笑：“大牌就是大牌，这件衣裳可花了我两月的工资”
　　晴悦的嘴张成了O型：“一万多块就买件衬衣，有钱烧得慌啊”
　　淼淼心疼地抚着宝贝香奈儿，嘟囔道：“跟董承一个腔调，当时我买回去一穿问他好不好看他连说好看，一说价马上就跟我急了，说我败家”
　　“说得一点都没错，过日子要量力而行”晴悦数落道：“你要月薪好几万花个四分之一买件衣裳还勉强可以原谅，两月不吃不喝去买件衣服，不晓得是东西精贵还是人精贵”
　　“我不这么想，女人这辈子能享受就这么短短几年，能尝试的就得去尝试，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身材都走了样，穿啥都不好看了，要享受就得趁现在”
　　晴悦无奈地摇头：“你跟董承没少为这些事吵架吧”
　　淼淼不置可否：“好男人会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满足女人而内疚，坏男人才会因为女人善待自己而动怒”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淼淼拿过来一看脸都变了颜色，惊叫道：“董承打来的，太巧了吧正说着他呢电话就过来了”
　　洗完澡还看了小半集《命运呼叫转移》淼淼才结束长达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晴悦见她接完了电话还坐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忙走了过去，只见淼淼满脸泪痕，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哽咽道：“董承他不想分手，他说他错了，说这辈子都离不开我”
　　“你自个儿怎么想的？”晴悦拿了抽纸递给她。
　　淼淼哭着摇头：“我跟他不可能了，我都跟别人在一块了”
　　“就那富二代嘛，你俩在一块才几天啊比得上董承跟你六七年的感情吗”晴悦劝道：“董承都认错了，你俩互相交个心以后好好过日子”
　　淼淼眼泪流得更凶了：“我跟他回不去了，就是没别人我跟他也回不去了”
　　“你可想清楚了，董承说来还是不错的，对你也好，以后遇不着对你这么好的你可别后悔”
　　“那种天天算着钱过的日子我实在是受不了，买件像样的衣服要吵得昏天黑地，出去吃个饭得盘算小半月，想买个房连付首付的钱都没有，别人买水果是新鲜刚上市的，我却得等着下架打折，别人穿新款时装我只能穿断码清仓的，我做了那么大牺牲为他付出那么多他都看不到，脑子里就记得我这月花了多少钱买了多少护肤品买了几件衣服，他说我贪慕虚荣怎么不审视审视自己的能力呢”淼淼紧抿嘴唇：“那种贫贱夫妻的日子我真是过得够够的了，我再也不要重蹈覆辙了”
　　晴悦没有说话，曾经如玻璃般透明纯粹的童话爱情终是受不了现实的重磅一击而碎得四分五裂，象牙白塔里的山盟海誓如今早已烟消云散，恐怕想起来也不过一笑尔尔，或许连惆怅都不想给予，他许的幸福生活成了空头承诺，而我愿奉献的真心真意也在生活的柴米油盐中消磨殆尽，惟剩一地心碎的残渣。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人”淼淼可怜兮兮地问道。
　　“生活都是个人选择的无所谓对错，每个人对物质生活的承受能力是不同的” 晴悦拭去她脸颊的泪水：“谁也没有资格剥夺你想过幸福生活的权利，我只希望你过得好，不要因为错过而后悔也不要因为回头而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