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天荒地老》逝川与逝水

16、等闲变却故人心

　　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淼淼的短信，再三提醒她记得八点半到火车站接站，若有迟到或是不到马上满清十大酷刑伺候。下班在电梯口遇上辛勤，她兴奋地说十一长假要和新男友去千岛湖旅游，晴悦装作一脸艳羡，辛勤挽着她的手：“恋爱吧，别老是单身了，爱情能给你全新的生活”
　　晴悦淡淡一笑，辛勤单身的时候总在她耳边嗡嗡地说单身吧还是单身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如今恋爱了又乐呵呵地说恋爱吧还是恋爱好两个人的感觉总好过一个人孤独，晴悦拍拍她的肩由衷地祝福她这次能够找到对的人开花结果。
　　辛勤跟她咬着耳朵：“花早开了结果还早着呢”
　　和辛勤道别晴悦匆匆赶上公车，转乘地铁的时候给瞿晖挂了个电话问他十一有什么安排。
　　瞿晖调侃道：“叶淼淼大美女来了什么安排都不算安排了，要一切以美女为中心，时刻把美女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晴悦切了一声：“你就贫吧早有这个意识能到了今天还是光棍一条”
　　瞿晖玩笑道：“机会不是送上门来了吗”
　　“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淼淼在大学时就被预订了，马上都要结婚了，那男的要钱有钱要貌有貌，你别说插足了就是个脚趾头都挤不进”
　　瞿晖干嚎：“圈圈，事已既此你就可怜可怜我，还是从了我吧”
　　晴悦啐道：“你这不是逼良为娼吗”
　　身旁听着打电话的老太太乐了：“这年头咋的啦，都不兴做良家妇女了？”
　　到了火车站一看表八点整，晴悦听着耳塞慢慢等，一连听完了十五六首淼淼才拖着行李出现在出站口，晴悦咬牙切齿：“这都九点多了我可一直饿着肚子呢”
　　“我也饿着呢”淼淼抱怨道：“人都赶着趟地出门火车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呢”
　　两人在附近的小店吃了晚饭搭了辆黑车往家赶，淼淼打开行李，晴悦惊道：“你准备在我这扎根呢，带了这么多东西”拿起大大一袋化妆品：“是不是打算在这钓个富二代回去啊”
　　“我这样的人才富二代都得倒贴上来还用得着我浪费时间去钓”淼淼拍着胸脯。
　　“你省省吧，马上要做有夫之妇了”晴悦帮她把衣服拿出来挂衣柜里。
　　“圈圈，我跟董承分手了”淼淼淡淡说道。
　　晴悦倏地转过头盯着她：“我没听错吧，我以为你这次来是婚前最后的疯狂”
　　“我们都分了一个多月了”
　　“怎么回事啊”晴悦在她身边坐下：“你俩不是一直挺好的吗，都好了六七年了怎么说断就断了啊，他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啦？”
　　淼淼摇摇头：“是我先对不起他的”
　　晴悦了然，美女身边总是有不少的赶也赶不走的追求者：“董承对你挺好的，就这么分了你以后可别后悔”
　　“我一点也不后悔”淼淼一脸肯定：“我跟他处得不好早不是一天两天了，在学校那会大家都无忧无虑天天除了读书就是玩，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压力，紧供着自己喜欢就成，可是毕了业就不同了，现实是残酷的，那时花前月下说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可真进了社会什么事都来了，说到结婚要房要车以后还得要孩子哪一样不需要钱，可工资就那么一点，我俩加起来不吃不喝还不够买一个平米，听那些结了婚的同事说供房子供车子压力大，买箱方便面天天吃还不敢生孩子，说孩子入个托都能给整破产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晴悦想了想：“可大多数人都是过得这种日子啊”
　　“我过不了，就算是我能忍受董承也受不了，刚毕业那会他还意气风发可是过了一两年他就变了，工作压力越来越大他的脾气也跟着见长，有时在外头受了气回家冲我发火，我也在外面工作赚的也不比他少多少，凭什么做他的出气筒”淼淼忿然道：“以前他老疼我了，不让我吃一点苦受一点罪，现在倒好了满派的大男子主义，什么洗衣做饭都是女人的事，要他帮点忙就说男人压力大工作累，我也工作的，又没成天在家歇着，他那点钱赚得艰难难道我的就是天上掉下来的啊”
　　这种典型的80后矛盾晴悦也没少听过，都是独生子女从小娇生惯养，政治经济地位都独立，容忍域自然而然也就大大降低。
　　淼淼起身拿了听啤酒：“他工作越来越忙打他电话不是开会就是做事，动不动就出差二十来天见不着面，在家的时候经常出去应酬喝得咛叮大醉回来，吐得一屋子的酒气恶心死我了，有天晚上他喝醉了吐了自己一身，洗也不洗就摊在床上睡着了，我站在房门口看着他眼泪就下来了，这哪是我认识的董承啊，我第一次见到他，他正在篮球场打球，见着我人都愣住了，傻傻地冲我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我当时想这个男生笑起来好阳光啊，可回想毕业三年来我还见过几次他这么笑，他现在上班对着电脑下班不应酬了回家还是对着电脑”她长叹了一口气：“到后来我发现跟他□□都没有一点感觉了，完全是为了应付”
　　晴悦安慰地抚着她的肩，淼淼苦笑道：“压力越来越大床上的时间就越来越短”
　　晴悦戳她的脑门：“两个人之间又不是全靠性来维持”
　　“谁能忍受柏拉图式的爱情”淼淼无奈说道：“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男人可以不爱但仍然有性，女人如果不爱了却没有办法再有性，我心不在他身上了也就没办法跟他肌肤相亲了，到最后连敷衍我都不想给了”
　　“你想清楚了吗，真的无可挽回了？”晴悦心里替她可惜，多么宝贵的七年时光啊，那纯粹的感情还有完美的童贞通通给了他，逝去的青春无从追溯，错过了还有谁能够替代。
　　“回不了头了，我已经跟别人好了”淼淼将散下的鬓发挽到耳后：“开始只想跟他分开一段时间冷静一下，谁知道有天跟朋友出去旅游一时头脑发昏跟别人上了床，回来后我就和董承分手跟了他”
　　“他对你好吗？”晴悦问道。
　　“还行吧”淼淼努了努嘴：“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让我不用为房为车操心，请个保姆不用为家务烦恼，不用背一身的债时刻把存钱作为生活的第一要务以此来提防生活中的突发事件，周末我们一起去逛街看电影参加朋友聚会或者开车去郊游尽情地享受生活，有钱真好”她吁了口气躺在床上：“有钱我可以穿新款时装而不用等到清仓断码或是陈款打折，不用为了省点的士费大热天坐跟蒸笼一样的公车，不用到脏兮兮的菜场买菜为了几毛钱跟人家争得死去活来，不用为了买便宜两块钱的快餐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完一整条长街”
　　晴悦拍拍她的背平复她的情绪，劝道：“淼淼，如果能遇到既爱你对你好又有钱的白马王子那是天大的福气，可这也是运气，如果把物质作为唯一的砝码那爱情不就像是一场赌博了吗”
　　“爱情本来就是一场赌博，没有砝码的爱情注定要出局”淼淼一脸惨然：“只是有了砝码的爱情也未必能赢，这都要看个人的命”
　　晴悦见她越说越低落忙催促道：“都十一点多了赶紧洗澡去，我都困死了”
　　淼淼笑着拾掇衣服进了卫生间，晴悦正要关窗换衣服，却惊喜地发现熟悉的A8停下花坛边，她慌忙拢了拢散乱的头发，冲淼淼说道：“我到楼下的便利店去一趟”
　　“帮我买罐口香糖上来”淼淼推开门探出个头。
　　晴悦草草应了一声趿着拖鞋就出了门，看着电梯缓慢下降的数字心急如焚，她担心又像上回一样，到最后连尾灯的光芒都没有追逐到。
　　高原怔怔地看着楼道口晴悦匆匆跑出的身影，他下了车问道：“怎么出来了？”
　　晴悦抿嘴一笑：“你怎么来了？”
　　高原没有正面回答，却问道：“十一回家吗？”
　　“我爸妈都报团去云南了，我就呆着养精蓄锐好了”
　　“难得有时间可以出去转转”
　　“淼淼刚到，这几天有这个事儿精足够闹腾了”晴悦小心试探道：“你十一有什么安排？”
　　“我得回海南一趟，明天上午的飞机”
　　“哦”晴悦有些失望：“那一路顺风”
　　高原点点头就不再说话，晴悦忽然也不知如何开口，夜风一吹凉凉地沁入肌肤，晴悦搓了搓手臂，高原说道：“回去吧，夜里有些凉”
　　晴悦闷着头打开车门上了车，车里放着张学友的《眼泪》，她听着熟悉的旋律不禁跟着节奏一起哼唱，高原靠着椅背静静地欣赏，一曲结束，晴悦看着假寐的高原：“还喜欢他呢”
　　高原一愣神，旋即点点头：“听惯了”
　　晴悦心里一酸：“我以为你把过去的事都忘光了呢”
　　高原缄默不语，晴悦满腹委屈：“高原，你不觉得你一直欠我一个解释吗？”
　　沉默片刻，高原叹了口气：“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追究了吧”
　　晴悦恼了：“这对于你是过去的事情不值得再提，可对于我而言却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她指了指心口：“现在也没能拔除”
　　她跳下车往屋里走，A8就这么无声地停在她的身后，晴悦不敢回头因为她不想让他看到眼中的泪水，也可惜她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到高原眼中的悲伤。
　　“回来啦”淼淼吹着头发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晴悦：“没听见我要你给我带盒口香糖啊”
　　晴悦垂着头一声不吭，淼淼放下吹风机走了过来：“你怎么了，钱给人抢了？”
　　晴悦木讷地摇摇头，淼淼急道：“你倒是说句话啊，是给人劫财了还是劫色了？”
　　晴悦苦笑，是被人把心给劫走了：“我见到高原了”
　　“高原”淼淼一惊：“他找你找到这来了”
　　晴悦自嘲道：“人家根本不稀罕记得我怎么还会千里迢迢来找我”
　　“不能吧，你俩曾经那么好过”
　　晴悦眼泪流了下来：“当初是他甩了我不要我，现在倒变成了我低三下四问他要理由”
　　淼淼抹去她脸颊的泪水：“傻丫，以前你俩是两情相悦，现在是你剃头挑子一头热他当然占据了主动，你别一副没他不能的样子，钓男人要用计谋的，你这愣头愣脑的人家不消一眼就看穿了心思，自然对你不屑一顾”
　　“他是高原啊”晴悦更加难过：“我怎么能跟他用起心计来呢”
　　“你以为你还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呢，那时他就喜欢你的笨，现在你都二十五六了他怎么可能还喜欢你的傻气啊”淼淼给她递了杯水：“停滞不前的人是你，用老眼光去看待男人你绝对要输得一败涂地”
　　晴悦端着玻璃杯，看着眼泪一颗一颗落在水中漾出小圈圈的波纹：“我就是接受不了他心里真的没我了”
　　“你看你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淼淼忠告道：“我劝你别费力把他找回来了，这个男人你爱得太深看得太重了，你想了他那么多年，他要真是回心转意了你也够呛，把心放在人家巴掌里攥着，过得好与不好都得看人脸色，这么极度不平等的感情你怎么承受得了啊”
　　“他不会这样的”
　　“你真是好傻好天真啊，你还是十年前的你吗？”淼淼责问道。
　　晴悦泪眼迷离地看着她，淼淼叹气道：“那他怎么还可能是十年前的他呢，这世上有什么事不会变的啊”